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是誰 (5)

失不見的第三只眼,再次出現了,警覺的坐起身,看着表情有點怪異的謝君樹,身體微微前傾,伸手将窗戶關上,扣好窗戶上的小木闩,輕手攬過依然很是緊張的謝君樹。

卻未料謝君樹把手伸進他的袖子,拿走了那管玉笛,舉到眼前,仔細的瞧着。闕回辰依舊很警惕的看着他,沒有去奪玉笛,眼神也專注的移向了玉笛。

半晌過後,兩人沉默無聲,也一動未動。忽然,謝君樹将玉笛送至唇邊,嗚嗚咽咽的吹着,卻不是曲譜中的任何一首曲子,曲調嘶啞難聽,片刻,樓下樓中嘈雜聲四起。

闕回辰沒有阻止,目光仍舊停留在玉笛之上。謝君樹似乎已經吹完,神情木然,放下玉笛,左手熟稔無比的轉着,一下,兩下,三下,絲毫沒有還給闕回辰的意思。

曲子既然已經吹完,周圍的居民埋怨聲漸止,又恢複成一片安靜,這場春雨依然沒有停歇。轉而這種安靜,演變成一種死寂,周圍森森寒氣,謝君樹依舊在詭異的轉着玉笛,眼神空洞的望向了闕回辰的眼睛。

闕回辰心裏感到一陣寒冷,下定決心,一把抱住現在猶如鬼魅般的謝君樹。玉笛墜落,卻沒發出任何聲音,輕輕巧巧的懸于空中。謝君樹的頭磕在闕回辰的肩上,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玉笛,口中吹着哨子,竟是曲譜中的最後一曲,悠揚婉轉,纏綿動人。

闕回辰依舊緊緊抱着他,雙手撫上他的後背,将自己溫暖的靈力灌輸入他的身體。謝君樹吹着吹着,頭無力地靠在了闕回辰的頸窩處,哨聲戛然而止,一聲玉笛墜地的輕輕脆響。

良久,春雨停了,闕回辰松開右手,把地上的那管玉笛收回到了袖中,察覺到謝君樹似乎已經睡着,把他輕輕放下,卻看到了他那雙微睜,卻閃着明媚光芒的眼睛,正在對他淺淺的笑着。總算松了一口氣,卻聽那人道:“我餓了。”

闕回辰搖了搖頭,打開窗戶,看着窗外微明的天光,已經折騰了一夜,臉上浮起深深的疲乏感,準備出門,那人又道:“沒事,先休息下吧。”

謝君樹說完,歉然一笑,翻了個身,睡着了。闕回辰也帶着倦容沉沉睡去,屋外的空氣在兩場春雨的洗滌之下,變得異常幹淨,空氣中透着清新甜美的綠草味。

早起的人們,都在興致盎然的談論這昨晚發生的激戰,雙手比劃給未看到的人,學的還真是有模有樣,光這些,看着的人均是目瞪口呆,對于昨晚的早睡後悔不已。孩童們已經按着昨晚看到的樣式,玩起了打架游戲。

而昨晚的三位主人公,一位正在城門口蹲守,另外兩位則在房間內安睡。睡到日上三竿,謝君樹一個輕巧翻身,翻過了睡在外側的闕回辰,翻到了地上,穩穩地站定,整理了下衣服,正要邁步,卻被一只手拉住衣擺,嘆了一口氣,道:“你醒了啊。”說完回頭看向還躺着,卻睜開了眼睛的闕回辰,無奈的坐到了床沿上,道:“我餓了啊。”

他昨晚就說餓了,想必為了睡覺,忍了兩個時辰,實在忍不住了,才起了床。闕回辰起身下榻,洗漱整裝下樓,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得謝君樹愁眉不展,闕回辰壓根就不想讓他單獨出去。

闕回辰下了樓,片刻,又上了樓,見到還沒洗漱的謝君樹,催道:“早飯一會就來,你抓緊。”

謝君樹這才磨磨蹭蹭的洗漱完畢,卻見一桌子清爽的全素小菜,什麽清炒茭白,虎皮青椒,荷塘小炒,還有酸辣土豆絲等等,竟然沒有一點葷腥,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苦惱道:“你知道我喜歡吃點肉的?”

