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禦花園裏頭,今兒個格外的熱鬧,這前頭是沉小王爺手裏頭拿着個什麽物件跑着,後頭就跟着以北郡主提着裙子追着。

仔細一看,還不只是這兩人,太子殿下也帶着下人一路追着。

“你給我站住!”沉以北追得氣喘籲籲,眼看着沉慕跑得越來越遠,她随即脫下鞋子一個投球扔向了沉慕。

沉慕未曾料到她會有此一招,一個趔趄身體直直栽到了一旁的銀杏樹下。“小妮子使詐。”沉慕坐在樹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到是一副沒有再要跑的打算。

沉以北跑到他跟前,伸手奪過發簪子,嗔道:“兵不厭詐你沒聽過?你師長未曾教過你兵法嗎。”

“你這算哪門子的兵法。”沉慕白了她一眼,明明今日是打算好好收拾收拾這外甥女的,結果最後還是被她給收拾了一把,不開心。

沉以北到是未曾把他的這番話放在心裏,她低着頭左右看了看,道:“我的鞋子呢?”說罷,又朝着水池旁走了幾步,心想着別是掉進了水裏就好。

“姑娘是在找這個嗎?”

沉以北轉了頭,便見一個男子手提着一只粉色繡蝴蝶的鞋子站在銀杏樹下。日頭曬在銀杏樹下,樹蔭落在他臉上,留下些斑駁的影子。那人劍眉星目,皮膚白~皙,五官生得極好看,那嘴唇薄薄的,唇色很淺,像是未有血色般,卻透出一股子別樣的美。

病美人?

那人看沉以北一直不說話,便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提着鞋子走到了她的跟前,輕聲笑道:“這是姑娘的鞋子嗎?”

沉以北看着他的模樣,思索着腦子裏頭書中所寫的文字,最後只想出了四個字來形容他——溫潤如玉。

“小妮子是被太陽曬傻了嗎?”沉慕不識像的走上來,伸手在沉以北的跟前搖了搖,一臉的嫌棄。

沉以北美色當前,不好發作,一記眼刀甩給了沉慕,轉頭對着那人道:“多謝公子。”說罷,伸手從那人手裏拿過鞋子。她将鞋子扔到地上,想要蹲下去穿,又覺着在外人跟前這樣不是太好,便只好背着身子再提起裙子穿。

“啧啧啧,小妮子也知道害羞了。”沉慕補了個刀,伸手搭到了那人肩頭,道:“棣之,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站着?”

“領我入內的公公內急,我便在這裏等了。”畢竟是後宮,他一個外姓男子,可不能在後宮随意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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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以北乍一聽聞沉慕的話,驚訝的轉了頭,看了看這話裏話外都顯溫潤的男子,怎麽着都跟自家母親所說的不太像呀?

在沉以北的眼中,一個沒娘的孩子就當是受盡苦楚,整日裏有了上頓沒下頓,肯定是一臉的面黃肌瘦,哪裏會長得跟這個人這般好看。

“你們兩個終于肯休戰了?”這追了好久才尋到二人蹤跡的太子氣喘籲籲道:“棣之也到了。”

武棣之見是太子,雙手一撩衣袍,雙膝跪地,道:“參見太子殿下。”

這武棣子見了太子跟沉慕小王爺,三人開始不停寒暄,沉以北覺着煩悶,走到水池旁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她早上剛換上的新衣裳在經歷了她不規矩的坐姿,再加上跟沉小王爺的一通打鬧,現下已是滿布塵土。沉以收拾了半天沒收拾出個所以,索性不弄了,左右是要回去重新換一身了。

沉桓瞅見沉以北這模樣,便道:“北兒,這天氣熱得很,你先随我們回去母後宮中,順道也換身衣裳。”

沉以北應允,這三人一路回轉中宮,回到中宮之時,皇帝已經離開了。

昭容公主一看沉以北這模樣,忙上前将她左右轉了個遍道:“傷哪兒了?”

“北兒沒事。”不過就是日常同自己的舅舅打幾場架罷了,左右都傷不到身子,就是多壞幾身衣裳,多損幾套首飾罷了。

昭容公主到底是見慣了她副模樣的,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跟自己那個弟弟打架了,她看了眼沉慕,便同皇後說了聲,領着沉以北就往後堂去了。

“娘~親,北兒剛剛見着那個武家小娃娃了。”沉以北坐在鏡子前頭,享受着母親給自己梳頭。

“嗯。”昭容公主沒把她的話聽心裏頭去,專心對付着沉以北那一頭不聽發的頭發。

“娘~親,北兒覺得他跟娘~親說的不太像。”沉以北回想着方才遇上武棣之的情形,道:“他長得白白淨淨,說話又是那麽好聽,不像是被養壞了的樣子呀?”

昭容公主放下手裏頭的梳子,随口回了一句“那都是假像。北兒你知道什麽叫男兒有淚不輕彈嗎?這意思就是他被養得再差,都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來,所以他這是病得太重,外表需要好好掩飾這樣才能蓋住他內心的傷痛。”

昭容公主不愧是荞國古往今來一本正緊胡說八道的第一人啊。

沉以北點了點頭,覺得自家娘~親說的很是有道理。

“好了,出去吧。”昭容公主給她把簪花帶上,滿意的欣賞了下自己的作品,然後拉着她便繼續朝着正殿走去。

沉以北剛到正殿,左右看了看這正殿裏頭卻只剩下了皇後一人。她走到皇後跟前,扯了扯皇後的衣角,道:“舅母,太子哥哥呢?”

