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意君臨天下的含義,你說是吧。”
闕回辰不置可否,坐了下來,道:“下午帶你去我家的藏書室,你看有沒有感興趣的書,可以拿着看看。”
午飯後,他們來到藏書室,藏書室位于繁華間的偏僻之處,走進屋內,裏面無人,闕回辰回頭對着謝君樹說道:“你看看喜歡什麽書,可帶回卧房慢慢看。”謝君樹于是在藏書室裏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半晌,他手裏已經有了幾本書,身後闕回辰的聲音傳了過來:“哪天我不在,你想看可以自己過來,我跟他們都說過了。”
他們離開了藏書室,路上,謝君樹突然想起在荒地裏遇到的老道,笑出了聲,闕回辰回頭疑惑地看了他一下,謝君樹忙解釋道:“我想起了和你見面的第一天,遇到的那個老道,邋邋遢遢,挺有意思,你不知道,你來之前,不知為何,他非要裝作上吊,被我戲弄了一番。”
闕回辰道:“總覺得那天很怪異。”
謝君樹摸了摸下巴,道:“确實,但不知是何緣故。對了,廖雙銀不是托你轉交闕宗主一個鏡匣,給你父親了嗎?”
闕回辰道:“昨晚給了,但是父親卻打不開,沒有鎖。準備遇到廖宗主,詳細問下。”
謝君樹道:“廖雙銀這人神神叨叨,也是很古怪。”
兩人正好走進院中,闕回辰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不管是什麽古怪,靜待其變,到時随即應變。”
晚上,謝君樹沒有去闕回辰房中,直接在卧房就寝了。這些天和闕回辰住得近,那個噩夢也一直沒有做,睡得安穩,心想,不能這樣就一直賴在闕回辰身邊吧,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又不是姑娘,可以嫁給他,想了一會,就睡着了。
深夜,那個噩夢又來了,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喊些什麽,也不知道誰在摁着自己脖子,喘不過氣來,突然感到有人輕輕晃動着他:“謝君樹,醒醒,醒醒。”他突然驚醒,光潔的額頭上全是冷汗,睜開眼睛,看到闕回辰滿臉擔憂的看着他,揉了揉眼睛,道:“闕回辰,你怎麽在這裏?”
闕回辰道:“我剛剛出去了一會,回來後聽見你在大喊大叫,過來就看到你這樣,想着估計你做噩夢了。”
“哦,沒事,沒事,我一直這樣。”謝君樹一臉坦然的道,心裏卻道,他就出去一會,噩夢來了,我是離不開他了,該怎麽辦啊。
“那就好。”闕回辰走了。
謝君樹想着,好什麽呀,簡直糟糕透頂,蒙上了被子。
☆、第 11 章 怪人死
Advertisement
這天,闕回辰告訴他有事出去,讓他沒事就在繁華間,謝君樹答應的歡,闕回辰人一走,他屁颠屁颠就跑下了山,遇到一門生,大聲招呼道:“這位小兄弟,你家公子叫我下山給他買兩壇酒。”沒等那個門生應答,謝君樹的人影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繁清山離景陽城不遠,腳程小半個時辰,再加上謝君樹步伐快,很快就進了景陽城。城內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謝君樹東看西瞧,覺得什麽都很稀奇。
循着一陣香氣,走進了一家香粉店,真像繁華間的花香,清香好聞,女掌櫃熱情招呼:“這位公子,要買個香粉送姑娘?”
“這是送姑娘的啊。”謝君樹一臉失望的道。
“你這是……”掌櫃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感覺這裏的味道好聞。”謝君樹解釋道,接着又問道:“你這裏有桂花香的嗎?”
