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是誰 (6)

你們先休息,我讓他們給你們再安排一間房。”

闕回辰道:“就這一間吧。”

劉世遠臉上浮起茫然的表情,道:“為何?”

闕回辰瞥了一眼已經躺在榻上安然入睡的謝君樹,坦然道:“你看這種情況,他自己能單獨住一屋?”

劉世遠又想起了謝君樹在酒樓內爬柱子的樣子,頓時一陣驚悚,似乎聯想到了謝君樹爬自己家柱子的樣子,又或是拆了自己家屋子的樣子,點頭道:“對對對,這人需好好看着。”說完長籲了一口氣,走出了院子。

沒過多久,劉世遠跑來了,闕回辰遠遠的看見他,走出房門,劉世遠道:“我父親醒了。”

闕回辰道:“好,那我去拜會一下。”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謝君樹,道:“我一個人去吧。”說完便和劉世遠走出了院子。

片刻,謝君樹睜開了眼睛,倏的一下,起身下榻,貓着腰來到院內,見院內無人,打了個哈欠,伸進懷裏,拿出了一小塊銀子,得意的在手中掂了掂,又小心的放入懷中。一個縱身,爬上了院內的一棵桃樹,這時桃花剛開,被他這麽一跳,簌簌的粉色的花瓣灑了一地,手腳并用的爬上了樹梢,掠上了房頂,飛快的跑出了玉沁堂。

闕回辰和劉世遠回轉院內,走進房間,見床上空空如也,人已不見蹤影。闕回辰臉色頓時雪白,狠狠的甩了甩袖子,咬牙道:“已經開始溜了。”

劉世遠這時已經屋前屋後,院外院內找了一圈,慌裏慌張道:“他不會碰到廖雙銀吧。”

闕回辰恨恨道:“我出去找他,你在這裏守着,如他回來千萬不要讓他跑了。”

劉世遠連忙點頭答應。

此時,謝君樹已經來到城內一家小酒肆,要了一斤牛肉,一壺酒,自言自語道:“不是不給我吃嗎,我自己出來吃。”他倒也不嫌張揚,就坐在酒肆門口一張方桌邊,一腿支起,擱在長凳一邊,喝一口酒,吃一口肉,正喝得高興,看見那熟悉的白衣身影,慌忙包起牛肉,塞進懷裏,拿着酒壺,從酒肆後門溜了出去。

闕回辰遠遠的就看見謝君樹坐在酒肆門口,但一晃眼,人卻不見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心道,估計從後門出去了,步伐極快,走到酒肆後門正對着的巷子,靠着巷子口的牆壁。

謝君樹正一搖一晃的走出巷子,就着酒壺喝着酒,剛喝了一口,餘光瞥見雙手持劍附于胸前,靠着院牆站着的闕回辰,立馬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從容的往回走去。

走了沒多遠,又見闕回辰的白衣,悚然一驚,回頭看去,身後的闕回辰已然不在,無奈道:“我會回去的,你讓我一個人在外面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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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闕回辰幹脆的答應道:“好。”說完飄然而去。

謝君樹又欣喜又有點失望,轉身走出巷子,坐在路邊,掏出牛肉,慢慢地吃了起來。

路上行人很多,沒有人注意他,也沒有人認出他是剛剛在風華酒樓爬柱子的那位。謝君樹準備的很妥當,換了身黑衣,帶着黑帽,帽檐壓低,吃完後,悠閑地一路上慢慢走着。闕回辰跟在身後,很遠,也在慢慢走着。

走了很長時間,基本上是繞着整座城走了一圈,謝君樹或許想回玉沁堂了,卻找不到路,七拐八拐,他也不想問路,走街串巷。白晝慢慢被黑夜所替代,月亮爬上了樹梢,謝君樹站在空曠的街面上,幽幽的看着那輪明月,良久,綻開了笑容,似乎被什麽東西引領,往着玉沁堂的方向走去。

