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最甜
北華市大雨傾盆。
顏書回到宿舍時已經是十點半, 早已過了門禁時間,但她平時很會和宿管阿姨唠嗑兒,有時候自己買來吃不完的水果還會送阿姨, 因此,她只是給宿管阿姨發了微信,說自己今天回來得晚, 阿姨立馬就來給她開了門。
“今天又去醫院看同學了啊?”阿姨笑着問。
“嗯。門鎖可以在值班室遠程操控的吧?怎麽還親自來一趟……阿姨, 請你吃大蘋果。”
顏書說着遞上兩個從病房裏順來的大蘋果。
阿姨沒有推辭就收下了, 說:“沒事兒,就當活動筋骨。你快去洗漱吧,待會兒要熄燈了, 熄燈了不方便。”
“好的。”
顏書從包裏拿出門禁卡刷了一下, 過門禁的時候卻不小心,被門禁的隔板卡了一下腿, 那隔板力道很大, 她被卡過好幾次,但總不長記性。
她回頭對阿姨說:“這個設備好有靈性, 每次我回來晚了它就卡我。我很想揍它。”
阿姨:“……”
7561寝室的門鎖了,顏書敲敲門,裏邊傳出應栀有些沙啞的聲音。
“哪位啊?”
“你室友。”
“叫什麽名字?”
“顏如玉。”
然後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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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栀用一支圓珠筆将長發绾一個發髻,松散但很別致,幾縷長發繞過耳後,別有風情。她咳嗽一聲,笑着說:“你怎麽不說自己叫西施呢。不過……下這麽大的雨你的衣服居然沒濕, 怎麽做到的?”
顏書走進屋內, 将厲時嶼寬大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又放好雨傘, 才說:“我穿了雨衣啊。”
“你說的雨衣是指這件嗎?我眼睛沒看錯的話,這好像是厲哥穿過的?多好的衣服他借你當雨衣穿?這麽奢侈?”
“對呀。”
“……”
應栀又咳嗽一聲,坐到椅子上盤了腿,姿态像個活菩薩,清心寡欲,面色寡淡帶幾分蒼白,眼角卻多了疲态,和平時咋咋呼呼的她有很大的區別。
她擺弄着一只鋼筆,取下蓋帽又合上,如此反複幾回,臉上劃過幾分不甘,又重新取下蓋帽,去洗漱回來的顏書見狀忙問:“你是不是病了?總聽見你咳嗽。”
應栀收好鋼筆,略微扯了個笑,說:“最近忙着布置畫展,忙昏頭了嘛。不過我還挺開心的,顧教授的那位女學生是個可塑之才,畫展才展出一天罷了,好多大佬想要買她的畫呢。”
“這麽搶手?那個女生叫姜竹對嗎?”
“對啊,你還記得?”
顏書抹着護膚水,半眯着眼睛笑,“很少有女生留短發還那麽好看的,她長得很清新,我喜歡這張臉。”
應栀有點煩躁,繼續把玩兒鋼筆的蓋帽。顏書眼尖,問:“那支鋼筆是誰送你的嗎?”
應栀一愣,搖頭,半晌後擡起眼睛來,眼睛布滿了血絲。
看着确實是幾天沒好好睡了。顏書有些擔心,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是顧教授的鋼筆。他簽完名不小心落在角落,我看到就撿了,沒打算還給他。”
應栀有些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問:“阿書,我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兒過分啊?偷一支鋼筆會被判刑嗎?”