闕回辰淡然道:“我猜測你最近異樣是肉吃太多了,下來幾天都吃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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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君樹不可置信,無精打采的躺倒在了椅背上,一陣無聲的龇牙咧嘴,實在無法,拿起筷子夾了幾筷子菜,拌入了面前那碗白粥裏,筷子用力的在碗裏搗着,眼神忿忿地看着面無表情的闕回辰。

闕回辰瞥了一眼對面那只碗裏已被攪成漿糊,面目全非的白粥,端起離的最近的那盤清炒茭白,撥了一點到自己碗裏,其餘多數就往對面那只碗裏撥去。全部撥完,放到一邊,無聲的吃了起來,整個過程沒看謝君樹一眼。

片刻後,闕回辰依次如法炮制,把其餘幾盤蔬菜盡數撥完,在此期間,謝君樹見沒有他法,只能默默的吃完。闕回辰放下碗筷,道:“一會我們就走,廖雙銀或許還沒離開富陽。”

城門口,兩人遠遠的就看到坐在一邊的廖雙銀,其實這時城門口人最多,進進出出的,人來人往。廖雙銀為何如此顯眼,一是他穿的那件紅衣,簡直是刺目的厲害,二是昨晚這人太出名,很多人路過都無法把目光移開,雖然看着很是膽寒,但還是架不住要去瞅他。更有甚者,有幾十人圍着他,或許是這些人是昨晚沒看過瘾,或者錯過了昨晚那場好戲,心想着在這等着看好戲,一邊聊天一邊坐等。

在城門口附近的一個巷子裏,這條巷子不似城門口那麽熱鬧,相反确實幽靜異常,停着一輛馬車,駕車的一位男子穿着一身白衣,車廂裏坐着一名男子,車簾拉了一半,隐隐約約看到這位男子穿着一身藍衣,竟與闕謝二人有幾分相似,二人都帶着寬大的鬥笠,似乎在這裏等了很久。

廖雙銀似乎被這幾十號路人圍觀的有點難受,站起身來,道:“你們要看熱鬧,請到邊上一點,一是別被我們傷着,二是我在等着打架的對象,你們這樣圍着,影響我的視線了。”

路人們知趣的往後退了退,卻也沒退多遠,又被後面擁上來的人擠了上來,又站回到了原地。周圍喧嚣聲四起,廖雙銀皺了皺眉,一個騰空,飛上了城門樓,下面又是一陣驚嘆聲。

站在街角的謝君樹一陣失笑,道:“他可真是要做衆人的焦點啊,生怕人家看不到。”

闕回辰卻是眉心緊蹙,正在思索是否要走回到昨天剛進富陽城的西門。突然,聽到城門口吵嚷聲一片,腳步聲紛亂不已,本以為又是廖雙銀嘩衆取寵,城中居民看熱鬧。只聽一個角落裏快速駛出一輛馬車,前後兩人,一白一藍,頓時一怔,謝君樹湊到他耳邊,小聲道:“這兩人怎麽穿衣跟我們倆如此相似。”

闕回辰的耳朵,被他口中熱氣吹過,心中蕩漾,卻不忘正事,心中頓時敞亮,不多時,那輛馬車已經以奇快的速度到了城門口,圍着的衆人以及路人紛紛退讓,四散而開,讓出了好寬一條道路,看着飛快的擦身而過的馬車及車上二人,有人驚嘆道:“好戲要開場了。”

廖雙銀站在城樓,也已看到這輛馬車,心道,等你們多時,總算來了。只因馬車速度太快,車上二人相貌看不清楚,廖雙銀也不懷疑,跳下城樓,此時馬車已經駛出城門,往城外大道,飛馳而去,他也不待思考,急速追去。

