第9章 (9)
對我太好,我怕我承受不起,如果我沒接受你,你就虧大了。”
“這樣可難辦了……”聶維揚意味深長地拉長尾音,忽的正式喊着,“程佑寶。”
“啊?”程佑寶擡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我想你得習慣一下,因為以後……我只會對你越來越好,好到……讓你心甘情願地接受我。”
溫情
天蒙蒙亮程佑寶就醒了,其實她也沒睡多少,整個晚上翻來覆去,想的都是聶維揚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心裏有一絲絲甜,又多一點點怯。甜在他對她太好,怯在他強她太多。
如果是在看小說,她肯定會說女主角矯情,有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主角表白,要麽接受要麽就拒絕,哪裏需要想這麽多呢?可是當現實裏她終于當了一回女主角,事情擱自己身上總是不一樣的,原來也是這麽多糾結和顧忌。
他說要她的心甘情願,像在承諾又像在宣戰,讓她矛盾極了。
爬起來刷牙洗臉,陽臺上飄着她昨晚幫他洗好的衣服,又孩子氣地朝它們吐吐舌,不滿它們主人對自己的蠻橫。
聶維揚從樓上下來就是看到這樣溫馨的一幕。
佑寶穿着粉色的居家服,微彎腰站在燙衣架前,動作小心認真地熨平他襯衣上的皺褶,她旁邊挂着的西褲已經打理好,很是整齊妥當。
他幾乎能想象出将來若他們結了婚,這丫頭肯定也是一個貼心的小妻子,也許她年紀小不成熟,偶爾會鬧脾氣使小性子,可他就願意和這樣的她在一起,寵着她愛着她,不必針鋒相對不必好勇争強,她乖乖地陪着他,兩個人安靜地生活就可以了。
這麽一個可人兒,他怎麽會放手?
“寶寶,快去叫小聶一起下來吃早飯!”程海清爽朗的嗓門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
程佑寶下意識地擡起頭應了一聲,意外對上聶維揚專注的目光,心突跳了一下,遂斂眸尴尬地吶吶:“衣服幹了,你待會換好了就下樓吧!”
她匆匆收拾好東西,把衣褲放平在沙發上,就越過聶維揚跑到樓下幫程海清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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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清一大早上街買了豆漿油條還有點心,自己又烙了幾張大餅,還熬了一鍋粥,擺了滿滿一桌子,十分地豐盛。
程佑寶擺桌時咕嚷着:“姑媽,做這麽多吃得完麽?”
“今天小聶也在,多備着些才不失禮。”程海清笑了笑。
“哼,幹嘛對他那麽好?”程佑寶有些吃醋,嘟起的嘴可以挂油瓶了。
“傻丫頭,他是你帶回來的我才對他好的,別人我還不樂意呢,慢着……”程海清眼睛眯起來打量着這個小侄女,眼角折起的皺紋讓她看起來更加老辣精明,“你們昨晚……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按道理老人家睡眠淺,不過她最近腰疼一直睡不好,醫生開的藥有鎮痛助眠的成分,所以睡得早也睡得沉。
她的懷疑吓得心虛的程佑寶連連擺手,眼神閃爍地說着:“沒有、絕對沒有!”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程海清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還要多,哪裏看不出她的掩飾,只是似笑非笑地不戳穿她,故意端出長輩的架子慢慢教育:“沒有就好,別怪姑媽不提醒你啊,不管什麽是21世紀也好女人頂半邊天也罷,有些事情吃虧的總是女方,男人的保證做不得準數,沒有婚姻保障千萬別出岔子……”
“姑媽!我真沒有!你知道我不敢的!”程佑寶紅着臉辯駁,就差指天立誓表明心跡了。
程海清睨了她一眼,又改了話題吆喝着:“好了好了,趕緊坐下來吃,東西都要涼了。小聶,還站門口做什麽,趕緊進來,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做了一些哈。”
聶維揚笑了笑,表情看不出什麽,換回自己衣服的他又恢複成那個賞心悅目的聶司長形象。
他慢步走進來翩然落座:“已經很豐盛了,謝謝您的招待,是我太打擾了。”
他也是長年在官場行走的人,哪裏會聽不出程海清這番話與其說給程佑寶聽的,不如說是專門說給他聽的呢?她是以長輩的身份警告他,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的下,不準動佑寶半分。
其實他自己也舍不得傷害佑寶,所以她老人家的擔心是多餘的。
局中人程佑寶似乎感覺到空氣中的厮殺,從碗裏擡起半邊臉看看姑媽,又瞅瞅聶維揚,決定還是不說話的好。
早飯過後,程佑寶在廚房洗完收拾,程海清在小露臺泡了茶招呼聶維揚。
程佑寶一心二用,歪着身子想偷聽他們說話,卻也只是朦朦胧胧聽到一字半句,就知道他們是故意使開她的!她心裏嘀咕,聶維揚最好不要亂說話讓姑媽多心,不然她,不然她……會讓他好看!