“有有有。”掌櫃從後邊架子上拿了一個遞給了他,謝君樹湊上去聞了聞,是這個味道。
謝君樹走出了店鋪,把那個香粉揣進了懷裏。
走着走着,看到一個酒家,紅色幌子上寫了個大大的“酒”字。心想就是這裏了,信步走上了酒家二樓,找了個靠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壇酒和兩個小菜。
謝君樹一邊喝着酒吃着菜,一邊看着樓下街上的行人,對面走來一個青衣少年,一個聲音響起:“這位公子,介意我坐在這裏嗎?”
謝君樹這才轉過頭來,只見那人已經坐了了他對面的位置上,相貌清俊秀氣,身姿挺拔,自有一股傲人的風姿,一柄銀色長劍擱于桌邊,劍身修長,镂空劍鞘,花紋精巧,劍柄透過劍鞘隐隐泛着耀眼的白光。
謝君樹見不認識此人,沒有答話,搖了搖頭,同時用手擋了擋劍柄投射過來的耀眼光芒。
對面那人接着道:“這位公子,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劉家劉世遠。”
還是個話多的人,謝君樹想着,禮貌的朝他點了點頭。
“公子可否有興趣與我去一個地方。”劉世遠道。
這下謝君樹倒很是詫異,匪夷所思的看着對面的人,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該說什麽。
劉世遠似乎看懂了謝君樹的疑惑,坦然道:“我在城郊看到一樁怪事,感覺一個人無力應對,想找個幫手,看公子像是修仙之人,應該是願意鼎力相助的吧。”
謝君樹看了看劉世遠,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個欺瞞之人。劉世遠以為他搖頭是要拒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見謝君樹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拿着佩劍,道:“那走吧。”
劉世遠欣喜異常,贊道:“爽快。”
謝君樹回道:“既然劉公子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姓謝,名君樹。”
劉世遠應道:“謝公子。”謝君樹已經大踏步的下了樓。
劉世遠立馬趕上,兩人往城郊走去,出城,走出二裏地,來到一個農莊,一家農戶附近圍着很多人,氣嘴八舌的道:
“真吓人,你不知道呀,這人臉上手上都是花紋,坑坑窪窪的,像刀刻的一樣。”
“你們聽到了他的聲音了嗎,像怪獸的叫聲,是不是得了什麽怪病。”
“怪病倒不一定,我看他就不像個人,說不定是哪裏跑出來的怪物,還是人異化出來的。”
“這個怪物恐怕沒異化成功,弄得人不人怪不怪的。”
一路上劉世遠光顧着趕路,沒顧得上介紹,不過單聽這些鄉民的話就聽個八九不離十了。
這群鄉民們看到有兩個俊秀少年走上前來,手提佩劍,知道不是一般人物,故讓開一條路,不過還有好心的鄉民大聲提醒道:“兩位公子,還是要小心。”
謝君樹道:“放心,大姐。”
兩人提着劍小心謹慎推開了門,謝君樹首先探頭進去看了看,裏面光線極暗,站在外面視線不清。于是他把門大敞,站在門外,一縷陽光照了進去,屋內“哐當”一聲有東西砸到了地上,然後似乎有人撿了起來。
謝劉兩人走進屋內,裏面淩亂不堪,桌椅板凳歪了一地,鍋碗瓢盆七零八落掉在地上,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只見有一身影躲在一口大鐵鍋背後,彎着腰,兩手死死地拽住鐵鍋的邊緣。
謝君樹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一陣虎嘯從鐵鍋後傳來,直聽的人頭皮發麻,一個猝不及防,謝君樹沒有防備,差點踢到一個掉在地上的木盆,回頭看了一眼劉世遠,問道:“是人是怪?”劉世遠茫然的搖了搖頭。
謝君樹朝着劉世遠使了個眼色,雙手往兩邊拉,作掰開狀,劉世遠點了點頭,于是兩人輕手輕腳踏過滿地狼藉,在離大鐵鍋不遠處,謝君樹比了個手勢,兩人同時飛撲過去,雙手掰住大鐵鍋,四只手齊齊用力,裏面卻也死死抓住,三人往兩個方向用力,鐵鍋紋絲不動。