稍等片刻,闕回辰一手拉下謝君樹軟帽,一手拉下自己頭上寬大的帽檐,二人不慌不忙的走向城門,走出城去,往城外小道,信步走去

☆、第 64 章 一只獅子頭

兩天後,闕謝二人已到豐石,劉家的所在地。此地地如其名,四周皆是石頭,荒涼,草木很少,更別說是那些姹紫嫣紅的花兒了,風沙還大。

謝君樹一路上都想拿掉這頂礙眼的帽子,此時卻自覺的把帽檐拉低了些,眯着雙眼,放眼望去,苦惱的嘆了口氣,心道,這兩天都沒吃到肉,今天到了目的地了,也該開開葷了吧,眼含深意的看着旁邊的白衣人,眼神卻不自覺的瞄向了闕回辰胸前的衣襟,想着拿上裏面的小錢袋,偷偷出去買只燒雞啊,或者烤鴨啊,再不濟,吃塊紅燒肉也是好的,想到這,不自覺的抿了抿雙唇。

闕回辰餘光瞥見謝君樹瞄着自己的衣襟,攏了攏領口,側身,若有所思的看着謝君樹,道:“你想如何?”

謝君樹頹然的靠向這四周僅存的幾棵樹中的一棵,氣若游絲的道:“我頭暈,胃不舒服,餓得慌。”

闕回辰依然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語不發。

謝君樹蹲下了身,眼神無辜的擡頭望向低頭看着他的闕回辰,道:“闕公子,賞小的一塊肉吃吧,好不好啊。”

話音剛落,有一人從另外一棵樹上跳了下來,蹿了過來,喊道:“謝君樹,他不給你吃,我給你吃,你說你要吃啥?”

謝君樹頓時被吓一跳,跳将起來,又一次自然而然的躲到了闕回辰身後,顫顫巍巍的道:“他是誰,他跟我有仇嗎?”

闕回辰又一次嗯了一聲。

此人正是他們此行要找的劉世遠,站在他們面前,依然清俊秀氣,依然身姿挺拔,不過這出場方式着實讓人不覺得那麽體面。

劉世遠古怪的看着面前兩人,疑惑道:“闕回辰,你們這是?為何要說我跟他有仇?”

闕回辰道:“我沒說。”

謝君樹咦了一聲,站了出來,欣喜道:“那你請我吃。”

話還沒說完,闕回辰沉聲道:“我們走吧。”說完往前走去。

劉世遠看着謝君樹,高興異常,道:“八年沒見,還以為你失蹤了還是怎麽的了,不料你竟然到豐石了,真為你高興,跟我講講你這八年去哪了?”說完伸出右手,準備搭上謝君樹的肩頭。

卻不料伸出一把劍,擋在了他們中間,闕回辰舉着無華,道:“他失了記憶,你莫要多問。”

劉世遠不可置信的退了一步,道:“好,好。”呆怔了一會,道:“那我們走吧,進城,時辰尚早,先不去我家,帶你們去這邊最好的酒樓。”

沒多久,三人進了城,來到了風華酒樓,酒樓寬敞奢華,裏面的陳設也是精美無比,賓客滿堂,人聲鼎沸,不停地在相互推杯換盞,異常熱鬧。三人被一位容貌俏麗的女子領着進了一個雅間,頓時,稍稍安靜了些。

這家酒樓前來接待的都是些美麗的姑娘,還真是與衆不同。女子站在桌旁,謝君樹眼裏放光,直直的看向那位女子,闕回辰把他的腦袋硬生生的扳了過來,劉世遠笑道:“謝兄啊,這裏都是美女,有的你看了。”說着接過姑娘遞過來的菜單,不停地點着各式菜肴,聽得謝君樹又是一陣喉頭滾動。

闕回辰此時插了一句:“劉世遠,少點一些葷菜,他不能吃。”

劉世遠驚訝的啊了一聲,問道:“為啥。”

闕回辰道:“他最近妖性有點外露,我讓他吃了幾天素菜,稍稍好轉。”

劉世遠思索片刻,道:“他既然醒了,妖性總要出來,你這麽克制他,沒多大意思吧。”

闕回辰搖頭道:“他的妖靈沒有恢複,妖性外露對他沒有一點好處,因為他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妖性。”

謝君樹在一旁聽得猶如天書,什麽妖靈,什麽妖性,總之,他這幾天沒有吃到一點肉食,眼巴巴的看着面前兩人。

劉世遠于是接下來點的都是素菜,點完,再加了個蔬菜湯,謝君樹真想馬上暈倒,裝營養不良。

劉世遠把菜單交還姑娘,姑娘退出雅間,下了樓,走到門口,不經意的朝對面房頂看了一眼。

劉世遠把門一關,小聲問道:“闕兄,你們前來有何事?”

