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妲己

“我要是這荔城的太守, 現在都郁悶死了。皇後死了這荔城收緊,太守本來就難當,現在又有個要進獻給皇帝的人死在了他的地盤, 可得愁死了。”

“愁個屁, 換老子去當這荔城太守,老子樂意愁!”

聽了會兒閑話,祁梧就慢悠悠上樓去了。

回到屋中,摘下帷帽, 祁梧開始思索下一步要怎麽做。

首先要解決的是戶籍和路引的問題,這個并不麻煩,找牙行做中間商買套宅子就行了, 牙行收了費用, 會把房契地契和這中間需要的戶籍都給辦好。

雖然他不打算長居荔城, 但有套宅子放在這兒也無所謂, 不算浪費錢。而且能解決戶籍問題, 花些錢都是小事。

身份問題造好了假, 還有就是他頸後那個祁族人的印記了。在荔城披發戴帷帽, 別人見着了也懶得好奇, 但出了荔城到其他地方,可就沒這麽好行走市集糊弄過去了。

祁梧輕輕敲了敲帷帽的邊緣, 心想改天他去胭脂水粉鋪瞧瞧去,萬一有類似遮瑕膏的玩意兒呢, 那不就輕松解決了。

戶籍路引和印記, 都解決之後, 等到柳律他們那行人都離開了荔城, 荔城風聲如常平穩下來後, 祁梧也打算離開荔城了。

這座城池的秩序混亂但又奇異的安定, 雖然選了這座城池逃跑,但祁梧并不覺得這個地方适合尋常人長居。

韓府,客院屋中,一身黑衣的十五正在跟商扶珩彙報調查結果。

“那位公子在往迎來留了個‘霧’字做入住登記用,但之後幾天夥計都沒瞧見過他的人,倒是有個夥計說那霧公子去找過一個姓賈的。姓賈的不務正業,尋常就是靠蹲守亂葬崗撿死人的漏子賣錢做營生。沒人知道霧公子找姓賈的幹什麽,也沒瞧見他們倆一起。”

“後來我拎着酒找了趟姓賈的旁敲側擊,埋汰那霧公子戴帷帽裝模作樣,可別是哪個逃犯吧,跟姓賈的說我是靠抓逃犯拿官府賞金為生的……”

說到這個,十五覺得自己非常機靈,笑呵呵接着說:“那姓賈的便說不是,那霧公子來找離家出走的弟弟的,人家戴帷帽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了遇到過事、幹脆遮着在這荔城反倒不惹人注意。”

“爺,您聽聽這話,那霧公子倒是個臉大如盤的,竟好意思跟人誇自己長得非用帷帽遮掩不可,難不成是妲己轉世的哈哈哈!”

商扶珩聞言也是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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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祁梧那張臉,他又輕輕勾了下唇。

“說不準還真是妲己轉的世,”商扶珩輕悠悠的說,“可惜這兒沒有商纣王那起子廢物。”

聞言,十五有點好奇:“爺你見過那霧公子的臉啊……是不是我沒出門那兩天遇見的?哎呀早知如此,我就該和爺你一起出去見識見識了!”

商扶珩糾正他:“你不是沒出門,只是玩忽職守忘了本王這個主子,自己溜出門去了。”

思及此,商扶珩便又嘆了聲氣:“本王原是不打算拿這件事出來說,偏生你自己要提。既然提了,本王便不能當成沒發生了。唉,待回了宓城,你自去老九那處領罰罷。”

十五:“……”

過了會兒,商扶珩又悠悠開口:“那霧公子接着呢?”

十五只得老老實實繼續禀報:“姓賈的倒是沒再多說其他的。我想着便跑了趟亂葬崗,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兒,就是那亂葬崗臭氣熏天,剛死的和死了一兩個月的都躺在一塊兒,也不知道那些‘生意人’怎麽做得下去……本是打算回來了,可爺您知道我這視力好啊,那附近有家靈莊!”

“來都來了,我便順路去靈莊看了看。爺您別說,這荔城的靈莊就是比我們宓城的要大要幹淨,冤死的陰森氣也沒那麽多,有個瞎眼的老人守着,可惜他糊裏糊塗的,我想讓他跟我介紹靈莊的歷史,他也說不出什麽來……”

商扶珩目光涼涼:“靈莊與那霧公子有什麽關系?”

十五打了個哈哈:“我沒說有關系啊,我就說我視力好瞧着了便想過路進去做個客……我就是玩了下,可沒耽誤正經事!我回韓府之前可是又不辭辛勞去了趟客棧,爺您猜怎麽着?那霧公子今天回客棧住了!”

“我之後繼續盯着他,定能給爺查個清楚!”

商扶珩輕輕呵了一聲:“意思是說,你今日一事無成。”

十五掙紮表示也不是:“我從靈莊回來,聽說那驿站起了火,我還和其他人一塊兒去救了火來着……可惜了,那兩個祁族人裏其中一個被燒死了,就剩些骨頭,慘得很。”

聞言,商扶珩微微挑了下眉:“祁族人……”

……那霧公子說不準,就是個祁族人。祁族人頸後有印記,所以他那日披發遮着。祁族男人長得好看,那霧公子也長得格外好看。

不過商扶珩也沒下定論,只是正好聽到祁族人這樣的特殊存在,順便聯想一二罷了。

至于那個年紀輕輕死在驿站大火裏的祁族人,商扶珩很真誠的嘆了聲氣:“萬般皆是命,太可憐了。”

十五趕忙谄媚:“爺真是心善。”

商扶珩睨他一眼:“十五,你在嘲諷本王?”

