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褲子全濕了, 當着薛婵的面,裴硯寧不知道自己是該起來還是繼續坐着,夏天穿得本就單薄, 萬一一會兒......顯出輪廓來怎麽辦?
見人坐着不動, 以為裴硯寧生了大氣,薛婵微嘆一聲,一個俯身就把人從水盆撈進了懷裏。
她低頭, 裴硯寧正輕輕喘息着, 一雙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輕輕地,薛婵笑了一聲,清冷的眸中帶着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與裴硯寧對視。
目光接觸, 裴硯寧好似一下子就看懂了薛婵眼神的意思, 她在問他究竟想幹什麽?
薛婵步伐沉穩,親自将裴硯寧送去了卧房擱在床上,道:“換好衣服再出來,你這件晚些我給你洗。”
“不、不用了。”裴硯寧有些嬌羞,但他到底是沒跟薛婵坦明自己方才是想幹什麽,要是得逞了也就罷了,現在他弄得這樣狼狽,真是偷婵不成蝕把米!
“疼嗎?”薛婵問, 她雖然沒用多少力氣,但是裴硯寧素來嬌弱的, 被燙一下都要紅上好幾天,難保沒有摔了哪裏。
“不疼。”裴硯寧露出心虛的模樣, 連擡頭看薛婵都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其實是被硌了一下的, 剛硌到的那一瞬生疼, 現在也就疼一點點。
薛婵垂眸注視着他,忽然又笑了一聲。
“嗯,那你在房裏玩會兒,晚飯我來做罷。”
說完,也不給裴硯寧拒絕的機會,關上門便出去了。
裴硯寧拒絕的話就這樣斷送在嘴邊。
她總笑什麽?他很可笑嗎?嗚嗚,真是丢死人了。
裴硯寧一邊摸揉着自己的屁股,一邊挪下床換身幹淨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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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為什麽他總是在阿婵面前出醜啊?顯得他愈發地笨了,阿婵肯定更加不喜歡他了,嗚嗚嗚嗚嗚。
裴硯寧滿心絕望,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一大半的意義。
“裴硯寧。”薛婵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裴硯寧正在脫褲子的動作就這樣頓住。
“早上的蒸槐花很好吃,我特別喜歡。”薛婵口吻如常地說完,又去廚房了。
一朵小花,忽然綻開在裴硯寧心頭,他面上情不自禁露出一抹赧然的笑意,一時也顧不上褲子沒穿,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打着滾蹬了蹬腿。
她喜歡耶!她專門跑到他的房門前告訴他她喜歡!
裴硯寧摸了摸自己突突了兩下的心口,飛快地穿好褲子趕去廚房幫薛婵的忙。
晚飯煮豆子吃,但是兩人一商量,都覺得水煮豆子吃起來真的很無趣。
“要不,我把它們都做成豆瓣醬,咱們做肉醬米粉吃!”裴硯寧搓了搓手詢問薛婵的意見。
薛婵沒有意見,點頭道:“多放點辣。”
裴硯寧雙眼立刻彎起來,“知道啦。”
他每次跟薛婵說話,聲音都會不由自主輕柔和悅下來,有時候都會令薛婵産生一種錯覺——好像裴硯寧是什麽慈父。
可是他自己都是個處處需要人照顧的。
豆瓣醬做起來有些麻煩,至少薛婵覺得麻煩,但是裴硯寧好像很是樂在其中,他最近廚藝一日千裏,飯做得一日比一日好吃,薛婵心裏念着那個老大夫的話,暗想時不時贊美裴硯寧果然十分有用。
豆瓣醬炒好,加入肉糜,香味已經很濃郁了,米粉已經在白水中煮好,撈出來放入兩個打完,澆上濃香四溢的醬汁,連薛婵都期待地搓了搓手。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廚房享用美食,小小的一間屋子充滿了煙火氣。
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裴硯寧想,他盼了一輩子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的,愈發覺得這一定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會,他要好好抓住薛婵的心,不光他離不得薛婵,薛婵也不能離了他才是!