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樣子,謝君樹一陣好笑,道:“我們前來吃好吃的。”

闕回辰偏頭瞪了她一眼,謝君樹頓時閉口不言,闕回辰道:“你們家可有人送來錦匣一只,沒有鎖,卻打不開。”

劉世遠立即站了起來,将信将疑道:“你們來就是為了那只破盒子?”

闕回辰道:“那個不是破盒子,是要他命的盒子。”

劉世遠詫異道:“要誰命?”但是話剛說完,就立馬懂了什麽意思,将目光轉向了正在窗前看風景的謝君樹。

闕回辰道:“那只盒子鎖了他的妖靈,找到後要立馬毀掉,不然被他自己打開,後果不堪設想,他的妖靈珠就會飛進盒子,為歹人所用。”

劉世遠頓時大驚失色,指了指謝君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他人呢?”

闕回辰搖了搖頭,但立馬似乎想起了什麽,小聲道:“或許,又要睡了過去,妖靈珠被他人所控,要不回來,恐怕一直醒不過來。”

劉世遠吓得癱軟在椅,半晌過後,信誓旦旦道:“闕回辰,那只盒子一直在我家,當時父親覺得蹊跷,把它埋了起來,吃過飯後,就去我家。”

闕回辰答應道:“嗯。”

片刻後飯菜都已上齊,闕回辰親自動手,重新對菜品的擺放整理了一下,劉世遠默默看着,又瞥了一眼臉上滿是陰郁神色的謝君樹,心中笑的那叫一個歡。

謝君樹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對面放的甚遠的幾個硬菜,嘆了一口氣,把面前的幾個素菜盡數撥到了自己碗裏,自己的嘴裏塞得滿滿的,碗裏也裝的滿滿的,恨恨的看着闕回辰。

闕回辰視若無睹,和劉世遠一邊吃,一邊聊天,似乎還很開心。謝君樹見他們聊得歡,闕回辰也沒在注意他,迅捷無倫的夾了一塊紅燒肉,剛想放到碗裏,卻在途中,伸出了一雙筷子,輕巧靈活,且很用力的夾走了。

筷子的主人,夾着那塊紅燒肉,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碗裏,偏頭對他看了一眼,又掃了一眼他面前那些空盤,點了點頭。

謝君樹心裏唉了一聲,收回筷子,一手支額,一手用力捏着自己的腿,直至捏出一道紅紅的印子,剛想松手,那雙筷子又伸了過來,在他的手背上敲了一下,痛的他馬上收回了手,闕回辰嚴肅道:“不許掐自己。”

謝君樹吃痛的不停地甩着手,另一手撫着敲得紅紅的手背,睜大了眼睛,看着闕回辰,惱道:“你幹嘛啊?”

不過,他立馬看到了放在他面前的盤子,白玉瓷盤,精巧圓潤,盤內四周描畫着幾條正在歡快游着的小魚兒,最重要的是盤子中央放着兩只肉乎乎,圓滾滾的獅子頭。

這時,謝君樹卻不敢動手了,膽戰心驚的看着闕回辰手中那雙筷子,雙手藏在了身後,咽了咽口水,抿着雙唇,闕回辰一陣好笑,道:“吃。”

謝君樹這才把手放在桌上,雙眼警惕的看着闕回辰的神色,劉世遠呵呵一笑,打趣道:“闕回辰,你現在把他管的真好。”

闕回辰無奈道:“我哪管的了他,等他恢複記憶了,到時找都找不到他。”

劉世遠贊同道:“是的,他這人野得很,八年前就一直這樣。”

