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是誰 (7)

☆、第 70 章 怕火

兩人走出溫泉,謝君樹拖拖拉拉的走在後面,闕回辰一步三回頭,見他臉上古怪的神情,問道:“溫泉不好?”

謝君樹擺了擺手,道:“不是,挺好,唉,以後我,們還來。”他說我們這兩個字的時候,中間頓了頓,臉上尴尬的表情轉瞬即逝。搶步上前,和闕回辰并排走着,目光卻直直的看着前方,不敢看闕回辰的臉一眼,又不停的撫着胸口。

闕回辰又轉過臉來看着他撫着胸口的手,問道:“不舒服?”

謝君樹右手一滞,繼而又繼續撫了起來,若無其事的道:“不是,是溫泉熱了,心跳加速。”

闕回辰停了腳步,看着謝君樹繼續往前走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後又加快腳步走了上去。

外面似乎剛下過雨,地上濕潤,泥土潮濕,石窟一邊的路中央有兩條長長的車轍印,和諸多細碎的馬蹄印,像是一輛馬車剛剛駛過,形成了兩條細細窄窄的小水溝,兩人看着地面,心中疑惑,這裏可是很少人來,來的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泡溫泉,馬車更是少之又少,或許是見他們在裏面,就沒進來,但是也沒見人進來,就算見到他們在裏面,那也要進來了才看到。

兩人相互對望了幾眼,應該是就沒進來,是知道他們在裏面,在外守着,怎麽沒見着人就這麽走了。

謝君樹加快腳步,往前走去,似是要去看有沒有還沒走遠的馬車,快走過石窟,突然停住腳步,雙目怔怔的看着天邊。

這時,天邊一片火紅,熊熊火焰燃燒了大半個天空,現在夜色将晚,紅的尤其刺眼,只見火勢越來越猛,火苗瘋狂的往上竄着,即将撩上了空中的烏雲。

謝君樹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腳步踉跄的往後退去,直直的靠上了石壁,嘴唇顫抖,結結巴巴道:“火,火,火啊。”說着雙手反手扒着石壁,十個手指用力的往石縫裏摳去。

闕回辰走上前,看着天邊肆無忌憚蔓延的火勢,又回頭看向已經吓得驚慌失措的謝君樹,和他雙眸裏從未見過的恐懼,走近幾步,仔細看着他的雙瞳,沒有了那層淺淡的綠色,有的只是瞳仁裏熾烈燃燒的紅色火焰,還有就是那種只有在臨死之人眼中出現的驚懼。

闕回辰見過謝君樹眼中的調笑、自信、悲傷還有妖化時的狠厲,森然,最多是他失憶時,問某某人是不是他仇人時出現的,慌張卻又可愛的小眼神,卻從沒見過他的恐懼,繼而出現的驚懼的眼神。

闕回辰一手捂上了他的雙眼,卻發現他的眼睛還是用力睜着,用力瞅着那團無邊的紅色,雙手拉下闕回辰的手,十指上已經染上點點血跡。

闕回辰把他的雙手往上掰開,指尖因是用力摳着石壁,緊張問道:“怎麽回事?”

謝君樹沒有回應,表情木然,全身仍在微微顫抖,額頭青筋凸起,用力抿着雙唇,呼吸困難,卻不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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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回辰雙臂攬過的肩頭,往石窟後拉去,謝君樹雙腿用力,一步都沒有挪開。闕回辰一咬牙,雙臂抱起他的腰,把他扛到肩上,迅速又走回到石窟後方,把他輕輕靠在石壁上,又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謝君樹這時才閉上了眼睛,眼中沁出兩滴淚水,道:“我怕火,我們家所有人都是被大火燒死的。”

他說的當然不是俞家林,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來到人世之前的最初那個家,他十年前經常做噩夢夢到的那個場景,他從沒有與人傾訴的那個久遠的最初。

闕回辰沒有說話,八年前在雲湖灣湖邊,廖廣棱說的,謝君樹在他沒有出生之前,就已經存在,或者那個存在只是他現在心中的妖靈珠,但是闕回辰到現在都沒法接受,謝君樹至少比他大很多歲,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他沒機會問,或許就算有機會問,他也不想問,或者是根本不敢問。

兩人陷入一場死寂一般的沉默,闕回辰也靠在了石壁上,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該不該問,或者是在等一場內心的判決。

耳邊傳來謝君樹已經沙啞的聲音:“你想知道嗎,我告訴你。”

闕回辰卻問道:“以前怎麽沒見你怕火?”

