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一整個過程, 裴硯寧都在注意觀察着薛婵的表情,好吃嗎?她愛吃嗎?她喜歡嗎?她會因為這個有那麽一點喜歡他嗎?
裴硯寧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怎麽不進來?”薛婵轉身,“既然起了, 坐下一起吃。”
“嗯。”裴硯寧連忙越入門中, 坐在薛婵對面。
槐花的香氣充盈着整個屋子,兩個人從蒸籠內摸取蒸槐花,有時手還會碰到一起。
兩個人好像都忘了一件事——拿筷子。
薛婵沉浸在蒸槐花奇妙又醇香的口感之中, 而裴硯寧則是心事重重。
她今天怎麽不誇他呀?
果然做得不合她的意罷?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做, 怎麽辦,她是不是吃得很勉強?薛婵要不喜歡他了......
“那幾只雞崽好像長大了些,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再把籬笆束高一些。”薛婵道。
“喔......”裴硯寧應了一聲, 沒等來他想要的誇獎, 一時有些胃口索然, 道了聲吃好了就去喂雞了。
雞圈裏五只小雞已經長得豐滿了很多,裴硯寧一邊給它們撒食吃,一邊輕聲叫着它們的名字。
“來鏟鏟,你最先吃!”裴硯寧給它一把最好的。
“佩佩!這是你的。”他一個一個念下來,念到最後時,說出“心心”這二字的同時一愣。
心心。
他初時聽到這個名字時,還以為薛婵是在暗示她們二人同心、心心相印的意思,可是現在......
Advertisement
它是無心。
薛婵其實一直都在惦記着那個人。
她心裏已經有人了, 身邊便是有再多佩佩、豔豔、寧寧,又有什麽用呢?
只有心心的名字是她親自取的。
裴硯寧目光一濕, 早飯沒有得到誇獎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傾瀉而出。
薛婵已經吃好了,她洗幹淨了手, 換上自己的捕快官服, 同裴硯寧道別。
“自己好好待在家裏, 要洗澡等我回來再洗。”
裴硯寧點點頭,一聲不吭。
好奇怪,他怎麽還蹲在雞圈旁邊?
薛婵沒有多想,騎上馬便往龍首鎮去了,只是蹲在雞圈旁邊的那朵花花又枯萎了幾分而已。
最近的龍首鎮都太平得很,朝廷盯得緊,官府衙門自然也諸多禁忌,是以薛婵到任後,每日的工作十分清閑。
無非就是喂喂馬,巡巡街,連一般的小毛賊都少見。
正好,薛婵也借着這個機會尋找一番江寧的下落,不知他現在過得如何。
然而半日下來,這龍州鎮被薛婵仔仔細細過了一遍,仍舊沒有發現江寧的下落。
難道當日一別,江寧其實沒有來龍首鎮,而是去了別地不成?不會在半道被人給拐走了罷?
薛婵憂心忡忡,眼下卻是也沒有旁的辦法,只能寄希望于江寧仍在別地活得很好。
無所事事的一日下工,做得竟然比青樓的護院還要輕松幾分,薛婵一時覺得自己白得了人家的銀子。
丁香玉對她道:“你別看現在這麽清閑,忙起來的時候幾天幾夜不合眼也是有的,我千盼萬盼地盼着這清閑日子,你竟還挑剔起來了!”
薛婵撫了下唇,見此刻天色尚早,快活樓差不多該開門了,她得把之前自己的那身護院衣服給人家送過去。
“唉,薛姐姐不來了,我真是要枯萎了。”牡丹扒在欄杆上往下望,興致缺缺的。
青柳望着他發笑:“當初她教書時你躲得最遠,現下倒是想了。”
風雪又寫了一副好字,自己欣賞一番,挂在了牆上。
廖冬正在房裏擺弄木頭,經過一個月的學習和勤加練習,已經能自己做出結實漂亮的小凳子了,擡頭對風雪道:“哥哥,你愁什麽,瞧瞧我這手藝,等以後你老了我養你便是。”
風雪笑罵他一句,一時覺得自己不能懈怠,又看了些書,練了些字。
白梅和琴生還年輕,已經在暗戳戳開始攢錢,兩人打算着等年紀到了出了樓,就去開家鐵匠鋪。
落蕊探頭探腦,心裏也有些期待,但還是猶豫着道:“這、男人怎麽能開鐵匠鋪呢?別人瞧見了會笑話的。”
“怕什麽!”琴生道,“薛姐姐說了,天底下的活兒都一般般,哪兒有什麽是女人幹得,男人卻幹不得的!”
“橫豎有官府在,出了什麽事會給咱們做主的。”白梅溫柔地笑了笑。
“官府能管咱們的事嗎?”
白梅眨眨眼,“薛姐姐在呀。”
“啊。”落蕊轉過彎來,“人家随随便便就進了衙門做事,可見真是相當厲害的。”
“哼。”牡丹輕嗤一聲,“你們難道不知道,做捕頭是需要代價的嗎?”
這三人确實不懂,齊齊看向牡丹。
牡丹不屑地瞥他們一眼,這才慢悠悠地道:“這做了捕快的人啊,子孫三代不能入朝為官。”
“啊?”