謝君樹不理會那兩人對他以往的評價,也許他也不覺得這是對他的評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迅速拿起筷子,夾起一只獅子頭,放到自己碗裏。

沒想到的是,另一雙筷子精準的往另一只獅子頭中間一叉,筷子一收,放到了筷子主人的嘴邊,闕回辰小小的咬了一口,似乎察覺謝君樹正在哀怨的看着他,道:“我也有幾天沒吃肉了。”

謝君樹把碗端到一邊,離闕回辰遠遠的,不滿道:“你碗裏還有一塊紅燒肉。”

闕回辰放下筷子,正色道:“這只獅子頭是對你的獎勵,畢竟你今天吃了很多素菜。我呢,沒有妖性,所以要比你多吃一塊。”

劉世遠有點看不下去了,道:“謝君樹啊,等你妖靈恢複了,到我這來,要吃多少有多少。”

謝君樹一邊吃着獅子頭,一邊嘟哝道:“還是這位好,跟我沒仇。”

☆、第 65 章 天外飛箭

謝君樹又像往常一樣,吃完後,坐到了窗臺上,看着樓下,今天的陽光有點刺眼,照的人睜不開眼睛,謝君樹帶着軟帽,壓低了些。

這時,一壺酒遞了過來,闕回辰道:“要喝酒嗎?”

謝君樹懶洋洋的道:“要啊。”說着手伸了過來,一壺酒穩穩地放在了他的手上。他打開蓋子,準備往口中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羽箭在刺眼的陽光的掩護下,随着一聲空氣的撕裂聲,呼嘯而來,直奔他的太陽穴。

對面客棧的屋檐上,站着一個黑衣身影,搭弓射箭,臉上帶着弑殺的寒意,雙臂極其用力,一股勢必要把那人拿下的氣勢,一支箭尖帶着劇毒的羽箭應聲而出,松手,弑殺的寒意轉變成了輕蔑的鄙夷之色,遠遠的觀望着,那座酒樓二樓的某個窗臺上的,某個戴着黑色帽子的藍衣人,就像看着一個将死之人一樣,臉上浮現出憐憫的神色,心想,這酒就算喝了,也是你臨死之前的斷頭酒。

謝君樹正在喝酒,忽然,餘光瞥見金色的陽光中,一道極細極細的刺芒撲面而來,這個劍芒從遠遠的一小點,很快的變成了一根,已經來到了離面門一寸之近,頭稍稍往右偏了一點,右手正在舉着酒壺,往右平移了一寸,一個聲音響起,箭尖碰觸酒壺,發出了當的一聲。

箭尖似乎紮進了一堆泥土,深深嵌了進去,直至酒壺碎裂。一只手伸了過來,把謝君樹從窗臺上拉了下來,謝君樹的靴尖剛接觸到地面,一把劍伸了過來,把他手中的酒壺擊落在地。

酒壺帶着那把箭,都掉到了地上,酒壺碎了一地,瓷片四散開來,酒水灑了一地,涼涼的酒水卻是滋滋冒着熱氣,所到之處皆是猙獰的黑色,慢慢的流向謝君樹的靴子。

那只拉着他的手,抄起他的腰,隔空将他抱了起來,連連後退,直至退至雅間門口。

那根箭,卻沒停,輕輕在地上一點,似蜻蜓點水,倏地飛起,往門口飛來。闕回辰身體一扭,靠在了木門一側,箭飛出雅間,擦着二人身體飛過,在整個大廳裏,旋轉不止,發出恐怖的嗡鳴之聲。

大廳裏原本一片吵嚷聲,猜拳聲,勸酒聲,還帶着女子的莺莺軟語之聲。那陣嗡鳴之聲,很輕,竟然超過了其它所有的聲響,敲擊着衆人的耳膜,就像千萬只蚊子繞着耳間,盤旋不止。

大廳內,瞬間安靜了,沒有人說話,都警惕的看着那支還在旋轉的飛箭,眼神裏都是恐懼的神情,生怕那支不長眼的飛箭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些人摸索着往門口退去。