晚飯過後,薛婵洗完碗,裴硯寧便上前來給她擦了擦濕着的手。
“想出去走走嗎?”薛婵覺得裴硯寧成日待在家裏,悶也要悶壞了,他一個人出去不大安全,有自己陪着自然可以四處轉轉。
裴硯寧點點頭,只要能和阿婵在一起,他做什麽都是願意的。
薛婵便順帶拎了桶,最近天氣熱,裴硯寧每晚都要洗澡的,他最近心情都很好,洗澡的時候還會唱歌,都是薛婵以前從未聽過的調子,有些還很好聽,她便坐在窗根下安靜地聽。
“是戲啦!”裴硯寧眨眨眼解釋,“以前在薛府的時候,祖父很喜歡聽戲,便帶着我一起去,聽久了就會唱了。”
“是麽。”薛婵稍想一陣,這東西她只在書上見過,卻不曾親眼見過,“咱們這裏可有不錯的戲班子?”
裴硯寧搖了搖頭,“清河村定然是沒有的,別的地方不知道......我也沒有去過的。”
薛婵點點頭,不再說話。
倒是裴硯寧想起一事,道:“阿婵的捕快是丁捕頭舉薦的嗎?”
“嗯。”
“何不請丁捕頭來家裏吃頓便飯,只當是謝謝人家。”
平日裏那些村民也只能算是村民而已,薛婵雖從不排斥與她們一起,但是裴硯寧看得出,薛婵與她們做不了朋友的,只能是鄉親鄰裏的,互相照顧一下。
薛婵又是個冷清的性子,別人不來找她,她就決計不會去找別人,這樣下來,他的阿婵豈不是連個朋友都沒有?
那位丁捕頭是裴硯寧親自見過幾面的,私覺人不錯,她既對阿婵青眼有加,想必順水推舟做個朋友也不是什麽難事,只需要幾次有來有往,這朋友便成了。
還有便是......私心裏,裴硯寧覺得薛婵若在這裏多一分羁絆,想必就不會走了罷?
薛婵稍想一陣,覺得真的很有必要,前幾日她新任職的時候丁香玉便做了回東,她怎麽也應該回請一次才是。
“嗯!”薛婵肯定了裴硯寧的話,然後問,“你能幫我做飯嗎?我自己做的遠不如你,作為回報,我也可以替你完成一件事。”
裴硯寧聞言,連忙搖了搖頭,“我與阿婵是一家人,這頓飯自然應該由我來做。”
薛婵沒再說話,只是心裏記下日後要對裴硯寧有所補償。
隔日,丁香玉便被薛婵叫回了家。
上回丁香玉來時還是緝拿兇犯柳慧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看一眼這間小屋子就覺得搖搖欲墜不靠譜,沒想到轉眼幾個月的時間,小院子裏裏外外都被翻新了一遍,院子裏還養了雞崽,個個長得身形豐滿,已經可以殺來吃肉了。
“現在個頭還有點小。”薛婵見丁香玉目光流連于雞圈許久,便知曉她是愛吃雞的,“等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下蛋了。”
丁香玉擺擺手,“我可不貪你家的雞。”
“丁捕頭屋裏坐罷。”裴硯寧從廚房內出來柔和地笑了笑,笑得丁香玉稍微有些恍神。
打了個照面之後,裴硯寧便繼續進廚房忙活了,丁香玉小聲對薛婵道:“你夫郎真好看啊,這樣的成天擱在家裏,你怎麽放心得下的?”
薛婵斂了下眉,“現在村子裏環境很不錯,出不了什麽事。”
丁香玉搖了搖頭,“這清河村又不是封閉的,就算村子裏的人沒事,難保不會有外人進來。唉,娶了這樣的天仙夫郎,換我我都藏起來了。”
薛婵看着丁香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聽其他捕快說過,丁香玉......寡了很久,一直想成家,一直成不了。
也不是沒有相過親,就是每回相完親,不是男方家突然有了別家更好的來提親,就是丁香玉又接了個什麽案子,半個月音信全無。
是以到現在,丁香玉手底下的捕快都成親兩三個了,丁香玉還一個人,連個暖被窩的人都沒有。
來的路上,丁香玉帶了壺酒,正要倒進薛婵的碗裏,被薛婵伸手擋住。
“我在家不飲酒。”薛婵道。
丁香玉有些意外,“上回在快活樓你不是喝得好好的嗎,這又是......”
