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昭容說第二天就要辭行到真不是開玩笑的,翌日一早,沉以北剛起身,就聽汀蘭說昭容長公主去了皇帝那頭候着。
沉以北曉得昭容的脾氣,可總覺得這大清早就在人家書房那頭蹲着皇帝下早朝,這也有點不太合适。
她迫切想要知曉昭容到底是同沉蕭守說了些什麽,也害怕自己一出現會壞了昭容的計劃,左右為難,只好一個人坐在花園荷蓮池旁亭子裏發呆。
“三殿下,此處便是我們宮中夏日裏荷花開得最好的的池子。這池子中間一條九曲回廊将池子分隔兩處,左邊種着的是荷花,右邊的是蓮花。每當夏日裏頭,這兩處風景一并賞了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遠處,沉桓的聲音傳來。
“三殿下此次來的日子真不巧,錯過了東宮最好看的桃花,也錯過了梨園的梨花。不過海棠花時下開得最好,只是,海棠花開得最好的是皇後娘娘的正寧殿,這後宮~內苑着實有些不大方便。”沉慕同沉桓二人一同引着一個衣着貴氣的男子,一群人行在園子裏頭。
沉以北瞥了眼,回想起昭容昨夜所說的,默默轉身離去。需要沉慕與沉桓一同引路的人,想必就當是個別國使者,他們喊着三殿下,那便當是個皇子。
原本宮裏頭就是個是非之地,如今還多了個別國皇子,沉以北想了想,還是走為上。
“咦,那不是北兒嗎,怎麽跑這麽快?”沉慕剛轉過頭,正好瞅到沉以北離開的背影。
“七皇叔怕是看錯了,北兒怎會在此。”沉桓伸手指了指另外一旁,道:“三殿下請看,那處便是我平常練武的校場,殿下若是閑來無事想要練一下功夫,便可去那處。”
“那位姑娘的背影看上去到是有些眼熟。”吳墨到是并未順着沉桓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是盯着沉以北遠去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
沉桓擡着的手僵了僵,一時間三人都未再說話,氣氛一下子尴尬了起來。
“太子殿下方才所說的那處校場,不如現下便帶我過去看看吧。”吳墨見她已然消失在園中樹叢後,偏頭看向沉桓指着的校場,笑道:“我也想看看貴國的校練是否與我國不同。”
“那三殿下就請往這邊走吧。”沉慕拿手肘碰了碰沉桓,上前為吳墨引路。
吳墨的到來讓沉桓心中憂思又多了幾分,但對沉慕,卻好似毫無影響一般。
當然,對于沉以北這種毫不知情的人,就更加沒什麽可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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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以北離開花園,就乖乖坐在偏殿裏頭等着昭容回來。如今她這模樣若是出去讓她那個七舅舅撞見,指不定又要數落她一番。
她獨自在偏殿裏坐着無趣,就在她快睡着的時候,昭容回來了。
沉以北立馬跳起來迎了去,輕聲道:“娘,聖上怎麽說?”
昭容面色凝重,拿起桌上的茶壺就直接飲了起來。
沉以北愣了愣,昭容顯少如此,她是一個時刻記着自己身份的人,即便是在自己女兒面前,她也不會做如此動作。
“娘,出什麽事了?”如此反常,定是有事發生。“他不讓咱們走?即便不讓咱們現在走也沒事,弟弟還小,大不了咱們再住個一個月,到時候托說弟弟想娘~親,不就行了?”
沉以北也曉得,這才來就要走,無論咱們這個皇帝會不會多心,多少都是不太合禮數的。不過好歹家裏還有一個小毛頭,用小毛頭當借口,還是頗為穩妥的。
“柳國三皇子同七公主出使京城,我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沒想到他們的腳頭功夫到是快。”昭容将手裏的茶壺扔到了桌上,伸手拭了下嘴角的茶水。
柳國,這地方沉以北也是曉得的,柳國的邊界就在瓊川城外向東三百裏的地方。她自打到了瓊川,便常常同郁鋒一道巡視邊防,對這個名字自是熟悉。
“柳國與我國一向少的交集,當年要不是先皇帶兵出征一路将柳國軍隊壓回邊境,想來也沒有這麽些年的表面安定了。”當年的戰事沉以北雖未身臨其境,但到底自家娘~親當年與先帝一同出征,多少還是知道些底細的。“他們此次來是所謂何事?”