闕回辰站在遠處,很是疑惑,也望向了那輪明月,跟上了謝君樹。謝君樹沒走玉沁堂大門,走進了偏巷,翻進了院內,直接來到他們住的那間房的屋檐上,很釋然的躺了下來,春風吹拂,很是惬意,眼神迷離的看着夜色中的點點繁星,睡着了。

闕回辰也上了屋檐,坐在了謝君樹的身旁。初春夜晚微有些涼意,謝君樹摟緊身體,縮了縮脖子,肩頭微微抖動了一下,闕回辰有意無意的将右手搭在他的脈搏處,一絲微弱的暖意緩緩的流至他的體內。

劉世遠一直在院內等着他們,見二人回來,頓時松了一口氣,小聲道:“父親說,一個時辰後挖坑找盒子。

☆、第 67 章 挖坑

劉宗主,全名劉伯槐,與夫人婚後一直未有子嗣,直到中年,四十有餘,才得一子,此子就是劉世遠。現今已過七十,頭發、胡須皆是花白,畢竟修仙,精神還算不錯,夫人已在前幾年故去,現在就是老父帶着獨子。

老來得子,他在劉世遠孩童之時,就給他灌輸惜命的想法。因此劉世遠在碰到任何危險,都沒有搏命的念頭,始終貫徹着父親的理念,以保護自己小命為前提,再與敵人決鬥。

劉伯槐十年前,廖雙銀帶一錦匣,說是父親廖廣棱贈與劉宗主。廖雙銀走後,他見錦匣沒有上鎖,但是想盡辦法都打不開,疑是邪物,心裏害怕,後來又聽說廖廣棱是屠世鬼妖,與妖君雙雙出事後,更加是如坐針氈,終日惶惶不安,又不敢送出去。

但是放在手中,猶如拿着一顆□□,找廖雙銀,卻一直未得見,無奈只能将錦匣埋在了後花園內。因玉沁堂極大,堂前廳房距離後花園極遠,他叮囑所有人等不能踏入後花園半步。

八年內後花園一直未有異動,才稍稍有點安心。這次,聽到闕回辰帶着八年前消失不見的妖君,來找錦匣,忙立刻答應,有一種總算把□□送掉的輕松感,也提出了今晚立刻在後花園挖坑找匣的打算。

但是因時間久遠,後花園也極大,且八年沒人打理,他已年老,記憶力衰退,已經記不清具體埋在何處,但是跟闕回辰信誓旦旦表示,就算把後花園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錦匣。當然他是抱着怎麽的也要把這邪物送走的想法。

後花園在劉家上上上輩,首位宗主開山立派,就在後花園施了個法陣,有隔音效果,就算園內再怎麽熱鬧,在園外看來仍是寂靜無聲,想是因為那位宗主肯定也在後花園幹過不能與人知道的私密事件,事後又是覺得很是妥當,故一直留到現在。不過還是怕白日有路人走過,引人注意,惹人猜疑,故決定深夜還是開挖。

謝君樹似乎感到了些許溫暖,翻了個身,往闕回辰身邊湊了湊,一手反搭上闕回辰的右手,或許是睡夢中的他也知道那只右手是溫暖的來源。

此時,已到亥時,謝君樹仍舊沒醒。後花園衆門生已經開始幹起了活,十多個人拿着鐵鍬不停的挖着地上的泥土。

園內沒有種植樹木,更沒有假山石塊,有的只是齊膝高的雜草叢叢。于是他們只能從邊上開始挖,春風帶來微微涼意,他們都只穿着單衣,卻已是汗流浃背。

後花園裏鐵鍬挖着泥土,發出嚓嚓的聲響,在距離有點遠的偏院,也是一場安靜,悄無聲息。

謝君樹卻好像聽到了似的,坐起了身,環視了下四周,看到一旁坐着的闕回辰,不由得尴尬一笑,支起耳朵聽了一會,道:“有聲音?”

