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8)

年,又瞄了瞄似笑非笑的千格,清了清嗓子,鄭重道:“殿下,此事是韓少主表達不清。奴家并未與其相知相許……”

李華年卻截了我的話,道:“那便是兩情相悅了?雲安好本事,不過幾日,竟惹出這等事。”突地,伸手攬住了我,道,“不過,本王這輩子都是不會放開你的,本王舍不得。”轉頭看了看韓青衣,嘆了口氣,道,“這位雲夫人,也是本王放在心尖上的人,怕是不能讓給你了。”

那叫一個深情款款用情至深。

本莊主覺得,李華年近日的演技又上了一個層次。

☆、及時行樂篇 三十七 利用(1)

韓青衣不屈不撓道:“殿下什麽樣的美人沒有?何必與我搶這一個?”

李華年眯了眯眼,道:“韓少主說笑了,難道韓少主是想與本王搶人?”

本莊主确然是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眼見這形勢愈發的緊張起來。

是以本莊主思索半晌,輕嘆口氣,端莊的将韓青衣望着:“奴家與少主相識一場,本是緣分。無奈造化弄人,奴家早已嫁為人婦,可謂與少主相見已晚。既如此,也是上天的旨意,少主絕對能碰上一個比奴家好上千百倍的姑娘,共度餘生。奴家十分感激于少主的此番心意,也是十分的感動,還望少主以後收了這心思,好好尋個好姑娘過日子罷。”

本莊主覺得,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既堅決的拒絕了韓青衣,亦委婉的安慰了他,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超水平發揮。

韓青衣果然沉默了。

我看了看形勢,正要再出言安慰兩句,卻聽得韓青衣道:“可我是個斷袖,要尋好姑娘作甚?”

韓青衣近日的智商,倒是愈來愈高了。

一陣沉默。千格開了口,道:“時候不早了,還是快些回華王府罷。至于韓少主……”

韓青衣立時出了聲,道:“我與蘇……雲夫人住一起便好。”

李華年眯了眯眼,竟未拒絕。

一行人繼續朝着華王府行進着。

将将踏進不妖居的院子,便聽得小齊、華岳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小姐,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本莊主對女人的眼淚向來沒轍。

花十三并着阿莫阿宴幾人站在杏樹下,灼灼的将我望着。

約莫是年紀大了,竟多愁善感起來。看到這樣一副場景,我的眼眶竟有些發熱。

韓青衣卻突地湊了個腦袋過來,顫抖着指着小花幾人道:“那那那那幾個,莫非都是你養的男寵?”

花十三聞言一怔,望了眼阿莫與阿宴,後者立時上前架住了韓青衣。小花又從袖口掏出一個布袋,倒出一粒藥丸,塞進了韓青衣口中。

韓青衣苦着臉,道:“你喂我吃了什麽?”

小花笑的如一朵春花,道:“哦,沒有什麽,不過是‘一不小心毒死你’。”

我抖了抖眉角,拔腳進了房門。

次日醒來,千格與李華年已然在我房中坐了許久。我挑了挑眉,努力端出一張笑臉,道:“不知二位大清早來,所為何事?”

千格望我一眼,清雅一笑,并未說話。

李華年端起了茶杯,抿了口茶水,道:“蘇貍莊主倒是好興致,一覺睡到現在。睡得可好?”

我幹幹笑了兩聲:“還好,還好。”

李華年挑眉将我望着,道:“明人不說暗話,本王也就直言了。本王的小叔叔可有對你提起他家所有家財埋在何處?”

我抽了抽面皮,道:“我與城主相識不深,并未聊到這麽深入的話題。”

李華年驀地站起了身,負手走出了房門,道:“本王也只是随便問問。你好好休息。”

打發走了李華年,我又整了整精神,望了望一臉怡然的千格,正欲說話,千格卻突地開了口,道:“你忙你的,我不過是等着華岳的魚片粥罷了。”

