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夢回還(十八)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孟燃提着一個小包走出來。屋外綠意深深,他擡頭就見鄭舀歌站在梅樹下,白衣清減,長長的發絲垂落,正出神望着池塘中的幾尾小魚。

鄭舀歌聽到聲響,擡起頭來望向他,喚了一聲,“孟先生。”

孟燃移開視線。“有事?”

“我在等先生。”鄭舀歌朝他走來,站定,“可否與先生聊聊?”

孟燃沉默片刻,随鄭舀歌朝石桌走去。兩人一同坐下,鄭舀歌已經準備好茶水,擡手為孟燃倒好一杯。

“這些日子勞煩先生照顧,一杯茶,聊表心意。”

孟燃沉默端起茶飲下。鄭舀歌眼望着杯中漣漪,開口道:“聽師父說,先生與家兄曾是舊友。”

“......算是。”

“師父不愛與我提家兄的事,大概是怕我傷心。”鄭舀歌笑笑,“其實我倒是想聽。都說家兄武功卓絕,想必有過許多奇聞。”

孟燃低頭慢慢摩挲茶杯邊緣,低聲道,“你哥......天生奇才,鄭家的斷梅劍法注定要在他手中名揚天下。”

他像沉浸進遙遠的回憶,“他不愛說話,可每次開口,又不容人拒絕。實在是霸道得很。”

“哥哥與先生是如何認識的?”

“他十五歲那年不小心劃傷了手臂,來醫館時正好我在。”孟燃說起此事時,冰冷的面部線條才終于漸漸和緩,“我們倆一般大,他卻客客氣氣叫我孟先生,之後再沒改口。”

鄭舀歌看着孟燃,“原來哥哥與孟先生關系這般好。”

孟燃停頓片刻,面上表情重新淡了,“算不上好。”

他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将手中布包放在桌上,“我将你平時服用的藥改了些藥方,丹心子單補心,我改成花廖參既護心又以免你缺血氣犯頭暈。你身體已無事,這便拿上藥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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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燃起身就要走,鄭舀歌抱起布包,“多謝孟先生費心......”

孟燃一揮手,竟然就要這麽離開。鄭舀歌一着急,喊了聲,“孟先生!”

他的心髒怦怦地跳,開口:“請問先生......為什麽會住在墓裏?”

孟燃背對着他,答,“因為墓裏清淨。”

“此處小院偏遠安靜無人打擾,池塘和小院打理幹淨,屋內雖簡陋,但有人常年居住的痕跡。”鄭舀歌說,“先生其實并不住在墓裏,這裏才是您真正的住處,對嗎?”

“若我說不是呢?”

“不是先生住,”鄭舀歌的聲音因緊張迫切而微微緊繃,“想來也是......先生的好友。”

風拂過,好像世界忽然安靜下來,靜得連池中游魚輕掠過水面的水波聲也清晰可聞。鄭舀歌的心跳得快從胸腔擠出來。

孟燃沉默伫立,長發遮住他的側臉,一并掩去他的神情。無言的時刻越是漫長,鄭舀歌就越是難以控制情緒,心中某個猜想在沉默中被他一廂情願地不斷去驗證——

鄭舀歌心想:哥哥是不是真的還活着?

“都不是。”孟燃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回吧。”

鄭舀歌哪裏肯回,急急追問着,“那麽那座墓的主人又是誰?”

孟燃卻不再回答他,只徑自離開,鄭舀歌再顧不得別的,緊追上去,“孟先生! 所有人都說哥哥不在了,可我沒有收到他的任何遺物或只言片語,不見屍首,不見骨灰!先生與哥哥曾是舊友,若有哪怕半點與哥哥有關的線索,也請先生務必告知于我——孟先生!先......”

孟燃甩開他的手,疾步走到房前拉開大門,鄭舀歌見狀幹脆一咬牙,竟撩起衣袍,跪在了孟燃面前。

這回連孟燃都吃驚不小,下意識停下腳步要去扶,“這是作何?”

鄭舀歌跪在他面前,雙手交覆放在地上,深深俯身。

“舀歌唐突。”鄭舀歌眼角發紅,聲音不穩,“別人說哥哥不在了,我不信,都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可這十三年我什麽都沒見到、沒聽到,我不信哥哥什麽都不和我說就這樣離開我,孟先生,是舀歌求你,無論是什麽都好,就算真的只剩一盒灰,也請讓我帶回家去,讓我從此死了這條心。”

孟燃僵硬站在他面前,他的呼吸粗重,垂在身側的手指握起又分開,“我說過了,我......”

“孟燃!”

忽然一聲怒喝響起,屈河塵從院門外怒氣沖沖大步流星進來,身後是躲在門後不敢進來的書離,“我徒弟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肯說實話?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你倒是給個痛快!”