謝君樹笑道:“你也知道我記性差,愛忘事,不過這次,好像什麽都記起來了,而且,清清楚楚,你想知道嗎?”

這次等來的是沉默,謝君樹啞然失笑,旋即開口,道:“總要知道的,沒事。”不知是安慰身邊那個沉默的人,還是在安慰此時正在苦澀的自己。

許久之後,謝君樹滑下了石壁,坐了下來,順便也把闕回辰也拉着坐了下來,幽幽道:“我在來這裏之前,是只妖。”說完尴尬的笑了一下。

闕回辰悶悶的道:“嗯。”

謝君樹接着呵呵笑了一下,道:“你覺得是什麽妖嗎?”

闕回辰道:“不知。”

謝君樹把頭靠在了石壁上,似乎覺得磕着發辮,便解了發帶,繞在了手腕上,長長的黑發披散了下來,闕回辰無意看了一眼他的側臉,被幾縷發絲遮住了他黯然的眼神。

謝君樹手中不停地繞着發帶,道:“我是只貓啊。”說完哈哈一笑。

闕回辰點頭,自從靈卧山洞那只靈貓與他親昵,救他們性命,心中就覺得謝君樹與貓頗有淵源,再加上,前幾天在酒樓中,他爬柱子的憨态,像極了一只貓。

謝君樹偏過頭來,看着闕回辰臉上的表情,見他并無任何不适的神情,才轉過頭去,繼續說道:“妖族又很多派系,就跟動物有很多種類一樣,我們家很弱的,你也知道,貓嘛,能有什麽功力和能耐呢。”說完用手撫了撫飄在臉上的頭發。

闕回辰道:“後來呢?”

謝君樹道:“我們家出現了一個惹事精,惹了衆多妖。”說完,又一次偏了一下頭,掃了闕回辰一眼,卻見闕回辰站起身,走向了溫泉,立馬驚異的坐直了身體,問道:“你不愛聽啊?”

前方傳來闕回辰低低的聲音:“你說,我在聽。”只見他彎了一下腰,雙手鞠了點水,走了過來。

謝君樹詫異道:“你在幹嘛?”

闕回辰坐了下來,謝君樹還在盯着那汪水在看,只見那盛着水的雙手湊到他正握着的雙手下,雙手一合,把謝君樹的兩只手攏在當中,用力揉搓着十只手指,直至把上面的斑斑血跡擦了個幹淨。

謝君樹一愣,任由闕回辰的雙手搓着自己的手,傻傻的盯着他那長長的眼睫毛,溫泉很熱,他的手掌心很熱,謝君樹的心也熱了。

闕回辰松開手,又走回到溫泉邊,謝君樹被揉搓的雙手還是懸在半空,半晌才擱在了膝上。

此時又傳來闕回辰低低的聲音:“你繼續說。”

“哦。”謝君樹這才醒過神來,咳了兩聲,道:“你知道那個惹事精是誰嗎?”

闕回辰走了過來,瞥了他一眼,道:“你。”

“哈哈哈。”謝君樹尴尬的笑了兩聲,旋即正色,道:“你真了解我。當時呢,妖怪你也懂的,欺負弱小,殘害人類。不知道為何,我不喜歡此類做法,或許我天生不适合做個妖怪。”說到妖怪兩字,禁不住清了下嗓子,或許自己都不習慣稱呼自己為妖怪吧。

謝君樹接着道:“他們幹正事的時候,我就橫加阻攔,或者直接與他們作對,這樣就把大多數妖類給得罪透了,也連累了自家族人。其後的某一天,他們聯合起來,把我們所有族人引誘到一個山坳中,一場大火,把所有人都滅了個幹淨,最後只剩下最該死的我。”說完,一只手放在了大腿上,五指用力掐着。

闕回辰見狀,雙手使勁掰開他的那只手,忿忿道:“不要什麽時候都想着掐自己。”

謝君樹抽回了手,道:“唉,養成的習慣,我卻被屠世鬼妖救了,你知道他為什麽救我嗎?”