十五:“……我冤枉,爺。”

嘲諷算不上,只是心口不一想拍馬屁,免了回去後被老九責罰罷了。

第二日,柳律來到祁姜等人面前,對驿站昨日的大火下了定論——一場誰都不想看見的意外,負責伺候和看守驿站的丫鬟小厮廚子衙役要在接下來的法事中為“祁梧公子”誠心抄經祈福一日。

做完法事後,“祁梧公子”的屍骨暫時停靈在府衙,由專人照看。待國寺皇後娘娘的祈福結束,使臣隊伍一分為二。一半人由柳律為首,繼續護送祁姜公子前往文都。一半人由謝景行帶隊,為“祁梧公子”扶靈、送他的屍骨回祁族族地。

而這樣的安排,柳律是先斬後奏的,之後他會遞上奏呈交由皇上。

雖然是先斬後奏,但柳律其實并不太擔心這個事情。皇帝并不在意祁族人能否進宮,相比之下他會更在意這件事是否影響大周皇帝“寬宥仁慈”的形象。不出意外的話,驿站大火、祁族人不幸喪生這事兒傳到文都,皇上應該會賞下一大批貴重的物件金銀給祁族,以作安撫。

“祁姜公子,明日為祁梧公子操持完法事,在下會前往國寺繼續為皇後娘娘祈福。為了公子的安危着想,此次事急從權,請公子與在下一同前往國寺。只是屆時只能将公子安排在國寺外院,萬望見諒。”柳律對祁姜道。

祁姜一如既往溫順的聽從安排。

從驿站逃出來後的接下來三天時間,祁梧都沒再出過客棧的門。中途下樓到大堂聽過幾次八卦,其餘時間都是安安靜靜待在房間裏的。

柳律他們還在城中,祁梧決定小心謹慎為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好不容易跑出來可別折在意想不到的意外上。而且客棧的人一直覺得這個房間的客人不愛出門,祁梧不打算突兀的打破夥計們的認知。

這天聽人說起,那個死在驿站沒命享福的祁族人已經辦了法事,就等着再過幾天扶靈回鄉,而殿前副都指揮使辦完祁族人的法事後,帶着剩下的那個祁族人已經又去國寺了……祁梧才又松了口氣,盤算着出客棧活動。

這幾天他已經悶壞了。

而且潛在問題一直沒解決,懸着也不是個事兒。

于是這天一早,祁梧出門來到了牙行,表示自己要購置一套宅子。

去掉這些天用去的,算上祁姜給的一萬兩,祁梧手裏現在還剩下四萬八千三百兩,以及一些碎銀銅錢。

牙行管事問他想買什麽樣的宅子、有沒有地段要求,祁梧便高深莫測的簡短回答:“僻靜,幹淨,能住下十來人的即可。”

管事在本上記錄下來,又笑眯眯問:“那……您打算買什麽價位的宅子呢?”

“坦白來說,貴的買不起,便宜的住不慣,等見着了宅子再說價錢罷。”祁梧語氣平平道。

管事多瞧了他一眼,沒覺得祁梧這是不配合,反倒覺得對方有點來頭而且是誠心想買房的,只是不想這麽快跟牙行的生意人交底,很正常。

“柳律又遞了奏呈回來?”商文琎瞧見大太監雙手捧着的東西,有點奇怪。

大太監俯身:“是。”

這次商文琎沒讓大太監念,而是自己伸手拿過了奏呈,翻開靜靜看起來。

最後他皺起眉,合上奏呈:“準備進宮的兩個祁族人,死了一個。”

大太監大為驚訝:“這……”

“你帶人去庫房挑揀些賞賜,派人給送到祁族去。叫禮部拟個折子,話寫得漂亮些,好生安撫那些祁族人。”商文琎語氣淡淡的吩咐。

又想起還剩下的那個祁族人,商文琎略作猶豫,其實有點嫌麻煩了,要是可以的話他想直接把剩下那個也退回祁族算了。只是特意去要了兩個人,最後死了一個、無故退回一個,顯得像是大周沒把祁族當自己人、故意玩弄折騰似的。

于是這樣的心思作罷,商文琎又對大太監說:“等那個祁族人進了宮,一應待遇優厚着給,住的地方離朕和其他嫔妃都遠些就是。”

大太監恭敬應下:“是,老奴記着了,這便去辦。”

大太監離開了皇帝寝殿之後,又過了會兒,一個手拿拂塵的道士從偏殿暗門進來,手裏捧着一個小小的盒子。

走近了打開來,裏面放着一顆通紅的丹藥,道士對商文琎道:“陛下,這便是……”

商文琎卻很是激動,難得不顧儀态的打斷對方的話說道:“這便是能為朕解毒的藥?”

宋婉清這個皇後是死了,但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辦到的,臨死了還能在商文琎重重防備下,給他下了藥。商文琎剛發現是又驚又怒,除了驚怒自己無法行人事了之外,還驚怒于宋婉清居然還有手段!

反正商文琎是不肯承認自己不舉了,他只願意承認自己中了毒。

眼下對于商文琎的激動,道士也很無奈,微微躬身:“陛下,經貧道與徒弟晝夜不息的嘗試,制出了這丸丹藥,但它不是解藥,而是置陛下于當前境地的毒藥。”

商文琎臉色登時冷下來:“你把這東西呈到朕面前是什麽意思?”

道士并不畏懼,鎮定的回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原先沒有毒藥,貧道無從下手研制解藥,如今依靠提煉嘗試,貧道已然制出了毒藥,對解藥自然也有了入手的方向。還望陛下再給貧道一些時日。”

商文琎擡袖一揮,很不耐煩:“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正常更新!耶!本鴿子還完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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