屈河塵走過來将鄭舀歌拽起,心疼拍掉他衣服上的灰,又惱火沖着孟燃:“你要是說不知道也就算了,在這支支吾吾半句話不肯講,心裏頭沒鬼也被你養出只鬼來!我就問你!聽雪究竟是死是活?”

孟燃像忽然之間被抽空了魂,人疲憊而蒼白。他擡手用力按着眉心,閉上眼深深呼吸。

接着,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罷了,我早知會有這一天。”

孟燃轉身進屋,再出來時身上多了個包袱。他的聲音疲倦而冷淡,“跟我來。”

孟燃朝院門走去,經過杵在門口始終不敢靠近的書離時,書離怯怯叫了一聲,“師父……”

“你回江北去罷。”孟燃淡淡道,“這裏再不關你的事了。”

書離怔住,接着眸光黯淡下去,低着頭默默退到一邊,“……是,師父。”

孟燃帶着鄭舀歌和屈河塵往河谷上走。路上他們經過那座墓,墓安寧,寂靜,石砌的墓口前青草萋萋,風輕柔連綿。野花開了又敗,不知在這裏又守了多少年。

孟燃停在墓前,說,“他就在這座墓裏。”

鄭舀歌愣愣望着墓門,一時大腦空白,“這是……哥哥的……”

孟燃說:“這座墓不是為他而建。你猜的沒錯,他的确沒死。”

那一刻鄭舀歌的腿癱軟,他霍地腿軟後退一步,眼前陣陣暈眩發黑,心髒的跳動好像也突然變得忽快忽慢。一旁屈河塵用力将他摟住,轉頭急問:“你可別糊弄我,聽雪若是活着,又怎麽會在墓裏?”

孟燃出神望着那扇冷冰冰的墓門,目光漸漸變得寧靜、溫和,甚至染上讓人不易察覺的眷戀,“他已不再是原來的鄭聽雪,讓他獨自在這終南山自由自在過完一生,又有何不可?”

鄭舀歌焦急問:“先生這是什麽意思?哥哥他到底怎麽了?”

屈河塵性子更急:“孟燃你要是再怎麽神神叨叨說話,我可就揍你了!鄭聽雪又不是這世上孤家寡人一個,他有弟弟,有鄭家,什麽叫在這勞什子山裏頭自由自在過完一生?聽雪絕不可能抛棄家人,莫不是你給他喂了什麽迷魂藥罷!”

他上前就要與孟燃對峙,鄭舀歌牽住師父的衣袖,對孟燃說:“我知道先生一定有難言之隐,先生願意帶我們過來,舀歌感激不盡。但只要今天能讓我見上哥哥一面,無論前事如何,從此便一筆勾銷,如此先生可能放下負擔?”

“負擔。”孟燃低聲喃喃,苦笑,“放下負擔,從此我又能往哪裏去?”

他只是自言自語,無人聽懂他在說什麽。他沉默走過墓,往山上走去。屈河塵一面牽着鄭舀歌跟在後面,一面狐疑道:“我們不進墓?”

孟燃平淡答:“從墓門正面進去太危險,我帶你們從山中暗道下去。”

“你——我就不明白了,這種事你怎麽能瞞了我們十三年?不說我,我徒弟這麽多年孤苦伶仃,鄭家就剩他哥一個親人,你就從來沒想過讓他們家人團聚?”

屈河塵從剛才起就十分惱火,孟燃卻始終平靜無波,開口:“你就當我冷血無情便是。”

“你!”

鄭舀歌握緊屈河塵的手,師徒倆對視一眼,他搖搖頭,屈河塵只得憋屈閉嘴。

墓穴位處河谷深處,依山傍水,背後的山樹林茂密,路上十分陡峭。鄭舀歌大病初愈,到一半路時就已累得直喘氣,屈河塵要背他,他卻搖頭說不要,只咬着牙努力往上走。

“喂,孟燃。”屈河塵眼見着要下墓,心裏頭也緊張得很,忍不住找話說,“這地底下的墓主人究竟是誰?”

走在前面的孟燃答,“原是百年前一位護國将軍之墓,據說将軍在年事已高時開始修這座墓,然而不久後外敵入侵、國家大亂,将軍奉命離開家鄉戍守邊關,戰死,屍骨被敵人抛入江水,不得歸鄉。國破後将軍的家鄉被戰火焚燒,墓還未建完便終止。從此這座墓便成了将軍的衣冠冢。”

“衣冠冢也是人家睡的地,你就這麽鸠占鵲巢,也不怕人鬼魂來找你。”

“人死如燈滅,魂魄歸天地。”孟燃不為所動,“況且,這座墓是聽雪發現的。”

鄭舀歌呼吸一窒,轉而內心狂喜:意思是——哥哥不僅活着,還能如常行動?