突然,那支箭,似乎長了眼睛,看見了自己的目标,嗖的一下,又飛向了原來的雅間。闕回辰把謝君樹往劉世遠邊上一放,一手執劍,一手輕輕捏住那支飛來的羽箭,羽箭在他手中兀自震顫不已,道:“你幫我把他看好了。”說着雙腳用力,蹬上窗臺,足底輕點,飛掠着飄向那個黑衣人所在的房檐之上。

飄向房頂的途中,街道上衆人紛紛擡頭,震驚非常,還沒來得及張大嘴巴,就見那道白衣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闕回辰不停地足底輕點,一手用力,輕飄飄甩出了手中的羽箭,那支羽箭卻象是從彎弓裏射出,竟然在加速,射向還在兀自得意的黑衣人。

這時,大廳內所有人都跑上了街道,看熱鬧這事從來不缺看客,衆人滿含着各種表情觀望着這邊房檐上的酣鬥。

只有兩人,還留在大廳,劉世遠已經拽着謝君樹跑下了樓,往門口沖去。快出酒樓大門,一顆綠色珠子悠悠浮在空中,飄飄然的飄到了謝君樹的眼前。

劉世遠心道不好,立馬将謝君樹護在身後,劉世遠忽被一陣勁風,刮出了大門,剛想沖回去,大門砰的一聲關上,死死關住。大廳內所有的窗簾自動垂下,遮住了外面耀眼的陽光,頓時黑暗一片,只剩綠珠閃出的幽幽綠光,。

樓外,房頂,闕回辰擲出羽箭,直奔黑衣人咽喉而去,黑衣人一個側身,飛箭擦着他面門而過,無華出鞘,銀光在刺眼的陽光的映射下,不減光彩,直直飛向黑衣人胸腹,黑衣人往後仰倒,也甩出一道劍光。

無華順勢一滞,劍柄翹起,劍尖順着一個美妙的弧度,飛了回來,與黑衣人的甩出的劍芒碰了個正着,當當作響,纏作一團,片刻後把黑衣人的整把劍推了回去。

黑衣人正欲取回佩劍,無華劍尖一挑,挑了他半截手指,只聽一聲唉喲的慘嚎之聲響起,佩劍掉落到了街面之上,下方的人剎那間四散逃開,只留下那把主人沒有接着的佩劍。

在這過程中,謝君樹站在廳內一角,神情恍惚的看着那顆靈珠,靈珠擦着他的身體轉了一圈,停在了他的胸前。

好巧不巧,二樓欄杆處,不知被哪位酒客放了一壺酒,此時受到靈珠的影響,竟然歪歪斜斜的,慢慢傾倒,酒水一滴滴的滴到了謝君樹的頭發上,臉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輕微聲響,打濕了謝君樹逐漸陰郁的面容。

靈珠輕輕的往他的胸口靠去,謝君樹慢慢的往後仰着,因為他還記着,闕回辰跟他說過,不要靠近這顆妖靈珠。

謝君樹猛地睜大雙眼,眼瞳裏閃出陰森的綠色光芒,而他脖頸後的第三只眼睛,也睜了開來,而它的眼神,一如八年前的戲谑,在這黑暗的空間裏尤其的陰森可怕。

謝君樹一個轉身,騰空躍開,靈珠依舊緊緊跟着他,但是,謝君樹後背的那只眼睛,閃出的戲谑光芒,讓它不能靠近。

酒樓二樓的欄杆處,坐着一人,身穿紅衣,順手拿着一旁桌上的一壺酒,悠閑地喝着,帶着森然的冷笑看着樓下,緩緩的開了口:“謝君樹,你總要醒來,我要讓這顆靈珠和你身體裏那顆合二為一。”說完,仰頭喝完壺中的酒,手指狠狠一捏,酒壺喀的一聲,瓷片紛紛,卻緩緩下墜,就像雪花漫舞。

謝君樹擡頭看向廖雙銀,沒有開口,洋溢出了異常溫暖的笑容,就像春天裏的微風一樣,輕柔的拂着樓內冰冷的空氣。旋即,跑向一根粗大的樓柱,像只貍貓似的,超乎想象的靈活,嗖嗖的順着柱子爬向了二樓。