看上去這鐵鍋材質不錯,謝君樹抽空想到,外面兩人漲紅了臉,血往上湧,手臂青筋暴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愣是沒掰過裏面那人。
僵持了好長時間,他們兩人氣喘籲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裏面卻還是悄無聲息,謝君樹又抽空想到,這人到底是什麽,是高人還是怪物,力氣怎麽這麽大。
劉世遠已經筋疲力竭,首先松開了手,雙手一松整個身體急急的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屁股蹲,還好坐到了已經倒在地上的稻草堆上。
謝君樹見他松開手,一時力卸了一半,突發奇想,拉着鍋子邊緣的手一用力,上半身往裏一探,和裏面的人近在咫尺,頓時瞳孔受驚,腦中一陣波濤洶湧,血槽已空,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心裏叫苦不疊,身體則以這種奇怪的姿勢在空中懸挂着,鍋裏那人也怔怔的看着他,雙方好一陣默默的對視。
劉世遠還坐在稻草上喘氣,見狀輕輕的咳了一聲。謝君樹此時才回魂,雙手立馬一松,整個身體摔在地上,他也沒感覺到痛,趴在地上,手撐地面,人側仰着,那人将頭低了下來,眼睛還是看着謝君樹,雙手一松,鍋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謝君樹爬起身,舉起劍鞘橫在自己面前,此時劉世遠也看到了這個人,雙目圓睜,張大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出,三個人還繼續維持着安靜的氣氛。
只見那人頭發長長的披在腦後,蓬亂而且打結,亂糟糟的像團稻草,身上衣服破成碎條挂在身上,赤着雙腳,手上腳上都是土,髒兮兮的,這些都不為怪,主要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顏色呈暗紅色,還有黑色條狀圖案,深深的刻進皮膚,那些圖案形似怪獸的獸頭,張大了嘴龇着滿口青色的獠牙。
突然那人發出了聲音,像怪獸的咆哮,一個聲浪噴了出來,吹得屋裏的稻草紛紛揚揚,像雪花一樣滿屋子飛舞,謝劉兩人被迷了眼,用手擋住眼睛,眯起雙眼,看着對面那人,那人站了起來,對着他們卻是憨憨一笑,嘴裏滿口血沫。
兩人還在愣怔,那人一個魚躍,從窗戶跳了出去,身手倒是敏捷,兩人齊齊趕到院子,外面正在圍觀的鄉民一陣驚吓,一哄而散,那人在院子裏蹦蹦跳跳,跑來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仍舊是剛才那種難聽的聲音,雙手瘋狂亂揮,揮的很用力,像是在發洩着什麽,又或是受到了什麽強烈的刺激。
半晌,那人才安靜下來,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看着自己雙腳,兩人同時走到怪人面前,謝君樹俯身瞧着怪人,問道:“你是這附近的村民嗎?”怪人搖了搖頭。
謝君樹接着問道:“那你是哪裏來的啊?”怪人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你不能說話嗎?”謝君樹再問。怪人點了點頭,低吼的發出一聲咆哮。謝君樹擡頭看了劉世遠一眼,點了點頭。原來這人說不出話,只會咆哮。
謝君樹撩了撩他身上布條狀的衣服,胸口、肚子、後背全都是條狀的圖案,謝君樹邊看邊啧着嘴。怪人突然擡起手,他的手已不能平攤,,手指彎曲,虛握成拳。謝君樹低頭看他的雙腳,雙腳腳趾也往下彎曲,抓着地,因此腳掌只能往前翹起,用的是腳跟走路、跑步,但看他剛剛跑步的步伐,倒是絲毫未受影響。謝君樹心中大駭,是什麽把他變成如此這樣。
怪人的肚子隐約泛出微弱的黃色的光,謝君樹一手撩起衣服,一手伸向他的肚子,想去摸一摸,一把劍鞘擋住了他,擡頭一看,劉世遠朝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小心有異!”然後把劍鞘放在怪人的肚子上,肚子上瞬間冒出滋滋熱氣,怪人躺倒在地,痛苦的蜷起身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具是心中大驚:“妖珠!”
