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見她

四人一駭,從他身上确實感覺不到半點妖氣或魔氣。

那他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在四人心頭回響。

辰淵的怒火不止,他一擡手,大殿內所有杯盞、寶器、華燈全都砸倒在地,頓時滿地晶瑩,一堆靈器變做了碎片。

月朝玄心痛不已,這可都是他朝玄宗的家底,不是最好的都不會擺在這殿內,竟就這麽被砸了!

随後潮水湧入,那海水沖散了滿地碎片,漫漲的水勢漸漸淹過了四人腳面。

這已不是挑釁,是明晃晃的打臉了!

殇仁可不是會忍耐的性子,他再次跳了出來,“媽的,老子跟你拼了!”

噗嗤——

冰涼海水兜頭澆下,把這位宗主澆成了落湯雞,幾只靈蝦在他身上蹦了兩下,跳入水中,帶來一股子鮮腥味,張嘴的瞬間還有一只螃蟹挂在了他嘴上,蟹鉗把他上唇狠狠夾了一下。

雲晚歲和九寒都別過頭去偷笑。

殇仁又氣又急,一把扯下螃蟹,嘴登時腫了。

黑色海水如藤蔓纏在了他身上,将他牢牢捆住,他的修為竟然被封住了!他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剛想叫罵,辰淵手指輕擡,再附贈一個禁言術,這下他連口也開不了了,只能從鼻孔裏出聲——

“唔唔唔!”(敲你馬!)

見他鼓着眼睛作死,雲晚歲勸道,“殇宗主,你就安分點吧。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你想把命賠在這裏嗎?”

殇仁終于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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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淵掃視剩下三人,換了個姿勢坐着,“你們待如何?”

月朝玄上前一步,他心中隐隐有個猜想,“我曾聽師祖說過,上古之時,山河有靈,皆可顯聖,随着時日推移,靈跡漸消。尊駕不屬三族之內,莫非是天地造化所生,是山河之化身?”

“還算你有點見識。”辰淵長袖一拂,站起身,他的聲音傲然,重重砸在四位宗主心頭,“我即是無盡深淵海。”

一語驚四座。

四人滿臉驚駭,竟然真的是!

上古時才有的存在,如今再一次顯現世間?

那麽他在此界可是接近“神”的存在,雖然不及天上之神,可也是此界無敵,難怪他們都不是對手了……

他說自己是無盡深淵海的化身,這深淵海,是川流歸附之處,若以人族的地位來比喻,可說是百河千川之主,不是一般的山精河靈,而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一直以來,人族都把深淵海當做人魔之間的天然屏障,登仙梯的起點。誰能想到,他的意識已經在海底沉睡萬年,他們還不知道他存在的時候,就把他給得罪了?

一時四人都有些心慌。

片刻後,月朝玄先冷靜下來,“尊駕真是深淵海化身,意識存在萬年之久,一直受人族所擾,為何現在才出面?”

辰淵一哂,“你會在意偶然飛過的小蟲?”

這話說得輕蔑,其實是他懶得動罷了。

雲晚歲也問,“您實力高強,一個靜音術不就可以隔絕聲響嗎?”

“深淵海有無數生靈,海中一切聲息我皆洞悉,皆可選擇聽與不聽,唯獨登仙梯上的聲音無法拒之在外。”

他存在了萬年,在深眠之中時,人族那點聲音根本吵不醒他,雖聽入耳中,也懶得搭理。

直到深眠結束,進入淺眠時,他立刻就被吵醒了,當時他怒火萬丈,要吞沒深淵海上的一切,這時,另一道聲音出現了。

那聲音溫柔親切,給他順了毛,讓他眯着眼睛打起盹來,在他的感知裏不過是打了個盹,人間又過去了七年。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他也不會在人族面前現身。

既然來了,除了解決這些吵鬧的人族,他還想見見那聲音的主人。

他在夢中聽聞,她叫做秋曦。

“這……”

他的話讓三位宗主十分不解,又想不明白原因。月朝玄道:“尊駕來此,希望如何解決此事?”

辰淵道,“砸了登仙梯,還本尊一個清靜。”

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動手,但是那聲音對他說過,不經允許不能随便動人東西,所以他決定先通知一下再砸。

什麽,你說剛才砸的杯盞?

誰讓這些人把易碎品放在桌邊呢?他不過是小小的推動一下罷了。

“唔——”

殇仁急了,雲晚歲一把按住他,道:“尊駕,您要人族勿擾您休息,這合情合理,但是先人飛升之時并不知您的存在,并非有意打擾,俗話說不知者不罪,人族向來敬畏您這樣的存在,可否給我們一些時間,商議出一個讓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她說話不疾不徐,溫溫柔柔,很像那個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辰淵神色稍霁,“本尊就給你們一炷香時間。”

此時海水已經漫過小腿,終于停住了。

三人松了口氣,趕緊商量起來。

他們擔心過會兒要是給不出滿意的答案,這水淹的可能不止大殿,而是所有人族宗門了。

“唔唔——”殇仁鼓着眼睛提醒,他還不能說話呢!

“我明白殇宗主的意思。”雲晚歲十分善解人意,“他說咱們說什麽他都同意。”

“唔唔唔!”(我沒說!)