廖雙銀微微一怔,旋即站起,走向了那根樓柱,神情溫和,定定看着正在爬杆的謝君樹,柔聲道:“真像一只小老虎。”說完收回了正圍着謝君樹轉動不已的靈珠,緊緊的握在手中。

樓外,大門口,劉世遠拼命的拉着大門,卻猶如被水泥焊住一樣,紋絲不動。立馬佩劍出鞘,想飛窗而入,此時酒樓窗戶扇扇緊閉,也無縫隙,甚至連镂空處也似被鋼筋阻擋,一經碰觸立馬反彈回來。

房檐上,闕回辰的無華已經挑開了遮在黑衣人臉上的黑布,黑衣人覺得涼風撫過臉龐,甚是清涼,才知遮臉布已經沒了,立即飛快往後逃去,不見蹤影。

闕回辰本想追去,卻聽劉世遠在樓下狂吼:“闕回辰,酒樓被關住了,謝君樹還在裏面。”

闕回辰心頭一凜,旋即下樓,來到門口,問道:“怎麽回事?”

劉世遠慌張道:“他們使的調虎離山之計。”

闕回辰飛速飄至樓頂,上房揭瓦,也不能優雅斯文的揭瓦了,白衣身影直直往上飛去,無華劍尖朝下,到了半空,連人帶劍往下砸去,瓦片碎裂之聲轟然響起,順着房檐撲簌簌落下,粉塵四起,而他的白衣依然若雪,飄然進了樓內。

樓內黑漆漆,只有微弱的幾道綠光,有妖靈珠的綠光,也有謝君樹眼裏的綠光。無華直直插入廳內一張桌上,瞬間亮如白晝。

闕回辰看到已經爬到欄杆處的謝君樹,真的很像只貍貓,心中駭然,速度奇快的移步到房柱邊緣,擋住了廖雙銀正要抓去的右手,右手用力拍去,力量之大,震得廖雙銀三指齊齊斷裂,後退了十幾步,撞上了一張方桌,方桌上的杯盤茶盞,叮叮當當的掉了一地,随即就是桌椅的斷裂之聲。

廖雙銀飛起右腳,往謝君樹所在的樓柱踢去,連帶着那顆妖靈珠一塊砸去,妖靈珠先他的腿飛到了樓柱,樓柱咔咔斷裂,謝君樹抱着柱子往下倒去,沒有嗖松手。闕回辰飛下一樓,硬生生的用手頂住了那根快要倒下的樓柱,向柱頂滑了幾步,撈過還摟着柱子的謝君樹,側身掠去,這根高高的樓柱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樓內所有桌椅物件震顫不已,幸虧還有其它三根樓柱頂着,整座酒樓才沒坍塌。

廖雙銀收回妖靈珠,捂着斷裂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拔地而起,飛快的遁逃而去。

☆、第 66 章 偷拿還偷吃

謝君樹推開闕回辰摟着自己的手,貍貓似的蹿到了另一根柱子旁,迅速的往上爬去。

這時酒樓窗戶全開,大門敞開,看熱鬧的人紛紛走了進來,都怔在了當場,其中當然有酒樓老板,老板剛剛看得驚世駭俗,此刻也是驚世駭俗。闕回辰沒去顧正在爬柱子的謝君樹,在衆人的圍觀之下,臉色有點窘迫。

劉世遠最先跑了進來,看到一根樓柱倒在了地上,砸了七八張桌子,地上一片狼藉,一陣龇牙咧嘴,心裏暗暗叫苦,搖了搖頭,掏出錢袋,把錢袋倒在桌上,倒也是有點銀兩的。老板知是什麽意思,忙上前一看,連連擺手,道:“公子,這哪夠啊,你看這裏都成什麽樣了。”

劉世遠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不夠啊,張老板,你也知道我是誰,一會我回去拿。”

闕回辰忙走上前,放了一錠金子在桌上,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也不想這樣的。”