闕回辰道:“嗯,後面在挖東西。”

謝君樹來了興致,道:“我們去看看。”

兩人來到園內,謝君樹打量了一圈,問道:“他們在挖什麽?”

闕回辰雙目注視着謝君樹,溫言道:“鐵匣。”

謝君樹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坐在了一邊的石凳上,眼神卻又看向了夜空。

闕回辰在旁站立,劉世遠迎了上來,道:“闕回辰,似乎需要點時間,父親忘了具體埋在哪了。”

闕回辰道:“無妨。”

兩人繼續說着話,半晌過後,謝君樹回過頭,目光轉向了一個門生手中的鐵鍬,飛快的跑上前,蠻橫的搶了過來。這位門生正停了下來,用袖子擦着汗,一個猝不及防,鐵鍬被人搶走了,頓時一愣,不知所以然。

謝君樹搶過鐵鍬,把他往邊上用力一推,挖了起來。門生這時回過神來,喊道:“公子,他。”說着指了指正在挖土的謝君樹。

這時兩人都看了過來,劉世遠也是一愣,卻見闕回辰對他擺了擺手,道:“讓他挖。”

劉世遠小聲問道:“他是不是一直有點怪。”

闕回辰道:“或許他記起了什麽,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我見過他如此,已經有幾次了,沒事。”

劉世遠對那個門生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靠邊一點。門生會意,走遠了一些。

謝君樹低着頭,雙手拿着鐵鍬,一鍬一鍬,慢慢地,極有耐心的挖着泥土,汗水從額頭上緩緩滲出,一滴一滴,滴落在了泥土上,瞬間消失在幹燥的泥土裏。

挖了一會,謝君樹擡起頭,擦了擦汗,眼神中透露出了迷惑,掃視了下四周,又低下了頭,繼續挖土,速度卻在加快,泥土被一塊一塊的掀到了地面上,他的身體漸漸地沒落進了坑裏,遠遠的只能看見他的肩膀在有節奏的聳動,和他四周紛紛揚揚的被揮灑出來的泥土。

此時的謝君樹,頭發已經蓬亂,汗水滿臉都是,身上衣服已經全濕。可是他還沒有停止,開始不停的自言自語:“師父,你在哪呢,在哪呢?”

聲音不輕,在場的所有人都已聽到,闕回辰走上前,柔聲道:“師父不在這裏。”

謝君樹停止了動作,放下了鐵鍬,臉上浮現出失望的表情,茫然的問道:“那在哪?”

闕回辰道:“等過幾天我帶你去看他們。”

謝君樹把鐵鍬用力往坑裏一扔,從坑裏爬了出來,蹲下身,嗚咽道:“我不要去看他們,是我害了他們,都是我不好。”

闕回辰一手撫着謝君樹的後背,溫言道:“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是那些壞人害死了他們,他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不是把那些壞人都給殺了嗎?”

謝君樹擡起頭,臉上挂着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疑惑道:“我殺的?”

闕回辰道:“嗯,你殺的。”

謝君樹突然站了起來,飛快的跑向後門,一剎那間已經出了後花園,闕回辰也迅速的跟上了他,丢下一句:“我一會就帶他回來。”

謝君樹出了後門,蹲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雙手抱膝,茫然的看着地面,又接着道:“師父對我可好了,收我為徒,教我做人,傳我仙術。”

闕回辰站在一邊,道:“嗯,他很好的。”

謝君樹道:“可他不在了,是我害了他。”

闕回辰道:“你沒有害他,他也從來沒有怪你。”

謝君樹道:“很多人看我都不順眼,都想我死。”

闕回辰輕聲道:“有些人你不必太過顧忌,他們說的話你也不必當真,大多數人看你不順眼,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了,或是你太強了,他們妒忌你,你只要堅持做你覺得對的事情,這才是最重要的。”

謝君樹道:“有些我在意的人都恨我,俞修峰還砍了我一刀。”說完撸起了袖子,卻發現沒有刀痕,詫異道:“難道沒有?”

