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不怕心愧。竟不知,臨老了,還出來了這樣的孽根!”

“額莫息怒,這都不怪皇上的事,咱們在裏頭,怎麽知道那些有意隐瞞的事情呢?放心吧,必然在今日,斬草除根,定不要額莫惱怒擔憂了。”景宸勸着,一邊無奈的看了看胤祺搶着過來,噓寒問暖的,好似太後真有什麽似的。

康熙等得急了,景宸又跟着勸了兩回。又不放心太後,景宸回了景仁宮去,跟着的還有看戲的胤礽,不耐看這些東西,卻也恨的胤祉,更有鋸嘴葫蘆的胤禛等。就這樣,等碩親王一府的王爺,側福晉,嫡子皓祯,庶子皓祥去了景仁宮見景宸的時候。竟還有一個穿着白色衣服,很是嬌俏的姑娘,眼底含着星光的柔弱可憐。

這個人,只不要問,都知道是誰了。只是不知道,怎麽底下人這麽會腦子轉,連着把這個人也帶進來了。不看還好,看了景宸就膈應。說不守孝,卻又是一身白衣,也敢跑到天子之下來。若說守孝,她卻是不守孝道,勾三搭四,厚顏無恥之行為,就是青樓女子,也比之不及。

碩親王不明怎麽回事,特別是竟然看着皇後在,還有好幾位爺。如此下來,他更是心裏一跳。看了身邊的側福晉翩翩,道“不知奴才有何不妥,還請皇後明言!”

幾個人都不說話,看着你,能不心慌麽?只是他們來之前,景宸又叫了奴才說清楚所知的,還有聽聞的,更有阿哥爺說的,也早早排除了側福晉翩翩和皓祥的幹系。暫時的,景宸對着兩人道“側福晉和二阿哥,賜座。”

碩親王府人驚愕,翩翩更是害怕,反而是皓祥拉着側福晉謝禮之後,安然的坐下。絲毫不管碩親王的複雜,還有皓祯別樣的眼神。

“本宮聽聞,碩親王有四個格格都是極好的。側福晉好福氣,養育了二阿哥,可有看上什麽好的姑娘?”景宸盈盈一笑,對着一臉惴惴不安的翩翩問道。

不等翩翩一臉的驚恐,一身寶藍色,越發俊朗清雅的年輕男子走前一步來。雖說是恭敬,卻是擡起頭來,看着景宸道“皇後娘娘,我才是碩親王的嫡子皓祯。”

絲毫不管所謂的宮規禮儀,也不管他的言語可有冒犯,語氣可是太過威嚴淩然了,竟是好一副清風傲骨的樣子。景宸看着,笑了。連着眼角都是笑意滿滿,身邊的胤禛,都是一驚。就聽那好似幽谷傳來之聲,飄渺冷清的,好似帶着一股冷氣,讓人不敢觸碰眉間的冷然倨傲道“本宮手裏的冊子,可不知道,皇上有哪裏封了什麽貝勒爺!況且,本宮只知道府裏的四格格,卻不知道什麽嫡子?”

景宸挑了挑眉,外頭看向了身邊的胤礽。這孩子遇到這種事情,就是有興趣。配合的道“皇額莫說的沒錯,汗阿瑪封爵的時候,碩親王一府不在京中。非自身有功,無故不得爵位之說的。”

不要看京城裏一把抓的貝勒爺,可是那好歹都是皇親之後。就算是平日裏玩玩,可正經事辦起來,那也是不馬虎的。只要一說這些親自下旨封爵的人名,別說康熙。就是景宸,也多數是知道的。她是皇後,各族裏的人,都不能馬虎。除非是那些不上臺面,又是半路出來的,這種異姓王。

那男子一身豐神俊朗,人模狗眼的,景宸看不上。只是碩親王頓時心一沉,拉住了他。恭敬的道“請娘娘,各位爺恕罪。奴才寵溺此子,沖撞了是奴才的不是。只是奴才不明白,娘娘和各位爺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碩親王可是一個糊塗蟲了。皓祥拉着翩翩的手,暗自往下壓着,不讓翩翩輕易出頭。會以眼神安撫,看着碩親王和皓祯,他卻是一眼的嘲諷。可真是,難得的好阿瑪啊。好到這個時候,還一副阿瑪姿态的愛護,讓人看着好笑罷了。

胤礽搖頭晃腦,做了一下樣子,呵呵笑道“怎麽,你和福晉夫妻數年,還不知道麽?”

