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學生會議……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一大早就被老師叫起來要求開會,就算是學生模範連坊小路裏見,心裏也不禁生出了點怨念。

咲森學園推崇學生自治,日常管理由學生會負責,而遇到大事,則會召開“學生代表會議”。參與會議的除了社團代表、班級代表和年級代表,還會随機抽選一些學生加入會議。公平起見,就算是作為會長的他也不能更改被抽出的對象。

而這一次的抽選結果……

瞥了眼屏幕上出現的幾張臉,連坊小路裏見的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那個女人也就算了……為什麽那家夥也在裏面?

米山勝田的心情非常糟糕。

最初的VVV計劃他投了贊成票,強大的軍力才是立國之本,依靠ARUS、以和平中立為保護傘只能使國家變得軟弱可欺。所以他成了VVV計劃最早的參與者之一。

問題在于時缟宗一。

他是超一流的哨兵研究者,VVV計劃的關鍵,也是個讓人絕對喜歡不起來的狂人。VVV計劃啓動後他向軍方要了無數資金,可VVV計劃最重要的關鍵,能夠駕馭“武神”複原機Valvrave的哨兵駕駛員該如何招募,時缟宗一從來沒給過答案。

作為VVV計劃的掩飾,他們在吉奧爾第一殖民衛星上建起了咲森學園,以時缟宗一給出的“一號機”為模板制造了四臺特化型Valvrave。上面給予時缟宗一的信任高到令米山感到不安——以及些許嫉妒——的程度,現在他們終于嘗到了苦果。

時缟宗一消失了,事先甚至沒有向學園方面負責兩邊聯絡的山川中尉交待一聲。Valvrave的資料他們有備份,但是運行Valvrave的關鍵,駕駛員的培養方法,卻成了一個謎。

唯一的答案……想到自己的那個學生,米山就覺得頭更疼了。

平庸、軟弱、毫無銳氣,這是米山之前對時缟晴人的看法。他一點沒繼承到父親的天賦(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也沒繼承到時缟宗一的性格),更看不出哪裏符合時缟宗一“最高傑作”的評價。這讓米山覺得他特意成了時缟晴人的班導簡直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而昨天晚上……

想起自己在晴人那裏碰了一鼻子灰的遭遇,米山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他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他居然在氣勢上輸給了時缟晴人——那個除了有個好父親,一無是處的哨兵。

更令他郁悶的是,想要扳回一城,他要靠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那個見鬼的學生會議。

咲森學園的老師都是吉奧爾所屬的軍人,以老師的身份上上課還好說,管理一所學校對還要關注Valvrave研發的他們來說無疑是一樁苦差。為此不得不拉了“學生自治”的旗號,讓那幫精力旺盛的學生自己管自己。

這制度運行了三年,對學生——甚至他們這些“老師”來說——已經成了習慣,要讓時缟晴人答應ARUS方面的要求,學生會議比他這個老師的要求有力得多。

當然,除了ARUS方面所要求的Valvrave與駕駛員時缟晴人外,米山還有自己的想法。

艾爾埃爾弗……不管他是不是那個“一人旅團”,安全起見,他絕不能讓這個人留在咲森號上。

一定要排除他,不管是交給ARUS,還是……

時缟晴人還是第一次參加學生會議。

不管是在班級還是在社團,他都稱不上領袖人物,也從來沒有被抽中變成普通學生代表的運氣。如果不是因為艾爾埃爾弗,他或許永遠都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想到這次學生會議可能的焦點,他不由擔心地看了眼走在身邊的向導。