頓了頓,丁香玉不可置信地問:“難道是因為懼內?”
也不能說是懼內。薛婵略作沉吟,但是想起上回她就淺嘗了一口米酒之後裴硯寧害怕的那個樣子,想想還是算了,多少也跟裴硯寧有關,便點點頭應承下來。
丁香玉大為吃驚,看着薛婵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薛婵這樣的女人竟然還會懼內啊?她那個夫郎看着很乖巧溫和呀,難道私底下其實橫得很?
丁香玉不敢多問,只是又跟薛婵閑扯了些有的沒的,說她以前辦過的案子,很快,熱騰騰的兩碗豌豆肉醬面就端了上來。
丁香玉正說得起勁,只見薛婵突然起身,大步流星上前去接裴硯寧手裏的碗,一手一個将兩碗面都接了過來。
她那嬌滴滴的夫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燙的。”
薛婵“嗯”了一聲就去廚房端其他的菜了。
啧啧啧,真是沒眼看。丁香玉嘴上嫌棄,目光卻微露渴望,逐漸化為一只酸溜溜的雞。
啊,要是她以後下了職,家裏也有人給她做一碗熱騰騰的湯面,那該是多幸福的事,存了小半輩子的夫郎本,到現在家裏連個男人都沒有。
今日菜燒得豐盛,除卻三個下酒菜,還有一個蛋花湯,香得丁香玉暗戳戳咽了好幾回口水。
趁着裴硯寧不在的空檔,她道:“薛婵!你夫郎做飯真好吃啊!怪不得你這麽聽人家的話,原道是胃叫人家給拴住了。”
薛婵也不說話,只顧着低頭吃面,等着裴硯寧過來一起吃,然而一碗面将近下去了一半,卻遲遲不見裴硯寧的身影。
“你先稍坐。”薛婵囑咐丁香玉一句,去廚房裏尋人,只見裴硯寧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個碗自己吃。
“怎麽不過來?”薛婵走入廚房,伸手去接他的碗。
裴硯寧搖了搖頭,“阿婵和朋友一起吃飯,我一個夫道人家怎麽能上桌呢?”
薛婵眉頭一挑,這輩子第一回 聽見這樣的說法。
“之前崔钰家來人時,你也上桌吃飯的。”
“之前崔钰哥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在的......但是丁捕頭是外人,我便不能去,別人家都是這個樣子的,我自幼學的夫德便是這樣寫,我若去了,丁捕頭會笑話的。”
薛婵皺了下眉,“我這裏沒有這樣的規矩,把碗給我。”
“......阿婵。”裴硯寧一雙眸子露出幾分可憐巴巴的情緒。
唉。
薛婵輕嘆一聲,将裴硯寧從小板凳上拉起來,“吃飯就要上桌。”
裴硯寧只得抱着碗跟着薛婵走,只是這個時候半道再插進去,不太好吧......
“怎麽了?”丁香玉聽見動靜回頭。
“沒事。”薛婵掃了眼身後的裴硯寧,道,“他在廚房找了半天酒,之前我喝了沒跟他講。”
站在薛婵身後的裴硯寧眸光微動,她在替他找補......怕他不好意思上桌。
“哦哦。”丁香玉嘿嘿笑了一聲,“妹夫你也別怪她,女人喝點酒沒什麽的。”
“啊,不會。”裴硯寧下意識應了,私心裏忍不住想,怎麽好似薛婵還因此被他責怪了的樣子?
丁香玉這人為人坦蕩蕩,最不愛嚼人家的舌根,這若是換了旁人,許是會指點裴硯寧不像話,竟然還敢管女人的吃喝,然而丁香玉非但全然沒有這種想法,還真真切切地羨慕起來。
等裴硯寧上了桌,丁香玉又道:“既然妹夫已經同意你飲酒,不妨我二人喝點?”