闕回辰道:“沒有,沒人砍你,我在,也沒人敢砍你。”

謝君樹目光卻轉向了夜空,悠悠道:“你說我的存在對這世間是不是一個錯誤。”

闕回辰道:“不是,雖然你是妖君,但是你做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救過人,鋤過奸,殺過妖。有些人雖未是人,卻做着喪盡天良的事情。不管是人是妖,你只要做正義之事,這些事情難道對世間來說是個錯誤嗎?”

謝君樹眼裏閃過晶瑩的亮光,道:“我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做好事,做對的事情,我還是好的,是吧?”

闕回辰肯定道:“是!”

☆、第 68 章 奪匣

兩人一直坐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處,,看着夜空中那輪圓圓的月亮,以及月光灑在院牆邊的

許久,謝君樹站起身,走回到了院內,木然的看着十幾個坑坑窪窪,大小不一的坑,以及還在挖着坑的門生們。

突然,他邁着輕巧的腳步,繞着園內走了起來,一點沒有聲響,似一只貍貓一樣,走到一處,停了腳步,眼瞳裏燃燒起了兩團綠色的火焰,不停的跳動着。

有一門生和他靠的很近,不經意看見,悚然一驚,挖坑動作停止,雙手顫抖,鐵鍬也不自覺地滑落在了泥土上,正巧邊上有塊小小的石頭,發出微弱且清脆的當當之聲。

聲音雖輕,卻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內,衆人目光都望了過來,見只是鐵鍬掉在了地上,都不以為意。這個門生呆呆的看着謝君樹的雙瞳,心神似乎被鬼魅牽走了一般,張大了嘴巴,一語不發。衆人看到他的表情,才發覺又有異樣,卻不敢走上前來。

謝君樹朝着門生微微一笑,而這笑容不似以前燦爛明媚,已有七八分邪魅妖異,他并沒有理會門生對他的注視,徑直與他擦身而過,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鐵鍬。

衆人這時才發現他那古怪的表情,皆不敢上前,而身邊的那位門生已經在緩緩的往後退着,卻不小心撞到了院牆,一陣龇牙咧嘴,咬住牙沒敢發出聲音。

謝君樹撿起鐵鍬,卻熟練的轉了起來,就似那晚轉玉笛般模樣,眼神空洞,悠悠吹着哨子。吹出來的曲子卻不是那最後一首,整個曲調異常詭魅,陰森,森森寒意散發至整個園內。一曲吹罷,園中的空氣已經冰冷徹骨,衆人已經慢慢集結在一起,躲在通往廳房的小門處,畏懼的看着他一人站在園中。

闕回辰站在後門口,一直沒有上前,只是聽着他吹出的曲子,雙目緊緊盯着謝君樹的身影。

謝君樹似乎轉鐵鍬轉的累了,輕輕的放下了鐵鍬,溫柔至極,就像在放置一管玉笛,放在了地面上。然後朝園中心走了幾步,蹲下了身,用力拍了怕已經冰涼的泥土。

随後,發生了又是一幕詭異卻有點滑稽的場面。謝君樹一下子趴在了那塊地上,雙手雙腳張開,緊緊地護着下方泥土。見這場面實在不能為人所觀,闕回辰搖了搖頭,走上前,擋住了衆人看向這邊的視線。

天空中的月亮被飄過來的烏雲遮擋,只有三兩顆星星閃着微弱的光芒。所有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闕回辰心中一凜,轉過身來,見到此時的謝君樹已經騰空躍起,将一只錦匣用力的抱在了懷中。

這只錦匣已經埋入土中已有十年,盒子表面已是鐵鏽斑斑,被倏然拿起,鐵鏽掉落大半,露出暗紅色外觀,和此前兩只錦匣一樣,同樣都沒有鎖,搭扣松松的搭着。

謝君樹已經抱着這只鐵匣來到了後門口,臉上浮起興奮之情,闕回辰随後跟上。謝君樹又一次躲在那個陰暗角落,坐在了地上,準備打開錦匣,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錦匣的蓋子。

謝君樹忽然一驚,擡頭看向神情肅然的闕回辰,怒道:“你要幹什麽?”

