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晴了好些日子, 眼見着屋後頭種的花長勢喜人,然而緊跟着便是陰雨連綿,有時候還會下暴雨, 噼裏啪啦的雨點打在屋頂上, 叫人難以入睡。

天還是悶熱,裴硯寧整日怏怏的,恨不得一日能洗上好幾回澡。

只是這天氣這副鬼樣子, 路上又滑又泥濘, 他實在不放心薛婵經常過去打水,每次都堅持要跟着一起去。

因着天氣的緣故,這些日子與崔钰家走動也少, 裴硯寧讓薛婵回來的時候買些質量好的鞋底回來, 閑時便在家裏做鞋。

龍首鎮太平了好些日子, 官兵們也跟着懈怠不少,許是賊人也知這個天氣好作案,薛婵剛到衙門不久,就聽見有人報案。

“官娘!!我家米鋪被搶了!”

“搶!?”丁香玉聽見了,驚異于對方用的字眼,懷疑地看了看天色,這可還是大白天啊。

薛婵與她對視一眼,上前仔細詢問:“長什麽模樣?可知往哪個方向去了?”

“她們駕着馬車, 佯裝買米的樣子,直搬空了我半個米倉, 可到了付錢的時候,一個刀疤臉将我用力一推, 幾個人往馬車上一跳就跑遠了。”

刀疤?

薛婵蹙眉, 低聲對丁香玉道:“那晚捉到的細作, 你确定已經押往京中了?”

丁香玉搖了搖頭。

她只負責交人,一個小小的捕頭而已,上頭的人之後如何處理了,怎麽會告訴她呢?

沉吟一聲,薛婵與丁香玉各自上了一匹快馬,道:“你且放心,我等一定追回你的貨物。”

“要不要再叫幾個人?”丁香玉道。

薛婵摸了把身後的劍,搖了搖頭,“兩個人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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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兩匹快馬飛馳而去。

雨勢仍未見小,薛婵和丁香玉二人很快被淋了個渾身濕透,好在這些日子連日大雨,街上沒什麽行人,商鋪開得也零星,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很快瞧見了肇事馬車的蹤影。

“在那兒,快追!”丁香玉喝了一聲,加快了馬匹速度。

薛婵皺了下眉,“這些人去的方向,似乎是...清河村。”

總歸不會是清河村的村民,這輛馬車雖然外形簡單,卻是由四匹馬拉着,尋常老百姓哪兒有這麽大的排場?

顯然丁香玉也如此認為,“不會是哪兒來的強盜,還要去清河村殺人放火罷?”

疑問沒有得到回答,方才還觸之可及的薛婵一下子騎馬飛了出去,甩開丁香玉好遠。

“薛婵!小心啊!”丁香玉見薛婵追得迅猛,忍不住提醒一句,然而話音剛落,薛婵的快馬已然飛奔至馬車面前,薛婵橫過馬身一轉勒緊馬頭,整個就橫在了馬車面前。

拉着馬車的四馬狂奔,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薛婵!”丁香玉簡直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電光石火間,薛婵從身後抽出鐵劍重重往地上一掠,泥地卷起一道深溝,并駕齊驅的四匹馬前蹄踩空,齊齊厮叫出聲,馬車也被迫停了下來。

丁香玉胸口咚咚直跳,連忙加速追上,一把掀開了馬車車簾。

一把雪亮的匕首從內刺出,薛婵眼疾手快一劍劈至丁香玉面前擋住了嫌犯的攻擊,劍尖微斜刺傷那人手腕,車內傳來一聲悶哼,緊接着車簾便被薛婵割了下來。

這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簡直看呆了丁香玉,她怔愣了一瞬,才拔刀上前,看清車內的四人。

這四人均未蒙面,只是臉上都帶着深淺不一的疤,有的在下颏處,有的在耳後,有的在左臉頰,還有一人似乎什麽也沒有。

丁香玉上前一把扯開那人的襟口,果然瞧見了疤。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糧?”丁香玉厲聲道。