闕回辰盯着他剛抽回的手,片刻,移開了目光,搖了搖頭,道:“不知。”

謝君樹哼了一聲,道:“哼,他是要我也像他們一樣,殺人,你看他這是什麽缺德心态,還經常給我灌輸,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真是荒唐,更可笑的是,他快要被你們關進籠子的時候,居然傳了我一半功力,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的功力逐漸恢複,大小妖獸也逐漸在蘇醒。他這是要我與妖獸共存亡啊,好陰毒的一招。”

闕回辰這次沒有接話,一語不發的看着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夜幕已經降落,周圍黑漆漆一片,只有前方溫泉上方縷縷漂浮着的騰騰熱氣。

謝君樹轉過身,看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闕回辰,小心翼翼道:“你知道按照實際年齡,我有多大了嗎?”說着拍了怕自己的胳膊,又道:“雖然我這具身體跟你差不多大。”謝君樹眼神忽暗忽明的看着闕回辰那雙幽深的眼睛,一時出了神。

闕回辰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偏過頭,正正迎上了他注視着自己的雙眼,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驚懼,淡淡問道:“多大?”

謝君樹自嘲的道:“我為妖有二十載,為人有二十八載,加起來。”說完戲谑一笑,道:“有四十八了,我能做你長輩了。”突然神色微窘,背過身去。

此時,闕回辰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擺,道:“走吧,我們回去吧。”等了一會,見謝君樹還是坐在原地,一動未動,一把把他拉了起來,恨恨道:“你為妖的二十年,和我無關。”

☆、第 71 章 大火和有錢

兩人又一次走到了石窟邊,謝君樹被闕回辰一把又拽了回去,謝君樹埋怨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用力啊。”說完摸了摸被闕回辰捏紅的手腕。

闕回辰低頭看了一眼,望向石窟外延,那團紅色火焰依然在燃燒,問道:“你有黑色帶子嗎?”

謝君樹道:“幹嘛?”

闕回辰道:“那場火還在燒。”

謝君樹臉色頓時驚恐,往後退了幾步,道:“那我不出去了。”

闕回辰道:“你就一直呆在這裏?再說我們總要出去,看看到底是哪裏燒起來的,看方向,像是在城裏。”

謝君樹壯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偷偷往石窟外瞅了一眼,倏然回身,兩手抓着石壁,驚恐的樣子又似成了一只貓。

闕回辰暗自好笑,瞥眼瞅見他的腕帶,一把扯了下來,遞到了他手中,謝君樹立馬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腕帶很長,着着實實的圍了一圈又一圈。

圍的闕回辰都看不下去了,接過紮上,道:“不行你就倒着走。”

兩人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城中,火勢已經小了,不知是被撲滅了,還是被燒得差不多了,但是城內的煙塵,焦味依舊很大。整個城內的居民都從一個地方出來,手中都拿着鍋碗瓢盆,應該是都去救火了。

從這條路進去的唯一就是劉家,劉世遠的家。謝君樹一路上不斷的嗅着焦糊味,估計對這煙味也有陰影,走路依舊畏畏縮縮,問道:“到了嗎?”

闕回辰心中駭然,答道:“到了,把腕帶摘下來吧。”

謝君樹依言摘了下來,眯了眯眼,眼中淚花連連,道:“這不是劉世遠家嗎?”

闕回辰點頭,道:“趕緊去看看。”

兩人飛步上前,見劉宗主和劉世遠家裏一幹人等,都站在了門口,無精打采的看着燒得差不多的宅院。他們倆才松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

劉世遠一見他們回來,就抱怨道:“不知是哪個龜孫子,在我們家放了一把火。”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謝君樹昨天還拆了城內一棟酒樓,伸手指了指謝君樹,後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謝君樹帶着茫然的眼神,看向闕回辰,問道:“他指我幹嘛?”

闕回辰肅然答道:“你昨天下午拆了城內酒樓,今天他家着火,他或許覺得也是你的原因。”

謝君樹一時語塞,但似乎不太甘心,想了一會,解釋道:“我今天下午都在城外,和我沒關系。”

劉世遠用了甩了甩袖子,撫了撫胸口,讓自己升騰起來的怒氣,往下壓了壓,喘着氣道:“沒事,我家有錢。”後又咬牙切齒着說道:“我們再重建。”

謝君樹退後了幾步,撇了撇嘴,道:“你家有錢,那你這麽生氣幹什麽,在乎這些小錢,你不要問我要啊,我可沒有,我現在窮的叮當響,昨天買牛肉的錢,還是。”他突然不說下去了。

闕回辰嘲弄的看了一眼,揶揄道:“那錢,是路上撿的?”