茶煙袅袅,其實程海清和聶維揚都不志在品茶,畢竟剛吃飽早餐還沒消化。聶維揚察眉觀色,恭敬地給程海清斟茶,然後靜靜地等着她發話。
程海清語氣溫和:“小聶,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我們家寶寶,對吧?”
聶維揚收起在程佑寶面前的嬉皮笑臉,認真地颔首回答:“您說得不錯,我很喜歡她,也許比喜歡更喜歡吧。”
他沒有說“愛”這個字,反而顯得更慎重,讓程海清既欣賞又擔心,欣賞他異于一般人的穩重,也擔心他太過冷靜,以後佑寶要是和他在一起,也許得他的寵,卻拿不住他,容易被吃得死死的。
程海清悵然一笑,覺得自己顧慮得太多,自己這樣處處和前夫分庭抗禮,最終又得了什麽好處?不會哄婆婆不會和丈夫服軟,最終也是離婚收場。
也許像他們這樣性格互補的,反而是好事。
再說了,他們現在也不一定在一起,只是作為疼愛侄女的長輩,她有些話一定得說在前面。
“小聶,佑寶人單純,卻不蠢,她能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是壞,也正因為她天真,所以她一旦相信了誰,就是全身心地交給他的女孩子。所以不只是她家裏人,還有我這個做姑媽的都很擔心她遇人不淑,所以一直不願意她太早地談戀愛,就怕她受傷害。”
她透過茶煙,認真嚴肅地凝這聶維揚。
而聶維揚同樣嚴肅:“我明白的。”
“你很優秀,可卻不一定是最适合她的人,你比她大那麽多,心智閱歷都高了不少,這是你的優點,可我們情願找個平凡點卻能一輩子對她好的。寶寶藏不住話,肯定也和你提過我的事,有我這個前車之鑒,所以我兩個女兒找的女婿都不是太本事的人,卻老實敦厚,過得比我好很多。”
“請允許我僭越地說一句。您說的話對也不對。”
程海清挑起眉:“哦,這話怎麽說?”
聶維揚坐得筆直,正色說道:“誰都無法保證能一輩子對誰好,承諾什麽時候都能說出口,可做不做得到,得用時間來證明。就算現在老實敦厚,不一定就來就不會做錯事傷人心,當然,我沒有非議您女婿的意思,請您多包涵。您可能會覺得我城府深,将來肯定吃定佑寶,她沒辦法拿住我反而被我吃定,可我想說,這有什麽不好呢?難道非得争個你強我弱才是相處之道?她對的我便依她,不對的我勸着她,有事情都有能力擋在她面前,讓她不受傷害,讓她一輩子都這麽單純這麽快樂,這有什麽不好?”
他連續的提問着實很有震撼力,把一向自诩老辣的程海清也鎮住了。
是啊,正如他所說的,這有什麽不好呢?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那她就拭目以待吧。
程海清滿意地笑了笑:“好口才,希望将來你也能這般說服寶寶她爸爸那個老頑固。”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聶維揚眉頭突跳了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
程佑寶洗好碗就借着添水的名義端着開水湊近露臺,剛好就聽到聶維揚說的最後一句——讓她一輩子都這麽單純這麽快樂,這有什麽不好?
這人,是不把她感動死不罷休是吧?
她悄悄地縮了回去,長長嘆了口氣,摸着自己的心,也許很快,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它就會主動投降了吧?