然而那四人只是平靜地注視着前方,什麽話也不說。

“看來,她們四人與那晚的細作同出一處。”薛婵開口,“不如先押回衙門,把贓物還回去。”

丁香玉點頭同意,回去的路上卻見暴雨淹塌了山體,回去的路被埋了。

薛婵揉了揉眉心,眼皮突突地跳,道:“這暴雨一連下了幾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先回清河村罷。”

“嗯。”丁香玉也自覺晦氣,再在這裏盤旋下去,坍塌的山體蔓延過來,恐怕她們都會有危險。

結實的麻繩捆了那四人扔上馬車,薛婵和丁香玉一左一右看着犯人回了清河村。

水霧朦胧中的清河村放眼過去冷冷寂寂,本就隐秘的小山村此刻更是像無人一般。

薛婵心中隐隐覺得不安,加快了馬速想立刻趕回去确認裴硯寧的安全。

“裴硯寧!”幾乎是狂奔進村子,薛婵翻身下馬便去屋裏尋人,心中只道虧得她之前将這兩件破屋翻修了一遍,不然恐怕早塌了。

“阿婵!”裴硯寧驚訝于薛婵這麽早就回來,一邊看着地上兩三指深的積水露出擔憂之色。

“一會兒還要回衙門嗎?”他蹙緊眉心,擔心薛婵遇到危險。

“不回了,回龍首鎮的路被埋了。”薛婵快速打量了裴硯寧兩眼,道,“最近周邊不太平,千萬不要外出,知道嗎?”

裴硯寧連連點頭,見薛婵轉身就要走,不禁伸手拉住她。

“你去哪兒!”

一連好幾日這樣大的暴雨,下得令人心慌,裴硯寧在家根本什麽也做不進去,一顆心全在外出的薛婵身上。

“我與丁香玉抓到一夥人,現在去找村長借間閑置的屋子關押她們,就在村子裏不會走遠。”

裴硯寧點了點頭,看着薛婵從頭濕到腳的衣服,道:“一會兒辦完了事,先叫丁捕頭一起回家吃口飯罷。”

“嗯。”薛婵應聲便走,裴硯寧則快步去了廚房生火。

·

“這、這太危險了,這群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村長蔡花花掃了眼馬車上的四人直搖頭。

“村長,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回衙門的路被埋了,否則我們也不會折回這裏,這大雨仍下個不停,什麽時候能放晴都未可知。”丁香玉苦口婆心地勸了一陣,蔡花花神色依然有些僵硬。

薛婵道:“期間出了事,我一力負責。”

蔡花花聞言動了動嘴還想再說什麽,對上薛婵冷冰冰的眼神終是嘆了一聲,道:“沈金玉的屋子,倒是還空着。”

得了準話,薛婵二話不說便帶着四個嫌犯前往了沈金玉的住所。

“這裏距離後面的深山很近。”薛婵皺眉,掃了被分開捆綁的那四人一眼,“需要人時刻守着,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在這裏守着罷。”

丁香玉這輩子還是頭回聽見有人不放心她,心上一暖道:“你成日守在這裏,你家夫郎怎麽辦,這雨下的天都黑沉沉的,他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的。”

薛婵皺緊眉,只能寄希望于天能盡快放晴,但是這陰沉的樣子,絲毫沒有一點要放晴的跡象。

“與吃飯罷。”薛婵道,“去我家吃。”

“那這些人怎麽辦?”丁香玉攤手。

薛婵目中寒光一現,道:“反正也是犯人,斬去手腳看她們怎麽跑。”

話音未落,離得最近的一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有沒有人性啊?我們只是偷米而已!”

薛婵掃她一眼,“這會兒倒是不裝啞巴了?”

那人吃癟。

“說罷。”薛婵尋了個桌子坐下,“為什麽偷米?”

