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守候

直到那雪人的肚子都胖了一圈, 顧執才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下來,雙手已經麻木的像木頭,他垂眸看了一眼紅紅的手指便沒有再理, 直接回去西屋廚房開始做飯。

中午的時候剛買的食材,倒不至于出去再買, 可沈念喜歡吃什麽呢?顧執卻還不知道, 他原本計劃的好好的, 一周學兩個菜, 慢慢的就會發現沈念喜歡吃什麽了, 可還沒等他試探出來, 沈念就已經知道自己在故意, 所以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随便做點吧,自己會的也不多。

顧執煮了粥, 炒了個土豆片, 飯菜端上桌他卻站在餐桌前有點猶豫,他應該是要去叫沈念的, 告訴他飯做好了,請他來吃, 可顧執這個小瘋子也有不敢的時候,就比如現在, 沈念剛才的态度他不喜歡, 他好不容易把情緒忍了下來, 萬一沈念還那麽對自己,自己沒忍住怎麽辦?

沒忍住的話, 自己可能會發瘋, 會說出什麽更加挽回不了的話, 那到時候他和沈念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就更不能挽回了?

可飯總是要吃的啊, 顧執撇了撇嘴還是走去北屋敲響了沈念房間的門。

沒有回應。這在顧執的意料之中,所以也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他又敲了敲,這次開了口:

“念念,我做好飯了,吃點吧。”

依然沒有回應。

顧執盯着眼前的這道門,覺得它實在礙眼的很,不明白為什麽都在一個家裏,一個屋子裏,為什麽還要有這扇門呢?如果沒有這扇門的話,自己是不是就能直接看到沈念在做什麽了?

是啊,沈念在做什麽呢?不是周六日也不是假期,他為什麽回來了?還說要在家裏住一段時間,是在學校犯什麽錯了嗎?可沈念這樣的性子又能犯什麽錯呢?難道是生病了?可他剛才跟自己說話的氣勢那麽足,看起來也絲毫不像啊。

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進去看看吧,他生氣的話,自己道歉就好了,反正最近道的歉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了,也不在乎再多這一遭了。

可沈念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在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那一刻,門內的沈念先一步出了聲:“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這個答案顧執也不是沒想過,畢竟沈念剛才連‘不想看見你’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不想吃自己做的飯似乎也合情合理。

可這句話并沒有成功安撫顧執,他推門進去的沖動依然沒有任何減緩,他不喜歡現在和沈念相處的方式,他喜歡以前,兩個人就算互相猜測卻也能好好說話,晚上還躺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時候。

Advertisement

但這些都是自己弄丢的,怪不得沈念。所以作為過錯方,他也必須按照沈念的步調來走,哪怕這條路再遠,再難走也得認。

顧執收回了手,沒有進去,但是也沒有放任沈念餓肚子,回去廚房後把飯菜都盛了一半出來端到了沈念的房間門口:

“念念,多少吃一點吧,你不願意見我我放門口了,你記得出來吃啊。”

顧執說完就走了,擔心沈念知道自己在門外不出來,可他走到半路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折回來說了句:“念念,要快點吃啊,氣溫太低,等下就涼了。”

這次說完之後覺得沒什麽要囑咐的了,回了西屋一個人吃飯。

顧執很讨厭一個人吃飯,其實不止是吃飯,他讨厭自己一個人做所有事情,他一點都不喜歡一個人待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來的耐心,竟然為了沈念忍耐了這麽久,這是在之前從來都不會發生的事情。

或許他也很想嘗試一下吧,有些事情總要嘗試過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比如說被一個人當成全世界是什麽滋味兒,被一個人愛是什麽感受。

顧執吃完了飯,洗了碗,回去北屋的時候才發現放在門口的飯菜都被沈念拿進了房間,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幾乎是立刻就将沈念對自己的冷漠抛到腦後了,他雀躍的走過去沈念的門口敲了敲,連語氣都是歡快的:

“念念,飯菜好吃嗎?”

沈念沒有回應,顧執的歡快開始走下坡路,卻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句:“鹹嗎?淡嗎?合不合你胃口呀?”