幼兒園周六日休息,這天是星期五,幼兒園上半天課,程佑寶還想去幫忙,卻被程海清攔着:“你李阿姨有個外甥剛剛幼教畢業,這兩天從市裏回來,我想請她來幫忙,你留下也幫不了我幾天。待會兒你就陪小聶到處逛逛,坐中午的班車回去吧。”
程佑寶不依,擔心地說:“就讓我再多幫您幾天嘛,你的腰還沒好全,我不放心……他要走自己走就是了……”
聶維揚很識相地不說話,安靜站在一旁。
程海清豎起眉推搡着她下樓:“姑媽的話也不聽了?趕緊走趕緊走,你爸也該惦記着你了,以前你每次來都和倩倩一起的,這次一個人來我不知道多擔心,現在正好小聶在,和你一道走,我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就這樣被“趕出”了門。
程佑寶站在門口和聶維揚大眼瞪小眼,似乎像從他臉上看出來他到底施了什麽魔法,把姑媽哄得一心順着他這麽好說話?
聶維揚無辜地睨着她:“我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你也不用這樣看着我,咱們以後日子長着呢,這會兒看膩了我就冤了。”
程佑寶被氣得不行,甕聲甕氣地說:“聶大爺,你好本事,怎麽,現在想去哪裏逛啊,小女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到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齒裏蹦出來的。
聶維揚也配合着她,笑說:“好說好說,赴湯蹈火就不用了,這是男人該做的,你嘛,若能‘以身相許’就再好不過了。”
就知道,就知道永遠說不過他!
程佑寶洩了氣,耷拉着腦袋兀自暗恨自己道行淺,不是這腹黑男的對手。
聶維揚總見不到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想了想又說:“小丫頭,想不想知道倩倩去哪裏了?”
程佑寶切了一聲,沒好氣地回他:“在海南嘛,我早就知道了!”
“那她和誰去海南的,有告訴你嗎?”聶維揚又抛出了一個誘餌。
果不其然,程佑寶一聽就猛然睜眼看着他,略顯激動地問:“是誰?是誰?我認識麽?”她全身的八卦因子都被調動起來,猜了這麽些天惦記了這麽些日子,她總算要知道結果了。
聶維揚薄唇微勾,笑笑說:“想知道?”
程佑寶乖乖地猛點頭。
“我還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好逛的呢……譬如,那個談戀愛最常去的海邊……”
他還心心念念地惦記着這回事,好像不和程佑寶去一次就不甘心似的。
程佑寶指着他“你”了半天,最終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是知道,要是騙我我肯定跟你沒完!”說着就氣鼓鼓地往前街走去,也不管他有沒有跟上。
聶維揚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笑得開懷,傻丫頭,要的就是你的沒完啊!
工作日的早晨,沙灘人不多,太陽已經升起,一地金黃。
這裏沒有被過分開發,還保持着原生态。長長的碼頭延伸出海,斑駁的燈塔有一定的年份,岸邊三三兩兩的漁船靠着岸,或許準備出海捕魚,又或者已經回來,不時還能聽見海輪的笛聲鳴過。
很寧和安詳的畫面。
不過今天的風很大,程佑寶陪聶維揚在海邊沙灘上走了一段就拉着她回岸邊了,怕他剛退燒又複發。
岸邊有個奶茶店,老板老板娘是80後,生了對雙胞胎,在程海清的幼兒園念小班,所以也認識程佑寶。
很熱情地招呼他們在窗邊可以看海的地方坐下。
程佑寶咬着吸管一驚一乍的,黑亮的眼睛看着聶維揚追問:“你說的是真的?沒唬我?”
聶維揚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我有必要騙你麽?”
“不會吧……”程佑寶很艱難地消化着剛聽到的震撼消息,喃喃道,“倩倩和阮澈?那個阮澈嗳,阮阮哥哥?太不可思議了。”
聶維揚斂眸:“倒不是不可思議,男女之間的事沒人說的準,只是我不大同意他們倆在一起。”
“為什麽?”
“阮澈不是個好對象。”聶維揚抿唇,似想到了什麽,滿眼不贊同。
“有你這麽說自己好朋友的麽?”程佑寶啼笑皆非。
“他是好朋友,不代表是好對象,遲些你就知道了,總之倩倩回來你告訴她,說我不同意。”
“理由呢?我總不能莫名其妙就去拆散人家吧。”
剛好聶維揚手機響了,他看了佑寶一眼才接起:“喂?”
