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最甜
第79章 最甜
淩晨十二點, 顏書拎一袋藥品出現在宜北市某高檔小區。
等電梯時,她拿出手機仔細确認自己到底有沒有走錯樓。
黛西發來厲時嶼的新居住址。
上次她同他一塊找了大半天的房子,最後他沒買那套。
聽人八卦, 這套房子是黛西重新替上司物色,兩百平,位于三十九層, 俯瞰宜北基本沒問題。
當然, 房價也屬于宜北市登頂那一檔。
至于為什麽要買這麽貴的, 黛西給出的說法是——符合總裁的身份。
顏書上回帶厲時嶼去的小區都太普通,不是二手就是距離酒店太遠,十分影響厲時嶼的通勤效率以及拉垮他的逼格。
她自嘲一笑, 啊, 是,他今時不同往日, 是一家大集團的二把手了。
或者說, 其實他已經是隐藏的一把手,畢竟一把手年紀大了, 已在退休邊緣。
最近有時間,她偶爾會看些財經類新聞。
亞元這樣的集團,消息不用刻意去找,只要是能被登出來的就會登出來,她只需打開搜索引擎,輸入關鍵字符,所有想得到的信息都會跳出來。
林林總總, 秉着字多不看的原則, 怕眼瞎, 她只看了個大概。
比如, 亞元最近收購了哪些企業,又或者,亞元有意進一步拓展海外業務規模,再者,亞元的前任CEO厲征雲一朝被解除所有職務,像一夜人間蒸發,而新任CEO是如何如何的手段強硬……
裁員、降職、重拳出擊內部小團體、重組核心高層、獎懲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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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如酒店這般的密集勞動行業不适合大規模裁員,他也下令照裁不誤。
果然很冷血。
當然,後續雖有波折,但新任CEO不是傻子,他敢做,就代表他有一套嚴謹完善的應對對策,時間證明,重新洗牌換血後的集團一天比一天好。
那天顏書和艾米說說笑笑,讨論總裁他也老大不小了,到底什麽時候結婚的問題,顏書沉默不語。
最近關于亞元總裁的小道消息她沒少看,各種緋聞對象,她記不全,但奇怪的是,其中并沒有長泰集團家的千金葉瀾曦。
葉瀾曦的消息不多,最新的消息是,葉家千金在紐約,偶爾會被記者拍到她戴大大的遮陽帽和墨鏡,口罩捂臉,行色匆匆,身後跟一兩位壯漢保镖,還有護士和私人醫生。
許是葉瀾曦的身體時常出毛病,所以出行格外小心。
顏書按了門鈴。
厲時嶼立在門邊,頭發有些亂,目光透幾分戾氣。
“誰讓你來的?”
“你的秘書。”顏書遞上一袋東西,“這裏邊有各類感冒藥,頭疼腦熱的藥也有,黛西說你不舒服,讓我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
她轉身走掉。
背後沒有動靜。
電梯到了,她正要進電梯,後邊傳來重物碰撞的聲響,她驚訝回頭,厲時嶼砸壞一個花瓶。
電梯門關上。她猶豫兩秒,走回去,問:“你砸壞它幹嘛?”
厲時嶼不說話,眼睛只盯着她看,她蹙起眉毛。
他的臉色有些怪,她想到什麽,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燙。
趕緊扶他進去休息。她到處找體溫計,手忙腳亂,然後想到自己買了一支,急忙拿去給他量。
她買的是很傳統的老式體溫計,需要放在腋下夾五分鐘。
厲時嶼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沒精神,眼睛卻鋒利得像一把刀。
顏書遞上體溫計,悶聲說:“自己夾好。”
他聽話地夾好。
顏書去沖感冒藥,家裏沒熱水,她用水壺燒了一大罐。
厲時嶼問:“燒這麽多做什麽?”
“給你喝藥啊。”
“太多。”
“你可以放涼了當飲用水喝。”
“……”
五分鐘後,顏書看體溫計,三十八度五,還好,先吃退燒藥看看,如果不好,那就送醫院。
她讓他吃了兩粒布洛芬,又拿來一床大被子蓋他身上。
他挑眉,不爽地問:“我回房睡不行?”
顏書蓋被子的手一頓,眼睛眨了眨。
“對哦。那你快回房。”
“……”
厲時嶼起身。他把手搭在顏書肩膀上,整個人豪不客氣地靠下來。
重死了。
她有點吃不消,問:“能自己走嗎?”
