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既然正主都閃了,陪客也沒必要留着繼續。趁米山還沉浸在時缟晴人和艾爾埃爾弗光明正大走人的震驚裏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流木野咲迅速地離開了二號禮堂。

她不是一個人,後面很快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随着“切,浪費時間”的不屑評價。

二年級的那個不良頭頭,山田……什麽來着?

對這種類型的人流木野咲一向敬而遠之,但方才他拍案而起的行為在她心裏留了個好印象,連帶着,那頭醒目的橙發和兇巴巴的眼神看起來都沒那麽危險了。

“等一下,流木野同學,還有山田!”

“是——迅——雷!”不滿歸不滿,山田雷藏還是停了下來。流木野咲同時駐足,看着後面追上來的人。

犬塚久間,三年級的學長。

“有件事麻煩你們,”環顧一下左右确定沒有多餘人在,犬塚久間壓低了聲音,“艾爾埃爾弗……晴人的向導身上沒有他的味道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流木野咲微微一愣。

她當然注意到了犬塚久間所說的事,艾爾埃爾弗剛進門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那是個向導,但直到時缟晴人站出來介紹,她都沒發現他身上有時缟晴人的味道。

這讓流木野咲感到很疑惑:向導身上是否留下了氣味這種事沒有哨兵會忽略,就算是沒結合過要造假,也不可能連這種最基礎的僞裝都不做吧?

“沒味道?”山田雷藏一臉意外,“有這種事?”

……前言撤回,還是有笨蛋哨兵連這種事都注意不到。

“這裏面的問題比較複雜,”犬塚久間苦笑了一下,“總之他倆确實是結合了,只是因為某些原因……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的結合?

“那是什麽結合啊,”山田雷藏撓了撓頭,他向來不耐煩向導結合這回事,對此的了解也僅限于一本哨兵手冊——還沒看完。只是犬塚久間語氣挺鄭重,他也沒再糾結,“總之就是別說出去就行了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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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會說出去。”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流木野咲沒興趣說人長短,不過……

看不出來結合、卻已經結合的哨兵和向導……總覺得有點意思。

在傳播信息——也可以讀作八卦——這件事上,咲森學園的學生總是能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戰鬥力。離開二號禮堂後時缟晴人就被盡職盡責的向導扔去早鍛煉,等他鍛煉完畢,累得連坐都坐不直還得咬牙吃早餐的時候,“二號禮堂的學生會議”已經成了咲森學園讨論板最新的熱門話題。

讨論板是學生的天下,老師們一向忽略這個地方,而網絡上的憤青又總是比較多……其結果就是當晴人回過勁來研究群衆對這件事的反應時,以米山老師為首的教師們已經被打成了“屈服于ARUS的懦夫”“只想活下去的膽小鬼”以及“出賣Valvrave的叛徒”,聲讨的浪潮之高,足以讓米山在看過之後直接氣得心髒病發作。

也是托了米山的福,晴人的名聲在讨論板上高漲起來,如果說昨晚還有人研究他是否有能力保護大家甚至于對他的人品道德有所懷疑的話,現在讨論板上但凡有人說他的不是,一概被歸為米山黨投降派,咲森的叛徒,吉奧爾的罪人,必須打倒在地再重重地踩上一腳。

這股風氣讓晴人不禁有點汗顏,趕緊發了幾條短信給浸淫讨論板多年的靈屋佑介求助,讓他幫忙想個辦法,怎麽樣都行,讓大家別這麽關注這件事。對方迅速回了個好,于是時缟晴人眼睜睜地看着讨論板上的熱門話題上“二號禮堂的學生會議”掉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時缟晴人的向導”。

這話題昨天八過一輪,只是那時還是未來式,現在就變成了進行式,着實讓人感慨這個世界變化快。

對咲森的學生來說,雖然他們身邊有哨兵也有向導,但研究早就證明,最佳結合時間為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太早不利于哨兵與向導的精神鍛煉,太晚則會對哨兵的身體造成損害。因為這個,咲森學園雖然有幾對內定了彼此的,卻還沒出過已經結合的哨兵和向導。結果時缟晴人不愧為時缟宗一的兒子,不僅帶着Valvrave上了咲森號,還自帶一個結合完畢的向導,直接把“全校最弱哨兵”的污名洗刷得幹幹淨淨。

之後又不知是誰爆出了艾爾埃爾弗是多爾西亞特務的事,一下把讨論板炸得翻了天——自帶向導也就算了還是多爾西亞人,跨國找向導也就算了還是個軍人,還帶着人跟自己的國家打仗,時缟晴人到底做了什麽!