本莊主覺得,千格的上等面皮,真真是上等的厚度。

在院中窩了幾日,哪也未去。齊五時不時會送來張袅袅娘家各個鋪子的地契文書,看的我心曠神怡。家有齊五,萬事不愁。春風如意樓亦是蒸蒸日上,門庭若市。

子衿姑娘在千格回來當日便眼淚汪汪的抱着千格哭了半晌,之後便一直影子似的跟着他。

本莊主也未多加為難,不過是每日差遣她除些荷花池的荷花,鑿些院子外的假山。

日子也是過得其樂融融。

一晃眼,半個月便過去了。

一日,張袅袅身邊的福兒笑盈盈的遞了張請帖與小齊,說是張袅袅請我去喝茶。

眼下張家的鋪子差不多要被齊五收光了,竟還能如此沉得住氣請我去喝茶,本莊主覺得張袅袅其實是個人才。

如果相信她只是請我去喝個茶,那我也确實是個人才了。

從小花那裏拿了幾粒據說可解百毒的百花丸,又囑咐了阿筆阿紙護好院子,我才盛裝打扮一番,施施然的帶上阿莫阿宴前去赴宴了。張袅袅的院子依然如我之前來的那樣,富麗堂皇并且雍容華貴。本莊主近日真是有些多愁善感了,對着這麽精致的院子,竟然感到一陣清冷。

我擡腳踏進了會客廳,卻未見到人,只聽得張袅袅在裏間道:“可是妹妹來了?進來罷,讓那些丫頭們門外候着便是。”

本莊主琢磨着,她此番并未提及侍衛該如何,于是本莊主順理成章的領着阿莫阿宴踏入了裏屋。

裏屋內甚是熱鬧。張袅袅與福殷紅正坐在圓桌前喝着茶,邊上站着一排身強體健的嬷嬷。我抖了抖面皮,難怪讓我一人進來,怕是進來了就沒打算讓我出去。

我施施然的行了個大禮,道:“姐姐,妹妹來晚了,還望姐姐不要見怪。”

張袅袅立時站了起來,極為親熱的執起我的手,道:“妹妹何必如此見外,來了就好。來,快坐罷,嘗嘗姐姐這的普洱如何。”

我笑了笑,挨着福殷紅坐到了桌旁。張袅袅揮了揮手,對着那群嬷嬷道:“先下去罷,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說完,又眼神灼灼的望了望阿莫阿宴,轉頭對我笑道,“妹妹這是何意?竟覺得姐姐要害妹妹不成?”

我望了眼阿莫阿宴,只好擺手讓其到外面候着。

張袅袅端起一杯茶,遞與了我,道:“妹妹真真是好手段。姐姐聽聞娘家的産業現下都被一個叫齊五的人收了去,而那齊五,聽聞常常出入妹妹的不妖居呢。”

我接過茶杯,道:“姐姐打哪兒聽來的這些風言風語?妹妹是不認識什麽齊五的。不過姐姐也知道,爺常常住在不妖居內,那齊五說不準是去找爺的也未可知啊。爺的事,妹妹可不敢過問哪。”說完立時是一陣假笑,笑的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本莊主覺得,本莊主的演技也在日益提高着。

張袅袅僵着臉,笑了笑,道:“妹妹真是反應靈敏,姐姐自愧不如。不如妹妹來說一說,要如何才能幫一幫姐姐,勸着那齊五放過張家?”

我嬌笑着,道:“姐姐這話說的,妹妹哪能幫得上什麽忙。爺的事情,妹妹哪敢多問。”

張袅袅終于變了臉色,冷冷的将我望着,道:“妹妹這是不願意放過張家了?”

我輕嘆口氣,道:“如何談得上放過與不放過。妹妹真真是沒有那個能耐幫得了姐姐的。”

一旁的福殷紅急沖沖的道:“雲姐姐何必說這些話搪塞福晉,福晉早已查清了齊五是雲姐姐的人,雲姐姐何不放過福晉?”

我望了望福殷紅,有些不明白為何張袅袅會叫上她。

張袅袅順着我的視線望了福殷紅一眼,突地詭異的笑了,道:“妹妹當真不願放過姐姐?那可別怪姐姐心狠了!”