闕回辰知他現在神志已是不清,不似以前溫柔待他,大聲斥道:“這個盒子不許打開!”

謝君樹站起身,眼神陰冷的看着他,道:“這是我的盒子,與你何幹。”

闕回辰雙手死死抵住錦匣,道:“你的事,就與我有關。”

謝君樹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可不要高估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你是誰,你又是我的誰,呵,笑話!”

闕回辰突然心跳漏了一拍,身體一僵,似是想起來八年前在靈卧山洞裏,謝君樹跟他說的話,人妖兩殊途,牙齒緊緊咬着下唇,恨恨道:“我們之間是沒什麽關系,但是,這要等到你恢複之後。”

謝君樹挑了挑眉,道:“我現在挺好的,而且,我馬上會更好。”說完,趁着闕回辰顫抖着的雙手,有點松開錦匣的檔口,摟過錦匣,把闕回辰往後用力推去。

闕回辰被他大力一推,才知他靈力已經大有恢複,未有防備,悶哼一聲,胸口微微彎曲,開始劇烈的咳嗽,嘴角隐隐溢出血絲,擡起袖子,輕輕的擦去,但是依舊定定的站在原處,沒有退後一步。

謝君樹看到他嘴角溢血,微微一怔,呆呆的站在一邊,似是不知該如何是好,默然片刻,飄然而起,躍向房檐,把錦匣舉在眼前,戲谑的看着下方的闕回辰,蔑然道:“我倒要看看這裏面到底藏了什麽東西。”說完,松開錦匣的搭扣,輕啓一邊,向裏望去,錦匣已經透出隐隐約約的光暈,照亮了謝君樹此刻蒼白且俊美的臉龐。

闕回辰心神駭然,電光火石間,已然來到了謝君樹面前,伸手搶過錦匣,錦匣應聲而關,光暈随之消失。

謝君樹正眯着眼睛瞅着匣內,裏面的光暈照着他的眼睛,似乎有點眩暈。突然錦匣被闕回辰大力搶去,擡眸定定看着已經到闕回辰懷裏的錦匣,雙眸閃出一道凜冽的寒光,森然道:“我弄不懂你到底在幹什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說着伸出重拳擊向闕回辰,卻停在了半空中。

闕回辰感受到了謝君樹眼中的寒意,頓時心涼透骨,不知他現在說的話到底是他的心裏話,還是他神志不清間無意說的話,惘然道:“你要是打開了,你就要走了,走到另一個世界,不在這人世了,那些人,很樂意看到這些。”

謝君樹不以為意道:“那些人是誰,我去另一個世界又如何。”

闕回辰一字一句道:“那些人,是想你死的人,想要你靈珠的人,你願意讓他們得逞嗎?”

謝君樹似乎是在思索,偏頭看向下方,劉世遠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巷子一角,看着他。謝君樹蹲下身,疑惑道:“你又是誰?你是那些人?”

劉世遠連忙慌張的擺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些人,我們都是希望你不要打開盒子的人。你把盒子毀了,你就安全了,就能為民除害,鋤奸捉妖。這些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嗎?”

謝君樹雙眼又看向還在闕回辰手中的錦匣,嘴角微揚,眼神依然冰寒,微微擡起右手,身體徐徐向闕回辰飄去,闕回辰連忙往後躍去,剛要躍下房檐,謝君樹随即就到,一手輕輕拉起闕回辰手臂,一手用力抽去錦匣。

闕回辰五指死死握住盒子,暗暗用力,手臂青筋突起,骨節咔咔作響,兩人拉扯之時已到地面。闕回辰另一手輕拍錦匣,雖是柔和一拍,但是用的靈力甚強,錦匣微微一抖,他順手一揮謝君樹握着錦匣的手,錦匣又一次順利的落到了他的手中。

一陣銀色劍光閃過,直直劃向謝君樹手腕,劉世遠因不知何故,大叫出聲,喊道:“闕回辰,你在幹什麽?”