碩親王只有三個女兒,然後有了嫡子,再有了庶子。在常年的期盼下,嫡子的出現,付出了他幾乎所有的期許。也因此,庶子他慢慢的遺落了。在他印象裏,福晉端莊婉約,嫡子文武雙全,女兒嬌俏幸福。她怎麽,都是想不到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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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看到了福晉身邊的秦嬷嬷,一臉狼狽的出現的時候,他頓時不敢置信了。

碩親王是在外走動的人,他不可能一點都不明白。秦嬷嬷的狼狽,明顯是被收拾了一頓的。可是奴才這個樣子,那進宮來的主子,是怎麽樣的。昨天的時候,她還說要為他,為皓祯尚公主,實現他的夢。

男人都有幾分野心,雖然不能稱皇,但也想擺脫異姓王的尴尬和阻攔。希望一路順暢,真的做一個有權的臣子。聽聞了固倫端靜公主的消息之後,她就好似感覺天仙下凡,不是想象中的不能觸碰。今早上,就進宮了。

他瞬時間,好像是恍然大悟的道“內人她不過是一心為子,并沒有一點藐視公主之意。院中婦人,嘴上拙笨之人,若有冒犯,還請娘娘饒恕。”

“人有所愛,我并非愛慕公主那樣跋扈之人。我鐘愛的是最善良,最美好,是我的梅花仙子!”皓祯一臉不渝,直接的接着碩親王的話,說道。又轉而一臉神情摯愛的,對着一邊顯然又是被吓着,又是感動的白衣女子說道。

說的什麽屁話!

白吟霜不能自己,卻又是一副大義凜然,自己痛苦的偉大道“不,皓祯!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福晉說的對。你這麽優秀,這麽完美,就應該配高貴的公主才可以。我不能再自私了!如果你連這個也不答應,豈不是逼着我,即刻就要撞柱志死!”

“不,我的梅花仙子,你這麽善良,我更不可以辜負你的一片真心!”

“啪,嘩啦啦。”

“夠了!不要再說這些狗仗的東西,盡污了本宮的耳目!”景宸順手,直接砸了茶盅過去。厲聲喊道,胤礽等挑眉,沒有想到景宸也有一手。這距離不遠不近,偏偏景宸好似是怒氣的随意一扔,就砸中了兩個幾乎要黏在了一起的兩人之間。兩個人都被砸到了,白吟霜幾乎要暈厥,皓祯就要随着悲慘的嚎叫。

碩親王終于看不下去了,雖然他也吃驚。卻也容不得他再慢一步,正好趕在再一聲惡心人的話說出來之前,一腳踢向了皓祯。皓祯不想如此,一下子倒在了另外一邊,很是狼狽。

捂着臉,很是悲慘的白吟霜嘤嘤的哭着,那雙迷人的眼睛。景宸沒有了看美人的心情,底下的人早做了準備,把她猶如之前對待福晉一般。或者,更加的沒有輕重。死死地捆了起來,塞了嘴巴,其中捏了幾把,痛得她眼淚直流淌。

“一是自封貝勒爺,二是不知尊卑,一口一個我,眼裏沒有這些主子。三是和不幹不淨的女人拉拉扯扯,□惡心。四是不動禮儀廉孝。還有許多,本宮就不用提了。我看,一個個的加起來,還什麽貝勒爺?”