他是多爾西亞軍人,這個身份一旦被揭露出來,學生們肯定會産生抵觸。若是老師提出要将他交給ARUS,提案幾乎百分百會被通過。

雖然他不覺得普通的學生和老師能把艾爾埃爾弗怎麽樣,但這裏畢竟是咲森號,如果跟老師徹底對立起來的話,艾爾埃爾弗也會為難吧。

他應該……想想辦法。

二號禮堂裏的人出乎他意料的多。坐在長桌上端,負責主持會議的是學生會會長連坊小路裏見,他左手邊的記錄員則是二宮高日,女子文化部的代表。從她開始,男子文化部代表靈屋佑介等人依次排了下去,有幾張認識的臉,但大多數只是知道名字的程度。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就是三年級學生代表犬塚久間。

犬塚前輩的臉色看起來比昨晚好了些,見到他之後,還能朝他擺擺手,讓晴人不由松了口氣。

老師們坐在長桌右側,他的班導,米山老師坐在最前面,記錄員是在學生裏人氣頗高的七海老師。貴生川老師居然也在,只是坐在最邊緣的位置上,一不小心就會忽略他的存在。

“是二年B班的時缟晴人同學,對吧?”看到他進來,連坊小路裏見敲了敲桌子,“還有那個艾爾埃爾……胡?”

這名字有點繞口,他又只聽米山老師說過一次,難免有點卡殼。

“是艾爾埃爾弗。”向導看起來遠比晴人從容得多。他身上穿的是晴人備用的校服,看起來與一般學生沒什麽兩樣,卻讓連坊小路裏見感到相當不自在。

好在不光他一人反應不對,米山勝田從艾爾埃爾弗進來之後就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看,直到人坐下才勉強轉開視線,态度之明顯,讓坐在對面的學生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不是咲森學院的學生,卻出現在咲森號上,穿着他們的校服,跟着剛剛救了咲森號的英雄時缟晴人……

這個叫艾爾埃爾弗的家夥,是什麽人?

作為少數知道真相的幾個人之一,靈屋佑介跟坐在旁邊的犬塚久間交換了一下眼神——他是帶點等着好戲的興奮,而犬塚久間眼裏,卻隐隐有些擔憂。

老師來者不善,不知道晴人……

“我來介紹一下。”就在大家議論八卦的時候,晴人忽然開口了,“他是艾爾埃爾弗,多爾西亞人……也是我的向導。”

禮堂內頓時鴉雀無聲。

在這個時代,就算是最孤陋寡聞的鄉巴佬,也不會不了解哨兵和向導之間的那點事,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學都要在宇宙裏上的學生。

而“他是我的向導”這種介紹的內涵……投注到時缟晴人和艾爾埃爾弗身上的目光,頓時變得八卦且意味深長起來。

時缟晴人面不改色地繃着臉,在心裏默默慶幸這兒是學生會議,就算大家憋了一肚子的問題想問,礙于那邊老師的臉色,也只能乖乖地閉上嘴。

“時缟同學……”米山沒想到時缟晴人居然會玩先聲奪人,提前定下艾爾埃爾弗的身份。

他掃了眼對時缟晴人的話完全沒什麽反應的向導,眉頭不由鎖了起來。

昨天沒見到人,他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雖然時缟晴人聲稱艾爾埃爾弗是他的向導,可是在艾爾埃爾弗身上,他根本聞不到時缟晴人的味道。

這算什麽向導?

可這種問題實在有點侵犯隐私權,作為老師他不好直接問出口,只能指望學生那邊有個人來挑破——可惜在座的學生哨兵有三個,也似乎都注意到了這件事有點不對,卻沒一個聽到米山的心聲,指出艾爾埃爾弗的問題,憋得米山咬牙切齒。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今天這次會議的核心,并不是艾爾埃爾弗的去留。

“本次會議的議題是……”連坊小路裏見是最快反應過來他們不是來參加“時缟晴人的向導見面會”的人,他輕咳了聲,把思維已經随着八卦越跑越遠的學生們的注意力拽了回來,“是關于Valvrave的處置。”

米山順勢接上了他的話:“ARUS方面要求Valvrave與駕駛員都轉移到他們的宇宙艦上,時缟晴人,你準備一下吧。”

“什麽?”