闕回辰百忙之中,不忘回答:“用他靈血,毀去錦匣。”

劉世遠這才捂住微微張開的嘴巴,驚訝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後背已是汗水連連。

謝君樹輕巧避過劍芒,又一次反撲,在空中打了幾個轉,眼看着張手要奪。闕回辰把錦匣往劉世遠懷裏一塞,用力拉過已經撲過來的謝君樹的右手,劍芒輕輕一劃,血水随即溢出。

闕回辰立馬從劉世遠懷裏拿過鐵匣,放在謝君樹的右手下方,血水一開始滴滴答答,沒多時噴湧而出。劉世遠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雙手掩住雙目,又立馬五指分開,透過指縫看去,沒來由的一陣龇牙咧嘴。

謝君樹拼命掙脫,被闕回辰死死拽住,叫道:“你幹嘛啊,你要謀殺嗎,割腕這種事也要由我自己來啊,你幫我自殺啊。”喊着喊着聲音越來越小了,他的臉色也愈來愈蒼白了,整個身體恹恹倒下,頭靠在了闕回辰的胸前。

錦匣随着血水的澆灌,慢慢地在消失,闕回辰心急如焚,一會看向錦匣,一會看着謝君樹。看着錦匣終于化成一團黑煙飄散而去,那顆懸着的心才随之落地,從懷中抽出一方白帕,緊緊裹住謝君樹手腕的傷口處,又掏出一顆丹藥塞入他的口中,把昏迷的謝君樹攬緊了些。

☆、第 69 章 溫泉

豐石地方雖是綠樹甚少,空氣幹燥,沙塵飛舞,卻有一寶地,在豐石東南方,有一溫泉,在一石窟後面,三面環樹,綠草青青,中間一彎池水,終年溫暖如陽,唯一缺點是這個池子深了一些,只有成年高挑男子,站在池內,才能露出肩膀,稍矮男子或者是女子,是不太适合來此泡溫泉。此地高挑男子不多,因此來此的人也并不多。

劉世遠見他們兩人如此,并且謝君樹又是挖坑,又是趴地,把自己搞得邋邋遢遢,并且此處溫泉還有療傷之用,所以建議闕回辰和謝君樹同去。

此時,謝君樹已經蘇醒,躺在房內的床榻上,神情萎靡,或許是流血過多。一眼看見對面站着的劉世遠,道:“劉世遠,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劉世遠一怔,驚喜道:“你恢複記憶了?”

謝君樹哼了一聲,笑道:“唉,總要記起的,或早或晚,給我拿點吃的來。”

劉世遠一聽此話,頓時神色不悅,道:“謝君樹,想不到你剛記起我,就指派我做事。”

謝君樹道:“唉,誰叫我現在沒力氣呢,拿點肉給我啊。”

劉世遠搖了搖頭,無奈的走出了房間。

闕回辰坐在一旁的桌案邊,揶揄道:“你這次倒是恢複的快。你還記得你前面做了什麽了嗎?”

謝君樹道:“跟你搶盒子啊,結果你用無華刺了我,我還找你算賬呢。”

闕回辰道:“你知道這盒子是何物嗎?”

謝君樹揮了揮手,道:“知道,收我靈珠的錦匣,我剛剛不是神志不清嗎,你多擔待點吧。還有幾只等着我們去找啊,我現在靈力好像恢複大半了。”

闕回辰道:“還剩最後一只。”

謝君樹道:“那就快了,知道在哪嗎?”

闕回辰道:“不知。下午我們去一處溫泉。”

謝君樹問道:“去療傷嗎?”