什麽貝勒爺,都吹了。一個異姓王的後人,不把皇家主子看在眼裏,說出去都能直接斷了他們一府的命。

碩親王頓時一臉的憔悴,甚至不敢看後面的一男一女。更不敢相信他的愛子,不是他的孩子。他不是沒瞧出苗頭,可是正常的心理,也不會相信這個可能。只是聽到景宸說什麽四格格的時候,他心都涼了。

如今,他只能冷了心,垂下了頭,一臉的垂敗。不顧被人亂七八糟捆着的皓祯,回道“奴才愚鈍,不懂娘娘所說何意?”

這個都不重要了,景宸摸着手裏的護甲,眯了眯眼。看着一邊狼狽的皓祯,再地上蠕動着,還幹巴巴的看着那個女子。如此深情,還真是了不起呢。什麽梅花仙子,景宸都不用看,也不過凡人罷了。比起自己的幹女兒,那才是嬌滴滴的仙草仙子,绛珠仙草!

景宸轉頭,對着側福晉道“本宮辦事一向公證,何況你們這些年也是不如意的可憐人。你回去,帶着二阿哥好好教養。若有一日得志,自也一樣重愛。”側福晉翩翩一臉驚魂回不來的,她是被碩親王冷了好多年了,如今發現她要出戶另過,她實在是。

皓祥攙扶着翩翩,跟着謝禮。絲毫沒有看碩親王,景宸點頭,道“其餘都好,回去收拾一下盤纏,好好過日子。還有,你的名諱,和十三爺相沖,實在不該的。”

當初碩親王得意,還得意自己兒子和十三爺十四爺相合的,應是好事。可是論起來,卻也不是什麽好的,皇家的東西,怎敢相撞?卻見皓祥一臉灑脫,幾乎不頓的拉着翩翩行禮道“奴才蘇娃爾皓祥,銘謝天恩。”

翩翩一愣,而後一笑。

蘇娃爾,這個姓,她都要忘了。這是她的姓,是她遠離故鄉的一個念想。如今一聽,明白了自己兒子的意思了。終于收起了心裏的混沌,竟然清明了起來。明白了輕重,跟着有禮的告退了。

至于這些人,景宸把這些人都各自關在不同的牢裏。而碩親王夫妻的要近點,讓人聽着,讓他們好好的夫妻情感交流,又不怕傷害到。

景宸把衆人壓下,把知道的都一一說給了康熙去。這樣辱沒了皇家名聲地位的東西,各位阿哥痛恨至極。跟着景宸的審過之後,不用半日,就連着府中小厮做了什麽,都查的一清二楚的。事關重大,景宸沒有去。只是康熙親自審問沒用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氣的,反正景宸看見的時候,真真的是臉都青了。

碩親王福晉攪混血統,只為一己私利,先壓了下去。和碩親王一樣。倒是皓祯,不過一介平民,卻得了這一生不該得的榮華富貴。卻不顧仁孝禮儀,更是性子上尊己卑人,弁髦法紀,和碩親王福晉一樣,乃是重罪。都統夫人又為幫兇,加上這可是大罪。只是先把相關相近的幾個關押審問了再說。

而後不過兩天,皇上震怒。碩親王福晉還有皓祯秋後斬首,而碩親王牽連發配邊疆,永世不得進京。相關的九族都是碩親王福晉那邊的一兩家而已,異姓王也沒有什麽親戚。因此株連九族,跟着情況判輕重罷了。總之那個都統夫人,福晉的姐妹,當年幫着做這件事的人,也是活罪難逃。

而就在所有人傳着碩親王一府之事,更是震驚唏噓之時,竟猛然的,又聽聞了德妃被貶的消息。措手不及,竟然佟氏嫡親一族請求,也是無用。夜裏,感受着涼風貫穿入外。攏了攏身上的披衣,皮膚溫熱的,幹幹的,很舒服。只是看着周圍的暗色,抿了抿唇,一個轉彎,進入了昏暗之中。