此人已經妖化,應是鬼妖所為,但是鬼妖被關在岳峰後山已有二十年,那會是何人所為,難道鬼妖逃出升天了。怪人看着兩人,或許感覺兩位少年能夠救他,但人一旦妖化,沒有解救辦法,何況他們只是初出茅廬的少年,又不是修仙高人,兩人一籌莫展,沒有辦法。
防止以後徹底成為妖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死路,死亡後馬上用烈火焚燒,直到成為灰燼,其妖珠就會徹底消失,那才是徹底解決。
怪人一臉期待看着面前這兩位少年,兩人都搖了搖頭。見到他們這樣,怪人的臉上充滿了悲哀的神情,張開了嘴,發出了一聲悲恸的嘶鳴,聲音雖是難聽,謝劉兩人沒有抗拒,感覺到無盡悲涼。
怪人站起身,跑出院子,行動之快,兩人着實吓了一跳,見他只是跑上了一座小山丘,剛才圍觀又散開的鄉民,隔着老遠看着這裏。
謝劉兩人也跑出院子,來到山丘下面,怪人站在山丘頂上,揮起雙臂,朝天空又是一陣瘋狂亂舞,而後雙手胡亂扯掉上身已經爛成一條條的衣物,露出猙獰可怕凹凸不平的皮膚,雙手捂住肚子,蹲下了身,似乎在忍受着劇烈疼痛,臉部一陣扭曲,狂吼一聲,全身顫抖不已,過了好久,十個彎曲的手指深深嵌進肚子,那顆黃色妖珠,呼之欲出。
謝君樹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火符,還在猶豫不決,火符自行飄向怪人,自發燃燒起來,火苗猛地竄起,瞬間燃燒成一個火球,把怪人包圍了起來,頓時成了熊熊烈火。謝君樹剛剛還拿着火符的手抖了一抖,心想怎麽會這樣,我不想燒死他的,臉上一陣死灰的木然。
赤紅的火焰中,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怪人抱着雙肩,蹲下身體,蜷縮起來,身形越來越小,黃色妖珠亮光也越來越暗,紅色的火焰帶着黃色的光芒,把天空映的絢麗萬分。
火焰噼裏啪啦的滋滋作響,火光直沖天空,帶着一股燒焦的味道和灰色的煙塵彌漫在空中。怪人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掙紮,把自己蜷縮成了嬰兒在子宮裏的狀态,或許他想回到剛來到這世界的時候帶着美好憧憬的樣子吧。
所有人看着,沒有做聲,一片安靜,只有火焰燃燒的聲音。謝君樹心裏像有只手拽着自己的胸口,喘不過氣來,眼珠一動不動的看着這驚心動魄的場面。慢慢地,怪人在火焰中越來越小,越來越矮,最終,火滅了,他也消失了。謝劉兩人走上山丘,灰燼裏有幾根散架的燒焦的骨頭和一些已經燒化的骨灰,那顆妖珠也不見了。
山頭上傳來“啊,啊,啊”的烏鴉凄厲的叫聲,周圍靜的可怕。
短暫的寂靜過後,謝君樹走下山丘,踢到了一個東西,彎腰撿起,是一個銅牌,應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腰牌,湊近仔細看去,腰牌呈暗紫色,上面刻着一朵海棠花,下面是一個楊字,劉世遠在旁研究一會,搖了搖頭。
鄉民們有個帶頭的大伯,走上前來,看見他們手中有塊腰牌,謝君樹見他好奇,遞了過去,問道:“大爺,你看看,是否認識是哪家的腰牌?”
