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輕浮
聞言, 祁梧有些無語:“殿下,這男子的字一般是尊長給起的吧,你是想認我做幹兒子?祁族人沒有及冠與及冠禮一說, 不勞殿下操那兩年後的心了。”
“我可養不起你這般費人心神的兒子。”商扶珩說罷就要離開, 只是琢磨了下還是決定做個人,再次回頭看祁梧确認了遍,“給你請個大夫?”
“真不用。”祁梧神态恹恹,“記得按點給我送飯吃就行。”
“你以前在祁族是常被餓着嗎, 怎麽病了都不忘吃東西。”商扶珩說罷,開門離開了。
聽到祁梧是病了,十五表示非常震驚:“祁公子先前嫌棄馬車速度太快, 說那樣趕路下去他怕是要死在馬車裏, 我還當他開玩笑, 沒想到他這身子骨竟真能弱到那般地步!”
商扶珩不置可否, 也沒跟十五具體解釋祁梧的情況。
祁梧就這樣在屋子裏安安分分歇了兩天, 直到第三日精神才好了些, 雖然還是發着低燒, 但整個人不至于暈沉無力, 食欲也好了許多。
第三日晚上吃飽喝足了,在屋子裏待了兩天的祁梧有些坐不住, 找夥計要了把梯子爬到屋頂去,說是要賞月。
他剛坐下沒一會兒, 商扶珩便一聲不響的出現了, 祁梧正發呆呢, 一扭頭突然看到個人, 吓了一跳。
商扶珩表現得比他還意外:“我長得這般吓人?”
祁梧無言片刻, 然後點點頭:“大晚上無聲無息的突然出現, 我差點以為是哪個死不瞑目的惡鬼飄了過來。”
商扶珩沒有回應,只手持折扇在另一掌心輕輕敲了幾下,才突然開口:“以你這般歪的眼光,只怕找不到什麽能入眼的男寵。”
這都兩三天前說起過的事了,商扶珩突然提起來,祁梧愣了下,然後眨眨眼笑道:“宓城不是殿下的地盤嗎,到時候辛苦殿下給我推舉幾個人選呗。”
“幾個?”商扶珩挑眉。
祁梧理所當然:“你給我幾個人選,我再從裏面選嘛,都要的話我肯定是消受不起。”
商扶珩微微側目看着祁梧:“與我讨論這事兒,你不覺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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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先提起來的嗎。”祁梧反問道。
商扶珩又不說話了,微微擡頭看了會兒還挺圓的月亮,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今日是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
“難怪客棧裏有人吃月餅。”商扶珩輕聲自言自語,然後偏頭看看祁梧,見他沒什麽反應,商扶珩便問,“祁族人也不過中秋?”
“啊?”正在發呆的祁梧根本就沒聽見商扶珩剛剛自言自語的話,這會兒被問起來了也是懵了下,“中秋?今天嗎?難怪我跟夥計要梯子說賞月的時候,那夥計沒覺得奇怪……月亮還挺圓。”
祁梧上輩子父母早逝,一個人久了,連除夕那樣的日子于他而言都算不上特殊,也就更不會特意去過中秋這樣的節日了。
“我這個外來的不過八月十五也就罷了,你怎麽也不見有什麽特殊慶祝?”
商扶珩笑了笑:“巧了,我府上也不過八月十五。”
琅王府上如今只剩下老太君一個長輩,老太君多年來一直堅持在八月份去寺中吃齋念佛,從八月初一起一整月都在寺中,中秋這日也不例外。
往年琅王府上,管家林伯會操持着多少有個過節的氣氛。如今商扶珩沒在宓城,在這位于郊野的客棧之中,自然也離節慶遠了些。
“祁梧。”商扶珩突然悠悠喚道。
倒是讓祁梧微微一怔,畢竟也沒聽商扶珩叫過幾次他的名字,這段時日他一直都是“阿霧”這般稱呼着的,現下卻難得有些正經的喊了名字。
“我瞧着你有趣,才想帶進宓城。你若是養了男寵,便無趣了。屆時你記得提前與我說一聲,我好另找趣事。”商扶珩說。
聞言,祁梧又是一怔,随即笑起來:“好啊。”
“我沒與你說笑。”商扶珩卻又道。
祁梧低笑着搖搖頭,然後歪過頭看着商扶珩:“我知道你沒說笑,我也沒與你說笑。我不在意你覺得我有趣還是無趣,也不覺得我有趣無趣是可以由外人下定義的,我瞧着我的日子過得有趣便行,若是能讓你覺得我這人沒意思、不再搭理我,坦白來說……”
祁梧說着頓了頓,突然想起來這會兒他們還在去宓城的路上,商扶珩承諾給他的藥脂配方也還沒到手……那還是別坦白來說了。
“算了,反正我們境況不一樣,你沒有我.日後會不得不去面對的那些問題,自然可以嫌我想要養個男寵的念頭荒唐糜.爛。”
商扶珩微微蹙眉:“我只是覺得荒唐,未曾說過糜.爛……”
“不都是一個意思?”祁梧白了他一眼。
商扶珩便沉默着琢磨了下,然後微微颔首,倒也不再否認了:“罷了,你且賞月吧。”
說罷,商扶珩将手裏的折扇丢回給祁梧,徑直下了屋頂。
祁梧再是貪圖享樂的狡兔,去了宓城都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商扶珩暫且不想對這只狡兔失去興趣,所以眼下他已經盤算着要讓祁梧無處去尋男寵了。
第二日,祁梧低燒的症狀更輕了些,三人便又重新啓程,放緩了速度朝宓城去。
速度實在太過緩慢,商扶珩騎着馬着實有些不得勁,幹脆讓十五将老馬一同栓到了車轅上拉馬車,商扶珩也進了車廂內、在祁梧對面坐下。
祁梧靠坐的姿勢閑散,左右閑着也是閑着,便問起宓城的情況來:“你們宓城東西貴嗎?”