一手的琉璃燈盞,一手提着一個雕花縷空的紅漆箱子,花盆底踩在地面,冷硬之聲漸漸傳來。突地一聽,燈盞往上一點,就看見昏昏暗暗地,面前是一所宮殿。上頭的牌匾,是漢滿蒙三字所書的名字,承乾宮。

作者有話要說:啊,醬油梅花烙結束~後面交代一下德妃,還有可憐苦熬的宣妃涼涼了

65Chapter63 憶前世相見坦白

“啪。”狠狠地一巴掌,那皺紋滿是老繭的老手,刮着嬌嫩的臉生疼。

只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會顧慮這個。老人眼神兇惡的一瞪,伸手就把桌上的吃的拿開,嘴上慣然的那麽碎碎念道“賠錢貨還吃什麽?這是咱們辛辛苦苦從莊家錢裏擠出來的一點,特意買來給你弟弟吃的,整日在廚房偷偷摸摸的,還喂不飽你!”

轉個身,對着一邊看着黑白電視,哈哈大笑的純真兒童。一臉慈藹的摸了摸頭,之前的那下子兇惡,好似只是小女孩的幻覺,道“來,奶奶的小哥兒。來吃奶奶買的棗子,甜不甜?”

“甜。”連着小孩子的聲音,都是那麽的甜,那麽的可愛。

即便她心裏難受,可只能捂着自己發麻的地方,縮在一邊暗自舔傷。小女孩一臉的黯然消沉,和小乖孫講了幾句話的老人家一轉頭,瞪着小女孩,又是一片猙獰,喊道“作死的,你想餓死我們啊?這都幾點了?還不快去燒火?下午我和你爺爺還有收谷子,你今天學也別上了。跟着去田裏,幫着幹活去。”

容不得她是答應還是拒絕,這件事情就已經落定了。小女孩愣愣的看着老人的背影,再看自己弟弟天真的看着電視歡笑着。突地,弟弟轉過身來,一臉嬌憨可愛道“姐姐快做飯,我餓了!”

一向嬌慣的弟弟,好像往常一樣說道。小女孩看着小桌上面的籃子裝了有一半的棗子,還有地上逐漸堆起來的棗核。她嗫嗫嘴,又聽到外頭有人說話和腳步聲。那是家裏爺爺奶奶的聲音,奶奶的大嗓門傳了進來,越來越近。顧不得其他,小女孩第一時間心裏就怕,急忙轉身去了廚房,趕忙燒火煮飯。

等到後面吃飯的時候,小女孩只是吃了半碗飯。老人家看着不肯給了,轉頭夾了一塊半肥半肉給小孫兒,道“小哥兒,你還長身體呢,要多吃點。別給有些人,吃了都是白吃。上回子讓幫着收拾玉米,她還……”

這些話,不用聽了。小女孩感覺耳邊嗡嗡的,這都是每天都要上的戲碼,她只是執拗,有時候鬧上兩回,老人家便越發的撚起話來說。即便弟弟的飯還有好多,即便每頓都要剩下來,然後老人家把剩下的全部吃幹淨。這時候,她再一次的明顯感覺到男女的差別。

老人家嘴裏念叨“賠錢貨。”

小女孩舔了舔嘴唇,就算眼前是一碗沒什麽油氣的青菜,她心裏很是舍不得。可是弟弟看着肉,眼兒一亮。一邊的安靜的爺爺看着就那麽兩塊肉,又到了孫子碗裏,趕忙又夾了一塊。老人家瞪了一眼,碎碎念叨着。

見此,只能放下碗筷,去把弟弟吃的一地的垃圾都收拾了。走到房子後面竹林的地方,她看着垃圾鏟裏的棗核,腹中骨碌碌的很餓。竟然瞪着棗核,開始犯口水了。她低□,連自己要做什麽都不記得了。