我還未琢磨出她這話的意思,便看見福殷紅軟綿綿的在我面前倒下了。我嘆了口氣,試着動了動手腳,果然腳下一浮,順勢栽倒在地。張了張口喚阿莫,嗓子亦是發不出聲音來。

張袅袅這軟骨散下的極夠分量。

我擡眼望了望張袅袅,她手持一把匕首緩緩的走近了我,用匕首拍了拍我的臉,冷笑道:“你莫非以為我要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麽輕易就死了的。我要你看看,與我為敵的下場。我要你生不如死。”

說着,便跨過了我,直直的走到了福殷紅面前。

福殷紅滿臉驚懼的望着張袅袅,掙紮着向後退着。張袅袅卻笑了,一步一步逼近了福殷紅,道:“殷紅,莫怕。”話音未落,便将匕首紮入了福殷紅的心口。

我的心,驟然一抖。

福殷紅一聲悶哼,不可置信的盯着張袅袅,張袅袅笑的愈發甜美,道:“殷紅可別怪我,要怪,就怪雲安罷。若是她放過我,若是她放過我……若是她放過我,我也不會被逼的走這一步!你要恨,便恨雲安!她一來,就奪走了王爺的所有寵愛!是她!都是她!”

可惜了一張美人臉,現下早已猙獰的不成樣子。

福殷紅掙紮着抽搐兩下,嘴角開始溢出鮮血。

她又緩緩的朝我走來,匕首尖還在滴血。走至我身旁,端起杯中茶喝了兩口,突地拿匕首紮入了自己的腹部,頓時,血流如注。她哼都未哼一聲,又将匕首塞入了我的手中,往我嘴裏塞了粒藥丸,對着我道:“放心,妹妹,這藥丸不是什麽毒藥,恰是軟骨散的解藥。現下這情況,你完全可以喚人了。無論是誰,都會認為是你殺了福殷紅。殷紅妹妹可是福丞相家的小姐,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活到幾時?”

本莊主心內一陣嘆息。

張袅袅的傷口并不深,她站在原地笑望着我,道:“妹妹,黃泉路上,可別怪姐姐心狠。”

我活動了手腳,嘆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走至她身旁,道:“姐姐确然算不上心狠的。”說着,我便毫不猶豫的将匕首紮入了心口。張袅袅瞳孔驟然放大,一張臉更為猙獰了。突地,她開始放聲大笑:“好!好!好你個雲安……”

本莊主此番委實造孽,竟将一個如花美人吓成這樣。

倒下之前,我大呼一聲:“阿莫!”

阿莫立時躍窗而入,望見我,立時大驚失色道:“小姐!”快速的伸手接住了我。

我咬了咬牙,忍住劇痛,待到張袅袅院子中的人都沖進來之後,斷斷續續的對着張袅袅道:“姐姐……姐……姐,你……這……這又是何必?妹妹……妹妹不願和你……你搶什麽,你你……何必非……非置我于死地?殷紅……殷紅妹妹……還……還那麽小,你……如何……”

話未說完,我便昏死了過去。

☆、及時行樂篇 三十八 利用(2)

睜眼的時候,便看見了千格正神清氣爽的坐在我床沿,捧着一本書看的入神。

我有些惆悵,往日裏看戲文,佳人若是受傷,英雄必是不眠不休徹夜照料,如此,佳人睜眼便能看到比自己更為憔悴的英雄,進而滋生出許多絲感動與情意。英雄一般都是滿眼紅血絲,再配上些許稀拉的胡茬,身上或許還有些異味……

如此,方才襯得上此情此景。

可千格如此神清氣爽的坐于我床沿,津津有味的捧着本書,着實讓我不是滋味。

似是感受到了我灼熱的視線,千格放下了書,望着我道:“醒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這個聲音聽着十分清冷。我張了張口,卻未發出聲音。

千格沒什麽表情,伸手替我撩開臉龐的發絲,道:“不用說話,你胸口傷的很深,花十三怕你說話牽動傷口,便給你吃了啞口丸。現下你不過睡了一天,便醒來了,這對你養傷,不是件好事。”頓了頓,又道,“你倒是對自己夠狠,這一刀子紮的毫不含糊。雖然花十三說你和他學過辨認穴位,可你,怎麽會蠢成這樣。”

我抽了抽眼角,實在不曉得千格這怒氣從何而來。

他又擡手覆上了我的心口,道:“可疼?”

我僵了僵嘴角,千格此番言行确然有些難以捉摸。

正專注思考他為何如此失态之際,脖子驟然一緊,千格的手不知何時已掐住了我的脖子,冷冷的望着我道:“不如我殺了你罷,總比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強。”

我瞪着眼睛将他望着,千格這怒氣……

莫不是擔憂本莊主罷?