“不太能。”
“……”
一夜沒怎麽睡着。
顏書在沙發上将就到早上七點,迷迷糊糊聽到廚房裏頭有動靜,她起身去看,厲時嶼在煮東西。
“你在做早餐嗎?”
“不然呢?”
“……”
顏書走進廚房,問:“還燒嗎?”
她拉下厲時嶼的腦袋,他順從地勾下,她踮腳,額頭貼上他的額,碰了兩下,喃喃自語:“不燙了。”
說完,她感覺腰身一緊,不知何時,厲時嶼已經扣緊了她的腰,并且侵略性很強,還沒等她有所反應,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向間,她的神經都開始燒起來。
可能她還沒睡醒,腦子是懵的。厲時嶼将她抱到流理臺上,勾下腦袋堵住她的唇時,她才開口說“不要”。
但來不及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竈臺上的水壺咕嚕咕嚕冒起蒸汽,水冒了出來,滋啦幾聲。
她側開腦袋,滾燙的吻又落在她的臉頰上,一點一點地往下移。
她大腦空白了許久,終于有所顧慮,說:“水開了……”
厲時嶼走過去關了火。她跳下流理臺,臉燒着,低頭整理被扯亂的衣服。
他真過分。
“我先走了。”她走出廚房。
厲時嶼拉住她一只手,說:“吃了早餐再走。”
“我不想吃。”
“今天周末,放下工作。”他說。
“我想回去。”
厲時嶼忽然笑,那笑意森冷。她心裏有些發毛。
“你如果不來,剛才的一切不會發生。”他冷靜道。
“……”
她說不出話。明明是他自己亂來,怎麽變成她的錯?
一時生了氣,她扭頭拿起包走到玄關。
厲時嶼沒有追上來。後來一連幾天,她工作繁忙,他同樣是。
偶爾,她會在酒店的大堂及各個角落看見他,有時候是在餐廳。
見了面,她不和他打招呼,他同樣不。好像是陌生人。
他穿一身得體西裝,簡單貴氣,立在酒店大堂與一位金發碧眼的女士說着什麽。他們用英文交流,她聽了個大概,沒再繼續聽,拿上對講機投身自己的工作。
新升上來的領班對她講:“厲總好帥啊,他真閑,還陪客人聊天呢。我希望他每天都這麽閑,這樣不就能天天看到他了?”
她只點頭笑笑。
其實酒店的高層出現在酒店與客人說話在西方酒店并不是稀奇事,只不過不知為何到了國內,大部分高層都只待在辦公室裏。
厲時嶼大概是比較崇尚國外酒店經營者那套,所以偶爾會出現在大堂或者餐廳。
休息室裏,艾米和幾位主管聊八卦。
艾米對顏書說:“下午有位vip入住,房間屬你管轄區域,你讓底下的人準備好贈品了嗎?”
顏書點頭。
“好像是某家集團的千金吧。”她随口說。
艾米沖她擠擠眼睛,道:“長泰集團的千金呢。”
顏書喝咖啡的手一頓。
下午三點整,酒店派一輛勞斯萊斯去機場接機,葉瀾曦依舊戴口罩墨鏡,卷發披肩,穿一襲淺黃連衣裙。
顏書負責接待她。
房間裏的贈品都已準備好,是個套間,葉瀾曦一個人住,多少有些單調。她沒帶醫生和護士,看來身子已經好全。
顏書安排好一切,确認葉瀾曦沒有別的要求後離開。
葉瀾曦卻叫住她。
“顏小姐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抱歉,我還在工作時間。”
“那我等你有時間了再聊。這是我的號碼,方便聯系。”
顏書接過那張卡片,随手收進兜裏。
晚上九點,工作如平時一樣不增不減,顏書打算九點半下班。
九點半,她換下工作服,坐上酒店班車,一輛救護車鳴着笛匆匆而至。
顏書坐在靠窗位置,驚疑不定地看着擔架上的葉瀾曦痛苦地閉着眼睛,口罩換成了氧氣罩。
厲時嶼跟着上了救護車。葉瀾曦緊緊地抓着他的手。
顏書整晚沒睡着。第二天下雨,天空陰霾一片。
她像平時一樣檢查房務,開會,教新人,處理各類客人的大小要求,忙到兩點坐下來吃完午飯,又是忙碌,到九點終于停下來,精疲力盡地回到公寓,卻怎麽都睡不着。
距離葉瀾曦被送進醫院已經過去五天。
她不知道葉瀾曦到底有沒有事,當然,她并不希望葉瀾曦有事,畢竟無冤無仇。
除去當年葉瀾曦的一些小心機令她不快。她不是聖母,但也不至于惡毒到咒人去死。
周末,顏書陪應栀去見一位新人攝影師。
攝影師叫孟浪,光聽名字就很浪,大四剛畢業,不準備讀研,家底還算殷實,所以選擇做一位獨立攝影師發展幾年,他不開工作室,在網上看到應栀的個人工作室在招募攝影師,于是報了名,很幸運,他被應栀挑中。
約在一家餐廳見面。
孟浪自我介紹說:“如果你用我,我讓你所有的作品令人眼前一亮。”
應栀笑他不知天高地厚,他卻不以為然,開出條件說:“一個月付我四千就行,随叫随到,我不需要周末。”
應栀:“你好大的口氣。大學生畢業後有幾個不是從底層最低工資做起?你張口就要四千,那我也不知道你值不值?”