那位大爺接過腰牌仔細觀瞧,待看清楚,雙手微微抖了一下,結結巴巴的道:“這不是楊家莊的腰牌嗎。”
“怎麽說,楊家莊,在哪裏?”謝君樹問道。
大爺道:“楊家莊是這裏的一戶大戶人家,莊主姓楊,有兩女兒,大女兒已經出嫁,小女兒是從一個遠房表哥過繼過來的。往東南方,距這裏有十幾裏地吧。”
謝劉兩人道謝之後,猜測這塊腰牌是怪人留下的線索,勢必要去看一下這楊家莊。兩人即刻啓程,趕往楊家莊。
☆、第 12 章 楊家莊
兩人趕到楊家莊的時候,已近黃昏,一路之上,行人寥寥。莊裏卻是人聲鼎沸,應是有貴客臨門。謝劉兩人沒敢去正門,繞過一個彎,躲到了牆根頭,四下張望,周圍無人,三步翻上牆頭,扒着牆檐,準備往下跳,只聽牆裏有腳步聲走來,随即伏在牆上一動沒動,兩名家仆正在聊天。
一人道:“這下我們莊子可要發達了,竟然遇到這麽大的貴人。”
另一人道:“是啊,居然是修仙的,而且我還聽到不是普通的修仙世家,還是個很大的修仙世家的宗主呢。”
一人接着道:“這要怪我們小姐長得漂亮,我們這小姐的美可是方圓十裏都找不到第二個。”
另一個道:“只可惜那個修仙的大人,家裏已經有了正室了,不然我們楊家莊還要風光了。”
一人道:“現在已經不錯了,哪天給那位大人生個小公子,那不是以後就是修仙的大人了。”
兩人說着話,與院牆上的兩人擦身而過,走過沒多遠,兩人齊齊往身後院牆看去,眼神譏诮。
謝君樹對劉世遠小聲說道:“不知道哪家的宗主啊,家中有夫人,還在外面拈花惹草,禍害人啊。”
等家仆走的遠了,劉世遠道:“要不我們等會進去,現在裏面的人太多,等到時辰他們都睡了,我們再進去。”謝君樹點了點頭。
謝劉兩人在牆檐上貓了有一個時辰,謝君樹都快睡着了,劉世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裏面安靜了,我們進去看看。”
他們從牆頭上跳入院內,緊緊貼着牆邊緩步走着。莊子裏鴉雀無聲,只有走廊裏挂着的燈籠搖曳着燈火,兩人貓着腰徑直走進內院,竟然只有一個廂房亮着昏暗的燭火,門開了,兩人慌忙一躲,躲在一棵樹後,幾個侍女提着燈籠走了出來,最後一個輕輕把門帶上。
等侍女離開後,他們倆走到廂房側面,點破窗棂紙,眯眼一看,房裏紅色紗幔垂地,一名身姿婀娜的窈窕女子,身着粉色紗衣,苗條身段似隐似現,手捧一個燭火搖曳的黑色燭臺,腳步輕盈妩媚。
一個年輕男子坐于椅上,皮膚白皙,極其俊朗,看着估計是二十五六歲,烏墨般的黑發垂于腦後,眼裏泛着微醺的酒意,滿是溫存的看着款款走來的少女。
女子走近男子,将燭臺擱于旁邊桌臺之上,眼眸裏盡是嬌羞,聲音軟糯清靈:“公子。”似乎實在害羞,轉過身去,微微垂眸。
謝君樹眼睛一眨不眨,春色盡收眼底,女子轉過身來,雖是低下了頭,但也能看出她姣好容顏,鵝蛋臉鳳眼櫻唇,皮膚白嫩,微微泛着粉紅,巧極妙極,是個美人,就像那兩個家仆說得,果真應是方圓十裏找不出和她相媲美的。
男子站起身,雙手搭上女子白皙的肩膀,慢慢游離到她的腰肢處,然後一個用力,将女子抱入懷中,或許用的力有點大,兩個人摔在了椅子上,女子坐在男子腿上,呢喃一聲,男子攬過女子的肩膀,溫柔的撫摸着女子的臉龐,兩個人含情脈脈的兩兩對望。燭火旖旎,屋裏充滿着一種極其暧昧的氣氛。