他卻拿下了手,站起身,向着門外走去。走至門口,轉頭道:“我去将花十三喚過來罷。”

徒留本莊主一人五味雜陳的躺在床上。

不一會,花十三便擡腳走了進來,走至我身旁,望了我半晌,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我瞧着你平時也不傻,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雖說那日,誰都看見是側福晉殺了紅夫人,之後又要殺你……但我認識你這麽久,怎麽會不知是你自己動的手腳?你知不知曉,你那匕首紮的極深,若不是我在這,你即便偏了那麽一絲一毫,也還是無藥可救?”

本莊主心下一陣惆悵,約莫這只是個開始。

花十三又嘆了口氣,道:“你這樣,可知将阿莫幾人吓壞了?小齊與華岳哭了一天一宿……”語調一轉,突地有些八卦兮兮的湊了頭到我耳邊,“千格守了你一天一夜。啧啧,你到底什麽時候與千格好上的?他當時看見你那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那臉色白的……啧啧,啧啧……”

那幾聲“啧啧”叫一個意味深長。

千格不知何時靠在了門口,淡淡的道:“勞煩花神醫下些迷藥,讓她再睡幾日罷。”

本莊主現下終于知曉,千格很生氣啊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啊很嚴重。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睜着眼睛望了望雕花大床半晌,又轉頭望了望四周,竟連一個鬼影都未看到。

上次醒來,好歹也有一位神清氣爽的千格在我身旁照看着。這次,竟連個活物都未看到。

這待遇真真是一次不如一次。可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突地,對上了一雙憂心忡忡的眸子。眸子的主人眨了眨眼睛,接着是一陣尖叫,再接着便是一陣驚慌失措的逃竄聲。我望了望,這步伐這姿勢,竟十分的嬌俏。

我又有些想嘆氣了,不過是睡了一覺,韓青衣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嬌俏的斷袖。

第一個趕來的,竟然是李華年。

李華年依舊一襲紫衫,緩緩走至床邊,淡淡的望了望我,道:“你醒了。”

本莊主不動聲色的沉默着。

李華年似是猶豫了下,終還是開了口,道:“你現下可方便見一個人?”

我總算明白,李華年第一個趕來的緣由,原來是張袅袅要見我。眼下這情況,似乎也由不得我說不。

于是本莊主端莊的點頭,嘶啞着道:“王爺客氣。”

李華年揮了揮手,早已侯在外面的侍衛立時帶上了張袅袅。

在我睡覺的這段時間,張袅袅顯然過得不太好。她那張标準的美人臉,已瘦的不成樣子。長發枯燥的披在身上,手腳皆帶着鐐铐,身上僅着着白色中衣,渾身上下血跡斑斑。

一雙無神的眼睛再看見我後,驟然一亮,笑道:“妹妹睡醒了?可好些了?”

語氣一如做側福晉時的溫婉。

我勉力從床上坐了起來,回望着她,道:“好多了。姐姐這幾日可好?”

她又是一笑,道:“還好。不過是數着日子等死罷了。”

李華年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不發一言。我望了望張袅袅,又望了望他,道:“不知可否請王爺先出去會?”

李華年挑了挑眉,最終還是站起身來,擡腳出了房門。

張袅袅沖我溫婉一笑,道:“妹妹真真是體貼人意。可奇怪姐姐為何要見你?”

我有些惆悵,這莫非是特地來與我玩猜謎游戲?

未待我說話,她又笑道:“妹妹不用擔心。姐姐不會再對妹妹做什麽,也做不了什麽。只是有一事不明,還望妹妹賜教。”

我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道:“姐姐客氣了。我與姐姐素日裏無任何糾葛,實在不知,姐姐想問何事?”

張袅袅道:“妹妹為了對付我,對自己亦是能狠下心來。我只是想知道,妹妹這樣對付我,是為了妹妹自己,還是爺的意思?”

我心下一顫,張袅袅倒也不是個蠢人。

我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何必糾結這些小事。”

這句話既未承認亦不否認,真真是推脫一切責任的典範。本莊主對自己的表現甚為滿意。

張袅袅果然苦笑一聲,道:“妹妹可願聽我說個故事?”