孟浪翻開筆記本電腦,翻開自己的作品集,當然,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獲獎記錄。
應栀看完他的作品,當場決定錄用他。合作很愉快。
應栀買了一輛車,保時捷卡宴,老車型,二手,她原本可以買一輛新車,但偏不。
顏書觀察那輛車的車型和內部裝璜,詫異良久。
這車……顧青珩曾經就有一輛。
又一個戀舊的人而已。
“顧教授最近還好嗎?”顏書随口一問。
應栀喝了酒不能開車,所以司機是孟浪。孟浪問:“你們學校的教授?”
應栀坐後座,瞥他一眼,暴力地擡腳踢了下他的肩膀。
孟浪閉嘴,好好開車。
應栀從兜裏取一盒煙出來,才點上,被顏書掐了。
應栀炸毛,說:“幹嘛不讓我抽啊?你又不是孕婦。不會懷孕了?厲時嶼的?這麽快?他真的禽獸。”
顏書臉色一紅。
“滾。抽煙對肺不好。別胡說,我和他早分了。”
應栀沒再說,臉偏過去看風景。良久,開口道:“他女朋友挺漂亮的。法國妞。胸大腿長。好像是模特兒。呵。”
“……”
顏書沒接話。她知道應栀說的是顧青珩。
這種時候,無需打擾。
孟浪把車開到應栀住的小區,應栀給他車鑰匙。
孟浪問:“給我鑰匙幾個意思?”
應栀:“以後你除了是我的攝影師之外,還同時兼職我的私人助理和司機,生活工作跑腿都得兼顧,做就做不做就滾蛋,工資五千。”
孟浪笑了半天,咬牙道:“行。老板,明早幾點接你?”
“我幾時醒你幾時來。到了不許按門鈴,我要自然醒。”
“……”
孟浪開車離開。
顏書問:“你真打算用他?”
“當然了,我的工作室剛起步,家裏就算不差錢我也得省着花,遇到危險還能充做保镖打手,這小夥兒能處,我看人很準。”
“他知道自己還同時充做你的打手嗎?”
“哈哈,應該不知道。”
“哦。那你幫我看看厲時嶼是什麽類別的男的吧。”
應栀彎腰笑了半天,才說:“你等等,我替你分析。”
進了屋,顏書坐在沙發喝水。
應栀拿一支家庭ktv版的話筒舉在嘴巴邊,煞有介事地說:“厲時嶼嘛,當然是妥妥的多金霸總了,要錢有錢要顏有顏,重點是,看你是他什麽人了。”
顏書沒吱聲,心裏在想葉瀾曦。
那天是深夜,厲時嶼跟在擔架後邊,葉瀾曦已昏迷不醒,但緊緊抓着他的一只手,那景象,觸目驚心。
她不知道他和葉瀾曦到底是什麽關系。朋友?自然不可能。
男女朋友?