謝君樹只覺得一陣口幹舌燥,舔了舔嘴唇,看得入神,準備下面的好戲上場。突然一只手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正待開口詢問,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雙手想去掰開那兩只極其讨厭的手,用足全身力氣,竟然絲毫沒用,反而被身後那人架着往後拖了十幾米。被拖到一僻靜處,那人捂着他眼睛的手松開了。
謝君樹第一眼看見劉世遠還扒着那窗戶津津有味的看着,想着現在那場戲肯定已經上演了心中懊惱不已,到底是誰壞了我的好事,想回頭看,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還用力捂着,回不了頭,嗚嗚了兩手,指了指自己嘴巴,擺了擺手,那人才松開了手。
謝君樹第一時間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撞上了一個淩厲的目光,竟是早上出門不帶自己的闕回辰,轉過身來黑着臉看着闕回辰,小聲又氣呼呼的道:”闕回辰,你幹嘛?你沒見我現在有正事嗎。”
闕回辰一臉嚴肅的問道:“什麽正事?看這個?”
謝君樹繼續道:“我正在查訪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闕回辰指了指那間屋子,道:“你查訪的是這種事?”
謝君樹氣惱道:“你不知道,不是這事,這事只是看看。”
闕回辰一臉正氣的道:“這種事小孩不能看。”
謝君樹辯解道:“我哪是小孩了,你不是跟我一般大。”
闕回辰道:“所以我不看。”
謝君樹指了指還在聚精會神看着的劉世遠,道:“那你怎麽不攔他?”
闕回辰瞥了一眼劉世遠,道:“他,我不管。”
謝君樹直接癱坐了地上,抱着腦袋道:“你為什麽要管我?”
闕回辰小聲且堅定的道:“你,我管定了。”
謝君樹突然站起身跑到了劉世遠身後,拖了他直往後走,心裏想,我看不了,你也看不了,要不看大家都沒得看。
劉世遠一臉懵逼的被謝君樹拖着,嘴裏連連說着:“哎,哎,等下,我還沒看完呢。”待看到了後面站着那位冷冰冰看着他們的闕回辰,馬上閉上了嘴。
突然,房檐上躍下了一個紅衣少女,謝劉兩人均吓了一跳,謝君樹立馬拖着劉世遠退後了幾步,定睛一看,少女一張小圓臉,杏眼圓睜,英姿飒爽,神采飛揚,但還是很鄙視的看着他們二人。
劉世遠看清是她,馬上站直身形,用力撥開了謝君樹搭在肩上的手,理了理被拖拽過的衣服,抱拳道:“不知道方姑娘駕臨,有失遠迎!”
什麽遠迎近迎的,見個姑娘裝成這樣,謝君樹心裏鄙夷道。闕回辰介紹:“這位是方韋婧,劉亭方家二姑娘。”謝君樹對于仙門世家所知甚少,不認識,對着方韋婧施了個禮。
這位方姑娘卻只是抱了抱拳,看了謝君樹一眼,也沒問,背着手走到那間卧房的窗戶前,彎腰看了一眼,随即走了回來,臉上浮上一種譏诮的神情,掃了他們一眼,道:“這就是你們的正事?”
謝君樹見她這麽傲慢,都不想理她,沒有吭聲,往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邊。劉世遠巴結的道:“方姑娘,你有說不知。”然後把下午他和謝君樹遇到的事情跟闕回辰和方韋婧詳細說了一遍。
劉世遠說完,闕回辰轉過身,看了一眼郁郁寡歡,悶悶不樂的謝君樹。謝君樹一直在想下午的事情,沒有察覺。
方韋婧道:“你們知道裏面的男人是誰嗎?”劉世遠一臉疑惑地看着她,方韋婧繼續說道:“他是周武斟。”
劉世遠訝異道:“岳峰周宗主?”