闕回辰點了點頭,道:“是的。”

下午,他們來到了流金石窟,這尊石窟很是雄偉,高高的佛像,直入天際,擡頭用力望去,才能看到石像的眼睛,謝君樹作勢雙手合十拜了拜,闕回辰卻跪倒在地,鄭重其事的拜了三拜。

謝君樹不解,道:“為何,你是有所願嗎?”

闕回辰點頭道:“是。”

謝君樹忙繞到他身前,八卦的問道:“什麽啊,告訴我聽聽。”

闕回辰徑直往前走去,皺眉道:“說出來就不靈了。”

謝君樹一邊跟着,一邊懊惱道:“你就這麽相信此事。”

闕回辰瞥了他一眼,道:“心誠則靈。”

謝君樹繼續問道:“你誠嗎?”

闕回辰肅然道:“我誠了有十年了。”

謝君樹笑倒,道:“什麽願望,埋在心裏十年了,說給哥哥聽聽。”

闕回辰一揮袖子,大踏步往前走去。

兩人繞過石窟,見到背後确實有一汪泉水,上方縷縷蒸騰着熱氣,袅袅升起,似煙似霧,四周郁郁蔥蔥,在豐石這塊荒蕪的地方,也算是人間仙境。

闕回辰一路上,手中都拿着一壺酒,卻不是普通酒,是劉宗主多年珍藏,并一直未舍得喝的藥酒,見到錦匣事情已處理,謝君樹又傷成這樣,送了他們這壺藥酒,聊表謝意。

謝君樹一路上,也一直注意着這壺酒,現在既然到了目的地,便問道:“這壺酒是給我喝的吧。”

闕回辰知他饞酒,誕聲道:“這壺酒是留給你跑完溫泉,再給你喝的。”

謝君樹很不高興,道:“為什麽不現在給我喝。”

闕回辰道:“泡溫泉前不宜喝酒。”

謝君樹道:“沒有這種道理。”說完便走近,伸手去搶。

闕回辰把酒藏于身後,謝君樹貓着腰,上手去搶,闕回辰步伐極快,謝君樹搶了幾次沒搶到。幹脆一手攬過闕回辰的右肩,腦袋磕在他的左肩,右手向他身後探去,因身量比闕回辰稍微低了一些,謝君樹惦着腳,看着哪壺酒到底在哪裏,右手用力伸長,整個身體都靠向了闕回辰。

闕回辰沒料到他會如此動作搶酒,差點沒站穩,現在的姿勢又是極其暧昧,似是兩人在緊緊擁抱,很是緊張,手心出汗,濕了手中的酒壺,一手抵住了謝君樹的前胸,道:“你想如何?”

謝君樹這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微笑道:“要酒,不然我們還這樣,你介意嗎?”說完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闕回辰連連後退,謝君樹見後面正是水池,再退幾步就要掉池子裏了,一把抱住闕回辰,此時的闕回辰身體僵硬,謝君樹順便拍了拍他的後背,哈哈一笑,道:“闕回辰,別緊張,你再走幾步就要掉進去了。”說完松開了手。

闕回辰似是一愣,回頭看去,謝君樹趁此機會,搶了酒就往後跑,闕回辰覺察手中一空,轉過頭來,見那人已經開蓋喝酒,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無奈搖頭道:“你啊!”

謝君樹一手拿着酒壺,手心感覺到了壺面的濕潤,詫異道:“闕回辰,你手心都出汗啦,這麽緊張。”說着把酒放在溫泉邊石臺上,幹脆利落的把外衣、中衣都脫了。

闕回辰又是一陣驚吓,忙道:“等下。”

謝君樹不解,問道:“幹嘛,不是泡澡嗎,難道不脫嗎?”

