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絕望的掙紮

創世更新時間2013-09-16 00:23:23.0 字數：2369

皇後殡天，舉國致哀。

皇上憂思過重，病倒在玉坤宮，傍晚時分，帝連下急诏分別宣恭親王景宸、丞相楊绛入玉坤宮見駕，我見玉坤宮已成商讨國事之所，便攜一起在玉坤宮幫忙照應的蘆竹辭謝而去，剛出宮門，見百官道上匆匆入宮目不斜視的的父親和楊绛，腳步一滞，攜了身着孝服的蘆竹立于甬道旁将他們讓過去。

一陣風從身邊溜過，轉眼他們已過去，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看到我，但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權力交接的敏感時刻，還是沒看到我的要好些。

擡頭看天，天似乎眼看就要黑了。

回府的路上，所到之處家家戶戶紛紛揭下紅聯換挽聯，雖正值新年，可放眼望去，白燈籠發出的光照亮了整條街道，而且連祥德城最為奢華的春香樓竟也隐了絲竹之聲，偌大的都城，竟有些呆板的蒼涼之感！

不過反過來想想也是，國喪，天子腳下，誰敢随心所欲的放肆！

我和蘆竹相攜着往楊府方向走去，來的時候，蘆竹身着粉紅色披風，可在玉坤宮的時候被人強行換下，走的時候我又叫的急，是以就穿着這一身缟素出了宮。

我雖身着淺藍色披風，可到最後連趙元甚至皇上都換上了素白的衣服，也只好也尋人要了套來穿上，走得匆忙，也來不及更換。

只是滿目蒼涼的街道上驀然出現兩個通身着白的人，任誰見了也不舒服。

果然，路上偶爾走過一兩個匆匆趕夜路的人，見到我們的樣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很是好奇的打量一眼，最後罵了聲神經病揚長而去，初時還辯駁，後來次數繁了，便也聽之任之，畢竟誰會在大半夜穿着一身缟素出來游蕩！

回到楊府的時候，管家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随即忙遣人将我們護送到落雪閣，落雪閣裏，楊慎正不安的踱來踱去，聽說我們回來了，先是釋然，可見到我們的樣子，随即又糾結起來。

見他欲言又止，我便先撂出話來堵他的嘴，我說：“小的時候，皇伯母皇伯伯待我甚為親厚，今日去見她，想起往日情分，為她帶孝是應該的。”他不置可否的搖頭，他說：“我本是等着你早點回來帶你去一個地方的，可你回來的這樣晚，兼城門已經關上，還是明日吧！”

我點點頭，看了他許久，直到他覺得不自在了，方可憐兮兮的來句，“我餓了，還有沒有晚飯？”

他哦哦的點頭出去吩咐沉庵準備了，一轉眼的功夫端來熱氣騰騰的四菜一湯，我叫同樣餓了一天的蘆竹過來一起用飯，說真的，早上出去的時候可沒想到今天會餓肚子，只因變故甚快，身不由己罷了！

用飯畢，沉庵和蘆竹一起拿下去收拾，我懶懶的坐在搖椅裏目光呆滞的搖來搖去。

他搬着凳子坐在我身畔道：“以後再怎麽胡鬧，請一定要記得你肚子裏那個小的，你總是這樣不顧他，我真怕他會被你折騰的面黃肌瘦。”

見過新生兒的我反駁道：“嬰兒都是皺皺巴巴，沒有面黃肌瘦的，前年我一姨娘生孩子，我和文姐姐親眼見過的！”

他用手止住上下搖擺的搖椅，伏在我耳畔輕聲說：“我只是希望，你能萬事以我和你的孩子為重，別無緣無故的不見人，也別無緣無故的鬧脾氣，更不要不按時吃飯！”

“我又不是存心的。。”我一臉委屈，可也知道他是為我好，便順着他說：“我聽你的就是！”

說完我捉住他的手，把他拉在寬寬的搖椅上，漫無目的的搖來搖去。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在耳畔幽幽響起，等我傾耳捕捉時，卻杳無蹤跡！

我歪過頭，看着眉宇微蹙的他說，“你是父親，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男孩叫楊辰，女孩叫楊曦吧！”許久之後，久到我以為他已經會周公的時候他這樣說。

“倒也別致，”我思量着，“只是太簡陋了！”

“簡陋是福，難不成，男孩叫楊建功，女孩叫楊立業你才滿意？”他睜開眼一臉戲谑的看着我，我大大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怕你孩子長大後怨你庸俗，你就盡管亂取吧！”

“那你取個既不不簡陋又不庸俗的！”

我凝神良久，方悶悶的道：“你前兩個名字取的還行，我再添一個字，不如男孩叫楊慎辰，女孩叫楊暮夕吧！”

“犯了你我名諱！”

“我的孩子，我樂意！”我丢了白眼給他，道：“你若不樂意，可以不認他！”

他聽後忽的從搖椅裏坐起要呵我癢癢，被我險險的避了去，我斜倚着幾案把玩着帕子說：“我不想在他尚未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楊慎就在戰場上奔走，你說，我該怎麽阻止他？”

他從身後抱住了我，他說：“如今怡國國君漸老，之前臣服于怡國的北羌南陳都有反叛之心，楊慎他身為怡國男兒，就沒有眼睜睜看着怡國的百年基業毀于一旦的道理，而以他的能力，若是領兵的話，定能護一方國土安寧！”

“他不要妻兒了嗎？”

“身為妻兒，應當懂他助他！”

我瞬間感覺周身盡是疲倦，我抽身走向床榻，“夜深了，睡吧！”

也許他是對的，但那又怎樣呢？

我是他妻子，抛去那些身份不提，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女人的願望無非是相夫教子琴瑟合鳴，我甚至多麽希望他是胸無大志終日只知賭天混日的市井纨绔，我也不介意他是朝堂明争暗鬥的腹黑朝臣中的一員，只要他在我身邊，我既是他妻子，自然會和他白頭偕老！

我不想讓他做終年在外腦袋別在腰帶上的軍士，我知道戰場的變幻莫測與殘忍血腥，朝堂和戰場，沒有一處是他這樣的人适合呆的地兒！

看着躺在自己身側的那個還很年輕的男子，我深吸一口氣做着最後的争取，“我的嫁妝可以用來做生意，我們的身份也使人不敢輕易欺負，你別去疆場好不好，我.舍不得你離開！”

他轉身，目光灼灼的對着我，問：“暮兒，葉臣兄的投筆從戎你都那樣支持，為何到我這裏，你卻如此急切地要阻止？”

“那不一樣的！”我說。

“哪裏不一樣？”他問。

我把頭埋進被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因為我愛你，我不想你每次回來都能看到變得日趨衰老的我，倘若你在我身邊的話，每日看得久了，自不覺得我有多難看，可若長時間離開，你就會敏銳的捕捉到我身上任何一個微妙的變化，你會漸漸覺得。。守在家裏日趨難看的黃臉婆，其實還不如祥德城春香院沒挂牌的姑娘.”

他猛地攬過我吻了起來，我躲閃着試圖拭去滿臉淚痕，他卻不給我任何機會。

我泣不成聲，其實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我沒說，我怕他死在戰場上！

這話在我心底轉了千遍萬遍，我始終不敢說出口，我怕自己會一語成谶，怕哪一天從睡夢中驚醒，聽到他陣亡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