“……”
顏書先無語了三秒,看看那支鋼筆,道:“應該不至于。這支鋼筆價格多少啊?幾塊錢的東西就別自責了,舍不得還回去的話,實在不行,你買一個差不多的還給顧教授就好了。”
應栀覺得這個idea很可行,立馬用筆電打開了某寶的網頁進行地毯式搜索。
顏書:“……”
看來應栀是真的很喜歡顧教授啊。一支普通的鋼筆也想好好珍藏。
到熄燈時間,顏書翻來覆去睡不着,宿舍又太安靜,她不習慣了。
許知楠搬走之後也沒有新室友搬進來,奚薇平時忙着兼職,也不怎麽能見到人,每次回宿舍都深夜了,剩下顏書和應栀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她輾轉難眠,心裏有好多事情想要和人說,就像翻滾的浪潮,不眠不休。她終于爬起來,用手機給應栀發微信。
【顏書:小栀栀你睡了嗎?】
【應栀:還沒。我睡不着。顧教授好變态,分分鐘在我腦子裏打轉,怎麽趕走他?】
【顏書:……】
【顏書:他不是單身嗎,你可以找機會和他表白。】
【應栀:可是我不敢。】
【顏書:怎麽不敢啊?你不是撲天雕嗎?拿出你打游戲暴躁老哥的派頭來,正面上他。】
【應栀:……】
【應栀:顧教授好像有點知道我喜歡他,所以他一直挺回避我的,怎麽辦?是不是他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我要改嗎?】
【顏書:做你自己就好。實在不行,你換個人喜歡算了。】
【應栀:敲尼瑪!你說得容易,那你別喜歡厲哥了,去喜歡方一澤算了。】
過了會兒。
【顏書:不行。我被厲哥奪走了初吻。】
【應栀:!!!??????】
【應栀: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真的嗎?阿書你出息了!嗚嗚嗚我嗑的cp是成真了嗎?!】
【顏書:但是……他有點冷淡啊,是不是不想負責任?】
【應栀:你要怎麽負責啊。】
【顏書:他都沒說要和我交往。親完就很冷淡。拔吊無情。】
【應栀:服了,親一下你就變成拔吊無情。他本來就是這種性格比較冷的人啊,不确定的話,你可以問一下他是不是喜歡你。】
【顏書:女孩子太主動是不是不太好啊?】
【應栀:喂,他都親你了,明顯他已經在主動了啊。非要肉麻地對你說愛老虎油才高興嗎寶貝兒?】
【顏書:睡了,我明天再問。】
【應栀:見識到了,你是狠人。】
ˉ
第二天,顏書查了課程表,布朗教授的選修課在下午,她上午正好沒課,所以吃了早餐就搭公車往醫院跑。
路上堵車好厲害,她雖然幸運地搶到了座,但還是很不爽,因為公車真的好擠。
她在座位上玩兒了半小時手機,随手點開應栀的朋友圈,沒有文字,配圖是一張在醫院輸液室挂水的自拍照。
【顏書:你在挂水嗎?】
【應栀:嗯,我早上發燒到四十度,在畫廊暈倒了,不過我好開心啊,姜竹說,顧教授送我去的醫院,還公主抱,這病生得太值了,建議你使用此技能。】
【顏書:我都懶得吐槽你,自殘式行為不可取知道嗎?下次別再這樣了。】
【應栀:好啦我開玩笑的。早上我真的只是有點頭暈,就沒當回事兒,誰知道在畫廊幫忙布置的時候就暈倒了,可能因為我沒吃早餐吧。好餓嗚嗚嗚】
【應栀:不過挂水之前我吃過了。好難吃的白米粥→_→】
【顏書:你在哪家醫院啊?我決定重友輕色過去陪你。】
【應栀:好巧呢,就在市人民醫院,和厲哥同一家。你過來給我帶點開胃的東西吧,我現在好想吃辣的。】
【顏書:嗯。現在有人陪你嗎?】
【應栀:顧教授下午有講座,所以先走了,姜竹是他的助教,也走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可憐。】
【顏書:你哥何在?】
【應栀:別跟我提那只狗子,他忙着泡許知楠呢。許知楠都不怎麽理他,呵,舔狗不得好死。】
【顏書:……】
公車堵了半小時才開始動。北華進入雨季,最近總會下雨,上午放晴,下午的天空又陰霾一片。
顏書又忘了帶傘,因為天氣預報說今天沒雨。
她再也不會相信天氣預報這種鬼東西了。
好在雨不大,只是毛毛細雨,衣服不會淋得很濕。
她又輾轉三條街,在漂亮老板娘的花店買了一束向日葵。這次她記住了花店的名字——花顏。
她加了老板娘顧青霓的微信。
顧青霓今日一頭大波浪卷的長發,妩媚動人,笑着說:“以後我的向日葵滞銷,一定打電話讓你來取。”
顏書很得意地抱着一束七朵的向日葵,笑靥如花。
“為什麽不是老板娘你快遞發到我那裏?讓我專門跑來這裏拿,我才不會來。”
她說完,低頭細嗅花骨朵,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顧青霓撩了撩長發,撥弄那顆戒指,說:“我有個女兒,就愛待在家裏發呆,讓她給你送怎麽樣?”
顏書只是玩笑,見老板娘如此認真,忙搖頭,說:“不用了,你家的花怎麽會滞銷?”
顧青霓撇撇嘴,嘴角梨窩蕩漾,扭頭對着屋子裏一道珠簾喊了句:“小傾寫完作業了嗎?”
隔着那道珠簾傳出一道淺淡女聲,像白開水。
“我還在寫。舅舅今天不來嗎?”
顧青霓蹙眉,“你舅舅忙畫展的事情呢。所以你要在我這裏待多久才回去?讓你爸接你回家。你舅舅很忙,我很快就要關店,你一個人在這邊怎麽活?”