老人家眯着眼,拿着粗糙的黝黑手指伸進嘴裏,挖着藏在牙裏油膩的菜葉。看着自己家的賠錢貨竟然對着棗核流起了口水,不由的冷笑。

還真不愧是個賠錢貨!順手一撈,高高擡起,用力的打去那嬌小沒有防備的小身板。只是這一個掃帚就打來,要知道農家的掃帚是木頭實心,自己人做的,再好不過了。打了上去,直讓小女孩哭死疼死了。老人家拉着拽着,又打又罵。罵了什麽,她忘了。只是後來全身都不好,可還是要收拾碗筷家裏。又不能上學,忙裏忙外幫着幹活,吃的最少,她到十歲的時候,別人看着都好像是六歲的稚童一樣,那樣的瘦弱纖細。

後來餓的不行了,但還是在田裏跟着一直幹活,即便心裏面翻騰得厲害。背谷子回家的時候,看見吃半中午飯的農民,香噴噴的飯菜,還有點葷的。她實在忍不住,偷偷的跑去竹林,看見棗核被丢了進泥土裏不見,只依稀看到幾個。卻很是高興,顧不得其他,狼吞虎咽的,以為是要吃肉一樣,抓着棗核連着泥土,一起塞進嘴巴裏。只是,猛地一聲,突地喊道“妞妞,你吃什麽?”

佟氏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那裏面的她,全是幼年的回憶。酸甜苦辣,停格在第一次真正記住父母樣子的時候。是她偷吃奶奶特意埋土裏的棗核,他們的震驚。她都忘了,那是什麽樣的感覺了?是尴尬,驚訝,羞惱,還是什麽?

她都忘了。只是她一直都覺得,不管什麽樣的心情,都不上肚中的溫暖。可現在發現,還能記起這些,好像都成為了很美好的回憶了。也因為那一次,又聽聞了她經常不上學,她犯牛脾氣。即使看着母親氣憤又心疼的眼神,但想到奶奶的在旁的冷笑,更不肯解釋是什麽原因。母親又氣又心疼,這才拼命也要帶她在身邊,寧願自己吃點苦,也要擠點錢在外面上學讓她在身邊長大。奶奶心裏不痛快,還鬧家裏沒有錢,應是要手上拮據的不行的父母再給錢。

後來慢慢地日子好了,她到了外地當了大學生,即便親情上的不得意,但她卻過得很好。至少身邊有一堆不着調,很對她很好的朋友。至少,有她有興趣的,喜歡的愛好,和期盼的未來。而不是像這樣,盯着足金的一頭首飾,盈盈一笑的端莊。不能動作太大,慢慢的,好像腦袋都要掉下去一樣,才能看見牆上的那片天空,是那麽的高,那麽的遠,那麽的遙不可及。

暮色降臨,到處黑漆漆的。佟氏不知道做什麽,身上又發冷,耐不了寒。瑟縮着,去了裏面。這裏是承乾宮後殿,沒有人住過的地方,簡陋的不行。若不是親眼看,都想不到生活了這麽多年富貴的皇宮,還有這樣的屋子。想她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真沒想到自己努力了那麽久,竟然還是走到了這副落魄的田地。

只是,一開始還覺得老天爺錯了,讓她過來,可真是老天爺都看她這個善良人不順眼啊。現在回憶起來,她早在很久以前,心就不是真的沒有怨言真真善良的人。她來這裏,雖然嘴上碎碎。可是她不是好好地活着了,如今就是害死人,她都不會傷心了。連點動容,都沒有的麻木。只要想到奶奶的嘴臉和厲害,她總覺得她是仁慈的。

看來,這真的是一種遺傳罷了。

佟氏冷笑,她竟然依稀的想起了她早就遺忘的東西,她都以為她真的只是一個古代的女人的。如此想着,竟然聽到了外頭有人走的聲音,不算明亮的一盞等,搖搖而來。漸漸地,一點一點的看得清楚了。

那是一盞琉璃燈盞,照的比油燈好多了。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竟然是這麽不可能的一個女人。哪怕是走了進來,敲了兩下,打開破破爛爛,不能遮風的門。房子裏呼呼的,傳着風兒內入的聲音,佟氏縮了縮身子,冷冷的道“皇後真是好雅興,竟然這個時候了,還會來看奴才。真不愧是皇上所愛,真是賢惠啊!”