可嘆本莊主近日故事确然聽了不少。

這是一個普遍而又不普通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她本名張福兒,雖也是太子表妹,卻完全是一個連太子的舅舅都不一定記得的存在。太子的舅舅約莫與老花神醫有共同的愛好與共同的志向,一房又一房的娶了許多房妾室。

她便是其中一個不怎麽有存在感的小妾産下的。那小妾雖不受寵,卻十分寵愛她,幼年的她過得倒也算幸福。

只除了常常受到正室及其他幾房受寵的小妾生的小姐少爺們欺負。其實受欺負這種事,受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那日,她又被攔在了回自己小院的路上。幾位少爺與小姐顯然已憋了許久,幾個人推倒了她,便開始拳打腳踢,發洩着在學堂師傅那裏受到的委屈。

她抱着頭,哼都未哼一聲。

突地,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做甚?”

原來是太子去舅舅家玩,順道帶上了李華年。幼年時的李華年顯然十分的有正義感,見到小女娃受欺負的場面便義正詞嚴的出了頭。

那個時候,張福兒對這一句話并未有多大反應。幾個孩子一見皇子來了,立時乖巧的站到了一旁。

李華年望了望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女娃,道:“小醜娃,你可還好?”

或許是那天的天氣太好,或許是李華年的語氣有些溫柔,或許是張福兒被欺負的太過脆弱……總之,她覺得,她的心一下子就暖起來了。只為了李華年的一句話。

那一年,她十歲。

回到院子之後,她娘一邊哭一邊替她包着傷口,她卻問道:“娘,如何才能嫁給皇子?”

她娘嘆了口氣,抱着她便哭了起來。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娘說:“兒啊,切莫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那些皇子不是我們能高攀得起的……他們如何能看得上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女娃?何況……何況……”

她知道她娘未說完的話,何況,她臉上還有那麽大一塊胎記。

她也明曉,若是要嫁給李華年,必然要是張家大小姐才行。

歷時五年,她關注着李華年的所有消息,掃清一切障礙,總算以張家大小姐的身份走到了李華年面前。

其中心酸,約莫可以寫上一本勵志傳記。

李華年卻絲毫未多在意,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臉上那塊該死的胎記。

于是,她花了大筆銀子打探除去胎記的秘方。終于有一個大夫說可以換皮來除去。她欣喜異常,忙請了大夫回來。

大夫卻說,只得用同年紀少女的皮來換。她一狠心,殺了許多人。

換皮的過程亦是十分痛苦,她幾近死去。歷時一年,才換了這麽一張幾近完美的面皮。

再次站到李華年面前,李華年果然望了她一眼,贊道:“好個标致的妹妹。”

為了這一句話,她又是機關算盡,終于聽到太子要從張家挑一個表妹嫁入華王府的消息。

她為此歡喜雀躍,幾日都未睡好覺。

卻在幾日後,知曉嫁入華王府的是張袅袅。

她在摔碎了屋裏所有能摔的東西之後,沖進了張袅袅的房間殺了張袅袅,穿上了張袅袅的嫁衣。

她爹勃然大怒,險些要殺了她。她娘拼命擋住了她爹那一劍,才保住了她。她娘卻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在她娘死了的第二日,咬牙嫁進了華王府。

紅燭雙喜之中,李華年挑開了她的蓋頭,她望着一身喜衣的李華年,如癡如醉。

她幻想了很多次這樣的畫面,她定要含情脈脈的對着李華年道:“夫君,從現下開始,福兒便是夫君的妻。夫君可願當福兒的那一片天?”

李華年卻皺了皺眉,冷聲道:“你是誰?袅袅呢?張家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本王!”

她的一顆心有些涼。涼了一涼,她還是道:“夫君……”

李華年卻轉過了身,道:“夫君豈是你能喚的?你不過是個妾室!本王不知你是誰,但你既然敢頂了袅袅的名嫁了進來,便要承擔頂替的後果。”

自此,李華年竟一年都未再踏入她的院子。

她望着鏡子裏那張完美的臉,遣人遞了封信與李華年,信中道,她嫁入華王府本也就是為了正室的位子,李華年若是願意給她正室的位子,她願意将她手中張家的幾家鋪子的地契文書給他。

李華年當夜便進了她的房門,點頭給她側福晉的位子,道:“福晉的位子不是本王定的。本王能給的,也不過是個側福晉的頭銜,你可願意做這筆交易?”