他剛想開口問,孟燃就站定腳步,“到了。”

林木高聳入雲,樹下光影游動,令人一不留神就忽視了灌木叢間隆起的一處地方。孟燃和屈河塵将石塊與斷木枝葉清理開,赫然露出下方一個洞口。

洞口地勢高且傾斜,周圍未受雨水淤泥侵蝕,竟十分幹淨完好。只是太小,只勉強能讓一人通過。孟燃取下包袱,從中取出一捆長繩,熟練繞在旁邊大樹上系緊,“随我來。”

孟燃第一個下進洞口,緊接着是屈河塵,最後鄭舀歌小心翼翼抓着繩子慢慢下去,他身形瘦,進洞的時候尚且輕松,屈河塵卻是又高又壯,被那窄小的洞口磨得直想罵娘。

“姓孟的,你莫不是在拿我取樂,這種地方也能走人?”

孟燃的聲音從下面幽幽傳來,“這裏本就是給工匠們修好墓後離開的小道,你若是想從正門走去試試那些機關,盡管去就是了。”

屈河塵哼哧哼哧的,十分憋屈。鄭舀歌問,“師父,你還好嗎?”

“唉,無妨無妨,師父縮骨功好着呢。”

越往下,洞中越是黑暗陰冷,路卻一點一點寬闊起來,從垂直漸漸有了斜坡,到後來鄭舀歌一腳踩在土礫上,繩子到底了。

他松開手,順着坡慢慢往下爬,陰風陣陣從底下吹來,鄭舀歌從未到過這種地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們不知爬了多久,接着底下傳來人落地的聲音,屈河塵的大嗓門響起,“可算到了。”

鄭舀歌被從洞裏抱下來,落地時身上簌簌往下落灰。墓中一片空寂,接着一聲輕響,孟燃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盞燈,燈籠中火焰明明。

他轉身往墓穴深處走,屈河塵抓緊鄭舀歌的手以免他害怕,鄭舀歌的注意力卻根本不在這座黑黢黢的墓上。

“孟先生,哥哥他為什麽住在墓裏?”

“他想住哪裏,就住哪裏。”孟燃在前面引路,聲音如火光般幽然,“這裏是他睡覺的地方。”

孟燃半句話不想多說,鄭舀歌只得低頭胡亂在心中猜測。好在師父始終陪在他身邊,那只溫暖的大手令他心中稍定。

穿過長長的甬道,墓道兩旁的牆壁上還繪有壁畫,壁畫在不見光的地底保存完整,顏色依舊鮮亮。三人卻都沒有去觀賞,腳步聲前前後後安靜響起,前方燈火閃爍搖曳,最後在一扇石門前停住。

屈河塵問,“到了?”

孟燃答:“到了。”

他擡手摸到牆上,不知按下哪一處,就聽機關聲響起,接着沉重的石門隆隆往旁邊退去。那一刻鄭舀歌的心髒提到嗓子眼,他下意識收緊五指,屈河塵握了回去,低頭看向他,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別怕,什麽事都有師父在呢。”

門退到一邊,從墓室中竟灑落出光亮。再往裏去,只見墓室呈圓形,其中空曠有風,一條地下小河環繞墓室四周,河邊灑落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光正是由此而來。

墓室中央的一處圓臺之上,一整塊巨大的方形白玉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散發出柔和透亮的光,更照得玉質冰透純正,不含一絲瑕疵。

白玉床上躺着一個人。

鄭舀歌往高臺上跑,他幾乎是摔到白玉床前面,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這個閉目躺在玉上熟睡的男人,不是他親哥,又能是誰?

“哥。”鄭舀歌跪在白玉床前,他伸手摸上鄭聽雪的臉,手指抖得像發了癫病,人恍若夢中。那熟悉的、俊美的眉眼與他記憶裏的容顏重合,歲月好像沒有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他哥面容白皙,嘴唇淡紅,呼吸輕緩、綿長,仿佛真的只是在做一個長久的夢。

屈河塵也來到高臺上,不敢置信看着白玉床上的鄭聽雪。

“他......他真的是哥哥?”鄭舀歌的聲音哽咽,“他為什麽變成這樣?”