佟氏說話是尖銳的,恍惚間,讓景宸看到當年還很稚嫩,還沒弄清情況,總是不小心會有什麽出錯的佟貴人一般。只是,這樣的話,景宸卻聽得萬分的舒爽,德妃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想此,景宸微微一笑,道“我記憶裏的佟氏,有個樣子,你這個樣子倒讓我懷念了。”

“哼,什麽樣子,也不過就是落魄罷了。”佟氏心裏一跳,卻覺得自己亂猜了。反正她落魄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麽好求的。就是皇上過來,她也不過是死的壞一點罷了。

從箱子上面拿出了幾個蠟燭,打開琉璃燈盞的蓋子,借了一點火。纖手把大紅的蠟燭點燃,放在一邊廢墟一樣的桌子四房。佟氏見景宸拍了拍手,道“也不是這個意思。不過,還好宮裏頭偷奸耍滑的奴才,怎麽敲打那都是有不少的。方才進來,竟然連個守着的奴才都沒有。如此怠慢了你,可是覺得很不歡樂?”

這句話,明顯也不是什麽好話。佟氏卻不受影響,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所簡陋之室,容不得有人半點嬌貴,如此勞煩娘娘纡尊降貴,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景宸呵呵一笑,把漆盒裏的幾盤菜拿了出來。還是溫熱的,筷子,飯碗一應俱全。不說如何的鋪張豐富,卻也是有葷有素的,只是比不上妃級以上的貴人飲食“呵,就是順路送你一程罷了。小菜幾盤,也不知道你的什麽口味。賞個臉兒,過來與我吃一杯,如何?”

佟氏聞着香味,驀地甩眼過去,登時一怔。眼眶刺刺的,有些濕。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到了凳子上了。景宸淺淺吃了一口酒,道“怎麽樣,都是粗粗簡陋的東西,可喜歡?”

飯碗是普通的描畫,上頭的一對鴛鴦,看起來簡陋卻喜慶。一雙銀色圓圓的筷子,放在碟盤上。菜,有一碟素炒空心菜,一碟土豆燒牛肉,一碟蒸排骨,再一碟辣炒白菜和一碗魚頭湯。幾根綠油油的小蔥飄在上頭,淡淡的香味傳來。這真是比着宮裏任何一個主子的飯菜,都要樸素粗陋。

佟氏喉嚨哽咽,情難以的竟是簌簌淚水留下,汩汩不止。景宸見過好多女人哭,畢竟宮裏的日子,不是想得那麽好的。只是,那多的都是她神識跟着過去,屬于偷看的那種。這麽正大光明,而且毫無形象。低頭哭啼的樣子,景宸這麽一看,才發現那雙眼竟是紅腫了起來。看來再鎮定冷淡,心裏還是有個心傷的。

“這些,哪裏來的?”

景宸挑了挑眉,好笑的不管是自己說的話說話驚駭吓人,不在意的道“這是你生母給你親手做的,怎麽?不過些許年罷了,你倒是忘了?”