“柳國現在當家的是當年的二皇子,我估摸着以他的性子,大約就是來求個親,以此來締結兩國友好。”憑白無故出使別國,除了合作就是和親,昭容到是并未作他想。
“不就和親嘛,咱們太子雖已有太子妃,但再娶個側妃也無大礙。再不然,不是還有七舅舅嗎,嫁給他還占便宜,這輩份上太子哥哥都得喊一聲舅母的。”沉以北不以為意,還以為是又要生出戰事,聽完昭容這一席話,她到是心定了。
“可萬一不是要将公主嫁過來,而是要娶一個回柳國呢?”昭容真不知道自己這聰明一世,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沒心眼的閨女。“你舅舅後宮妃子衆多,可是就只有你太子表哥這麽一個兒子,剩下的三個公主可都許了人家了。”昭容再次提醒道:“若是柳國三殿下求取我國公主,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啊,沒有未嫁的公主了,只能作罷嘛。他若要強行娶,那大不少就在世家之中挑一個品貌相當的,封上一個公主名頭再下嫁好了。”
“是啊,你也是那世家少女中的一個啊。”昭容一拍桌子,真真是要被自己這個白~癡閨女氣死了。“你平時挺精明的啊,怎麽到這事上了就這麽看不透了?哎你打小就跟着你爹上軍營的,怎麽着,就沒有不怕死的男的來找你吐過真心?”
沉以北一口水梗在喉間,拍了好一會兒胸口才順過來氣。“娘,全軍營都知道我是爹的閨女,誰敢啊?況且我長得可沒有太子妃好看,手上滿是老繭,整天穿衣打扮像個爺兒們,誰能看得上。你放心了,吳墨的名聲我也是聽到過的,他不也喜歡那種溫柔婉約的姑娘嗎?您閨女我不是這種,放心。”
沉以北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這般安全,這世間的公子哥哪個不喜歡自己的媳婦才貌雙全,溫柔大方,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而她,自小長在邊關,皮膚并沒有像京中小姐那邊白~皙,什麽膚若凝脂這些也跟她壓根沾不上邊。她很是自信,以吳國這種一國皇子,要娶也當是娶一個像尹子鳶這樣的門名之後。
沉以北覺得,自己不過只是一個郡主,這些天安安生生躲在皇後宮裏不與那吳墨碰頭就行。只要她不出去,他們就遇不上。可惜天不遂人願,晚上皇帝就設了國宴,宴請吳墨。昭容心裏擔憂,便讓沉以北裝病躲在屋子裏頭,沉以北也樂得自在。
然而躲得過初一躲不十五,躲過了一場國宴,但還有家宴。
沉以北裝病了好些天,太醫來了也讓她給擋在外頭了,這都已經四五天了,若再不出去着實是瞞不住。
這回的家宴擺在雨花閣那邊,沉以北剛吃完午飯沒多久就被汀蘭帶走好生妝扮起來。
“汀蘭,我脖子要斷了,能把這些玩意兒去掉幾個不?”沉以北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那頭上一整套的藍色寶石頭飾,再加上她頸間的項鏈,腕間玉镯,這還沒算上那件用銀絲繡滿玉蘭花的藍色大袖衫。這哪裏是在打扮自己,分明就是在給自己加負擔。“你折磨了我一下午了,把我頭上的菏掉幾個行不行?”
“郡主,您別為難汀蘭,這是皇後娘娘吩咐的,要讓柳國的那個七公主好好見識見識咱們郡主的氣度。”汀蘭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手中還拿了枝琉璃牡丹花簪不停在沉以北的頭上比劃着。
“這氣度也不全是用衣裳頭飾來體現的吧?”沉以北實在是難受的緊,趕忙伸手将頭頂的簪子取了下來。“你要再給我戴這麽多首飾,我可就又要生病了。”話音方落,她便将腕間的镯子取了下來。
“郡主,那個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您怎麽取下來了。”
“反正戴在手上衣袖蓋住了,他們也看不到。”取下镯子,又将頭上的華勝發釵步搖都取了大半下來,沉以北才稍稍覺得舒服了些。
“郡主,您怎麽全給摘了,這樣太素了。”汀蘭急得團團轉,皇後才囑咐的,她若是沒給辦好回頭可得去領罰的。
“行了別露出這種表情了,再把你手裏頭的牡丹簪子給我戴上,只戴這個了,不然我就不去了。”沉以北着實是看不得姑娘家一臉委屈小媳婦的樣子,見汀蘭如此神色,心下也退讓了一步,左右只是再只一根簪子而已,一根罷了。
“舅母讓你把這麽多東西都往我身上扔,可是那柳國七公主鬧出什麽事端了?”雖說沉月濃從前也總說她打扮不像個郡主,但也沒有如此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似的,什麽閃眼就往身上扔。
“奴婢也是聽說的,聽說那七公主年歲不大,脾氣可不小,國宴上頭她明裏暗裏的說咱們當朝除了昭容公主以外就沒有一個女子是能與她姐姐相提并論的。奴婢聽說她口中所說的姐姐便是柳國李太師的孫女,聽說也是個足智多謀的人。”汀蘭邊說邊将手中的簪子簪到沉以北頭上。“您說,皇後娘娘能不生氣嗎?郡主,您今兒個的家宴上可得好好讓那個七公主看看,什麽才叫皇家女兒的氣度。”
“要讓她看我的氣度啊,那你得把這身衣服給我全扔了,待我換上戎裝上殿同她打上一架,她就知曉什麽叫做氣度了。”
“北兒你淨瞎說。”
沉以北話音方落,便見昭容入內,她身旁還站着沉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