“說得對?”九寒也道,“殇宗主放心交給我們吧。”

他們在一旁商議,辰淵百無聊賴,起身在大殿裏閑逛起來,議事大殿門口懸着一面通天鏡,通過此鏡能直接看到朝玄宗山門附近的畫面。

此時鏡中映現一抱着黑貓的綠衫女子,看到黑貓,辰淵神色微變。

只見女子抱着貓登上雲渡浮舟,她坐在浮舟一側,風吹起她烏黑長發,青碧色發帶和紗裙随風飄舞,翩然若仙。

他看得分外專注。

見到黑貓那一刻他就知道,是她來了。

她就是那道聲音的主人。

他一直想見的人。

鏡中映出她的秀麗側顏,黑貓從她臂彎裏探出頭來,躍躍欲試伸爪去撈那條發帶,她伸手按住貓爪:“阿淵,別掉下去了。”

貓貓不安分,尖耳朵在腮邊蹭來蹭去,她忍不住笑了,頰邊露出淺淺梨渦,辰淵看得目不轉睛,浮舟卻已駛出了畫面外,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尊駕,我等已經商量好了——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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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渡浮舟在淨蓮峰停下,月章的侍女将秋曦引入淨蓮閣中,請她稍坐:“仙子去淨蓮池沐浴去了,請秋大夫稍等片刻。”

“好。”

她抱着黑貓坐下,将龜殼放在桌上,此時龜妖心中已經慌了,難道秋曦真的帶着他進了朝玄宗?

不,她說不定是演了一出戲在诓騙自己!

一路上他幾次想要探頭,又懼怕秋曦的銀針,不知被帶到了什麽地方。

停下來之後,他決定勇敢的探出頭看看情況,剛動念頭就感到身邊一股強大威壓震懾,頓時又縮了回去,是什麽東西在自己身邊?他在殼中瑟瑟發抖,好恐怖!

黑貓從她懷裏一躍上了桌,好奇用爪子撥弄龜殼,橢圓形龜殼滴溜溜在桌上打轉,龜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可惡,居然這樣折磨他!

“阿淵,別撓這破龜殼了。”秋曦勸道。

龜妖心中湧起一絲感動,看來她還有一絲人性,就聽她說,“別把爪爪弄髒了。”

龜妖:???

“喵~”

阿淵似乎聽懂了,它吧唧一下把龜殼推到桌邊,摔了個肚皮朝天,龜妖唉喲一聲,忍不住開始叫罵起來。

秋曦根本不為所動,摸摸阿淵光滑的背毛,不一會兒龜妖已經口吐泡沫,自己累着了,他歇了口氣,見等了這麽久也沒人來,又覺得她果然是在虛張聲勢,“這裏根本就不是朝玄宗吧?月章仙子人呢?把她叫出來看看啊!”

“誰要見我?”

剛沐浴過的月章穿着一身蓮紅色長裙緩步走來,她身上還帶着潮濕水汽,看了看地上的翻殼王八,“是你嗎?”

嗖地一聲,龜妖從殼中探出頭來,看了她一眼又飛速縮了回去,完了,好像真是她!

龜妖花重金買過她的畫像,剛才乍一眼和畫像很像,真人比畫像上更好看一點,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該怎麽辦?

誰能想到這小小落楓谷裏的大夫,竟然真的認識月章仙子啊啊啊啊!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龜妖。”

“哦?”月章來了興致,她蹲下身,把龜妖翻了過來,仔細查看,“看龜殼上的紋路和妖氣确實弱火,我的淨蓮火能克制妖邪,他既然說唯有我能破——”她對着秋曦招招手,笑道,“秋秋,放火給你看。”

“不不不!”龜妖喊道,“別燒我,你們想知道什麽,我什麽都說!”

秋曦走過來,兩人一起欣賞這龜妖痛哭流涕,月章道:“你想說,還要看看我有沒有心情聽呢!”

“別,我後悔了,我不該把弱點說出來,不該看不起凡人,給我個機會——”

秋曦冷起臉,“晚了。你毀了我的藥田,不會以為哭兩聲我就會放過你吧?”

月章十指變幻,掐個了火訣,如蓮花瓣的火焰在她指尖燃起,她十指尖尖燃着火焰湊近龜殼,頓時一股焦香味傳來。

“嗷嗷啊啊啊!!”龜妖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

“明明是只是龜,叫得比殺豬還慘呢。”月章控制着火候,“秋秋,你要審問他嗎,現在估計問他什麽都會說了。”

秋曦環着雙手蹲着看烤龜,“不急,再烤烤。”

龜妖痛哭道:“姑奶奶,不能再烤了,再烤入味了!”

議事大殿之內,月朝玄對辰淵道,“尊駕,《仙宗志·陣法篇》中有記載有一覆蓋寬廣的大陣,陣法範圍內可隔絕聲響,只要在登天梯附近布下大陣,問題将迎刃而解。”

辰淵道:“要多久?”

“布下這麽大面積的陣法,需要集結人族衆宗門之力,召集千名擅長陣法之術的修士,耗費千日可成此陣。”

“千日?”辰淵冷笑,“你們要本尊等上整整一千日?”

雲晚歲察覺到,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變化,似乎比心急了些。

月朝玄苦笑道,“登仙梯渺渺無盡,這已經是最快的辦法了,而且如今登仙梯玉牌失落,尋回玉牌還需要人手,否則恐将天下大亂啊!”

“說起玉牌——”雲晚歲忽然想到,“羽化境以上修為,無視登仙梯結界,時光回溯術都看不清的存在,那偷走玉牌的,莫非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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