“時候不早了,他還要去準備太傅交待的學問,晚上他會再過來同我們一道用膳的。”皇後撫了撫沉以北的額頭,道:“北兒今後就在舅母這宮裏住着吧,白日裏頭就同你哥哥還有舅舅他們一起上太傅的課。”

“時辰也不早了,北兒乖乖在舅母這裏,娘~親先回去了。”昭容公主拂了拂衣袖,起來同皇後道了個萬福就要準備出宮了。

沉以北不太樂意,拖着昭容公主的手想讓她再多留一會兒。皇後瞅了瞅天氣,正想幫着勸勸昭容公主,畢竟沉以北還年幼,自是想念母親的。那曉得昭容公主一擺手,正色道:“咱們沉家的姑娘哪個就向你這麽嬌氣了,娘~親等着回來看你如何收拾你七舅舅。”

皇後“……”

這一句話到是讓皇後立即打消了讓昭容公主多留一會兒的念頭了,生怕這長公主再教沉以北些別的,自己這正寧宮沒安生日子了。

沉以北聞得昭容這話,只好作罷,瞅着她那一去不回頭的背影,沉默的坐回凳子上。

皇後瞅着沉以北這番模樣,手裏頭執着的紫竹春蝶戲花缂絲扇子搖了搖,笑道:“北兒若是覺得無趣,要不舅母陪你去園子裏逛逛?”

沉以北方才出去的時候日頭還好些,現在已值正午,日頭毒辣。想着自己剛換好的衣裳,她搖了搖頭,覺得還是在屋子裏待着舒服些。

皇後見她這般,正欲帶她入內去選些個首飾什麽的,門外頭宮人來報,說是麗妃娘娘過來了。

沉以北素來就不喜歡宮裏頭這些虛禮,她眨巴了下眼睛,道:“舅母有客到,北兒就先出去逛逛園子。”

皇後點了點頭,自己同後妃說話,她這小丫頭待着也着實不太方便,便遣了個大宮女汀蘭陪她一同出去了。

皇宮裏的園林景致是十分好的,沉以北一路走一路看,自己方才只顧着同自己的舅舅置氣,到是未曾好好逛逛了。

盛夏的日頭很是毒辣,汀蘭撐着紙傘替她擋着都未減幾分暑氣,眼瞅着前面有個亭子,沉以北頭也不回的跑了進去。

她才坐下,就眼瞧着河邊柳樹下有兩個人影在那頭拉拉扯扯。“汀蘭,那頭的兩個是什麽人呀?”她沖着汀蘭招了招手,那二人離她離得有些遠,她只覺得其中一人的服色有點眼熟,卻認不出來是何人。

汀蘭眯着眼瞅了半天,一副原來如此的哦了一聲,彎腰輕聲道:“那兩個一個是太傅的孫子,還有一個是蘭妃娘娘的侄女,大理寺卿馮大人的小女兒馮若蘭。”

“武家那個小娃娃?”沉以北還是沒未能從昭容公主的‘娃娃’洗腦論裏頭走出來,聽到武棣之的名字,下意識就是喊他武家小娃娃。

“嗯。”汀蘭應了聲,八卦道:“馮家小姐怕是難得逮到武家小公子一回,這下可不會輕易錯過這個機會了。”

沉以北聽得不是很明白,只是遠遠瞅過去覺得這二人拉拉扯扯的不是很好看。“汀蘭我怎麽覺得武家小娃娃好像想走,但是走不開的樣子?”到底是沒有姑娘疼的小娃娃,連個小姑娘都對付不了。

“男女授受不親,武家小少爺定是一時間為難了。”沉以北不知道原因,這汀蘭可是知道的,雖說她身在後宮,可是宮女之間的八卦談資可不少。今天是哪個娘娘出了什麽錯,明天是哪家小姐出洋相了,雖說私底下議論主子是大罪,但總歸是有那麽些個不知死活的會透出點消息出來。

“真可憐。”沉以北說罷便沖着那柳樹底下拉扯的兩人行去。

“武公子何須如此見外。”沉以北剛剛走近,就聽到馮若蘭嬌聲嬌語的說了這麽一句,她整了整衣裳,輕咳了聲。

“以北郡主。”武棣之聽聞身後有聲響,轉頭一看,見是沉以北,連忙拱手行禮。

“民女見過郡主。”馮若蘭的臉上不太高興,勉強的蹲了蹲,算是行過禮了。

“武家小哥哥怎麽還在這裏,太子哥哥找你好久了。”沉以看了看馮若蘭,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小巧的瓜子臉,明眸皓齒的,長得到是十分漂亮的。“是與這位小姐姐有約嗎?”

沉以北一向受教于昭容公主,昭容名言,對付小娃娃就盡管拉人當擋箭牌。

“既是太子殿下有請,那民女先行告退了。”馮若蘭雖是不太樂意,但也終是行禮退下了。

武棣之見她終于走了,剛想道謝,卻見沉以北踮起腳尖,雙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沉以北其實是想要伸手捏住武棣之的臉的,無奈她這個個子同武棣之的差的實在是有些遠,踮起了腳尖都夠不着,乍一眼還以為她是在跟武棣之吵架。

武棣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覺得這小郡主這麽拽着他的衣襟,他難受她也受累,就半蹲了下來。

他這麽一蹲,沉以北到是舒服了不少,她松開手,轉而捏上了他的臉頰。可惜武棣之已是束發之齡,臉上也不似幼兒般有着嬰兒肥,沉以北捏了捏,嘆了口氣:“都瘦成這樣了,看來娘親說的不假。小娃娃放心,以後我養你,一定會把你養得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在作者這裏一句家鄉話,翻譯成普通話大致就是:七歲yang【第一聲】八歲

在這裏頭的以北郡主跟武家小娃娃的日常,就像是這樣,年紀小的覺得自己是個成年人,需要照顧年紀大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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