程佑寶伸長脖子想知道是誰打來的。
聶維揚趁機抓住她的手吃豆腐,嘴上說着:“嗯,不在北京,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哦?這樣啊,等我回來再說……什麽時候回來?”說道這裏,他捏捏佑寶肉肉的手心,笑着說,“等我家小丫頭說回來就回來了,我聽她的。”
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聶維揚只是笑,然後又說:“好了,就這樣,我挂了。”
看程佑寶聽的心癢癢,聶維揚這才松口解惑:“是阿澈,他和倩倩回北京了。我想,你現在肯定很想回北京吧?”
程佑寶很想回答不是,可是偏偏說不出口。
好吧,回去就回去,誰叫他吃定她想八卦了?
埋單的時候,老板家的一對雙胞胎剛巧回來,一見了佑寶就吱吱喳喳地圍着她問:“老師,你今天怎麽不來啊?”
因為年紀小,他們說話還不清不楚的,不過程佑寶卻聽懂了,她蹲下來一手拉一個,耐心說:“老師今天有事,所以不來了,你們有沒有乖乖的啊?”
小孩子都似懂非懂的,點頭争着說:“我很乖的!”
“我也很乖的!”
聶維揚就這樣站在一邊看着他們的對話,覺得有趣又好笑,突然一個想法就湧了上來,要是,他和佑寶也有了孩子,一定更可愛吧?
想完又覺得自己太急進了,佑寶才多大呢,怎麽自己就想到那麽遠了呢?
還有兩年這丫頭才能畢業,未來路漫漫,他得打醒十二分精神看好了。
長大
回到北京以後,還沒等程佑寶着急,聶倩倩就主動來找她了,兩人就約在校門口常去的奶茶店。這幾天刮北風,溫度降了下來,店裏人不多,她們就點了兩杯紅茶,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在程佑寶的記憶裏,她和倩倩是第一次分開這麽久,而且還多了阮澈這麽一個意外的存在,所以她們見面後,程佑寶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聶倩倩身上,幾乎要看出花兒來。
看起來聶倩倩的精神還不錯,只是人瘦了一圈,笑容也很勉強,感覺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聶倩倩敲了下程佑寶的額頭,沒好氣地說:“你還要看多久啊?我一沒整容,二沒變成帥哥,二十年一個樣,有什麽可看的?”
程佑寶很配合地“哎喲”一聲,笑出兩個小酒窩,一臉賣乖地說:“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瞧瞧現在都多少秋過去了?我這不是想你想的麽?這樣都要被攻擊,沒天理啊沒天理……”
被她搞怪的表情逗樂,聶倩倩總算開懷地笑出來:“好啊,才幾天沒見,你耍寶的功夫又見長了啊!”這妞果然不負“開心果”的名號,就是看着她心情就能好起來。
“呸!是幾天麽?都快一個月了!”程佑寶不滿地哼氣,想了想,又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吧啊,你都幹啥去了?和誰在一起?別想瞞我啊,到處都是我的人,看你還是老老實實招了。”
“你的人?不會是我三叔吧?”聶倩倩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反問。程佑寶正喝了口茶,這下差點噴出來,這女人的直覺也太犀利了吧,讓她承認也不對否認也不行。
她猶豫着要說點什麽,就聽聶倩倩繼續說:“我也沒啥好瞞你的,三叔跟你說了吧?我和阮澈一起去了海南,就在三亞呆着,那兒挺漂亮的,對了,我還學了潛水!”
