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聊】
蘇鶴在家裏休養了兩天後就也開始忙起來,帶傷繼續錄還未結束的綜藝。
《偶像争7》的剛錄到一半,蘇鶴坐着輪椅到達現場時那群青春洋溢的平均年齡20歲的大男孩們紛紛送上關懷。
蘇鶴笑着一一回答,感謝他們的關心。
之前他受傷缺席了一些錄制,正好馬上又要碰上公演舞臺,蘇鶴在節目的宿舍裏住了下來,補上之前缺席的時間,也和學員們更加親密的互動,後期方便出一些花絮彩蛋。
蘇鶴大不了他們幾歲,休息時也能和他們打成一片,上課時又能拿出身為導師的威嚴,嚴格的審視着他們的走位和動作整齊度。
一天天下來蘇鶴累的不行,不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精神。
這群男孩都太浮躁了,再優秀的人也需要經過時間歷練。
他們沒有怎麽吃過苦,好些才當了一年多的練習生根本沒有吃透舞臺上的基本東西,就被公司強推着往前走。
很多東西甚至需要現教,他沒受傷還好說,受了傷的腳沒法用力不能親身演示,言語沒有肢體更直觀,學員們的進步不是很大,這一天搞得蘇鶴心裏很是窩火,但又不能太過表現出來。
他們自知沒有達到蘇鶴心裏的要求,也看得出來蘇導師臉色不太好,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拼命練習。
晚餐時間得到了片刻的休息,趁着大家吃飯的時間蘇鶴也回到房間休息,躺在床上長嘆一口氣,看着受傷的腳語氣頗有不甘:“這傷還不好。”
弦子給他倒了杯水,“你舞瘾犯了?”
“這本就是培養偶像的節目,好不容易身為導師不能教人跳舞還有什麽趣兒?”蘇鶴有些懊惱。
弦子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沒趣兒!那你為什麽不好好愛惜腳?自己踩空了加重傷情,能怪誰?”
能怪他嗎?那得怪元旦晚會的主辦方。
他們如果沒有要求他再唱一首也就不會超了時間,沒有超時羅秋的節目就能上了,也不會把火發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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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在房間裏試着走了幾步,可以稍稍受力了,但還是不能久站和劇烈運動。
蘇鶴憂愁地問:“我這樣明日能試鏡嗎?”
導演會允許演員坐着輪椅試鏡?
“你就已經走後門啦,還介意再走一下嗎?”弦子大大咧咧地說。
“什麽意思?”蘇鶴蹙眉。
什麽叫他走後門?
“呃……”弦子說,“《向陽而生》的試鏡分為兩次,一次是演員的單獨試鏡,前兩天就開始了。被選中的人才能進入第二場和季洛暹對戲,導演會看演員們對戲出來的效果。”
“所以你的意思,我直接免去第一次試鏡?”蘇鶴臉色不太好。
弦子:“是的。”
蘇鶴:“……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弦子也有點蒙:“我一直以為你知道……”
“我上哪兒知道?”蘇鶴十分頭疼,“許導只說一周後讓我去試鏡,沒說第一場第二場。”
娛樂圈這些利害關系如同一汪渾濁的污水。
他是許導看重并且力推的人,跳過初試直接去和季洛暹對戲,如果演砸了豈不是打許導的臉嗎?
“你那時候和許導聊了那麽老半天的,你也知道自己要去試鏡,我就以為你知道了。”弦子無辜地說,“況且我接到的公司安排上寫的就是帶你去第二場試鏡,這些事兒也不是什麽機密,這幾天網上還因為選角的事情頗受網友關注,我哪兒知道你不知道呀。”
蘇鶴無奈。
他這幾天忙着帶學員練舞編曲的,從早忙到晚根本都沒時間看手機,回房間倒頭就睡,甚至都沒功夫和季洛暹聯絡感情,完全沒有注意到每天的熱點八卦信息。
蘇鶴憂心忡忡,他一個非專業人士靠着臉直接進入二試,如果被刷下來影響的不但是自己的名聲,還有許導的。
蘇鶴已經開始緊張了,無形中感覺肩上的壓力越發沉重,讓他挺直的肩背忍不住微微佝着緩氣。
弦子幫他按/摩肩膀放松,“你別太緊張了,也不要自己吓自己。只是一個試鏡而已,你不是專業演員,如果沒有選上也不會有人怪你的。公司也是看準了這點才會讓你直接去二試,不然你這麽多工作哪兒有時間和別人一樣挨個挨個的試下來?”
蘇鶴按了按眉心,好像也只能這樣想了。
弦子走後蘇鶴洗了個澡,擦着頭發又把劇本翻出來看。
這幾天他把劇本翻來覆去的看,記憶力不錯的他基本都快記下沐陽的臺詞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太安心,拍戲對他來說太陌生了,除了外表和原著中的沐陽較為相似外,蘇鶴找不到自己與沐陽任何的共通點,甚至無法産生共鳴。
一想到明天的試鏡他就很是局促不安,寬敞的房間空的讓人無措。
蘇鶴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對話框打字:哥,我有事找你。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
蘇鶴邊看劇本邊等消息,可根本無法靜下來,心思全在手機上。
現在才十一點左右,難道哥就睡了嗎?