這一次他等待的時間更長,可屋內還是沒有聲音傳來,顧執在這樣的沉默中低下頭,不想再說話了,他站在門口微不可聞的嘆出一口氣,轉身要走,卻在邁開腳步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放心,回頭又對着門囑咐了一句:

“你吃完放門口就好,我看到會去洗幹淨。”

沈念還是沒說話,就好像屋裏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顧執沒有再等,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很冷,沒有任何的取暖設施,應該要鑽進被窩裏去的,雖然沒有電熱毯,被窩裏也是涼的,但總會暖起來的,但顧執沒有,他坐在了書桌前開始看書。

他這段時間沒什麽事情,除了快發瘋的時候去堆雪人之外,其餘的時間全部都在看書了,沈念希望他學習把落下的功課補回來,那麽他就聽話,也不會讓他失望,這或許是他現在唯一能好好證明自己會好好聽話的事情了。

書如果看的進去時間也是過得很快的,顧執手腳冰涼到有些麻木的時候才發現時間已經有點晚了,沈念的房間裏一直沒有聲音傳出來,應該是已經睡了。

顧執也沒有再等,去洗手間洗漱之後就回房間熄燈睡覺了,被窩裏涼的讓人忍不住的打顫,顧執鑽進去很長時間都沒暖熱,但他已經習慣了,并沒有覺得難受,相反的他一直在想沈念,他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竟然變成了這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當年沈崇山讓他受那樣的委屈,他也沒有這樣的反應,怎麽到了自己這裏,發這麽大的脾氣呢?

顧執想不明白。

被窩裏漸漸暖和起來的時候顧執也多少有了些困意,他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因為擔心沈念是出了什麽事情,所以睡覺的時候壓根就沒有關房門,也因此這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聲音也能被他聽到。

是上廁所嗎?顧執躺在床上想着。但好像沒有,顧執又聽到了另一道開門的聲音,好像是北屋的正門,這都幾點了,沈念出去做什麽?

顧執不明白,但他也躺不下去,縱然從剛暖熱的被窩裏鑽出來實在是一件太折磨人的事情,但顧執還是毫不猶豫的下來了,怕耽誤什麽,他連棉褲都沒穿,直接穿上棉服就出了門。

站在北屋廊下,顧執看着廚房裏亮着的燈,凍的牙齒打顫,他抖了一下還是走過去,隔着窗戶顧執只看到沈念的一個背影,并不能看到他在做什麽,顧執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屋。

沈念大概也沒想到都這個時間點了,顧執竟然還沒睡,他可是特意等顧執去洗漱之後才走出房間的,不過看到顧執連棉褲都沒有穿的時候沈念也就明白了,這是已經睡了,聽到聲音又從被窩裏爬起來了。

沈念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顧執卻看到了沈念正在洗碗,他剛想說放着別動,他來就好,但話還沒有說出口,顧執就發現了什麽,想也沒想的就快步走過來抓住了沈念的手腕,速度快到沈念都來不及閃躲一下。

“這是什麽?”顧執盯着沈念手上的水痘。

沈念蹙了眉,迅速的将手抽了回來:“你離我遠點。”

沈念說完沒等顧執聽話的和自己拉開距離,他自己倒是下意識的退了一大步,在顧執不解的眼神中對他說:

“不要碰我,我用過的碗筷你也不要碰,我會單獨放起來。”

說完這句話沈念就要走,可顧執似乎明白了什麽,攔住了沈念的去路,看着他:

“你生病了?怕傳染給我?”

水痘是靠直接接觸和飛沫傳播的,這麽近距離又是面對面,沈念不想開口說話,也不敢直接将顧執扯開,只是唯一的出口被顧執擋着,沈念也無可奈何,他只能稍稍退開,拉開距離,看着顧執:

“你想多了。讓開,我要去休息了。”

沈念的臉色很不好,語氣也是一聽就能讓人感受到的不快,可顧執沒讓開,還是看着他:“是水痘嗎?”