裴硯寧眨眨眼,視線落在桌上的酒壇上,薛婵跟丁香玉說是他不允她喝酒的嗎?
話說到這裏,薛婵便知是丁香玉會錯了意。
她沉聲解釋,“以前我酗酒,傷了胃。現在好很多了。”
“啊,原來是這樣!”丁香玉嘆了一聲,已經自動腦補出一段薛婵酒後身子不适、裴硯寧小意溫柔幫着她揉肚子的一副場景,她就說裴硯寧看着,怎麽也不像個會兇人的。
“丁捕頭好不容易來一趟,喝些罷。”裴硯寧小聲在薛婵耳邊道。
丁香玉只見薛婵點點頭,便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
她是真聽自己夫郎的話啊,想必感情也十分不錯。唉,丁香玉又無比羨慕起來,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就是不一樣。
這裏雖然是女尊,但是男女雙方成婚的年紀與九州倒也無甚分別。絕大多數人家十六七歲便嫁娶了,丁香玉今年也快二十八,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成親。
一頓飯吃完,在裴硯寧去洗碗的空檔,薛婵好奇問了一句。
丁香玉輕嘆一聲,“早些年,我二十歲的時候,其實是娶過一回親的,之後後來莊子裏鬧了場瘟疫,我家裏人都病死了,經此一場,原先安家的地方也蕭條得不成樣子,我便輾轉到了龍首鎮,做了捕快。”
“後來為何沒有續弦?”
丁香玉抿了抿唇,“萬一......萬一我好不容易尋着一個,日子過得好好的,又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辦?”
八年前那場瘟疫,死了那麽多人,叫丁香玉至今還記得那副場面。
餓殍遍地,官府封鎖了出路,日日都有人死被裹上白布拿去燒了。
先是她的阿娘,後面是她阿爹,老人身子骨差,相繼去了,病魔便沾上她剛出生不久的幼子。
孩子死了的時候,她那夫郎哭得眼睛都在滴血,莊子裏沒有吃的,她日日都要去外面尋上好久才能帶回一點吃的。
直至有一日回來,她看見夫郎上了吊,清瘦的身子挂在屋裏輕飄飄地擺動。
時隔多年,丁香玉想起這一幕都會覺得心悸。
那場瘟疫死了很多很多人,到最後她也覺得自己活不了了,成日在家裏等死。
後面不知怎的,卻又好端端活了下來,那段日子裏,丁香玉活得渾渾噩噩、恍恍惚惚,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下來的。
陳年舊事,如今再提及也只是輕飄飄的兩句話。
薛婵沒有深究,她也不願多說。
只是最後又扯到什麽旁的話題,二人又說說笑笑喝了一會兒酒,丁香玉才回家去了。
薛婵送完丁香玉回來時,見裴硯寧正在廚房裏燒水,她猶豫一瞬,對其解釋道:“我沒醉。”
裴硯寧擡頭,疑惑的目光對上薛婵定定的眼神,看了一會兒,他忽然明白過來,笑着點了點頭,“我知道啦。”
拾掇了一番,裴硯寧便開始洗澡,薛婵在外面給他看門一邊練劍。
裴硯寧聽着外面陣陣勁風橫掃的聲音,若有所思。
他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他跟着薛婵學劍......薛婵就會因此多看重他幾分呢?
但是這種東西會不會是家傳絕學?不輕易傳外人的罷?可是他現在是內人唉......
做了一番思想鬥争之後,裴硯寧覺得值得一試。
他特地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看着院子裏稍作休息的薛婵,扭扭捏捏地走了過去。
“阿婵。”裴硯寧輕輕出聲,“練劍是不是很好呀?”
薛婵點了點頭。
“嗯......我能摸摸你的劍嗎?”裴硯寧坐到薛婵身邊。
薛婵爽快地給了他,裴硯寧裝模作樣地摸了兩下,暗想既然薛婵不反對他摸劍,應該也不會......
于是,他抽搐了一陣,“我也能練劍嗎?”
