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嘉年乖乖站在原地等陸紹元，有幾個大膽的女孩子跑過來問他要QQ號，他笑了笑，沒給。女孩子們也沒糾纏，宋嘉年不給就離開了。陸紹元很快開着他那輛拉風的保時捷卡宴回來，副駕駛座上的文靜小男生已經不在。
陸紹元把車停在香巴拉店門口的車位裏，擡腳進去。
“陸先生！”宋嘉年忍不住喊了聲。
“怎麽，你不進來嗎。”陸紹元回過身來，順便擡頭往二樓看去，打量上邊哪個位子比較好。
“可是我剛吃好。”
“我以為你想讨論一下項目的事。”
宋嘉年聞言立馬換了個表情，“是，我剛才的确沒吃飽。”說着他跟進香巴拉去，“您要是能請客的話那就太好了。”
陸紹元瞟了他一眼，點頭。
宋嘉年沒想到陸紹元挑的座位就是他剛才用的，重新坐回那張椅子，面對服務生略帶奇怪的眼神，宋嘉年又點了份茶。陸紹元點菜很快，翻開第一頁就刷刷選了幾個菜，完事。宋嘉年幾乎可以肯定這家夥一定沒在香巴拉吃過飯。
茶水比飯菜更早送上來，宋嘉年裝模作樣地喝茶。其實他食量不大，剛才就已經吃撐，要不是陸紹元拿工作的事釣他，他準不會勉強自己進來的。
宋嘉年對這個項目很重視，并不是因為他想要那個公費出國名額，如果他想出國讀書，讀本科時就有很多機會交換出去，所以這個名額于他其實沒有多大的意義。對于他來說，他想要一個成功，來向宋晗昱證明他已經不需要再讀書了。他已經有能力開始工作，開始進入職場。他不想宋晗昱一直把他當還沒長大的孩子看待。
“陸先生，項目的事……”宋嘉年有點艱難地開口，對面陸紹元冷冷淡淡的，似乎沒有要率先開始談話的意思。宋嘉年心裏暗罵自己果然還是個菜鳥，既按捺不住焦急，也不會找話題把談話自然而然引到工作上去。
服務生過來給陸紹元布置餐具，後面跟着端菜的小哥。陸紹元看了幾眼菜色才轉過頭來對宋嘉年說，“我聽着呢，你可以開始了。”
宋嘉年看看自己空空的雙手，又看看那一桌子的菜，只感覺一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無力感。他想了想，問服務生要A4紙和筆，服務生問他需要什麽樣的筆，他只好說随便什麽都可以，最好是鉛筆。
宋嘉年看着服務生離開，轉頭又見陸紹元臉上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他情不自禁感到氣悶。
宋嘉年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跟着何琛學去過不少讨論會和業主見面，也被趕鴨子上架在對方的營銷策劃部代表面前做項目中期彙報。那個時候雖然緊張得要死，但完全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舉一動都像是卡了帶似的，帶着莫名的不适合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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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陸紹元給他的感覺太像宋晗昱了吧。
宋嘉年這麽安慰自己。
陸紹元吃飯很有節奏，每盤菜都會夾，并沒有偏愛哪個菜的意思，讓人猜不透他的喜好。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冷靜克己到極點，就是一個強迫症晚期患者。
宋嘉年突然又覺得陸紹元一點都不像宋晗昱了。宋晗昱在吃上面憎惡分明，他挑食，不喜歡吃的一筷子都不會動。不過，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下，宋晗昱的少爺病還是能短暫性治愈的。
宋嘉年看着陸紹元出神，下意識抓了手邊的筷子夾了一個菜到陸紹元碗裏。
“這個好吃，你嘗嘗？”宋嘉年甚至戴了詢問的語氣，但菜卻已經落在了那團白米飯上。
陸紹元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看他，在宋嘉年些微的緊張裏吃了那一筷子的菜。
宋嘉年忽然特別開心，先前一直繃着的神經肌肉也放松了下來。服務生把紙筆送到後，他畫圖也畫得特別起勁。
其實圖書館的初設圖還沒有全部完成。很多細節也不可能在一張圖裏完全展示。宋嘉年只能盡可能的讓陸紹元看得真切完整。