她同意了。福晉也好,側福晉也罷,她本來就只是希望能站的離李華年更近一些。

她做側福晉五年,李華年又相繼娶了幾房妾室,對她,雖不是舉案齊眉,倒也是和顏悅色。她覺得,這樣便夠了。

直到本莊主出現。李華年連着十日宿在我的不妖居,明裏暗裏又對我多加愛護。

她這才發現,這個男人只是不愛她,卻不代表着不會愛上別人。

于是才出現了陳筦的毒蛇。包括之後陳筦在春風如意樓的出現,再到前幾日的陷害——她只是覺得殺了我,李華年便不會再把誰放在心上,她便不會如此難受。

末了,她笑着對我道:“雲安,你可恨我?”

本莊主從這麽個故事裏,咂摸出一條真理,李華年真真是個禍害。若是張福兒沒遇到過李華年,她這一生必定不會如此的跌宕起伏。

☆、及時行樂篇 三十九 利用(3)

我望着她,道:“我為何要恨你?你早已知曉答案,為何還要來見我?說到底,你還是不願相信,亦不願承認罷了。”

張袅袅怔了怔,突地笑了出來,笑的眼淚順着臉頰滴到地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半晌,才道:“是啊,我不過是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我當做天的夫君,想要我死。不願意承認我這一生都在算盡心機要站到他身旁的男人,要置我于死地。若是可能,若是可能……”

我嘆了口氣:“若是可能,你願從未見過他?可世上的事,哪有那麽多的可能。你遇上一個人,愛了就是愛了,恨了就是恨了,這都是你的選擇,又何必後悔?你怎麽不曉得,你身為太子的表妹,華王與你,本來就不可能會有好結果。”

張袅袅一震,攸地擡頭将我望着:“你……王爺他……”苦笑兩聲,跌坐在地,道,“可……他又怎知,我不願幫他?我這一輩子都是為了他活着,什麽不能為他做?”

李華年卻突地推了門,走了進來,快步走到張袅袅身旁,伸手擁住了跌坐在地的她:“唉……你怎會如此的傻?為何不對本王說那些話?本王……我……唉……我該拿你怎麽辦?”

張袅袅被擁住的身子一震,接着,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樣,靠在李華年的懷中哭了起來。李華年不住的安慰着她,最終,嘆了口氣,吻上了她的眼角。

張袅袅果然不哭了,呆呆的望着他,他确是苦笑一聲,道:“本王亦是對你……只是,那個人一直在逼我,我……如何能安心的與你相守到老?”

本莊主抽了抽眼角,李華年的演技真可謂蒸蒸日上,一發不可收拾。

李華年眯着眼睛望了我一眼,我清咳兩聲,幹笑道:“姐姐和爺解開了誤會,真真是可喜可賀。只是,爺現下還一直受那個人的威脅,爺不過想自保……還望姐姐能不遺餘力相助。”

張袅袅靠在李華年懷裏,怔怔的将我望着:“我……我……那個人是……張家……”

我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她,道:“爺若是坐上了那個位子,他身旁的那個位子一定是姐姐的。同是女子,姐姐難道沒想過母儀天下?”

張袅袅默了半晌,擡起頭嫣然一笑,道:“妹妹說的母儀天下,姐姐自是不懂。既然王爺是妾的天,妾當願為爺做任何事。”

李華年輕嘆一聲,摟住了她,道:“袅袅……福兒此番受了不少苦,本王……我這就差人去給你請大夫……”語調一轉,又轉向屋外,“來人,送福晉回去休息!”

張袅袅被送走了,李華年望了我一眼,亦是跟了上去。

本莊主雖明曉打鐵要趁熱的道理,現下卻還是有些鳥盡弓藏的憂傷。掙紮幾下要躺回床上,卻險些從床上跌了下去。本莊主一直想要的柔弱,約莫算是實現了。可這柔弱,真真是讓人吃不消啊吃不消。

一雙骨骼鮮明的手扶住了我。

擡頭,果然撞上了千格熠熠生輝的眸子。那雙眸子,如同一潭動人的潭水,深邃的要将人吸進去。

我怔了一怔,嘴上道:“哎呀,千格公子近日甚忙,能見到您真是奴家三生有幸。幾日不見,不知子衿姑娘可好?”