他見別人起過,至于自己起沒起就沒什麽印象了。

“我的話你沒聽到嗎?”不知道是生病不舒服,還是心情不好,沈念的語氣很是不耐煩:“我要回房休息,讓開。”

或許是沈念不爽的情緒太明顯了,以至于顧執沒再阻攔,靜默了幾秒往後退了幾步,讓開了門口的位置,沈念幾乎是立刻就離開了,顧執的視線一直看着沈念,在他進去北屋之後,顧執想到什麽,回廚房拿了暖壺也跟着回了北屋。

沈念房間的門已經關上了,顧執走過去敲了敲,這一次倒是沒等沈念開口說話就直接推開門走進去了,沈念已經上了床,聽到響聲回過頭來看他,眼神裏都是對他行為的不滿,但顧執沒給他開口訓斥的機會,直接搶占了先機:

“太冷了,你生着病還是開空調比較好。”

顧執把保溫壺放在書桌上,順手又把空調打開了:“半夜想喝水的話不要出去了,我把水放你這屋。”

沈念一直看着他,或許是太累了,連發脾氣都使不出力氣了:

“顧執,我說了,不要來我房間。”

“念念。”顧執像是沒聽到他這句話一樣的轉頭看着他:“你知道我發現你生病一定不會不管你,所以才要對我發脾氣,想讓我離你遠點嗎?”

沈念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靜默了一瞬:“顧執,我不需要你管,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你都生病了還想着我,我怎麽可能不管你?”顧執邁步走向沈念,站在床邊,在沈念皺着眉頭不爽想趕他的時候顧執又一次搶先了一步:“念念,我不管以前你生病是怎麽自己照顧自己的,但你現在有我了,就不需要再強撐着了。”

“你當初把我留下來不就是為了有人陪着嗎?你現在都不需要我的話,那留我下來做什麽呢?”顧執看着他:“還是說,你現在要趕我走?只要你說出來,我立刻就走。”

沈念張了張嘴想順着他的話要他走,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萬一這個最後陪着自己的人,真的走了呢?

他的确不需要顧執來照顧他,也的确不相信顧執,可他依然想要顧執留在這個家裏,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可偶爾的響動也足以讓他安心,尤其是現在,他生病的時候。

沈念太怕空蕩蕩的一個人了。

顧執看出了沈念的猶豫,笑了起來,像是之前兩人的不愉快根本就不存在,眼睛看着他,亮亮的:

“念念也舍不得,對不對?”

沈念不說話,顧執卻開心的不得了,他想要再靠近沈念一些,想像之前那樣,去牽他的手,輕輕的晃一晃撒撒嬌,他沒想通過撒嬌來獲得什麽,他就是下意識的想跟沈念親近,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了。

但沈念卻拒絕了他:“你離我遠點。”

語氣依然不太好,顧執卻聽話了,只是微微撇了撇嘴表達自己的不滿。

沈念看到了,卻莫名覺得這才是顧執真實的情緒,不滿卻不敢說。

沈念沒有理會他的情緒,也不想再和顧執争執下去:

“回去睡吧,我困了。”

他的臉色是真的不好,時間也确實不早了,顧執不再多留:“那你早點睡,有事就喊我,我睡覺很輕的,你輕輕叫一聲我就能聽到。”

沈念沒應聲,顧執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房間,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沈念緩緩松出了一口氣。

顧執說的沒錯,他的确是因為怕顧執發現自己生病來照顧自己才對他冷漠的,雖然他對顧執的态度一直沒緩和下來,但這是兩回事。

兩人之間的關系怎麽解決有沒有進展,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但生病沒必要一起。

沈念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任何人。

或許是下午睡多了,即便身體有些不舒服,但精神還算不錯,他躺在被窩裏看着工作中的空調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想很久很久以前的游曉月和沈崇山,想顧執第一次來到家裏的時候,想梁秋,想秦奶奶,也想期末考試,想很多很多。

思緒亂了,困意也就來了,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隐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意識昏沉,卻對周圍有感知,只是睜不開眼,他聽到了腳步聲,察覺到有人站在床邊,也感覺到了有手落在自己的額頭處,似乎還呢喃了句:

“好燙啊。”

這聲呢喃過後又恢複了安靜,沈念開始有些慌,他想醒過來看看是不是又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想确認一下還有人陪着自己,剛才的那聲呢喃不是自己的錯覺,可他怎麽也醒不過來,他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

他像是被什麽壓制住了,無論他怎麽用力都不能從這種狀況中掙脫,他想喊,喊梁秋,喊秦奶奶,也想喊顧執,可是他發不出聲音,他連張開嘴巴都是奢侈。

為什麽動不了?為什麽要這樣?他們是都走了嗎?能不走嗎?自己不要想那麽多了,不懂事了,行不行……醒過來啊,醒過來留住他們啊……他們走了自己怎麽辦呢?