程佑寶想了想,別的沒多問,只說:“那,你和他一起……開心麽?”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才會不管你去哪裏和誰在一起,也不管你做了什麽事,只是擔心你過得好不好。
聶倩倩看起來比程佑寶精明,說到底也是和她一般大的女孩,也會彷徨無助,也會情難自控,也會傷心落寞。而程佑寶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照聶維揚透露的消息來看,他們的進展并不樂觀。
當一個人遇到了關于親情、友情外的另一種情感,就說明她開始長大了。
聶倩倩斂眸,淡淡地說:“寶寶,我和他約好了,海南之行後,我們就只是朋友。”
“為什麽?”程佑寶緊張地抓着她的手,“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一直想不明白,從去度假村回來你就變得怪怪的,等等,度假村……難道你們是那時候開始……”
這個聯想讓程佑寶覺得不可思議,可沒想到聶倩倩居然還認真地點點頭,這讓程佑寶倒抽一口冷氣。
“你眼睛別瞪那麽大,那天晚上……我們跳完舞以後又去花園喝了點酒,沒想到大家都喝高了,迷迷糊糊就在一起了,不過他自控力好,我們沒到最後一步。天一亮我就跑了,落了東西在他房間,他又送還給我,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程佑寶聽得騷動不安,臉色酡紅一片,她想起來那個晚上她也喝多了,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然後早上起來就發現脖頸間布滿了吻痕,才知道是聶維揚這個壞蛋幹的好事。
酒精真不是個好東西,很多孽緣就是這麽開始的。
程佑寶的眉擰得緊緊的:“那你們那時候開始交往了?然後他始亂終棄?”
“沒有,你以為什麽事都是有付出就有收獲啊?只是我喜歡他,他卻沒有。他拒絕了我,說在他眼裏我只是個沒長大的丫頭。我氣不過,就開始參加聯誼,想着天下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個,誰不一樣,我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吧?可是真的不一樣……”聶倩倩摸摸自己的心,苦笑着,“這裏告訴我,真的不一樣的。”
“我們一直有聯系,我有什麽事他都肯幫忙。後來聽到他要去海南做項目,我就偷偷跟了去,他沒生氣,還對我很好,只是要我答應他,以後,只是朋友。”
程佑寶聽得怪難受,可也心知男女感情不能勉強,只能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給她力量:“倩倩,不要傷心,你還有我。”
“以前唱K你老是點‘不想長大’,雖然五音不全聽得我腦袋發昏,不過放在現在歌詞挺貼切的,人嘛,一長大煩惱就多了。”
“誰五音不全了?明明很标準好不好?人家校慶還得獎了!”程佑寶一下子顧不得傷感,紅着臉為自己正名。
聶倩倩笑出聲來:“是是是,我們家佑寶最本事!”
“你別岔開話題,難受了就和我說,再不行我去找那阮澈算賬!叫他敢欺負你!”
“我很好,現在可以心平氣和地跟你說出來,就證明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聶倩倩是會讓自己過得不好的人嗎?”聶倩倩直起身子,定定地凝着程佑寶,“好吧,我的都交代完了,我會努力走出來的。那作為等價交換,你是不是也該跟我說說,你和我三叔發展到哪裏了?”
“什麽發展到哪裏?沒有,沒有!”程佑寶被她盯得心發慌,明明讨論的是她的情感問題嘛,怎麽這火一下子就引到自己身上了?她的小眼神開始亂飛,小心翼翼地辯解,“我們就是很普通的朋友來往。”
聶倩倩笑呵呵:“程佑寶,我是被人傷了心,不是傷了腦子,你說我會信你麽?”
程佑寶啞然,她原本就藏不住心事,支支吾吾了片刻就在聶倩倩的威逼利誘下交代了一切。
“好啊,沒想到你們都同居了,還洗衣服吹頭發?還親親?的确“很普通”啊!”聶倩倩拉長了尾音,笑得意味深長。
程佑寶趕緊捂住她的嘴:“小聲點行不行?你別亂講,什麽同居?我那是情勢所逼好不好,況且……況且我和他也沒做什麽……”
最後這句話,連她自己都不信,哪裏有什麽說服力?
聶倩倩問:“寶寶,其實你心動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只是不想承認。”
也許佑寶的性格有些憨有些脫線,可她并不笨。
“你別這麽一針見血好不好。”
“那你來回答我幾個問題。”
“對我三叔說的話,你是不是常常唱對臺戲?或者乖乖被他牽着鼻子走?”
“要是你們一段時間沒聯系,你是不是會想起他?”
“想象一下如果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心裏是不是會覺得不舒服?”
“如果他對你好,你是不是又甜蜜又心慌?”