“開玩笑吧,怎麽能把Valvrave給他們!”

“要不是Valvrave的話,我們早就……”

米山的話明顯激起了學生的不滿,一時間議論連連。米山勝田皺了皺眉,又開口道:“ARUS宇宙軍第五艦隊已經來到了這附近,有他們的庇護,我們并不需要Valvrave。”

對Valvrave這臺機體,米山并不怎麽信任。

他也是駕駛員出身,當過王牌,對他曾經駕馭的機體他信任如自己的手足,但Valvrave不同。

自從見到Valvrave那天起,他就認定這是一臺危險的機體。

明明只是一架機器人而已,但無論是那詭異的配色,還是“未經許可不許私自駕駛”的禁令,都令米山本能地感到不祥。

如果一定要選個什麽來依靠,比起掌控在時缟晴人手上的Valvrave,他寧可去信任ARUS的力量。

之前ARUS的表現确實令人不滿意,但這是因為他們兵力不足。ARUS宇宙軍第五艦隊是不遜于第七艦隊的精銳之師,有他們的庇護,米山相信咲森號一定能安全地到達地球。

作為代價,交出一臺Valvrave相比之下就沒那麽難接受了。咲森號裏還有四臺隐藏的Valvrave,日後進行量産對吉奧爾來說也不是難事,只要能将最關鍵的駕駛員培養技術掌握在自己手裏,ARUS就算得到了Valvrave,也只能當個擺設。

米山的話再度激起了學生的議論,昨天ARUS的表現令學生們很難再去信任他們,但米山的話聽起來又合情合理,ARUS只是因為戰力不足才無法應對多爾西亞的攻勢,但現在主力艦隊到來,有他們保護咲森號的話……

“ARUS宇宙軍第五艦隊……嗎。”

米山的表情微微一變。

學生那邊的态度明顯已經傾向贊同他的決定,時缟晴人皺着眉不說話,那麽此時開口的人……

他的目光,落到了時缟晴人身旁白發紫瞳的少年身上。

艾爾埃爾弗,一人旅團,自兩年前的新幾內亞戰争開始,他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一個向導……還是時缟晴人的向導。

怎麽可能?

艾爾埃爾弗卻完全沒注意他,在學生的議論因他的聲音而暫時中止後,向導再度開口了:“你們難道認為,阻擊咲森號的多爾西亞艦隊只有一支麽?”

“诶?!”

別說其他學生,連時缟晴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沒有在這裏發言的資格!”搶在艾爾埃爾弗繼續說下去之前,米山陰着臉開口,“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艾爾埃爾弗,身為多爾西亞特務,你根本沒資格留在咲森號上!”

“特務?”

米山的話再次激起了學生的議論,時缟晴人頓時覺得自己被八卦的目光戳成了刺猬。

“發言的資格……”艾爾埃爾弗瞥了米山一眼,轉頭問晴人,“在這裏發言需要什麽資格麽?”

“只有咲森學園的學生和老師才能在學生代表會議上發言,外來者與會之前要先做發言資格認定,否則只能旁聽。”連坊小路裏見幫忙回答了這個問題,“老師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現在做……”後面的話消失在米山惡狠狠的一眼中。

“我明白了。”艾爾埃爾弗點了點頭。

看他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米山不由感到一絲異樣。不過他沒放過這個機會,清了清喉嚨繼續道:“多爾西亞方面……”

他說他的,學生們依然下意識看着說了驚人之言的艾爾埃爾弗。但艾爾埃爾弗沒再開口,只是掏出手機,敲了一下時缟晴人的肩膀。

“所以多爾西亞的軍力根本沒有……”

“多爾西亞方面至少有兩支艦隊可以在短時間內機動阻截咲森號,”時缟晴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其中之一是多爾西亞宇宙軍第三艦隊,另一支是多爾西亞月……這個詞怎麽念?……月面軌道部隊。”

米山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以上,在軍力對比上,ARUS并不占優勢。相同軍力下ARUS宇宙軍對多爾西亞軍的勝敗比為三比七,一旦艦隊損失超過百分之五十,ARUS宇宙軍選擇撤退的幾率将超過八成。最惡劣的情況下,為了保全己方兵力,ARUS極有可能将Valvrave交給多爾西亞……?”