率先開口的女子與同伴幾人對視一眼,眼中現出幾分妥協。

“能不能讓我們把米帶走?我們搶米真的有急用!這事關幾十人的性命啊!”

幾十人?

薛婵眉頭一緊,“哪裏在打仗嗎?”

女子吞了下口水,幹澀的嘴唇顫了顫又一言不發了。

“如果你實言相告,我說不定可以幫你們。但你若堅持一說,那就耗着,反正我不着急。”薛婵示意丁香玉一眼,摸起自己腰側的劍佯裝這就要動手,女子立刻道,“我說!”

她言罷似乎還是猶豫,不确信地看了同伴一眼,見她們點頭,才緩緩道:“我們是......宮裏來的人。”

“宮裏!?”丁香玉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三個月前,皇帝忽然病重,亦不接見外臣,後來我們接到消息,是安王挾持了皇帝将皇帝軟禁,丞相想方設法在安王眼皮子底下聚集了一夥人來西南王處搬救兵,可是......軍中有奸細,丞相的人近乎全軍覆沒不說,連丞相也失去了下落,我等便是拼死跑出來的一批人,只要能見到西南王,皇帝的危局便可迎刃而解!誰知這些日子突逢連日暴雨,我們好多傷兵被困在谷中難以前行,我們也是沒辦法......才......”

薛婵擰眉,仔細地審視着交代實情的女子。

她說的似乎是真話。

馬車上的那些米糧,數目雖多,但都是些便宜低賤的糙米,所值的銀子不算很多。

“你們既是宮裏的人,可有印證憑信?”薛婵道。

女子臉色一白,搖了搖頭,“我們做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哪兒敢留證據在身上......但我們每人身上,幾乎都有疤痕。”

這倒是真的,這些疤痕有大有小,位置不一樣,形狀也各不相同,很難讓人一口咬定她們是一夥的。

“為何有疤?”

“因為......”女子目光一暗,“我等曾經都是罪人,那些疤痕本來是我等的刺青,是丞相将我等從流放之地或奴籍中救出脫身,并想辦法弄去了我等的刺青。”

“罪人?”丁香玉皺了皺眉,“這麽說,你們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這丞相似乎......”

丁香玉輕咳一聲,沒再往下說話。

女子卻聽出她的言下之意,突然怒道:“丞相大人是這世間最好最好的人!你這等凡婦俗女休要妄加揣測!”

聊了半天,事情的情況薛婵大概知曉了,她皺眉想了一陣,道:“我可以放你們走,但你們得保證,離開之後不得再做雞鳴狗盜之事,也不能傷人。”

女人驚訝擡眸,立即跪了下來點頭道:“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再如此!”

薛婵掌劍快速翻動幾下,四人身上的繩子已盡數落下。

“你們的馬車就在外面,快走罷。”

那四人怔愣一瞬,這才飛快地離開了。

丁香玉都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薛婵,我怎麽說也是你的上級,你放走嫌犯都不用跟我打招呼的嗎?”

薛婵一頓,看了眼丁香玉道:“抱歉,忘了。”

“......”

丁香玉還想再說什麽,薛婵一把抓住她的腕子,道:“快回家吃飯,裴硯寧該等急了。”

短短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地上的積水又深了幾許。

這要不是薛婵和丁香玉騎在馬上,這泥地渾水還真不好蹚。

飯早就燒好了,裴硯寧見薛婵濕了一身,特地熬了肉糜粥,熱乎乎地喝下去暖暖身子。

“犯人怎麽樣了?”裴硯寧問。

“放了。”薛婵道,“一會兒跟你細說。”

裴硯寧點點頭并不多問,這便要去盛粥。

薛婵一把拉住他的腕子,“外面雨愈發大了,你便在屋裏待着罷,橫豎我已經濕了,我去盛。”

裴硯寧張了張口,薛婵卻不等他,徑直走了。

裴硯寧滿眼心疼,轉而詢問丁香玉道:“阿婵......你們沒有受傷罷?”