蘇鶴覺得不太可能,又害怕季洛暹在工作打電話影響他,只能卑微的發微信撒撒嬌——
【哥,你睡了嗎?這麽早……】
【哥,哥哥,我們近一周都沒有聯系了,你想我嗎?我想你】
【你在忙嗎?工作還沒結束?】
【哥,看到消息給我回複,別不理我】
【我還想和你說說話來着……】
最後的話隔着冰冷的屏幕都能看出蘇鶴落寞傷感的語氣,簡直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蘇鶴還在打着字不厭其煩的發着消息,季洛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心中一喜,鈴聲都沒響就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質問的聲音已經傳過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說有事,發些亂七八糟的就是你的事情?”
蘇鶴抿嘴笑着說:“你一開始就看到了為什麽不回消息?搞得我以為你在工作都不敢打電話。”
“誰說我一早就看到了?”季洛暹矢口否認,冷哼道,“你別這麽自作多情假惺惺的,一連串消息轟炸和打電話有區別?”
蘇鶴也不管他什麽時候看到的,只要是看到了就好,“哥,你現在在哪兒啊?”
“在家,還能在哪兒?”
蘇鶴幹淨的笑容裏帶着幾分小壞,好似小狐貍搖尾巴般的俏皮,“哥,你現在在床上嗎?”
一會兒問在哪兒、又問是否在床上,季洛暹不明白這些有什麽連貫性,謹慎地問:“幹嘛?”
“哥~”蘇鶴放軟了聲音,清朗的聲線裏帶着幾分魅惑,“你這幾天躺在床上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我呀?想起我們。”
剛洗完澡還在擦頭發的季洛暹動作一頓,目光不由自主的垂下看着床墊,眼前閃過在這裏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喉頭下意識的滑動了一下。
“哥?”蘇鶴的聲音拉回了他飄遠的神志。
季洛暹把毛巾一扔站起來靠在桌旁長吸一口氣,“沒有。”
“真的沒有嘛?”蘇鶴不相信,問的有幾分輕挑。
“沒有!”季洛暹有些冒火,“你再廢話我就挂了。”
蘇鶴知道他真的會挂,趕緊說:“別,別挂別挂。我錯了,哥,我确實有事想給你說。”
“說。”季洛暹把窗戶打開,讓冷風吹進來驅走屋內的燥熱。
蘇鶴收斂了方才的輕松,眉間的憂愁明顯,“哥,明天就試鏡了。我今天才知道是有一試二試的……”
“所以?”
蘇鶴問:“你覺得我能行嗎……”
專業演員如此雲集之下,他能不負許導的期望嗎?
電話那頭沒有回答,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過了幾秒,季洛暹淡淡地反問:“當初你去韓國的時候覺得自己行嗎?”
陳年舊事是他們之間無法填補的溝壑和傷痛,每每提起只會喚起彼此傷心的回憶。
現在驟然說起當年,蘇鶴以為季洛暹借着這個嘲諷他,心中無比慌亂,顫抖着聲音解釋:“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季洛暹站在窗前,外面濃重的墨色和溫暖的燈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好似在看外面的落雪,又好似在看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人一旦想太多就會露怯。”季洛暹帥氣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你去韓國的時候想了這麽多嗎?”
房間裏暖氣很足,可蘇鶴卻感覺到背脊上孤寂的涼意,目光盯着雪白的被單,哽咽道:“想了,想的全是你。哥,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你……”
正因為想着你才會怯懦、才會逃避,才會害怕毀掉光明無比的未來。
“蘇鶴,”季洛暹突然問:“你有沒有後悔過?哪怕一次?”
蘇鶴的眼裏湧上了淚水,一腔愛意想無盡的發洩出來又怕惹惱季洛暹,身體顫抖着,隐忍着說:“有…我…每天都在後悔…每天都是……”
眼淚滑落在被子上染出一片水花。
無奈之下的懂事是他最無力的心痛。
為了孝順、為了懂事、為了季洛暹也為了自己,他不得不離開。
郭子鄰怪他走的堅定,季洛暹恨他走的軟弱,蘇鶴何嘗不恨自己走的決然。
在韓國的每個夢裏都有季洛暹,張揚的、蓬勃的、潇灑的、痛苦的、崩潰的、生氣的……無比鮮活的印在他的腦中。
午夜夢回,只能守着一輪殘月去遙憶昨日。
蘇鶴不敢哭出聲,只能用被子捂着小聲嗚咽。
季洛暹也沒有出聲,等他哭完,待蘇鶴心情較為平複後才開口,冷淡又篤定地說:“明日就這麽演,絕對過。”
臉上還挂着淚珠、大腦一片空白的蘇鶴:“???”
季洛暹打了個哈欠,“行了,不早了,睡覺。”
“……”蘇鶴聽着電話裏的嘟嘟嘟聲,哭的梨花帶雨的臉蛋上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