我只是不小心被殺了一次而已。

在心裏默默地回答了讨論板上的熱門問題,時缟晴人關掉網頁,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現在深深慶幸兩件事,第一,不知道為什麽,他跟艾爾埃爾弗的結合出的問題沒被人發現。第二,艾爾埃爾弗不會上咲森學園的校用讨論板。

……應該不會吧?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艾爾埃爾弗,早餐結束後他就坐在了電腦前,晴人去鍛煉的時候他就在那兒,回來了依舊在。以他的位置,只能聽見他敲打鍵盤的聲音,看到半張被屏幕擋住的臉。

時缟晴人可以發誓,他只是有點好奇而已,絕對沒有在想“能看到艾爾埃爾弗在做什麽就好了”。

但他的眼前,忽然飛過了一個棕色的影子。

他的精神體,難得的在未經他召喚的情況下現身了。

棕色的蝙蝠以晴人的上鋪為出發點,在房間裏來了個優雅的回旋,畫着圈兒慢慢降下,落到了艾爾埃爾弗的頭頂上。

然後它拍了拍翅膀,像找到目标似的站在了那兒,蔚藍色的眼睛盯着電腦屏幕,樣子看起來還挺認真嚴肅。

艾爾埃爾弗面無表情地擡起了頭。

時缟晴人默默地別過了臉,他只希望能把自己埋進被子裏,用以證明這是精神體的自作主張,跟他絕對沒有一點關系。

說來也怪,平時他想把精神體叫出來都得靜下心集中注意力,這會兒他全力以赴地想把它弄回來,精神體卻堅定地跟它是只活生生的蝙蝠一樣,依然站在那裏,還有心情拿爪子去挑艾爾埃爾弗頭上翹起的一縷頭發。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景太尴尬,時缟晴人簡直想崇拜一下他的精神體這勇于作死的氣魄……

“時缟晴人。”艾爾埃爾弗終于開了口。

“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晴人迅速地舉起了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它……不太聽話。”

他之前十七年就沒正兒八經地當過哨兵,自然也不會去訓練精神體,它跑出來了就逗一逗,态度跟對寵物沒什麽兩樣。而它的精神體也沒辜負他平庸的主人,完全沒展現出精神體應有的素質,和一只真正的倉鼠相比唯一的區別就是它沒法啃堅果。直到一個月前的那次實驗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精神體也長出翅膀後,他才偶爾用上它一次。一般來說精神體會聽他的,但也有些時候例外。

“是麽。”艾爾埃爾弗擡頭看了眼精神體,精神體也低頭看他。

棕毛藍眼,傻乎乎的臉。

跟這種家夥浪費時間……艾爾埃爾弗閉了閉眼睛,下一秒,一團白影猛地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勢生生地将蝙蝠從艾爾埃爾弗頭上撞了下來,一起滾到了桌子上。

那是……艾爾埃爾弗的精神體?

居然是……貓?

精神體的外形與主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目前還是個研究者各執一詞的話題,而在哨兵與向導之間,最流行的看法是這跟主人的性格有關系:冷酷的人精神體常見冷血動物,志向遠大的往往會有只鳥,開朗型以犬類精神體最為常見,傲氣點的則與貓科動物有緣——雖然目前為止都沒什麽證據能證明這種比星座屬相血型還不靠譜的性格分析,反例也多得數不過來,但依然不妨礙他們津津樂道。

時缟晴人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要他猜的話,艾爾埃爾弗的精神體可能會是蛇一類的,老鷹或者隼鳥也不奇怪,就算是貓科動物,也該是老虎或者豹子一類的大家夥,至不濟也是山貓……

但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只普通的白色小貓。看起來比晴人自己的精神體大不了多少。如果它願意的話,時缟晴人幾乎能用一只手把這小家夥托起來。

怎麽看都覺得不太合适。

而且,好像還有點眼熟。

他在哪裏見過類似的精神體……或者這樣的小貓麽?