也不像。
那天的厲時嶼,神色并不緊張,如果女朋友進醫院生死未蔔,他還那麽冷淡,足見其冷血。
周日,天氣很熱,海灘邊沖浪和曬日光浴的人很多,巨大的沙灘上,人簡直如蝼蟻一般密密麻麻。
顏書穿超短褲,只堪堪包住臀,上衣露肚臍,光着腳丫子在海邊曬日光浴。
應栀讓孟浪教她沖浪,兩個人在海邊學了很久,應栀終于不幹,數落孟浪不會教。
孟浪委屈,但不敢頂撞老板,踩着沖浪板在海上浪了一下午。
入夜,三人随意找了家餐廳吃飯,吃到一半,顏書整天未碰的手機響起鈴聲。
“你好,是顏小姐嗎?我是瀾曦的母親。你能過來看看她嗎?她說有話和你講。拜托你一定要過來看看她。”
“……”
顏書趕到醫院時,天色已完全黑透。她走進一間病房。
葉瀾曦醒着,她在看一本書,很厚。聽見動靜,她擡起頭,詫異半秒,放下書,說:“你來啦。”
“身體怎麽樣了?”顏書坐到椅子上。她帶來一束向日葵和一籃蘋果。
“還好,暫時死不了。”葉說。
“那就好。”
這對話,宛如多日不見的好友,詭異得令人産生錯覺。
葉瀾曦笑笑,臉色慘白,說:“那天我看見你了,把你們酒店的人吓壞了吧?”
顏書知道她指的是救護車的事,道:“是有點兒。”
葉瀾曦坐了起來,顏書見她還在挂水,于是起身替她調整了一下枕頭的高低,又替她蓋好被子。
葉瀾曦一直盯着顏書的臉看,末了笑了會兒,說:“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顏書坦然道:“是你母親打給我,讓我要來一趟。為人父母之心,我不好拒絕。”
葉瀾曦咳嗽一聲,臉色不好,看着了無生氣。
顏書想起來網傳的那些厲時嶼的緋聞未婚妻名單裏為什麽沒有葉瀾曦的名字,現在她有些明白了。
聯姻這種事情除了看家世,當然還要看別的,葉瀾曦身體不好,三天兩頭住院,出行都要醫生護士跟着,如此金貴嬌弱,怕是很難受孕,所以,未來娶她的男人,得做好一些心理準備。
葉瀾曦看着那束向日葵,說:“難怪,他最喜歡的花是向日葵。”
“什麽?”顏書的目光頓了頓。
葉瀾曦很平靜,說:“厲時嶼。他最喜歡向日葵,辦公室總是放許多。”
顏書回憶了一下厲時嶼的辦公室,她好像沒看到呢。
“我很抱歉,當年用了一些心機。我……太喜歡他,所以不擇手段。但最後的結果你看到了,他連鬧緋聞都不允許我的名字和他出現在一塊兒。”
“……”
顏書默然。竟然是這樣嗎?
葉瀾曦又咳嗽,顏書等她咳完,問:“你的身體很不好嗎?”
“嗯,極不好,壞到需要移植心髒才得以存活,終身需要服用抗排異藥物。”
顏書愣了許久。心髒病人太脆弱,脆弱如斯。她的确開始同情葉瀾曦。
“我不知道你和他現在怎麽樣了,但他一定從未忘記過你。”葉瀾曦說。
這話聽來有些諷刺。
顏書沒說話。
誰能想到會從情敵的口裏得到前男友還對自己念念不忘的信息?
顏書輕聲道:“你确定嗎?我在紐約留學時,曾偷偷去過一次英國。那天下着雪,我只看見你和他在雪地裏漫步。真可笑,他也來過紐約,撞見我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我當時以為他還沒放下我,一個人跑去英國想見他一面,但你和他如此登對,我只好離開。”
葉瀾曦愕然又詫異,半晌笑了,聲音虛弱。
她說:“他在英國留學時,我恰好在倫敦藝術大學念書,牛津與倫敦很近,異國他鄉,我忍不住想去見他,但只有那一次而已,他說不想再見我。真的不巧,那唯一的一次見面,你恰好也來找他,造成這種誤會是天意。但你和他真的不再有可能了嗎?”