謝君樹解釋道:“我不對好吧,誰叫你讓我天天吃素菜,吃的我整天感覺餓得慌。”

其實他們三人都知道,是誰放的火,只能慶幸已經把鐵匣找出來了。劉世遠問道:“你們今天住一晚後,是不是明天走啊?”看樣子他已經不太歡迎謝君樹留在豐石,不過看在前面積攢的友誼,又道:“等我忙過這一陣,我去找你們。你們接下來去哪?”

闕回辰道:“還沒定,還有第四只錦匣,不知在何處。”

劉世遠悚然一驚,可能他覺得謝君樹又要去禍害哪家了,心中卻又一陣幸災樂禍,好在還有一家要和他們家一樣了,道:“沒事,你們去哪裏了,肯定所有人都知道。”

這話不假,現在謝君樹複活的消息已經飄香千裏,傳至四海八方,不管是仙家府內,還是百姓茶餘飯後,都算是津津樂道的談資。

這時,劉家已經着人打掃殘垣斷壁,此時的火燒現場可謂是慘不忍睹,這次打掃清理估計也得幾天了,好在劉家勢大,名聲也好,城內百姓都願幫忙,想着也會很快處理幹淨。

兩人轉住客棧,也習慣性的住進了一間客房。已至深夜,謝君樹瞌睡的不行,依舊躺在了最裏面,背朝着房門。

闕回辰下了樓,點了些菜,便上了樓來。謝君樹聽到響動,轉過身來,問道:“又是全素?”

闕回辰誕聲道:“全肉!”

謝君樹霍得一下坐起了身,驚嘆道:“這樣是要犒勞我嗎?”

闕回辰偏頭看他,道:“今天你做了什麽,要犒勞你?”

謝君樹撓了撓頭,想着今天泡了個溫泉,受了點驚吓,看到了大火,又受了點驚吓,只是這第一次驚吓,不能與人知道,這樣對于連番受驚吓的自己,是要犒勞一下,不過這全肉,也太多了點,未免吃得下。可能對于自己說出了身世,闕回辰比較贊賞,所以表揚下自己。

正想着,闕回辰又道:“這家店沒有魚,改天我給你點一條魚。”

謝君樹啊了一聲,驚異道:“為什麽要吃魚?”

闕回辰問道:“難道貓不吃魚嗎?”

謝君樹這才明白過來,操起床邊的無華甩了過去,劍沒出鞘,重重的砸向了闕回辰,闕回辰也不躲避,手一伸,順手接住,輕輕放好,道:“現在你的靈力恢複的也差不多,等處理了第四只錦匣,回繁華間去拿你的精絕。”

謝君樹攀着窗臺,望着窗外,問道:“我這妖靈珠走失的八年,你去靈卧山洞看過我沒?”

闕回辰沒料到他會現在問這個問題,心頭一顫,道:“看過。”其實他是只要在繁華間,每日必去看謝君樹,一日不落。

謝君樹接着問道:“那他們一直沒找到我,是你把我藏起來了。”

闕回辰道:“嗯。”

謝君樹似是有點滿意,臉上浮起了微笑,朋友能做到這樣就已經是極致了,以後怎麽樣,再說吧。

客棧小二端了菜上樓,謝君樹一看,才知闕回辰又在調侃他,還好不是全肉,葷素搭配,吃飯不累。

謝君樹吃着,突然又想起了個問題,他有很多問題要問,只是目前,只能想到一個問一個,他問道:“我手上的疤痕為什麽沒了。”

闕回辰溫言道:“我用靈藥塗抹,次數多了就沒了。”說者雲淡風輕,聽者卻是心頭震動。

謝君樹問道:“那要塗抹多少次?”

闕回辰道:“沒數過,看到疤痕沒了,就不塗了。”

謝君樹又問道:“那為何只塗抹手臂上的疤刀痕,我肩上的牙印,為何還在?”