方韋婧點頭。
劉世遠道:“這麽年輕,周宗主不是已經四十幾歲了嗎?”
方韋婧說着,難得的美目眨了一下,道:“四十幾歲了,看着像二十幾歲吧,人家駐顏有方!”
劉世遠像是懂了什麽,意味深長地“哦……”拖長了聲調答應道。
他們三人在說話,謝君樹一直靠着牆,沒有上前來,方韋婧看了他一眼,對闕回辰道:“闕回辰,你的那位小兄弟好像有心事,是不是你剛才擾了他的好事,他還很生氣啊。”
闕回辰回頭瞥了一眼,道:“不用去管他。”
劉世遠問道:“闕兄,那我們下來如何?”
闕回辰答道:“回繁華間,再待下去也查不出什麽。”
方韋靖問道:“我們不再查了嗎?”
劉世遠也問道:“那你們怎麽也來了這裏?”
闕回辰道:“上午方姑娘來找我,說楊家莊最近一直有人無緣無故的失蹤,所以和她一起來看看,既然周宗主在這裏,或許和周家有關。所以不用查了。”
劉世遠道:“那我們這樣,先去繁華間住一晚,明天啓程去周家看看。”
三人商定,劉世遠上前拉了一把謝君樹,道:“走吧,我們回繁華間。”
謝君樹還在想着事情,被劉世遠拉了個趔趄,跌跌撞撞被他一路拖拽。闕回辰伸手把謝君樹拉到身旁,劉世遠便松開了手,走近謝君樹想問是不是認識闕回辰,想到在酒家遇到謝君樹,謝君樹既然到了繁華間附近,想必是認識闕回辰的,打了個哈哈也沒再問。
謝君樹甩了甩被闕回辰拉住的胳膊,道:“不用拉了,我會走。”
☆、第 13 章 黑發帶
回去路上,方韋婧走在最前面,熟門熟路,應是來過,突然往後退了幾步,走到闕回辰身旁,小聲的說着話。
謝君樹和劉世遠對望了一下,識趣的走在身後幾步,劉世遠八卦的湊近謝君樹,小聲道:“你知道闕家和方家是世交嗎,兩家宗主好的很,方宗主生前一直想撮合他們兩個,但貌似他們兩個都沒那意思,可惜啊,唉。”劉世遠眼裏出現了黯淡的神色。
劉世遠正說着,闕回辰往後退了幾步,走回謝君樹身旁,劉世遠馬上閉嘴,對謝君樹眨了眨眼。謝君樹心想,闕回辰耳力還真好,這麽遠這麽小聲還聽得見,這還不能說他什麽話了,再一想,闕回辰身家和自身條件這麽好,方韋靖怎麽會對他沒意思呢,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
走到繁華間山門口,方韋婧道:“闕回辰,我去老地方住。”闕回辰點頭,方韋婧對三人施了個禮,轉身上了山。行事作風幹脆,廢話不多,謝君樹暗暗贊道。劉世遠問道:“闕兄,那我住哪?”
“你也老地方,自己去吧。”闕回辰回道。
“那走吧,謝君樹,我們住一屋。”劉世遠準備拉着謝君樹上山。
“不用,他有地方住。”沒等謝君樹開口,闕回辰道。
謝君樹朝劉世遠點了點頭,和闕回辰走上了直通向清淩居的小路。
劉世遠望着他們的背影,疑惑道:“闕回辰的院子不是從不讓外人住的嗎?”
兩人走在小路上,闕回辰問道:“你一直在想什麽?”