丁香玉聽出他話裏的意思,笑了笑道:“沒事兒。”

就是你的女人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債,少說也有她兩個月的月錢呢。

這錢丁香玉幫掂一點兒倒也沒什麽,只是她更喜歡看熱鬧,只想瞧瞧一會兒薛婵要怎麽跟她這夫郎提及欠錢的事。

三碗肉糜粥是同時端進來的,薛婵道:“吃罷。”

裴硯寧看着她身上的濕衣,道:“妻主去換件幹衣服罷。”

“嗯。”薛婵擡眼,掃了眼與她一般的落湯雞丁香玉,道,“跟我來。”

裴硯寧一顆心忽然提到嗓子眼。

那櫃子裏,就只放着薛婵的兩件衣服,還有一件前日洗了,因為這鬼天氣到現在還潮着。

這兩件衣服裏,有一件他親手做的......

一會兒薛婵可別......讓丁香玉穿了他的衣服。

裴硯寧咬緊唇。

“哇!薛婵!想不到你還有這麽漂亮的衣服!這料子可以啊!”

丁香玉飛快把自己脫了個幹淨,卧房的門還虛掩着,她倒是不拘小節的很。

薛婵暗嘆一聲,自顧着脫衣。

“一看就是花好些錢買的,給我試試?”丁香玉随口一問,拿着那件棗泥色的勁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然後她忽然覺得背上有些發涼。

丁香玉輕咳一聲,自覺地放下那件衣服拿起了另一件棉布的竹色長衣飛速往自己身上穿。

薛婵這才拿起棗泥色的勁衣慢條斯理地往身上穿。

兩人換好衣服一開門,裴硯寧立刻擡頭去看,瞧見薛婵身上穿着紅色的,他緩緩舒展開眉目,露出一個輕淺的笑意來。

“吃飯罷。”

“嗯。”

一碗熱粥吃下去,三人身上都暖和起來。

這樣沒完沒了的下大雨,再熱的天氣也被沖散了去。

“我去洗碗。”裴硯寧立刻起身,他像是知道薛婵要提出自己去,用了幾分力氣按了下薛婵的手背。

薛婵微頓,坐着沒動,待裴硯寧抱着碗走了之後,她用右手摩挲了下左手的手背。

“晚上你只能住在這裏了。”薛婵道。

丁香玉嘆了一聲,“我聽你這意思,好像很是嫌棄我啊?”

“倒也不是。”薛婵皺眉,“只是我家只有一張床,得委屈你打地鋪。”

“這是自然。”

忙活了一陣,天色也黑了,這天白天跟晚上簡直沒什麽區別,三個人相對無言,只能早早歇息。

只是睡覺的時候,丁香玉以為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間打地鋪睡,可她一見薛婵随意往桌子上一躺,突然就不明白了。

“怎麽你們妻夫倆,不是一起睡啊?”

已經脫了外衣鑽進被子裏的裴硯寧聽見這話一頓。

薛婵垂眸,理所當然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半夜偷看,還是守着你的好。”

丁香玉笑了兩聲催促:“我丁香玉是那種人?不需要!快進屋摟着你的夫郎好睡罷!”

然薛婵坐着沒動,裴硯寧一只手也攥緊了被子,一顆心七上八下地亂想。

“哎,怎麽不動啊?薛婵!”丁香玉敲了敲她的桌子。

薛婵抿唇,道:“我就在這兒睡。”

丁香玉這下站了起來過來推搡薛婵,“你這是什麽話?不會真覺得我要偷看罷?我告訴你我丁香玉一個人睡慣了,晚上打鼾震天響,你在這兒我可睡不着!”

薛婵被丁香玉拉下桌子推着走,還想掙紮,“我不.....”