闕回辰放下筷子,誕聲道:“靈藥就那麽點,沒了。”

謝君樹張了張嘴,闕回辰又道:“不要再問了,這事以後再說。”他說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輕,然後他的音量瞬間提高,眸中喜悅之色一閃即過,道:“你醒來了,真好。”說完便低下了頭,吃起了菜。

一陣破空之聲響起,一把飛镖自窗而入,連帶着一封信硬生生的插進了天花板上,應是從樓下甩上來的。謝君樹飛身躍起,伸手去拿,不料飛镖掉落在床,應是擲镖的人力氣不大,目的只是想把那封信擲進屋來。

闕回辰很是想知道送信之人是誰,謝君樹拿信,他急忙來到窗前,看向樓下,街上只有隐約的點點燈光,并無行人,心中失望,又是沒見着人。

闕回辰回轉桌前,謝君樹已經把信打開,上面清清楚楚九個字,第四只錦匣,劉亭方家。

這個倒是兩人都沒有想到,闕回辰一直以為這第四只錦匣會在金域城趙家宅院內,卻沒想到會在方韋青,那位救他們兩人性命的重情女子,犧牲了自己生命的方韋婧的親哥哥手裏。

☆、第 72 章 魚

劉亭方家,在四面環水的一座孤島上,出行必靠船只,地處江南,水面煙波浩渺,現在正處春季,雨水頗多,空氣濕潤,已經沒有了豐石的幹燥,就連呼吸都是清新的。

城內水路橫豎交織,蜘蛛網一般,江南人傑地靈,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小攤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穿街走巷,交談聲不絕于耳,話語更是軟糯動聽,溫柔的摩擦着耳膜。

闕謝兩人走在城內,很是惬意,謝君樹不停地看看這個,瞅瞅那個,闕回辰問道:“要買點什麽嗎?”

謝君樹擺了擺手,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不用。”

闕回辰在一家香粉店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謝君樹,謝君樹好奇道:“你要買香粉送姑娘?”

闕回辰道:“這個難道不是你喜歡買的嗎?”

謝君樹恍然大悟,道:“不喜歡了,不買了,大男人買這個,多難為情。”

闕回辰道:“怎麽以前沒見你難為情?”

謝君樹道:“以前臉皮厚,現在不好意思了。”自從在溫泉,突然有了那種心思後,他的臉皮真的開始越來越薄了。

闕回辰道:“問個事?”

謝君樹道:“你說。”

闕回辰正色道:“廖雙銀為何對你緊追不舍?”

謝君樹道:“我和他啊,頗有淵源,這人心機太重,我這幾天捋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正好走到一家酒樓前,闕回辰道:“先吃飯,吃飯時慢慢說。”說完兩人邁進門檻,走進酒樓,找了一個偏僻的雅間,闕回辰問道:“小二,這裏可有魚?”

謝君樹頭疼,這幾天闕回辰一直琢磨着要給他吃魚,真把他當貓養了,立馬擺手,只聽小二說:“有,松鼠桂魚,要不要嘗嘗。”

謝君樹剛擺起來的手頓時停在半空,好奇道:“什麽,松鼠?”

小二笑着道:“客官你要不要點個嘗嘗,看到了就知道為什麽叫松鼠桂魚。”

闕回辰道:“好。”他接着又點了幾個菜,小二出了雅間。闕回辰旋即問道:“你接着說,廖雙銀為何?”

謝君樹見進入了正題,雖然一直想着松鼠桂魚為什麽叫這個名字,但還是回道:“廖雙銀是廖廣棱收的義子,雖是如此,他卻是個人,他的心思都知道,他在很早就知道妖靈珠是個很厲害的寶貝,所以對廖廣棱軟磨硬泡,廖廣棱無法只能收他為義子。”

闕回辰遞過來一杯清水,謝君樹接了仰頭喝下,繼續道:“廖廣棱的妖靈珠在被關進鎖妖籠之前,欲散一半功力給一人,廖雙銀一直以為必定是他,他也不想想,他畢竟是人,廖廣棱只給了我,沒給他,一是妖靈珠只有給了妖,才能受得住,二是他也沒把廖雙銀真心當義子。”

闕回辰問道:“那為何廖廣棱會撮合你和他的親事?”

謝君樹剛灌了一口水到口中,突然被嗆了一口,好不容易止住咳,尴尬的道:“這你怎麽知道?”

闕回辰眉頭皺起,道:“不是你跟我說的嗎?”

謝君樹詫異道:“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這事傻子才會說。”

闕回辰指了指他的心口,道:“她是傻子?”

謝君樹摸着自己心口,狐疑的看着闕回辰,道:“她真是什麽都說。”

闕回辰點了點頭道:“她比你敢說。你不記得了?”