“你不用回答我,答案你自己知道就行,如果全部都中了,那麽說明什麽?我不說你也知道。”
程佑寶愣住了。
還能說明什麽?不就說明她也喜歡上聶維揚了麽?
程佑寶神不守舍地回家,程爸程媽還沒回來,路過程佑樂房間時他在玩游戲,她就恹恹地說了句:“程佑樂,跟爸媽說我吃過了,別等我飯。”
“哦。”程佑樂顧着打怪,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随便應了聲,突然想起什麽,他扭頭喊了句“你等一下啊”,然後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噼噼啪啪地使了幾招絕殺,完成任務後,把愣住的程佑寶拉到椅子坐下,兩人面對面說話。
程佑寶看看他,皺眉問:“幹什麽呢?”
程佑樂脫口就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你吃錯藥了吧?別亂說,誰戀愛了?”程佑寶表面上笑着打哈哈,實則小心髒突突地跳。
今天怎麽回事,怎麽一個兩個的消息都這麽靈通?
“沒有麽?”程佑樂挑起眉,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又貪玩,可認真起來不輸程佑安,他繼續問,“那我那師兄怎麽會說,你就快當他表嫂了?”
“你師兄?誰啊?”程佑寶愣愣地,實在想不起有這麽一號人物。
程佑樂這次沒打算放過她:“我師兄就是上回給你當救兵的那個,叫沈颢,他說他表哥在追你,對不對?”
上次因為大哥突然來了讓她混過去,現在可不!他得問清楚了,不然被騙了怎麽辦?他師兄本就比他們大兩歲,那他的表哥得多大啊?是做什麽的?人品怎麽樣?是不是對他姐玩玩而已的?他總不好問師兄這麽細,就只能來問當事人了。
“切!追我的人海了去了,難道我都要答應?別說風就是雨,我還是單身!單身!”程佑寶梗着脖子強調,“你別亂說話!”
“是麽?”程佑樂兩只眼睛都寫着‘我不相信’。
“是是是,還要我指天立誓不成?再說了,上回看見你在王府井拉着一女孩逛街我也沒問你呢?要不你也跟我坦白一下,那女孩是誰?挺漂亮的……”程佑寶得意地反将他一軍。
這下換程佑樂臉紅了,他咳了兩聲掩去尴尬:“沒有的事,你看錯人了。”還在追求階段,人家還沒答應,現在說了到時候不成豈不是丢人?
程佑寶摸摸他的鳥窩頭,眉開眼笑地說:“現在你沒問題了吧,那我回去睡覺啦。”
程佑樂卻仍然擔心她,難得正經地喊:“姐,我不是要多事,只是你得把人看準了,才可以答應,知不知道?”
程佑寶扶着門框頓了一下,沒回頭,只朝身後揮揮手:“彼此彼此!”
程佑寶一回房間就全身癱軟地倒在床上,整個人埋在被子裏不露臉,心裏一直躁動着,聶倩倩的話程佑樂的話在她耳邊回轉,她卻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她在床上滾來滾去,不時起來看看手機,聶維揚已經兩天沒給她電話了,怪不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存在。
這麽東想西想的竟也抱着手機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耳邊的手機鈴聲吵醒了程佑寶。
她眼睛沒掙開,摸着摁了接聽鍵,呢哝的鼻音“喂”了一聲。
“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聶維揚的聲音随着夜色淡淡地傳來。
程佑寶揉揉眼睛,清醒了一小會兒才答他:“沒事,我睡了一晚上,也該醒了。”房間裏靜悄悄的,她也沒開燈,聽到手機那邊有些吵鬧,她又問,“你在外面?”
聶維揚笑了笑:“嗯,我在柏林,走得急也沒跟你說,得空打電話的時候北京都半夜了,今天算早的,沒想到還是吵了你。”
原來是外派出差了啊,怪不得沒消息呢,不知道為什麽,知道是這個原因以後,程佑寶覺得自己的心舒服多了。
“那去新天鵝堡了麽?”