“你,你是誰?”佟氏聲色顫抖,壓着心中的猜忌和激動,問道。

這一桌的飯菜和餐具,宮裏人都看不上。可是佟氏看着這一桌陌生又熟悉的東西,那些關閉了的,以為早已遺忘了的記憶,也随之打開。好似是幾百年的水匣,猛地一開來,洶湧而來。她等的,只是別人的點頭,或者是不否認。

景宸看着手裏的酒杯,雖然好多吃的用的都是佟氏前世家裏哪來的,但手裏這個倒是她的。聽着佟氏說的,她只是順眼看了過去,直視着佟氏的雙眸。好似能看透裏面,看穿別人的靈魂深處一般。佟氏從來不知道,原來小說裏描寫的眼神,真的存在。如此慵懶的皇後,便是這樣依舊清淡脫俗的樣子,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一眼,她便一個激靈,冷到了骨子裏,徹徹底底的。她輸了,原來也是應該的。

佟氏有些神傷,低頭思索。景宸道“瞧你給吓得,我自然是大清的皇後,兆佳氏啊。記得你養病出來,只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來自何處,又要歸于何處。來來回回,因緣妙哉。只當是做了一夢,醒了,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這算哪門子的話?有這麽清醒的夢?長達了二十餘年,走近了着古香古色的一生,比她在現代記憶裏的一切都要有影響。佟氏抿了抿唇,即便心裏這麽想着,可她低頭盯着飯菜。卻又覺得很是玄幻其妙,甚至愣愣的道“天王蓋地虎。”

莞爾,景宸道“不用這麽問,你是一時僥幸,得此機緣了。我與你不同,卻也相同。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年紀輕輕就要回去了,今日來一遭,也只是送你一程而已。”

“你不是穿越的?那,你原來就是這裏的人?”佟氏聽得迷迷糊糊的,反而鬧不清楚是怎麽個意思了。想了想,才又問道。

景宸搖了搖頭。那這是,還是不是?景宸拿着筷子,在酒杯口子上一敲,顯然沒有打算回答這些問題道“要不,咱們來一個酒令?”

“嗤,我一個大學生,說得好聽,可其實肚子裏也沒有什麽存貨。什麽酒令,也不過是讓我丢人現眼罷了。”佟氏冷笑,後如此說道。以前她是為了生計,早點有錢,脫離家庭。在理科上面,很是厲害。可能她就是理科生,沒有那種文雅氣質天賦。這麽多年了,也就養了一身嬌貴和一些詩詞歌賦。若說什麽臨時作詩之類的,她進宮這麽多年,都不見她主動參與過。

只是佟氏對自己的冷笑,景宸微微一愣。又聽她道“聽說,你和什麽黛玉,認了母女?”

景宸微微點頭,就聽佟氏又是嘲諷似的一聲,道“嗤,你也真是泥菩薩的好脾氣,什麽樣的人,你都容得下?”

“你好似,對玉兒很了解?”景宸勾唇,看着佟氏一臉的諷刺,勾起唇角。無意識間,顯露出來最真切的冷意和頑劣,卻比多少溫婉的姿态,看着都要自然好多。佟氏垂下眼簾,拿起了筷子,手指抓着筷子,好似有些不穩似的,過後才開始夾菜道“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這種人,真是虛僞。”

佟氏是個理科生,未來的人都知道這個含義。它沒有文科生的詩情畫意,柔情感傷之意。行事說話,都是直來直去,風厲飒爽的。紅樓夢這個東西,沒看過她也聽過。看了一點的佟氏,她很客觀的評點着每個人的性格。相對着林黛玉的仙氣和脫離世事的絕俗,不會人際的交往。心思敏感細膩而無病自哀的樣子,拖着自己的身子致死,這樣的人導致着當初會糊塗着跟新月一同瘋鬧的佟氏,也不肯和林黛玉親近。

在她看來,林黛玉就等與了麻煩。

景宸卻是悠哉悠哉,看出了佟氏是破罐子破摔,左右要死了,也不怕景宸的說出了自己的意思。景宸眼眸一亮,道“我看得出你的來處,自然也看得出她的來處,左右和今日看你的意思不差。我只問你,走到今日,你可後悔?”