這次輪到謝君樹皺起眉頭,道:“算了,既然說了,就說了吧,那是廖廣棱看我們兩個都不順眼,見我看廖雙銀也不順眼,硬塞過來的,簡直有病。”

這時小二端菜上桌,謝君樹馬上中斷話題,雙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個盤子裏,那條魚兒真像一只俯首緩行松鼠,色為金黃,香氣濃郁。小二一手澆上熱氣騰騰的鹵汁,忽然,魚兒,像松鼠一般吱地叫了起來。

謝君樹看着稀奇,雙眼發光,小二恭敬道:“客官請享用。”看着小二出了雅間,謝君樹急不可耐的夾了一塊魚肉,塞入口中,慢慢咀嚼,頓時一挑眉毛,朝着闕回辰點了點頭,贊賞道:“好吃,外脆裏嫩,酸甜可口。”

闕回辰也吃了一塊,随即點頭,問道:“以後吃魚嗎?”

謝君樹看他又提,無奈道:“吃,每頓都吃。我現在說正事。”

闕回辰道:“說。”

謝君樹道:“廖雙銀十年前見我對前世沒有記憶,一邊引誘我妖性大發,一邊加速周武斟與我的矛盾,最後利用我殺死周武斟,廖廣棱的妖靈珠随即出世,不料被同在籠中的肖銀得到,肖銀又在萊州城外被廖廣棱殺死,妖靈珠終究還是歸于正主。”

闕回辰道:“周武斟在此之前從未和仙門百家為敵,定是有賊人利用他心底深處的心思,制造矛盾。”

謝君樹道:“不假,只有周武斟死,妖靈珠才能出來,原本那個道人只想做顆靈藥給周武斟加持功力,卻沒想到,正巧抓了我,再加上廖雙銀路上碰上了我,兩面都發現了妖君在世,他一推波助瀾,讓周武斟來抓我,血濺俞家林,又加速了我和周武斟的矛盾。”

闕回辰道:“對。”

謝君樹接着道:“他們利用我在周武場實行殺戮,然後就是廖廣棱得到妖靈珠,廖雙銀又開始走下一步棋。”

闕回辰道:“他當時不想送回俞修峰,就是手中要有個籌碼,正巧他們叫我去廖雲臺,問我索要玉笛,加速催化你的妖性,卻不料你來了,我們逃脫。”

謝君樹道:“他又不斷的挑撥廖廣棱和我之間的矛盾,讓我們最終決戰,他好漁翁得利。結果他還是得利了,得了廖廣棱身上的妖靈珠,但還是因受損,靈力大不如前,廖雙銀又想盡辦法得到我身上這顆。這人,這麽多年就想着要得到妖靈珠,真是無趣。”

謝君樹說着搖了搖頭,嘆息道:“不知他這八年一直在幹嘛,拿了那顆妖靈珠,在想什麽法子催化自己功力?”說完呵呵笑了兩聲,繼續吃魚。

闕回辰道:“他一直在找你的那顆妖靈珠。”

謝君樹道:“我的妖靈珠啊,應該在津洪山,那是座妖山,蘊藏妖氣的山,妖靈珠只有回了山中,慢慢靜養,才能回到最初。”

闕回辰思忖良久,緩緩道:“如果不是廖雙銀想方設法激發你的妖性,你會成後來的樣子嗎?”

謝君樹似乎被說到痛處,閉上了雙眼,片刻後,慢慢睜開了眼睛,長籲了一口氣,道:“或許會,或許不會,誰知道呢?但是沒有他,唯一肯定的是,廖廣棱的妖靈珠不會出來,我們就不會兩敗俱傷,我就不會躺在靈卧山洞八年。就算那些随着我出來的妖獸,憑我後來的妖性,不是我自誇,也能輕松對付。你說是不是啊?”

闕回辰聽了謝君樹最後一句自我表揚的話,作出什麽回應,相反雙眸裏漸漸寒意加重,冷聲道:“如果不是他,這麽多年的事,就不會發生,是嗎?”

謝君樹被闕回辰冰冷的眼神,唬了一跳,湊近身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謝君樹确實很喜歡捏,捏自己,捏闕回辰,不過這次沒敢加重力氣,安慰道:“沒事,都過去了。”

闕回辰也沒惱,道:“過去了?他不還是一直盯着你。”

謝君樹仰天看向天花板,嘆了口氣,道:“他如果還自作孽,就休怪我無情了。如果他這千方百計得了靈珠做點好事,倒還罷了,看他八年前都做了什麽事,這些事總要了了。”

闕回辰似是想起了什麽,道:“不知給我們送信的人是誰?”