薛婵雪一般的眸子看了過來。
裴硯寧很快為自己找補,“啊,我總是遇到危險,要是有能力保護自己就好了。”
确實。
薛婵開始認真考慮起裴硯寧的話來,但是學劍這種事,宜早不宜晚,裴硯寧現在已經長這麽大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學。
不過,也未嘗不能一試。
“你說真的?”薛婵發出确認。
裴硯寧點點頭,“當然!”
“那......”薛婵起身道,“今夜我來你房裏。”
!
這麽、這麽快嗎?這也太......裴硯寧瞬間臉紅,難道,這種劍法果然傳內不傳外,在他表露意願之後,薛婵決定立刻行事把他辦了,讓他做了真正的內人?
啊,好羞。
早知道晚上多洗幾遍澡了。
薛婵去處理他的洗澡水了,裴硯寧精心備至地将自己拾掇了一番,散下自己的烏發,一件一件脫去自己的衣服,看着自己腕子上的朱痣臉頰又燙了燙。
如此一來,她應該不會再丢下他不管了罷。
哎呀,真羞人。裴硯寧不好意思地捧住自己的臉害羞了一陣,聽見薛婵回來的動靜扭身一骨碌鑽進了被子裏,用被子把光溜溜的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然後阖目緊張地等着薛婵的到來。
屋裏亮起一盞燈,薛婵見已經躺到了床上的裴硯寧,先是一愣,随後問:“不學劍了嗎?”
裴硯寧輕輕小幅地顫了下身子,睜開烏黑漂亮的眼睛乖乖地回:“要學的。”
薛婵抿了下唇,“那你這是什麽意思?”
裴硯寧簡直渾身都燙得厲害,他輕輕地問:“這種事......難道還要我主動嗎?”
嗯!?
薛婵心道她沒有讓裴硯寧主動啊,只是再怎麽不主動,總不能不動罷?在床上躺着怎麽學?
薛婵道:“此地施展不開,你的床也不結實,我怕一會兒塌了,去院子裏罷?”
“啊?!”裴硯寧花容失色,這、他可還是很保守的,這種事怎麽能在院子裏呢?雖說這個時候大約也不會有什麽人經過此地,但是、但是萬一呢?
而且、而且阿婵這麽猛的嗎?都能弄塌他的床?
裴硯寧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他不會被弄壞罷......
一股詭異的安靜氣氛流動在二人之間。
薛婵簡直不明白,裴硯寧怎麽還不從被子裏出來,如此磨叽,簡直令她抓狂。
“我、我怕羞,妻主。咱們不能就在屋裏嗎?”裴硯寧緊緊攥着自己的被子哀求。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薛婵簡直無法理解,難道這也是那個什麽夫德的其中之一條?
“這怎麽能不羞呢?”裴硯寧眸子閃了閃,“難道......難道妻主之前跟別人也......在院子裏嗎?”
薛婵略頓,“這種事自然要在空曠的地方,莫說院子裏,之前在山林裏,瀑布下,也是常有的。”
山林!?瀑布!?
裴硯寧愣了愣,逐漸好像反應過來什麽,“難道......妻主是在說練劍?”
“那不然呢?”
“可是......”裴硯寧猶猶豫豫地好像想再說些什麽。
薛婵一時有些耐心用盡,她抓住裴硯寧的腕子欲将人從被子裏拖出來,然而緊跟着,一條雪白的胳膊就露了出來。
“你......”薛婵神色見鬼,“沒穿衣服?”
裴硯寧小心翼翼地道:“學劍之前,不應該先......要我嗎?”
裴硯寧緊張極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慢慢掀了起來,目光期待地望着薛婵。
“我...我已經準備好了。妻主。”
沒事。
沒事沒事沒事。
沒事的,無妨。
一個男人而已!在九州她見得多了,五顏六色的男人什麽樣的她沒見過?
薛婵吞了下口水,手卻比腦子更快一步,連忙把被子又給裴硯寧拉了回去。
“也罷。”她飛快道,快到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觀你筋骨,不配學劍。”
然後便匆匆出門去了。
裴硯寧徹底怔住,他從頭到腳把自己審視了一遍,甚至不甘心地摸了一遍。
他,不配?