本莊主第一次想抽死自己。

千格眯了眯眼,道:“不想被我殺了就閉嘴。”

我立時閉上了嘴巴,望着千格十分輕柔的扶着我靠好,望着他在我背後塞了幾個枕頭,又望着他端了一杯水遞到了我手中。

他挑了挑眉,道:“怎麽不喝?不是早就口渴了麽?”

我咽了口口水,道:“你瞧,我其實喝過了。”

他清雅一笑,頓然讓我想起了不妖居中的那一池子蓮花盛開的情形。

他笑道:“你在蠱惑人心這一方面,倒是頗有造詣。”

我這才從他的笑容中,堪堪憶起張袅袅這麽一樁事。張袅袅的後半輩子,約莫是要繼續跌宕起伏下去了。

本莊主端莊的望着他,道:“不過都是自己的選擇,談不上受不受蠱惑。即便是受了蠱惑,也只是心智不堅定罷了。”

他沉默半晌,輕輕的将我放平,用手蓋住了我的眼睛,平和的道:“眼下,你還是多睡會罷。”

眼皮上溫溫熱熱的,我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連兩個月,我便一直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狀态,日子過得甚為惬意。

十月初五巳時,齊五匆匆進了不妖居,對着我道:“莊主,太子失德,聖上勃然大怒,說是要廢太子……眼下皇城亂成了一團。”

本莊主按了按心口的傷,還是隐隐約約的疼着。我十分想嘆氣,好日子終究還是到頭了。

我望了望在一旁撫瑟的千格,道:“你道太子如何失的德?”

齊五搖了搖頭,道:“不知,聖上下令華王拘禁了太子,徹查此事。”

千格手下撫着瑟,頭也未擡,道:“能讓聖上勃然大怒,太子此次失德必然和後宮有關。”

我望了望天,道:“與後妃有染,太子八成是廢了。華王下了好重的手。”

千格擡頭望了我眼,道:“争奪那個位子,本就要有所犧牲,只要不是自己,是誰都好。”

我心下一頓,望了望齊五,道:“你可有法子出皇城?”

齊五搖了搖頭:“現下華王已封住了皇城入口,不能出入。”

卻聽得李華年的聲音傳來:“怎麽,莊主要出城門?”

我擡頭望了望李華年,他現下依舊是一襲紫衫,卻多了絲意氣風發與不可一世。他望了我一眼,笑道:“莊主若是這麽走了,難免讓人說些閑話。你現下還是本王的雲夫人,還想着要去哪?”

本莊主心下顫了顫,端莊的道:“王爺多慮,我未曾想過離開。”

李華年又是一笑,道:“近日皇城有些混亂,本王還是多放些侍衛在不妖居內,方能安心啊。”

本莊主想着,這約莫便是軟禁了。

☆、及時行樂篇 四十章 利用(4)

當夜,月色皎皎,涼風習習。

我換了一襲黑衣,小齊憂心忡忡的将我望着:“小姐,此番能逃得掉麽?”

我正待出言安慰幾句,房門卻突地被推開,花十三鬼鬼祟祟的探了個腦袋進來。望見了我的一身黑衣,語調驀地拔高許多:“你這是要撇下我,一個人跑路?”

我望了望他,面色不改的拿出一套黑衣,道:“小花,我正待去尋你。來,換上這套黑衣,快快與我一道跑路罷。”

花十三狐疑的接過衣裳,道:“若不是我來尋華岳拿些吃的,你一定是要撇下我跑路的,是與不是?”

我和藹的笑了一笑。

花十三卻不依不撓,道:“我與你相識一場,也是你兒時玩伴。你現下,竟然想撇下我跑路?你這麽對我,對得起蘇伯母蘇伯父小齊華岳阿紙阿莫阿宴阿筆麽?”

我抖了抖面皮,望了望阿莫,道:“我瞧着花神醫倒是有些樂不思蜀的意思。他或是覺得在公主府做面首才有前途也未可知。我們還是自己走罷。”

花十三立時閉了嘴,迅速的換上了黑衣。

我們一行八人,推開屋門,站到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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