謝君樹爬到一半,看向下方,見很多人抱着看稀奇事一樣,興奮的看着他,他也不以為意,突然眼前放光,一下飛了下來,一直落到那張桌子旁,衆人又是噓聲一片,連連後退。

闕回辰見他跳了下來,忙把他攔到身後,卻沒發現這桌上最小的一塊銀子不見了。

謝君樹從身後摟住闕回辰的腰,就像剛剛摟着柱子一樣,似乎要往上爬,不肯放手。闕回辰一怔,不知如何是好,衆人一陣哄堂大笑。

老板開始想收桌上的銀錢,見謝君樹飛了下來,吓了一跳,退後幾步,現在見他已躲開,這才放心的收了桌上的金銀,還是連連嘆氣,這酒樓又要費些時間重裝了,雖然錢是賠了,但還是要費點精力的,看在劉家面上,只能作罷。

闕回辰拍了拍躲在身後的謝君樹,沉聲道:“松手,你這樣像什麽。”

謝君樹這時妖性慢慢退去,委屈道:“哦。”說完松開了手,站直了身體,又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

三人邁出酒樓,回轉玉沁堂,也就是劉家宅院。路上,劉世遠唉聲嘆氣,問道:“闕回辰,那個黑衣人是誰,你看清了嗎?”

闕回辰寒聲道:“趙廷正。”

劉世遠肩膀微微一聳,詫異道:“什麽?怎麽會是他?”

闕回辰道:“不知,或許受廖雙銀蠱惑,又或是他自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

劉世遠道:“難道他不知道趙望空是怎麽死的嗎?他對謝君樹可是用的殺招啊,但是廖雙銀可不想謝君樹死。”

兩人說着話,卻見身後無人,又是陡然心驚,闕回辰掃了周圍一圈,見到謝君樹站在了一個豆腐花攤旁邊,突然想起了在俞家林他那顆妖靈珠也是很喜歡豆腐花的,連忙上前,問道:“你想吃?”

謝君樹沒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闕回辰又像在俞家林那次一樣,從懷裏掏出錢袋,放在謝君樹眼前晃着。謝君樹卻是眉頭一皺,氣惱道:“你幹嘛,撩撥小姑娘啊,快!”說着那只平攤着的手又往他面前湊了湊。

闕回辰臉上失望至極,打開錢袋掏出幾個銅板,狠狠的放在了謝君樹的掌心。謝君樹沒去看銅錢,一手掂了掂,似是感覺差不多,點了點頭,給了攤主。

闕回辰在一旁等着,片刻,謝君樹端了一碗豆腐花,吹着熱氣,已經開吃,闕回辰問道:“還有一碗呢,這些錢可以買兩碗的。”

謝君樹嘴巴裏塞着有點燙的豆腐花,含糊道:“你又沒讓我買兩碗,多出來的錢,我跟攤主說不要了。”

闕回辰氣極,道:“我剛剛為你花了一錠金子,你倒好,真是大方啊。”

謝君樹一邊還在吃着豆腐花,一邊眼神無辜的看着他,又一次含糊說道:“你不是很有錢的嗎,這麽小氣。”

劉世遠此刻已經另外買了兩碗豆腐花,遞了一碗給闕回辰,謝君樹這時也已吃完自己的那碗,看着他們手中的兩只碗,道:“你們沒給我買啊。”

劉世遠疑惑道:“你不是吃了一碗了嗎?”

謝君樹眼白翻了翻,蠻橫道:“再給我買一碗。”

劉世遠道:“謝君樹啊,什麽時候你腦袋清楚了,我可真要跟你掰扯掰扯,起碼你剛剛闖禍的錢,到時還給我。”

謝君樹一指闕回辰,道:“他有錢,你找他要。”

闕回辰端着碗,走的遠遠的。最後,劉世遠無法,又給他買了碗豆腐花,這才消停。謝君樹端着第二碗豆腐花,走到闕回辰的身邊,哼了一聲,吃了起來。

到了玉沁堂,院內很是安靜,現在正是下午,想必是在午睡,便沒去打擾劉宗主,徑直去了偏院,劉世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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