闕回辰解釋道:“這裏畢竟是在野外,不是在室內,留最後一件。”

謝君樹疑惑道:“我本就沒打算脫光,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闕回辰無語,坐在池邊。謝君樹催道:“你也脫啊,我們一塊泡泡。”

闕回辰道:“這邊兇吉未知,我們輪流。”

謝君樹挑了挑眉,見四處無人,也沒再說,就下了池,泡到了水中,頭靠在了石臺上,反手拿起酒壺,又喝了一口,見闕回辰筆直的坐在一邊,嘴角微揚,計上心來,把酒壺往邊上一放,整個身體開始慢慢滑進池內,沒到了他的頸項。

闕回辰餘光掃到,感覺異樣,立馬側身,伸手去拽,卻見謝君樹迅速站直,操起酒壺,似是驚訝的問道:“闕回辰,你幹嘛?”

闕回辰見他沒有危險,看他笑嘻嘻的表情,哼了一聲,轉過身去。或是因為熱氣蒸騰,闕回辰後背慢慢溢出汗來,無法,只得脫了外衣,繼續打坐。

半晌,見身後沒有聲響,猜測這人又在耍着玩,并未理睬。突然,聽到酒壺咔嚓一聲碎裂聲,闕回辰立馬回頭,見謝君樹整個身體已經沒入池中,只有他長長的黑□□浮在水面上,酒壺被摔在了石臺上,四分五裂,也未細看裏面沒有酒水溢出,藥酒已喝完。

闕回辰慌忙翻身下池,身體剛進入池水,池內瞬間水花四濺,謝君樹脫水而出,又是一陣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這一次笑的甚歡,靠着石臺,捂着肚子,氣都喘不過來。

闕回辰才知果真還是玩笑,雙手按上謝君樹的雙肩,氣憤的看着他,真不知該拿這人怎麽辦。謝君樹笑的差不多了,斂了笑容,這時闕回辰的臉色才稍稍有所緩和,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

謝君樹雙目盯着闕回辰那張如玉的臉龐,心想,闕回辰的眼睫毛怎麽這麽長,眼睛怎麽這麽好看,幽深如鏡,鼻子也好看,把目光不經意的掃到他的雙唇上,心髒砰砰直跳,擡手摸上額頭,又想,謝君樹,你在幹什麽,你在想什麽啊,你是不是酒喝多了,頭腦怎麽有點暈啊,果真是酒喝多了。

想着低下了身,潛進了水池裏,雙手捂着發燙的臉頰,喉嚨微微發緊,接着想,我竟然動了凡心,我是一代妖君啊,怎麽能動凡心,不行不行,我的心怎麽跳的如此的快。

闕回辰也愣愣的站在池水裏,見謝君樹潛入池水裏,水面很清,能看到他捂着臉蹲在水裏,懸在空中的雙手收了回來,疑惑道:“你在水裏幹什麽?”

水裏傳上來謝君樹悶悶的聲音:“沒事,我頭暈,酒喝多了,你讓我一個人呆會。”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人連聲音都這麽好聽,我該怎麽辦。

闕回辰低着頭看了他一會,長籲了一口氣,忽然擡頭望向石臺。謝君樹在水裏還在想心思,忽聽到佩劍出鞘的聲音,心裏一驚,站起身,雙手撫了下臉上的水,定睛望去,只見無華在池水上方轉着圈,詫異問道:“闕回辰,你在幹什麽?”

闕回辰見他已出水裏站了起來,沒有異樣,只是臉色有點微紅,應是喝酒所致,才放下心來,道:“沒事,試試劍。”

謝君樹眼皮直跳,頓時無語,須臾怒道:“你在耍我。”

闕回辰點了點頭,道:“是,那又如何,前面你不是也如此。”

謝君樹背過身去,一聲不吭,心想,有仇必報,你倒是不吃虧啊。

闕回辰又在身後問道:“藥酒喝了如何?”

謝君樹悶悶道:“無事,挺好。”

謝君樹雙臂趴在石臺上,撐着下颚,闕回辰站在謝君樹不遠處,怔怔的看着謝君樹□□的後背,眉尖微微抽動了幾下,用力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去,許久之後,雙手撐着石臺,爬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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