佟氏眼眸微閃,不懂景宸煽情多餘出了這一句問話。卻不知景宸是想着她若絕對自己的心意,那也只是一個點頭的認可而已。當然,和她的結局是不可能有變化的。她做了這麽多,哈日珠拉卧病在床,就有一點緣故。看着佟氏這樣的一個姑娘,殺人不眨眼的,真是風言厲行的。

不過由于景宸今日所作所為,都讓佟氏心裏一驚。只當她是跛腳道人,濑頭和尚一類的世外之人。不同于她的渾渾噩噩,她是那種修煉入世。尤其景宸這些年來的表現,總是清清淡淡的,不見發怒不見狂喜。就算是皇上的盛寵,景宸依舊的模樣,以往她看着恨極了。可今日看着,她卻覺得明了了。因此,她嘴上放肆,也不敢真的太過,只道“雖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可我從來都是敢作敢當,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

景宸點頭一笑,再沒有說話了。佟氏不管說什麽,問什麽,景宸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沒有回答。如此下來,佟氏明白了景宸真的只是來送一程,請她一杯酒,還有家裏的飯菜罷了。有些明白景宸話裏的意思,她反而不急切眼前的飯菜了,佟氏好奇,又心悶,發現小酒壺不見底的情況。便也跟着景宸,一杯又一杯,直至昏醉。

佟氏倒在桌上的那一刻,景宸就飛了一絲神識進了佟氏的身上,看到了許多知道的,不知道的。看到了她看着這個地方不是印象中正确的歷史潮流,所以推斷了這只是一個平行空間。所以她回憶着以往的記憶,盡力的争取着她應得的。所以坐起來許多事情,她都是敢作敢當,不怕什麽玄幻的因果循環。看到了她的前世今生,看得幹淨了,這才收了回來。

佟氏這遭回去了,不會太大的不一樣。這一場二十餘年的夢,等夢醒了,不該記着的,都該忘了。可能發現自己會有些東西的改變,但都沒有什麽影響。只是,景宸眼眸微眯。這個女人,睡着了就一副無害的樣子。這一遭回去之前,她怎麽可能真的放過了她?她汲汲營營的打算好了一切,好多都是她提起預備知道了,才躲過了。宣妃的身子,本不該壞的這麽快的……

對着自己害了無數的人,即便知道不一般。她也保持着自己該有的尊嚴和姿态,不顯一點的錯漏。這份心機,也怪不得宣妃會中招了。景宸起身,看着佟氏眼角留下了一行清淚,沿着鼻梁,跟着流向了另一只眼去。

冷笑了一聲,即刻走了。

等佟氏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她睡在了簡陋的床榻上。沒有厚被子,她是被冷醒的。外頭偶爾傳來鳥雀之聲,透射着紗窗進來的光亮,好像很溫暖。佟氏站了起身,卻發現雙腳發軟。靠在窗棂邊,就聽見了外頭守門的兩個小太監打着哈,道“昨兒晚上可真冷!”

“就是,偏偏上頭看的嚴,愣是冷死咱們了。那兩個小子,到現在還不來換班!”

“唉,真是晦氣!”

“可不是的,做什麽也不要來守沒出路的人,回去我可要好好的洗一身。”

“诶,我聽說,今兒皇上就要下聖旨了?”

細細碎碎,只是站在那裏,就能清晰的聽到門口守夜的兩個太監說話。佟氏一驚,昨夜的她,不可能是做夢啊?她的喉嚨裏,還有滿滿的酒氣。幾口菜,好像又從嘴邊過,她怎麽可能記錯呢?明明,明明皇後說了外頭沒有人的,她還覺得理所應當的。

好似太監說的一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願意大半夜的,守着一個即刻貶入地獄的罪人?佟氏突然覺得背脊發涼,想起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為了消除自己的危機。宮裏頭的有哪個得意點的女人,她沒有起過心思的?既然皇後能識得玄幻的東西,那那些手段,她躲過了就是應該的。

所以說,她只怕是,很難輕易脫身了。頓時覺得昨日的一切,都好似噩夢一樣,環繞在佟氏心裏,心驚皇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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