念到最後,晴人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開什麽玩笑!”山田雷藏一拳砸在了會議桌上,聲音之大,硬是讓米山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一向讨厭開會的他會來參加這個會議,只是因為聽說這跟怎麽解決“多爾西亞混蛋”有關系,想不到卻聽到了這麽個答案。

那臺機器人……他可以接受它掌握在時缟晴人手裏,卻絕不能接受它被交給多爾西亞!

他并不是唯一一個這麽想的人。

“如果艾爾埃爾弗說的是真的的話,”流木野咲也站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出入娛樂圈的經歷,她的身上有種獨特的成熟氣場,讓人把她沒法當成學生看待,“我不贊成将Valvrave交給ARUS。”

“Ruki說的也沒錯,”靈屋佑介小聲地應合,“真把Valvrave交給ARUS的話……”

對這些學生來說,ARUS本來就是個微妙的詞。

一方面,對于倡導“和平中立”的吉奧爾來說,ARUS就是他們的守護神,對這個國家抱有好感的人不在少數。但是現在吉奧爾在國際政策上幾乎唯ARUS馬首是瞻,也從不拒絕ARUS的要求,難免激起了年輕氣盛學生們的逆反心理。

“Valvrave又不是不能保護我們……”

“昨天Valvrave看起來超厲害啊!”

“有時缟君就夠了吧。”

細碎的議論讓米山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重重地咳了一聲:“就算是昨天晚上,如果沒有ARUS艦隊的保護的話,我們也支撐不到Valvrave趕到。如果拒絕将Valvrave交給ARUS的話,他們……”

“吉奧爾安全保障條約。”

打斷他的,是犬塚久間。

“那裏面明文規定,ARUS軍有保護處于危險境地的吉奧爾民用運輸工具的義務,”犬塚久間掰了掰手指算時間,“上個星期還為了這份條約的續訂舉行了慶祝儀式……我應該沒記錯吧,米山老師?”

“不愧是前輩,”晴人小聲感嘆,“也只有他會把每天的新聞從頭看到尾。”

ARUS軍确實有保護吉奧爾民用運輸工具的義務,但咲森號……

躲在角落裏的貴生川不由微微一笑。

咲森號表面上确實是民用穿梭機,但是不管是操縱者還是上面搭乘的“機密”,都跟“民”字沾不上邊。可惜這點絕不能在學生面前公開,米山少将也只能在心裏吐血。

“但是Valvrave是兵器,如果它留在咲森號上的話……”

“咲森號上也不是沒有武器吧?”靈屋佑介推了推眼鏡,“我記得當初ARUS把外艦的武裝一起賣過來的理由,是‘在航行途中可以清理行星碎片與太空垃圾’……既然如此,就說Valvrave是清潔用機器人不就好了?”

“對呀!”

“好主意!”

“沒錯,它就是我們咲森學園機械部最新的技術結晶,大型太空清掃機器人!”

“夠了!”

嘻嘻哈哈的讨論聲戛然而止,米山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掃向桌對面的學生。除了少數幾個還敢與他對視,大多數人都低下了頭。

這令米山感到了一絲難得的滿足,他已經受夠了這個破學校,作為吉奧爾軍人,他本來就該享受軍隊裏的命令與服從——而不是這種亂七八糟的“民主”!

他敲了敲桌子,表情嚴肅地看着晴人:“時缟晴人,與Valvrave一起去ARUS艦隊——這是命令。”

他瞥了一眼連坊小路裏見:“我沒記錯的話,咲森學園校規裏有規定,緊急狀況下學生要服從老師的指揮——對吧?”