和上一次在陸紹元辦公室裏那場充滿刁難和不配合的失敗談話不同，這一次的讨論氣氛算得上好。陸紹元那張嘴裏沒有冒出什麽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宋嘉年簡直要感動哭了。
宋嘉年每畫一個局部細節就和陸紹元解釋設計理念和實際作用，他的素描功底非常好，當年的素描課他是整個年級成績最好的，畫直線和簡單曲線都可以不用尺子。他輕輕巧巧地在陸紹元面前勾勒出一棟建築的三維圖，好像連畫紙都輕盈了起來。
宋嘉年大概不會知道他全神貫注投入畫圖時給人的感覺，認真又努力的人，往往散發着最吸引人的光芒。
陸紹元忍不住去看宋嘉年的臉，然後又被宋嘉年滔滔不絕的話語聲引回去。
說實話，陸紹元對于這一次的圖書館項目根本就不上心。他本來就是被發配邊疆，流放到這學校的，心裏帶着怨氣。再加上他很快就要回公司上班，學校這邊的事就更不想管了。而且在他看來，只是一個小圖書館而已，只要安全性足夠，做成什麽樣子都無所謂。何琛學說把設計圖紙的工作交給學生他也沒意見。只是，他沒想到就這種小事居然能遇上宋家的人。
宋晗昱那夥人在圈子裏是相當出名的，他雖然和褚文山住兩隔壁，是發小，論起關系來卻遠不如宋晗昱。他聽說他們是真的生死之交，也不知道是一起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性格南轅北撤，交情卻鐵得不行。宋嘉年大名他很早就聽說過，但一直沒見面的機會。早前別人說起這個宋嘉年就是一臉古怪，又說惹不得惹不得，看起來好欺負，動了一根毫毛，背後那群狼就要把你生吞活剝了。宋嘉年只跟宋晗昱那幫人玩，其他人的派對和聚會從來不出席，宋晗昱也不會帶他過來。總之就是神秘到了極點。暗地裏有人說他們那是一群工蜂時時刻刻護着崽子的架勢。
現在意外見到宋嘉年，他最想幹的居然是去問宋晗昱，你們這種無肉不歡的兇狼是怎麽養出這麽白淨的小兔子的。
不過他大概能理解為什麽大草原裏獅子都喜歡戲弄小動物了，逗一逗，感覺居然挺不錯。
“陸先生，陸先生？”
“嗯？”
宋嘉年狐疑地看過來，陸紹元還是那種僵屍臉，他自己也不敢确定陸紹元是真的有在聽還是在發呆。陸紹元眼神閃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宋嘉年手邊的圖紙上。
“能麻煩你再說一遍有關于采光和閱覽室分布的情況嗎。”陸紹元說。
宋嘉年抿唇，不知道陸紹元心裏是個什麽想法，只好再次重複剛才的話。
“那麽，你有考慮過這棟圖書館的受衆嗎。他是修建給中學生使用的，也就是說，他不需要具備大學圖書館又或者是城市公共圖書館那種強迫別人靜心的設計。相反，我覺得想要吸引這些課餘時間娛樂豐富的學生進圖書館看書，要添加更多的趣味。”
陸紹元又再度強調：“更何況，我們是貴族學校。”
宋嘉年皺眉去看自己的圖紙，是一種非常“圖書館”的設計，顯然不是很符合陸紹元的要求。陸紹元一句話幾乎推翻了他們之前所有的設計思路，也就是說所有東西都必須重畫。
宋嘉年想想之前熬夜畫圖，想設計圖紙想得頭發都要掉光了，現在卻要重頭來過，都覺得內心一把苦澀。
他喝了口茶，把這張圖紙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很抱歉陸先生，讓您看到了這麽不成熟的圖紙，回去我們會重新構想設計的。”
陸紹元挑眉，“我期待着。”
宋嘉年覺得這個香巴拉以後他都不會再來了。
陸紹元吃得七七八八，很快就要走人。陸紹元說要送他，宋嘉年覺得要是不小心被學校裏的人看到他和甲方在一起挺糟糕的就想拒絕。随後又想，待車裏誰看得見，看見了誰知道這人模狗樣的男人就是那該天殺的甲方。于是，不怎麽想去擠地鐵的宋嘉年就上了那輛黑色卡宴。
下午時間二點二十分，不是上下班，也不是什麽特殊時段，道路不是很擁堵。回宋嘉年家的那條路更是順暢。車子停在他家門口，宋嘉年注意到他家的大門開了，不知道是誰要出門。
他朝陸紹元道了謝，打開車門要下車，人都已經站車外了，陸紹元叫住他。
“怎麽了？陸先生。”宋嘉年回過身來。
陸紹元突然探過身子揉他的頭發，“好好努力吧，小年輕。”
宋嘉年愣一下，不明所以地點頭，感覺很莫名其妙。他關了車門，往大門那邊走去，轉身看到宋晗昱那輛黑色邁巴赫停那，像個嗜殺的黑武士。
不知道為什麽，宋嘉年居然有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他一定是腦袋壞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