“尚可,一文錢能買兩個白面大饅頭。”商扶珩說,“不過你要是找男寵找到了秦樓楚館裏,給人贖身的價錢可不便宜,我建議你還是尋那良家男子,也好哄騙些。”
祁梧:“……”男寵這詞兒一天不提就不舒坦是吧!
“殿下怎麽知道秦樓楚館價格不菲?”祁梧突然挑了下眉。
商扶珩略一琢磨:“也是,未曾親自瞧過的事還是不好篤定。這樣如何,你去那南風館裏挂個牌子,叫我瞧瞧買你得花多少銀子?”
祁梧扯了扯嘴角,幹脆閉上眼不跟這人說話了。
偏生商扶珩又問起來:“你每個月都會如同前幾天一樣犯低熱的毛病?”
祁梧懶得搭理他,沒吭聲。
“按着眼下的速度,到宓城少說也還需耗上一月餘,你若是不願意坦誠相告……”商扶珩悠悠道。
祁梧睜開眼,有些無奈:“是,往後每月都會如此,直至十八歲燒熱期來到,到時候情況只會更糟糕……怎麽,殿下想到幫我解決問題的法子了?有什麽人選推薦?”
“我府上庫房中有軟繩,你若是需要,屆時我可幫忙将你捆住,免得你欲.火上頭做出糊塗事。”商扶珩友善道。
“不必了。”祁梧拒絕,不過轉念一想,又笑起來,“你那軟繩若是好用,送我玩玩也未嘗不可。”
這話說得商扶珩都微微一怔,略作反應才明白過來,随即輕聲斥道:“輕浮。”
祁梧霎時樂不可支。
數日後,祁梧開始犯第三次低熱那天,柳律為首的隊伍進了大周文都的城門。
比起重重疊疊的宮門和雕梁畫棟的皇宮,祁姜乘坐的馬車顯然變得低調質樸起來。進了宮門,馬車停下後,被告知暫且留在馬車內等候的祁姜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遇到什麽、會被怎麽安排。
直到柳律離開了一陣兒又回來,隔着車簾對他說:“皇上體恤祁姜公子舟車勞頓,特意吩咐祁姜公子不用前去參見……”
聽到這話,祁姜松了一大口氣。他并不想見這座宮城、這片大周土地的主人,所謂的大周皇帝在祁姜眼裏如同會吃人的妖魔鬼怪……畢竟祁梧以前就是這麽告訴他的,比起素未謀面的皇帝,祁姜自然對祁梧的話深信不疑。
至于祁梧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能那麽篤定,祁姜也不會去懷疑。
之後,祁姜依舊乘着馬車,又在宮城中走了好一陣兒才停下來,停在了一座宮殿之前,這處宮殿會是他往後居住的地方。
“你這回瞧着,可比上回要嚴重些。”商扶珩看着面色蒼白的祁梧,語氣平靜的陳述事實。
處于低熱狀态的祁梧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他乏力的程度比上一次要嚴重,食欲比上一次還要差。上一次他雖然也吃不下什麽東西,但沒吃到嘴的時候還是會惦記着什麽好吃……這次就完全惦記不起來了,腦子還是昏昏沉沉,上次他還有心情跟商扶珩較勁鬥嘴,這回卻沒有了。
可就算比上回嚴重,祁梧也沒轍,無從下手去解決,祁族人就這麽個破體質,他能怎麽辦,又不能回爐重新穿一次書。
要是病了,商扶珩還能給祁梧找大夫,可祁梧這不是生病,故而商扶珩也沒辦法,只能看着祁梧發熱着昏睡。好在祁梧只昏沉了兩天,便又如同上回那樣自己好轉起來。
第四天才恢複了食欲,祁梧犒賞自己好好吃了一頓,吃完了之後啓程,他就靠在車壁上補眠……前幾日都是昏昏沉沉,說不清睡着了還是沒睡着,反正是沒能睡好的,這會兒剛吃飽了,正好困得很。
祁梧睡着後,商扶珩便盯着他瞧了好一會兒。
商扶珩原先只知道祁族人身體特殊,沒想到能是這麽個特殊法,還沒正經進入那什麽燒熱期,便每月都要渡這麽一遭劫……商扶珩不做人的想,祁梧慘白着臉蹙着眉的模樣倒是格外的乖巧,不知道進入了燒熱期會是什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