晴人愣神的功夫他的蝙蝠已經掙紮着又站了起來,它似乎立刻對小白貓産生了興趣,勇敢地沖了上去。

然後被抽了出去。

抽這個字非常形象,因為那只看起來挺普通的小白貓,就是用一只爪子,把算上翅膀還比它大不少的蝙蝠抽了出去。

蝙蝠飛出半張桌子,滾了一下便又一次站了起來,再一次勇敢地沖了上去——這次小白貓換了只爪子。

它第三次勇敢地沖了上去,迎接它的是尾巴。

……

現在晴人也不知道自己該佩服自己精神體那令人驚嘆的毅力,還是該感嘆小白貓的戰鬥力。果然不愧是艾爾埃爾弗的精神體——他苦笑着想,和他本人一樣,就算外表看不出來,實力也強得吓人。

他感慨的時候,蝙蝠VS貓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第不知多少個回合,在無數次把湊上來的蝙蝠扔出去之後,小白貓似乎終于覺得有點累了,原地坐了下來。

棕色的蝙蝠趁機靠了過去,但沒成功,只要它一接近,小白貓就會準确的朝它的方向亮出爪子,于是它只好乖乖後退,直到小白貓收回爪子,它才又一次靠了過去——依然沒成功,但距離比之前近了點。

如是再三,它終于蹭到了離小白貓只有幾厘米的地方。覆着薄膜的蝠翼伸展開來,輕輕地搭在了小白貓身上。

它沒被拒絕。

別說晴人,連艾爾埃爾弗都有點意外。他盯着靠在一起的貓和蝙蝠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小白貓忽然沒了影子。蝙蝠的翅膀搭了個空,它一下子跳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卻什麽都沒找到,只好垂着頭拍拍翅膀,回到了晴人身邊。

你真的是我的精神體嗎……

默默地看着蝙蝠在眼前消失,晴人想。

“時缟晴人,別忘了你的訓練計劃。”蝙蝠消失後,艾爾埃爾弗的目光回到了電腦屏幕上。

“我知道了。”晴人認命地跳下了床。

他确實有了一個很特別的身體,之前的運動量足以讓一個月前的他渾身酸痛上兩天,可現在,只要稍微休息一會兒,他就能完全恢複過來。

果然是……不一樣了。

他心情有點複雜地一路跑到了Valvrave所在的機庫,艾爾埃爾弗給他畫的路線圖以此為終點。而要從機庫出口跑到Valvrave所在的地面上,則要通過一段長長的回旋樓梯,每次跑到這兒的時候,他都得在臺階上浪費不少時間。

對此,多爾西亞軍出身的艾爾埃爾弗如此評價:“不愧是ARUS的軍工設計。”

“沒有解決的辦法麽?”

“直接跳下去。”艾爾埃爾弗給了個很符合他風格的答案,“以你的恢複速度,只要不是頭部着地,就能節省至少一半的時間。”

回想起之前在機庫的對話,晴人不由苦笑起來。

他沿着樓梯一路向下,Valvrave依舊安靜地站立在那裏,像是沉睡的巨人,等待着被喚醒的那一刻。

而在Valvrave腳邊,有兩個人正在說着什麽。

“你們是……”晴人停了下來,“進藤老師還有……”

“我是山川,教三年級的。”他比較陌生的另一位老師朝他一笑,态度頗為客氣。

“老師好。”雖然跟米山的沖突剛過去還沒多久,但晴人對老師依然抱有尊敬之心,“為什麽老師們會在這兒?”

山川與進藤對視了一眼,兩人似乎想說什麽,但在他們開口之前,驟然響起的警報聲截斷了兩人即将出口的話語。

“敵襲——多爾西亞軍襲擊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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