“诶?這個……”校規裏确實有這條規定,但是制定的時候,應用範圍是遇到火災、地震一類的緊急狀況,現在這樣……

連坊小路裏見覺得有些不合适,但米山的表情又讓他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畢竟對方是老師,而他是學生。

“既然如此,就請裁斷吧,連坊小路會長。”

連坊小路裏見下意識地想照做,話臨出口卻被二宮高日用一記肘擊堵了回去。

“還沒到出結果的時候,”二宮高日朝桌子對面揚了揚下巴,“你看那邊。”

時缟晴人站了起來。

他個子不高,也不算結實,就算站了起來,在這個寬敞的禮堂裏也并不起眼。

只是不知為何,二宮高日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特別的氣勢。

不一樣……很不一樣,跟她接觸過的所有哨兵都不一樣。

她說不出那是怎麽回事,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米山老師,”時缟晴人開口,“很抱歉我無法服從你的指揮。”

“因為現在,我正在休學中。”

為了治療太空病,時缟晴人辦理了臨時休學手續。

經辦人,正是他的班導米山勝田。

“現在的我并不是咲森學園的學生,也沒有遵守校規的必要,”時缟晴人的語氣很客氣,卻一點沒給他留餘地,“非常抱歉。”

米山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精彩。

“我知道米山老師想說什麽,”晴人體貼地沒讓他說出接下來的話,“不是咲森學園的學生的話,是沒資格在學生代表會議上發言的。”

“所以現在……”

他扭頭看了眼向導,艾爾埃爾弗配合地站了起來,幹脆利落地轉身出門。

“……我們先告辭了。”

直到出了二號禮堂,時缟晴人才松了口氣。

雖然跟米山沒什麽感情,但他畢竟當了十七年循規蹈矩的好孩子,跟老師作對的經歷……很不幸,這還是第一次。

“時缟晴人。”

“嗯?”

“那個主導會議的老師,在咲森學園是負責做什麽的?”

“诶?”晴人想了想,“他是我們的班導,教國語。”

“沒有其它職務麽?”

“沒有。”

不對勁。

回想方才會議中的所見所聞,艾爾埃爾弗不由皺起了眉。

整場會議中,老師那一方都由米山主導,除了負責記錄的一名女教師與另一名躲在角落裏的男教師,甚至沒有人流露出對米山所言的意見。

而作為主導的這個人并非學校的領導者,只是一名普通教師。

這種異常的服從性,不應該出現在一所普通學校的教師之間。

米山對自己的态度、教師間相處的異常、提及《吉奧爾安全保障條約》時的反應……

咲森號上的秘密,或許比他想象中還多。

這可能會成為他的阻礙,也有可能……

會是更大的機會。

時缟晴人微微一怔。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艾爾埃爾弗的笑容。

這個微笑浮在他的嘴角,很淺,與其說是喜悅,更像是被激起了鬥志,紫色的眼眸中,同樣亮起了找到目标一般的光芒。

一直以來,向導給他的感覺都沉靜得像是一塊冰,但現在那層冰封似乎稍稍裂開,露出了藏在裏面的東西。

他很想知道是為什麽,不過問題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雖然他能在嘴上把艾爾埃爾弗稱為“我的向導”,但時缟晴人心裏清楚,他們之間的聯結,并不像手冊上所描述的那樣純粹美好,象征着絕對的信任與羁絆。

對艾爾埃爾弗來說,他也許只能算是個陌生人……不,應該比陌生人還糟,至少陌生人不會無休止地朝他腦子裏灌輸自己的情緒。

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不好意思多問什麽。

如果可以問的話,想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為什麽要幫我,為什麽要背叛自己的國家,為什麽明知道他是個會吸血的怪物還要……

時缟晴人在心裏嘆了口氣。

對他來說,艾爾埃爾弗是個巨大的謎。

他甚至不敢奢望,這些謎會有解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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