聶維揚沉沉地笑出聲來:“小丫頭,我是來柏林開會的,沒去觀光,而且新天鵝堡在巴伐利亞。你想去的話,下次休假我再帶你去。”
程佑寶不好意思地讪笑一下:“我就是随便一說,你別當真。”她赤腳跑到陽臺上站着,夜風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那裏的确很漂亮,就是故事悲情了一點兒。”童話般的城堡,卻承載了路德維希二世悲情的一生,他是一國之王,卻得不到他愛的茜茜公主。
聶維揚淡淡地說着,明明已經很累,卻想着該給她打個電話,見不到面,聽聽聲音也好。想着她接電話的樣子,心情就舒暢了不少,連日來的奔波也不值一提了。
好在他不是路德維希二世,佑寶也不是茜茜公主,她就在他身邊,他始終相信,他們肯定有好的結果。
至于程佑寶,她把手機貼在耳邊,他好聽的聲音徐徐傳來,燙德她的臉和耳朵都熱熱的。
兩人就這麽天南地北地聊着。
聶維揚見識廣博,認識的人走過的地方也多,又知道佑寶的興趣所在,總能找到她喜歡聽的話題,程佑寶不時搭幾句話,漸漸地瞌睡蟲襲來,她握着電話就睡了。
聶維揚一直聽着她的動靜,她半晌沒說話,直到傳來綿長的呼吸聲,他才笑着挂了電話。
晚安,我的愛。
節日
柏林的夜才剛剛開始。
聶維揚被邀請出席一個私人宴會。
他穿了一身合體剪裁的黑色西裝,露出裏面淺灰的襯衣領子,再配上黑色的尖頭皮鞋,嚴謹中不失貴氣的打扮,而他東方人特有的英俊面孔,更是深深吸引了在場女性的目光。
他微彎唇角,也不在意招惹了誰,只從容自如地和當地的朋友輕松交談着。
這時,一個留着絡腮胡的男人走過來和聶維揚寒暄,聶維揚一臉自然地和他握手,相談甚歡,顯然是認識的。
那人笑呵呵地說:“我沒想到你也來柏林了,正好可以和你介紹一個人,也是北京過來的。”
“哦?”聶維揚輕挑起眉,舉杯和他碰了碰,“那是真是我的榮幸。”
男人轉過身,和後面背對着他們的一位女士說了句什麽,女方優雅地颔首,随即轉過身朝聶維揚的方向看過來。
兩人四目相接,皆愣了好一會兒。
男人熱情地招呼着:“來,Ann,我和你們介紹一下。”
安茹笑了笑:“伯格,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是老朋友了。”
“呵呵,那你們随意,我先失陪一下。”叫伯格的男人比了個‘請’的手勢,又笑笑欠身離開。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了這話,又一起笑了出來。
聶維揚幫安茹拿了杯香槟,和她碰了杯,淡淡一笑:“來這裏演出?”
安茹除了出身名門,還是一位出色的舞蹈家,常年代表國家在各地演出,在這裏碰到她,也不算意外。
一襲魚美人打扮的安茹也是今晚男士注目的焦點,黑色的卷發散在肩上,身段纖細,又因為自小練習舞蹈,所以舉手投足都盡顯優雅。只見她輕抿一口香槟,才笑笑說:“不是,我是來度假的,你呢?”
“出差。”聶維揚言簡意赅,繼而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他的前妻,他們也有五年不見了吧?歲月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還是那樣的美麗大方。
流光溢彩的燈光下,兩人沒有合适的話題,一下子都沉默了,似乎還夾雜着一些些尴尬。畢竟當初離婚時鬧得那樣不可開交,接着幾年就算見了面也只是點頭打個招呼,很久沒有這麽心平氣和地站在一起了。
時光錘煉了人的意志,也打磨了人的性格,他們都褪去了當初的年輕氣盛,變得內斂含蓄了。
這時音樂聲起,周圍的人開始邁開愉悅的舞步。
安茹撩撥了下頭發,笑着問:“聶先生,不請我跳一支舞麽?”
她恰如其分地打破了沉默,聶維揚也配合她微勾唇回應,做了個紳士邀請的姿勢,兩人一同優雅地滑進舞池。
就算是做夫妻的時候,他們也很少機會這麽靠近,兩人的事業都剛剛起步,聚少離多,性格也都要強,最後不得已離婚收場。
彼此靠得很近,安茹能将這個男人的輪廓看得更清楚,高挺的鼻子,英氣的側臉……盡管當初那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