謝君樹道:“總之應該是和廖雙銀不對付的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闕回辰道:“未必。

☆、第 73 章 破船

第二天上午,他們來到湖邊,望向遠在湖中央的一座小島,看着極小,只因太遠,其實挺大,聽說上面也能算是一座小鎮,兩人正準備叫船。

忽然,身前閃過兩人,謝君樹着實被吓了一跳,也許躲闕回辰身後躲習慣了,這次又搭着他的肩膀,躲在了他的身後,一看竟然是俞修峰,還有一位,似乎在哪裏見過。

俞修峰見謝君樹還像在俞家林的時候那種做派,以為他還沒恢複記憶,也沒搭理他,對着闕回辰恭敬道:“表哥。”

還有一位是闕回真,和闕回辰倒不生分,道:“兄長,這位還跟着你呢。”

闕回辰偏了一下頭,道:“他不跟着我,跟着誰。”

謝君樹這下走到了前面,正經道:“這位,是闕回真,怪不得我似乎在哪見過,在清淩居,跟我搶燒雞的那位,是吧?”

闕回真見他神志清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你清醒了?”

謝君樹叉着腰,道:“是啊。”

闕回真撇了撇嘴,道:“看你上次那樣,就像個二傻子似的。”

謝君樹氣極,剛想開口,闕回辰搶在他前面,嚴肅道:“不許這麽說他。”說完冷冷的掃了闕回真一眼,闕回真立馬閉嘴。

俞修峰領教過闕回辰袒護謝君樹的樣子,只是在一旁圍觀,暗自竊笑,心道,闕回真,你總算看到了你哥有多維護我師哥了吧。正想着,見謝君樹走了過來,雙眼警惕的看着他。

謝君樹道:“你怎麽現在都不叫我了。”

俞修峰往後退了一步,道:“叫你什麽?”

謝君樹疑惑道:“是你失憶了還是我失憶了,我是你師哥啊。”

俞修峰恍然道:“哦,我以為你還在失憶中,所以就。”他說了一半,停住了話頭。

謝君樹伸出一手,摸着俞修峰的腦袋,道:“唉,這腦袋我好久沒摸了,還是像以前一樣。”

俞修峰突然驚恐的跳了開去,理了理被謝君樹摸亂的頭發,道:“我都這麽大了,你還這樣,真是一點都沒長大。”

謝君樹哼了一聲,炫耀道:“你不知道我多大嗎,我今年四十八歲了。”

兩少年異口同聲的問道:“什麽?”然後若有所思的看着闕回辰,闕回真道:“兄長,這位比你大二十,也是你長輩了。”

謝君樹一聽此言,不無得意的狂笑了起來,蹲下身捂着肚子,站都站不起來了。

闕回辰肅然道:“你看他這樣子,像嗎?”

俞修峰道:“不像,看着跟我們一般大。”

謝君樹站了起來,正色道:“你們怎麽來了?”

俞修峰道:“闕回真來俞家林,後來我們聽說你們要去劉亭,我們正好沒事,也過來看看,我們都在湖邊守了你們好多天了,總算守到你們了。”

闕回辰道:“這次恐怕沒有像劉家這麽順利。”

謝君樹詫異道:“為何?你們不是與方家挺好的嗎?”

闕回真插話道:“聽說□□年前,方家就主動不跟我們來往了。”

謝君樹饒有興趣問道:“你們得罪他們了?”說着看向闕回辰,他知具體細節闕回真肯定不會知道。

闕回辰剛才還看向湖邊,此時目光轉向謝君樹,認真說道:“是我們得罪方家了。”

謝君樹睜大了眼睛,一會指着闕回辰,一會指着自己,驚異道:“我,們?”

闕回辰點頭,道:“忘了?方韋婧怎麽死的嗎?”

謝君樹确實想起了方韋婧,想起了那個晚上,方韋婧死前的慘狀,沉默良久,神色黯淡,小心道:“方韋青為了他妹妹,對我們如此,也算正常。”

四人皆是默然,半晌,闕回辰道:“走吧,就算如此,我們還是要去的。”

四人租了一只小船,并未要人劃船,徑直前往湖中小島。湖面寬闊,一路晃晃悠悠的向前飄去,四人分坐船頭和船尾,兩位少年坐于船頭,似是從未見過如此寬闊的湖面,很是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聊天不止,興奮之情洋溢在少年的臉上。

謝君樹卻是安靜,闕回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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