“……”
顏書徹底怔住。
“我不奢求你原諒我,只是想告訴你當年的一些事,我怕直到我死了,他還讨厭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他能來參加我的葬禮,做為一個……朋友,我把他當做得不到的愛人。不能走進婚禮,那麽我的葬禮,希望他能來送我一程。”
“那些朋友圈的照片,那些朋友圈的內容,其實是我自導自演。你知道嗎?他知道是我從中作梗後,一次也沒再來醫院看過我,最後一次,他親口對我說,他不管曾經那個送他花和糖果的女孩兒是誰,他已經做了選擇,那個選擇是你。他幾次來醫院看望我,不過是想和我做個了斷,畢竟在他看來,他以為我是那個女孩兒。”
“……什麽?”顏書錯愕不已。
葉瀾曦和她說了許多曾經。
葉瀾曦本來不應該姓葉,當年她的父母生下她,醫生診斷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以後需要換心,她的父母根本無力負擔這麽大一筆費用,所以将她丢棄在醫院門口的垃圾桶內。
也是那天,長泰的董事長兒媳因為意外流産失去一個孩子,垃圾桶內傳來嬰兒的哭聲時,葉氏夫婦果斷收養了那個小女孩兒。
葉瀾曦一天天長大,錦衣玉食,但父母從來不允許她做任何運動,她太渴望自由了,卻什麽也做不了。
後來的後來,她無意間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困惑、迷茫、無助。她偷偷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想問他們為什麽抛棄自己。
可當她見到親生父親因為賭債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以及自己那窮苦落魄的生母在街邊“攬客”時,她知道什麽也不用問了。
她有幸被人帶到羅馬,所以應該感激。但沒人是不貪心的,她也有欲//望,她想要自由,想在陽光底下肆意奔跑……直到遇見厲時嶼,她知道,他是她想要的。
厲征雲不過是個冒牌貨,她不能嫁給一個冒牌貨,所以,她要厲時嶼。
她讓顧青珩替她僞造了那些羁絆,然後,她要在自己的身體完全康複的那天回來找厲時嶼。
但命運從不聽人差遣。
厲時嶼還是先找到了顏書。那怎麽辦呢?當然是搶回來。
她做了太多努力,只是命運又潑她冷水,她移植心髒後出現了很嚴重的排異反應,差點死掉。
那天她被推進手術室搶救,以為自己再也出不來,再也見不到厲時嶼,所以被推進手術室之前,她一直緊緊抓着他的手。
他手上戴着一顆戒指,那一刻她渾身感到冰涼刺骨,心裏也生出怨怼來。
憑什麽她就要死了?為什麽他沒有和顏書分手?她不想死。
大概是她的求生欲太強,她真的活了下來,但需要重新移植新的心髒,葉家完全能負擔她的一生,所以她從不擔心這些,她只擔心,厲時嶼怎麽才能到自己身邊來。
周同甫是她的朋友,她利用他的人脈打聽到厲時嶼手上的戒指是一位知名設計師的作品,然後她找到設計師,做了一款一模一樣的,她讓周同甫戴上戒指,然後,她握着周同甫的手,拍下了照片發到朋友圈。
後來她朋友圈種種令人誤會的照片和內容,都是她自導自演,她不過是利用了厲時嶼來醫院看她制造的這種信息差,讓顏書不得不信。
是的,厲時嶼和顏書真的分手了。但他沒有去她的身邊。
他厭惡她,她對他說了那個花和糖果的故事,以為他會喜歡她,他卻只是冷冷地回應:“那又如何?你對我而言并不重要。”
他說的,不重要。
那段她虛構的、她冒名頂替的故事對他來說從來不重要。
聽完故事,顏書百感交集。
說實話,她并不恨葉瀾曦的所為,她只是同情葉瀾曦。
糟糕的親生父母,糟糕的軀體,未知的未來,葉瀾曦也許會在某個平凡的一天因為心髒驟停而離開這個世界。
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會忽然死去,這已經是煎熬。
當然誰都會在某天死去。
黃昏,夕陽像個大火球緩慢落下。顏書離開了病房。
電梯門開時,她愣住。厲時嶼和黛西從電梯裏出來。
黛西先一步進了病房。
厲時嶼和往常一樣神色淡漠,他擡手看了看時間,問:“你不舒服?”
她搖頭,“我來看葉瀾曦。”
他怔了半秒,随即點頭。
擦肩時,顏書不知道為什麽會擡手捉住他的手腕,等她意識到時,她已經這麽做了。
厲時嶼一反常态地冷笑,垂眸看她時,目光不帶溫度。
“怎麽?”
她低垂視線,随即松開手。又說:“可以送我回公寓嗎?”
厲時嶼怔了怔,走進電梯。
車速平穩,車裏有些悶,她打開車窗。座上有本書,她翻開一頁,裏邊夾書簽,似乎是黛西落下的。
李碧華的《只是蝴蝶不願意》。
書裏寫到:什麽叫多餘?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等我已經心冷後你的殷勤。
她渾身泛起冷意來,擡眸看厲時嶼的側臉,她錯愕又無力。
難怪,他對她很冷淡。
葉瀾曦大概想錯了吧。
他早就不愛她了。
她吸了吸氣,放下書,然後側着臉對他說:“抱歉,麻煩你,我想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