屋外,薛婵吸了口微燙的氣,上午還在說夫德理應如何,夜裏便這般。
她有時候真想扒開裴硯寧的腦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薛婵回頭一看,裴硯寧已經穿戴整齊,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她沒有說話,卻是裴硯寧先開口道:“我、我錯了阿婵。”
雖然裴硯寧其實并不知道自己錯在了何處,難道不是薛婵暗示他今夜要那般的嗎?......
是不是她臨時反悔了?她只看見他一條胳膊就反悔了。
裴硯寧難過起來。
不知方才他究竟哪裏沒有順阿婵的心意,但是不論怎麽說,他先來道歉總是沒錯的。
“錯在哪裏?”薛婵驀然想起那日在快活樓的一幕,想起當時風雪的表情和裴硯寧簡直如出一轍。
這裏的男人難道便是這般,連自尊自愛都不知,一心只想着怎麽和女人睡覺嗎?
風雪也便罷了!薛婵看着裴硯寧,心頭升起一股怒火,但她壓着不發作。
問題問得裴硯寧一噎,他站了半天,雙目忽然沁出幾分委屈,濕濕的。
“我沒錯!我哪裏都沒錯!”裴硯寧氣呼呼地瞪着薛婵,眼尾都被染紅一片。
“我就是想勾.引你!就是想同你行男愛女歡之事,我每天夜裏躺在被子裏就在想你!想你怎麽也不來睡我!我哪裏錯了!分明是你不愛我!看我處處都是錯!”
薛婵啞口無言。
她想說,這種事,是只能和心愛的女子一起做的,腦子裏又想起之前裴硯寧在快活樓拉着她,說他喜歡她。
“裴硯寧,我是不是說過這種事要兩情相悅?”
裴硯寧更加委屈起來,“可是,你都願意教我學劍了。難道不是将我當作自己人嗎?阿婵,我其實不想學劍......我想一輩子伺候你。”
“裴硯寧。”薛婵淡嘆一聲,“我修無情劍意,此生不會動情,否則會功法盡廢、走火入魔。”
裴硯寧微頓,“那無心呢?”
“無心無需我動情。”
騙人!騙子!
肯定是什麽詭計多端的男人花言巧語,就為了留在阿婵身邊獨占她!
可惡的騷狐貍精。
薛婵的話,裴硯寧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是無形之中,對無心的敵意又增加了數倍。
那個無心算是個什麽東西!竟敢在他面前玩弄心機,還一副無欲無求的正室做派!裴硯寧真是要原地氣死。
不知為何,薛婵隐約覺得裴硯寧生氣了,像只炸毛的小鳥,胸脯一鼓一鼓的。
她今日說得夠明白了罷?雖然倒也不至于會功法盡廢、走火入魔那麽嚴重,但是如果修此劍意之人随随便便便能動情,還管這叫無情劍意做什麽?
薛婵想起她的師父,至少從她遇見師父起,師父身邊就沒再有過任何人。
“去睡吧。”薛婵道。
裴硯寧撇了下嘴,覺得自己剛剛在薛婵面前發了瘋,留下的印象真是不好。
無心那個小賤人一定裝得一副從容有度的樣子,真是失策!
裴硯寧僵了一會兒,緩緩貼住薛婵的一點肩膀,道:“阿婵不會因為今夜的事,一氣之下走了罷?”
“不會,我自會做完我應做之事。”薛婵答。
不看着裴硯寧嫁出去,她走了也于心不安。
“那我們......一起進屋睡。”裴硯寧将信将疑,真的怕薛婵忽然一走了之。
夜深人靜,裴硯寧終于困得睡去。
聽着他的呼吸聲,薛婵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從泥潭裏抱起一只失足的小狗,小狗哼哼唧唧的,怎麽也不肯離開她,她走幾步,小狗便要馬上跑過來,蹭在她的腳邊,還要把自己雪白柔軟的肚皮露出來供她撫摸。
薛婵禁不住誘惑彎身,輕輕地摸了一下,然後暗暗地想,明日該買把新刀給裴硯寧剃剃毛了......
作者有話說:
無心:劍在山中坐,鍋從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