“十三年前,我将他從鮮卑帶走。”

孟燃來到兩人身後,他也看着鄭聽雪,目光溫柔也癡迷,“他......差一點死了。我将他帶到終南山,想盡一切辦法救他,雖保住了他性命,卻無法将他喚醒。最初,他一睡就是三年。”

他平靜地陳述:“三年後,他醒了,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如何認字,徹底回到孩童時期。最初他連行動都困難,我便從頭教起,教他念書識字,幫他活動筋骨,帶着他走路,出門。”

“僅僅三個月,他就再次昏迷過去。”孟燃低聲道,“我查遍世間所有書籍,想盡一切辦法,不知如何治他的病。然而又一個三年過去,他再次醒了過來。”

“好在他沒有忘記我教過他的東西,身體也比從前恢複得更好。不如說,他比我想象中的恢複得更快。我想,若是普通人,大概是不會再醒過來的。”

“這十三年裏,他幾次陷入沉睡,從三年到兩年,再到一年,幾個月,每一次沉睡的時間都在縮短,反之醒來的時間越來越長。他上一次醒過來整整一年,到現在已經睡了一個月。”

“相比記憶,他的身體恢複得非常迅速。或許是天生使然,他常常自己練起劍,招式也全然是他過去的風格。這座墓是他一個人到谷裏練劍的時候無意發現,他從正門闖進去,對墓裏的機關生出興趣,之後便常到這裏面玩,還說要住在這裏。我實在拗不過他,只能随他去。”

屈河塵聽着聽着,忍不住問:“‘玩’?你說聽雪在‘玩’?”

孟燃看他一眼,“是。我告訴過你們,他不再是原來的鄭聽雪了。失去記憶令他的性格發生變化,如今他更像個小孩。”

“什麽樣都好。”鄭舀歌捧着鄭聽雪微涼的手,喃喃道,“只要他還活着,什麽樣都好。”

孟燃默然無言,獨自走下高臺。屈河塵趴到白玉床邊,眼巴巴看着熟睡的鄭聽雪,“老鄭啊老鄭,你說你在這兒睡得七葷八素的,外面都為了你鬧翻天了。你說你這——唉,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真沒想到你的命這麽硬,好小子,不愧是我兄弟!”

鄭舀歌不斷試他的體溫,摸脈,翻看眼睛,一切跡象都昭示他哥除了身體有些虛弱、血氣不足外,竟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他沒想到奇跡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哥哥為什麽會時睡時醒?究竟是身體哪裏出了問題?難道是被聶家下了什麽蠱毒?鄭舀歌又緊張去摸鄭聽雪的額頭和後腦,生怕摸出個凸起出來。接着他又安慰自己,不會的,哥哥既然能醒過來,而且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身體也沒有異狀,那哥哥總有一天一定能完全恢複。

他像是魔怔了似的,一下快高興瘋了,一下又擔憂無比。他圍着白玉床團團打轉,望着哥哥的臉,忽然想起什麽,擡手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布包,從裏面倒出一顆藥丸,喂進了鄭聽雪嘴裏。

旁邊屈河塵眼睜睜看着他:“徒、徒弟,你給他喂了什麽?”

孟燃一聽,立刻沖上前來:“你們做什麽?”

鄭舀歌說:“長仙。”

“啥?”

“長仙?”孟燃懷疑不定盯着他,“你說的是古書中記載的長仙藥?”

“是。”

孟燃的表情頓時冷下來:“這世上沒有這種藥,因為根本沒有長仙花這種東西!”

他上前就要把鄭舀歌從白玉床前拉開,鄭舀歌說:“這世上不是沒有長仙花,而是因為古書的記錄是錯的!”

孟燃一怔。鄭舀歌繼續道,“長仙花根本不生長在雪原高山之巅,如果我想得沒錯,長仙花只生長在巴蜀山區,且不是在山頂,而是在山腰以下的暖濕洞穴之中,它們的數量非常稀少,大多在還未開花前就被山中野獸或地底冬眠的動物啃食,也因此至今都無人知曉它的真正所在。”

屈河塵膛目結舌望着他:“乖乖,我說你怎麽沒事老讓我和玄武在山裏翻來倒去地找這勞什子仙人花,原來你早就想做仙藥了?”

鄭舀歌方才一氣呵成說那麽多話,還是對着神醫孟先生,這會兒緩過來才低下頭,小聲說,“我總覺得,古書上記的與長仙有關的藥材都能找到,憑什麽長仙花就怎麽也找不到?想來也只能是它寫錯了或漏了。青山雖地處偏遠,山中卻生靈無數,中原的藥材幾乎都能在青山裏找到,我便想着說不定也會有長仙花......”

屈河塵使勁揉一把他的腦袋:“不愧是我徒弟!誰都找不到的東西,就給你找到了——所以這仙藥到底有什麽作用?”

“将死之人服下續命,康健之人服下益壽,可治百病,解百毒。”孟燃目光複雜看着鄭舀歌,“你倒是真有天賦。”

“非是天賦,不過久病成醫。”鄭舀歌重新看向白玉床上的哥哥,目光專注,“若是哥哥醒來後能恢複如初,這藥才能真能配上‘長仙’二字。”

作者有話說:

前面被你們猜中劇情說小雪是不是躺在冰床上療養生息,我心裏還噔一下,心想我好笨,寫的劇情真好猜哈哈哈∠(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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