謝君樹略一思索,說道:“我在想,屠世鬼妖當時是周宗主用他家的妖籠關起來的,又放進了他家後山,妖化的人持有楊家莊的腰牌,周宗主又出現在了楊家莊,楊家莊又有人失蹤,這一連串的線索,不得不讓人聯想成一件可怕的事情。”
闕回辰贊同道:“有關聯,但不能定論,還是得查清後才能下結論。”
謝君樹道:“對,所以我們必須去周家探訪一下,看看到底他們有沒有在耍什麽花招。”
兩人說着走到院子門口,一個門生從後面跑來,氣喘籲籲的道:“公子,宗主說有事找你。”
闕回辰回頭對謝君樹道:“你先進屋,我去見父親。”
謝君樹道:“好,那你會對闕宗主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嗎?”
闕回辰道:“會,我會如實禀報,商讨下來的對策。”
謝君樹道:“好的,那我先進屋了。”
闕回辰道:“裏面有一套新衣,你看看合不合适,你把身上這套換了吧。”闕回辰說完便走下了小山路。
謝君樹略感詫異,衣服他是帶了的,看着闕回辰下山的背影,不知道說什麽好。走進屋子,看到床榻上整整齊齊的放了一套黑衣,走近抖落開來,中衣外袍等一應俱全。謝君樹一直穿的是短衣,沒穿過長袍,衣服材質很是柔軟順滑,穿上身正合适,謝君樹彎下腰對自己左看右看,十分歡喜,竟是舍不得脫下。好長時間後,打了個哈欠,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把衣服重又整齊疊好放到了桌案上,坐在椅子上撫摸良久。經過了一天的折騰,現在的謝君樹又累又乏,躺倒在床上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夜已深,闕回辰回到小院,剛邁進院子,只見謝君樹俯卧在房間門口的臺階上,不禁吓了一跳,匆忙走上前去,謝君樹卻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坐在了臺階上,臉上泛着潮紅,額頭上、鬓角邊挂着汗水,似乎更甚于上一次半夜噩夢的驚叫。
謝君樹轉過身,看着闕回辰呆呆的愣神,闕回辰沒出聲,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兩人對視良久,都沒說話。
月明星稀,謝君樹扶着廊柱慢慢地站了起來,朝着夜空發呆。這次他的這個夢,有了發展,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少女的臉上,一對綠色的瞳仁,怎麽覺得和自己有稍許相似,他在夢裏看到的這張臉,就像自己在山洞池水裏看到的臉,感覺是一樣的,一樣的驚慌失措。夢裏他晃晃悠悠的起了床,走出了房間,摔倒在了臺階上,趴在地上很久,竟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夢裏的山坳裏,還是在現實中的小院中。
闕回辰先開了口,輕輕的問道:“做夢了?”
謝君樹回道:“嗯。”
闕回辰接着問道:“做了什麽樣的夢。”
謝君樹喃喃道:“一樣的夢,每次都一樣,現在每天都一樣。”
闕回辰問道:“為何會這樣。”
謝君樹道:“我不知,一直這樣,但是,”說了一半便沒再說下去。
闕回辰追問道:“但是什麽?”
謝君樹悵然若失的道:“但是遇到你後,不知為何,只要你在,就不做了。”
闕回辰心裏一震,不知怎麽接話,思索良久,道:“以後我盡量不走開。”
謝君樹澀聲道:“謝謝!”從未有過的溫暖襲上心頭,輕輕的靠在了廊柱上。片刻,他返身回房,重又上榻,為自己蓋上薄被。闕回辰站在門口關上了門。
第二天早上,謝君樹出了房門,闕回辰在院中等他,目光落在一身黑衣的謝君樹身上,長衣箭袖,看慣了一身短打的他,此時的謝君樹更是修長清隽,謝君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後頸,笑着道:“多謝闕兄賞賜。”
闕回辰亦回以微笑,說道:“走吧。”兩人都沒提昨晚的事。
在山門口等到劉世遠,卻沒等到方韋靖,有門生跑來說她約他們在景陽城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