“快進去吧你!”丁香玉大力一推,一把拉上小卧房的門。

暗想,呵,小妻夫,當着她的面不好意思了還。

卧房內,裴硯寧坐在床上,與剛進門的薛婵大眼瞪小眼。

僵持了一眨眼的功夫,薛婵立刻轉身道:“我再去跟她說說......”

“阿婵!”裴硯寧下意識喚出聲,輕咬了下唇,緩緩地掀開自己的被子,“上來罷,不會擠的。”

薛婵快速地摸了把後頸,道:“那我睡地下。”

可是剛要開櫃子拿被單的手,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蓋住,觸感柔軟又溫暖。

裴硯寧跪坐在床上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一起睡罷,阿婵,我有些冷,兩只腳都冰涼透了。”

他的口吻可憐兮兮的,許是覺得薛婵不信,還把自己一雙白皙瑩潤的腳丫子露出來給薛婵看。

薛婵看了一眼,下意識錯開眼。

“啊......”她像是微微嘆了一聲,然後低聲道,“那你往裏面些。”

裴硯寧乖乖往裏挪,跟着身邊微沉,薛婵便坐了上來。

實話說,薛婵這輩子第一回 和人在一張床上。

她清了下嗓子,吹熄了手邊的燈,然後無聲地躺了下去。

枕頭只有一個,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裴硯寧窸窸窣窣地給她蓋上被子。

“阿婵不脫外套嗎?”

“哦。”薛婵又坐起身解衣服。

屋子裏泛着股潮味,氤氲在鼻尖,好像什麽氣味都變得明顯起來。

裴硯寧翻了個身,薛婵又嗅到一股香。

接着裴硯寧輕輕問:“我身上好冷,我能抱你一會兒嗎?”

“嗯。”薛婵應着,然後裴硯寧柔軟溫暖的身子就纏了上來,她有些發僵。

黑暗中,裴硯寧眸子亮亮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聞着薛婵身上幹淨的皂角香味。

“阿婵。”他聲音軟軟地又叫她,根本克制不住。

“嗯。”薛婵應聲,嗓音裏帶了一絲疑問。

“這樣果然會暖和一些。”裴硯寧的聲音又慵懶又溫柔,好像一只在被窩裏伸懶腰的貓咪,“明天若是還下雨,阿婵會待在家裏嗎?”

“會。”

“那我們吃什麽呀?”裴硯寧爬起身,亮晶晶的眸子注視着薛婵,他一雙手都纏在薛婵腰上,問話的時候就會輕輕晃一晃,誰也沒他會撒嬌。

“明天我在,丁香玉也會在。”薛婵回答。

她覺得自己好似被一個男妖精壓着,有些喘不過氣。

“吃拌面罷,做幾個小菜。”裴硯寧低下頭,輕輕枕在薛婵閑置的那條胳膊上。

好喜歡她呀,都想把她身上的每一處都貼一遍。

貼貼。

裴硯寧蹭了一下薛婵的臂彎。

“裴硯寧。”薛婵忍不住皺眉。

“哎呀我好冷啊。”裴硯寧馬上軟聲撒嬌,“我們男人都體寒的,哪兒經得住這樣陰雨連綿的天氣。”

“......”

也是沒辦法。

“阿婵,你們女人果真身懷陽剛之氣,你身上好熱啊,真舒服,我躺在你懷裏,都要化了。”裴硯寧繼續哼哼唧唧地說話。

胡言亂語。

薛婵緊了緊眉心,早知如此,便不應該上床!

現在下床也不遲,不如......

“嗯......”裴硯寧發出餍足的鼻音,他在薛婵懷裏擡眸,漂亮精致的烏目帶着一絲狡黠嬌甜的笑意,“我這輩子所有快活的時光加起來,好像都不如此刻快活。”

他望着薛婵說。

薛婵沉了沉臉色,眸中之前不耐的情緒逐漸化為烏有。

算了,随便罷。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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