裏邊沒聲兒了。
顏書疑惑地看着那道珠簾,想起了《一簾幽夢》裏的人。看來老板娘是瓊瑤阿姨的粉絲啊。
她問:“你要關店了嗎?”
顧青霓點頭,不在意地點了根煙,說:“我很快就要結婚了,未婚夫希望我同他去巴黎居住,所以這家店需要立刻盤出去。沒人接手也沒關系,我不太缺錢。”
“……”
是啊,一顆戒指大概就是幾套房了。
顏書抱着向日葵走出花店,雨停了,但霧氣朦胧,遠處的車流和建築看着像海市蜃樓,虛幻又真實。
樓上有缺德的家夥潑了一大盆水下來,沾到向日葵的花朵,顏書抖了抖花束,再次退到屋檐下。
花店裏,那道珠簾被人從裏邊掀開來。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抱着厚厚的習題冊子走出來,她頭發不太長,還沒過肩,皮膚白,兩側頭發用普通黑色發卡固定了,露出一張稚嫩的鵝蛋臉,有點兒瘦,像營養不良,看着有些怕生。
那女孩子擡起瘦瘦的臉來,黑色眼睛顯得格外清澈。她問顧青霓:“媽媽,你是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顧青霓一愣,搖頭,卻不太有底氣地說:“有時間的話……我會回國的。你想要什麽禮物可以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寄。珠寶包包好看的裙子,只要你想要。”
女孩兒低下腦袋,聲音低低的,說:“我要照片就好了,你的照片。”
顧青霓怔了會兒,又開始抽煙。
顏書看了眼女孩兒,女孩兒忽然也擡起腦袋看她,她一愣,只好對女孩兒笑了笑。紅燈了,她收回視線,抱着向日葵穿過馬路。
那個女孩兒……瘦得讓人心疼。
但能看得出來,她的長相遺傳了母親,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十分漂亮,長大以後大概不會比顧青霓遜色,只是她和顧青霓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格調,顧青霓妖嬈,女孩兒溫柔。
大概氣質上随父親?
莫名其妙想了一大通女孩兒的事情,顏書覺得自己想太多了。才認識一天的女孩子,她怎麽這麽上心?
顏書自己也沒想到,和這個女孩兒在許多年後居然還會有交集。
ˉ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整,顏書先去了一趟輸液室,應栀正好快拔針了,她便等了二十分鐘左右,等應栀拔了針,二人一同去了厲時嶼住的病房。
病房裏依舊擺滿了各色鮮花水果和營養品,腎寶片和急支糖漿依舊醒目,大概是他的那些損友們送的。
這次的損友是賀俊。賀俊在看電視,女團熱舞很勁爆,他随手啃着梨。
顏書和應栀走進病房時,賀俊起身擦了擦手,問:“學妹又帶葵花子來了?”
顏書點頭,随即把花插進花瓶裏。這只花瓶不知是誰帶來的,有點舊。
她插花時,厲時嶼還在敲筆電的鍵盤,眼鏡片反着光,她不太能看清他的眼睛。
賀俊和應栀說要一起去買飯。
“我要雞排飯。”顏書道。
厲時嶼擡起眼皮掃她一眼,冷淡地問:“你又吃雞排飯?”
她嘟了嘟嘴,“我最近就喜歡吃這個不行嗎?”
厲時嶼沒回話,卻對賀俊說:“給她多加一份雞排。或者多加兩份。”
顏書紅着臉,“什麽多加兩份!我又不是豬!”
厲時嶼一副“你就是”的神色。
顏書:“……”
她有點兒生氣,打了一下向日葵的花朵,卻聽見厲時嶼對賀俊說:“奶茶給她多要一杯珍珠。”
賀俊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壞笑道:“卧槽什麽情況啊?這是官宣了?回頭你tm不給我付雙份飯錢我和你不共戴天!”
“……”
厲時嶼沒說話,顏書愣了會兒,然後很懵逼。應栀扯着賀俊走出病房。
病房一下子變得好安靜,顏書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看搞笑番,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騷擾正在寫論文的厲時嶼,他蹙眉,對着她的後腦勺說:“我在寫論文,你安靜一下。”
她抱着一袋薯片回頭,很不服氣地反駁道:“我就看個動漫你也不樂意……剛才你室友不也在啃着東西看韓國女團熱舞秀大長腿,你怎麽不讓他關電視安靜一會兒呢?是不是因為我放的不是你愛看的女團熱舞視頻?”
厲時嶼:“……?”
“你居然還有這種癖好。我算看清你了。厲時嶼,你在我心裏的人設轟然倒塌。”
厲時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