“為什麽呀?這也太奇怪了。”
“...不過,入朝為官應該挺難的罷?我要是有了女兒,以後別說三代,我覺得就是三十代也入不了啊。”
牡丹輕嗤,“這種祖墳上冒青煙的事,誰能說準。”
夕陽西下,阿財下樓開了門,剛打開一條縫,一個人就立馬閃身進來,定睛一看才看清是薛婵。
“我來還衣服。”薛婵拿出身後的包袱。
“啊,薛捕快,快進來罷。”阿財笑了笑,從她手裏接過包裹。
“嗯。”薛婵點頭,進來後往樓上看了一眼,道,“我去檢查一下作業。”
“嗯?”阿財沒明白,那邊薛婵卻已經上了樓,推開門挨門挨個地檢查樓裏的學生這些日子的做工成果,不合格的還要加罰一倍,樓裏的小倌都道上回布置的作業在薛婵走後就算作廢了,有一半的人沒做,一時間樓上哀嚎一片。
風雪和廖冬都是超額完成的人,還得了薛婵的贊許,此刻十分得意。
但是薛婵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檢查完作業之後便欲告辭,風雪卻伸手一把勾住了她的腰帶。
“薛姑娘不留下陪陪我嗎?”
?
薛婵轉身,眼神詢問。
風雪勾了勾唇,“來我房中,我有些東西想給姑娘看。”
一旁的廖冬略微挑眉,只是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看着薛婵跟風雪去了房裏。
“你們說,今兒風雪睡得到薛婵嗎?”
“...不好說。薛姐姐不是有夫郎了嗎?”
“可是家花哪兒有野花香啊。”
“誰說沒有?我可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那晚,我看見薛姐姐那夫郎......在一間房外面聽耳朵。聽說還是老板娘授意的呢?”
“他聽什麽啊?該不會是......”
“在咱們這樓裏,還能聽什麽?薛家夫郎長得妖精似的,我看了都要心動,遑論人家在床上可精進着呢。”
一陣唏噓。
幾乎是邁入房中的同時,薛婵便覺得這屋中味道不對,雖然很細微,但她還是很快察覺出來。
“你點了催情香?”
風雪一愣,很是意外薛婵就這麽說了出來,不過他也大方承認。
“一些助興的東西,分量很輕,不會損傷身體的。”
畢竟是在青樓,有這種東西也不奇怪,薛婵沒再多問,直言道:“看什麽,你說罷。”
風雪的眉梢跳了一下。
她都聞出有催情香了,難道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嗎?
風雪咬了下唇,道:“這催情香,是我為你點的。”
他轉過身,經過歲月沉澱的臉上帶着醉人的溫柔與成熟的風韻。
“你既已成了親,總不能不通人事罷?”
房裏安安靜靜的,靜得風雪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就在他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他滿心都認定,這是白得的便宜,薛婵沒有理由拒絕他。
可是現在,他迎着薛婵冰雪一樣的眸子,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沉默一瞬,薛婵深吸了口氣,沉聲開口:“這些日子念的書,當我白教你了罷。”
她說完轉身便走,無波無瀾的眸中,風雪既看不到她的欣喜,也看不到她的失望。
“為什麽!?”風雪上前兩步,咬了咬牙,“我不收你錢的。”
薛婵沒再回答,也沒再回頭,徑直離開了快活樓。
廖冬本來在房門等着看戲,然而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來,風雪失魂落魄地追了幾步,又沒再追了。
“沒成?”廖冬問。
“她或許不會再來了。”風雪看向廖冬,苦澀地笑了笑,“我是不是不配喜歡別人?”
廖冬摩挲着指尖,輕嘆一聲:“我們這樣的人,就是不配的,天生下賤一等。”
快活樓的事并未在薛婵心中激起多少波瀾,她騎着馬回到家中,見裴硯寧正在院子裏剝豆。
“哪裏來的?”薛婵問。
裴硯寧心裏還裝着早上的事,沒有發覺薛婵回來了,這時聽見聲音,一把扔下豆子快步朝薛婵跑了過去。
“是崔钰哥爹家送來的,也給我了一點。”裴硯寧眼中漫上笑意,“阿婵......”
他話沒說完,忽然抽了抽鼻子。
好香!薛婵身上有一股男人的香味!
裴硯寧立時警覺,裝作不經意地問:“阿婵今日一直待在衙門嗎?”
薛婵洗了手,也坐在小凳子上幫着一起剝豆子,順便道:“沒有,還得巡街。”
難道是巡街的時候沾染上的?
裴硯寧抿唇,他的女人身上,豈能沾着其他男人的味道?
裴硯寧越想越生氣,薛婵素來潔身自好,都能留下味道,想必待的時間不短罷?想必姿勢也不一般罷?想必都有身體接觸了罷?
裴硯寧妒火中燒,灼灼盯着薛婵的背影,一下子撲過去從薛婵身後緊緊将她抱住。
“啊!!!”
薛婵察覺有人偷襲,猛然起身反抗,裴硯寧被一個過肩摔,一屁股坐在了裝滿水的豆子盆裏。
裴硯寧半張着嘴,滿臉懷疑人生。
薛婵看清來人,心虛地摸了下鼻子,好端端的,他幹什麽偷襲她?
嘶......應該沒摔壞罷。
薛婵又摸了下鼻子,輕咳一聲道:“雖然豆子都被你坐了,但我還是會毫不嫌棄地吃完的。”
嗚。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事啊。裴硯寧兩眼淚汪汪。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4-30 15:10:00~2022-05-05 17:1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瞅啥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雲生結海 48瓶;靳 10瓶;芙兒優 8瓶;謝無衍 6瓶;少爺、吃片檸檬壓壓驚 5瓶;46321740 3瓶;喜多多、晚意溶風、空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