沈念拼命的想要擺脫,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他在這種情緒中快要崩潰,快要壓制不住的時候,一陣冰涼的觸感落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他全部的躁動和不安,似乎都奇跡般的被壓制住了,緩緩安靜了下來。

顧執看着沈念,小聲疑惑:“做噩夢了嗎?”

不知道是做噩夢,還是不舒服,沈念一直蹙着眉頭,身體也好像在跟什麽較着勁,整個人都是緊繃的,顧執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他,可看到毛巾搭在他額頭上的第一時間就漸漸安靜了下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生病的人能好好睡一覺也挺好的。

沈念的額頭很燙,冰冷的毛巾搭上去沒幾分鐘就溫熱了,顧執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想要去客廳翻醫藥箱測一下他的體溫,雖然他不太懂生病的事情,卻也知道持續高溫會很危險,只是顧執才剛剛起身,沈念就像是有感應一樣的抓住了他的手。

嘴巴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麽,可聲音太小了,顧執幾乎聽不到。

顧執以為他是哪裏不舒服,擔心湊近了沈念:“念念想說什麽?”

沈念又動了動嘴巴,雖然聲音還是很小很小,可顧執還是聽清了,聽到了他的話,他聽到沈念說:

“別走……”

顧執怔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沈念會說的話,但仔細想想着就是沈念會說的話,只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看着沈念燒的迷迷糊糊卻還緊緊抓着他手的模樣顧執也有些心疼,他很少有這種感覺,他連自己都不心疼,更不要說對別人有這種感覺了,但他就是對沈念有了,連他自己都不太明白是因為什麽。

或許是看着這樣的沈念讓顧執也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吧,他之前生病的時候也和現在的沈念一樣,沒人陪。

他和沈念本質意義上其實是一種人,只是性格不同,才有了對待事情完全不同的處理方式。

顧執反握住沈念的手,卻小心翼翼的不敢太過用力,他手背上已經有了水痘,顧執怕擠壓破了,他就那麽虛虛的抓着他:

“我不走,念念,我不會走的,我去拿體溫計,量量體溫,好不好?”

沈念還是蹙着眉,卻沒應他的話,顧執嘗試着松開手,可一旦放開,沈念就不安的哼哼,小孩子一樣,顧執不想沈念難受,他身體已經不舒服了,心裏再難受的話,或許會崩潰的,所以他沒有立刻離開,就在邊上安撫沈念了:

“不走不走,我不走,念念快睡,我陪着念念,念念不會有事的,睡醒就好了……”

這些話來來回回的不知說了多少遍,額頭上的毛巾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之後,沈念終于安穩一些了,顧執手放開的時候他也很平靜的接受了,但顧執并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還是去拿了體溫計回來。

水銀的,需要夾在腋下,顧執掀開被子,将沈念的胳膊打開,又小心翼翼的去扯沈念的衣領,卻發現他身上也有好多水痘,有的冒出來了,但大部分都還只是紅疹一樣的。

顧執有些難受,雖然他很清楚沈念生病對目前他們的關系來說是一件好事,是個轉機,可他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

即便不是這樣的方式,他也有信心讓沈念再信他的。

可不管他願不願意,沈念都已經這樣了,顧執沒有讓自己再想太多,将體溫計送了進去,溫度計很涼,放在沈念腋下讓他夾住的時候,他又蹙起了眉,顧執急忙安撫了幾句,沈念漸漸不動了,又睡熟了。

顧執看了一眼時間,在床邊坐了下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沈念。

他見過沈念很多種模樣,冷淡的,隐忍的,委屈的,生氣的,脆弱的,但從來沒有見過他現在這樣依賴過一個人。

沈念大多數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對什麽事情都可以不在乎,對任何不公平的待遇都可以無動于衷,曾經顧執也以為他不需要那些的,但後顧執看懂了他,他和自己一樣,都需要,只是自己敢說敢做,沈念卻只敢埋在心底。

他想要的,一點也不比自己少。

沈念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讓他成了這樣的性子?

一點也不好,太容易被人欺負。

對這樣一個人交出真心,幾乎是沒有風險的,一定程度上他比自己更不想,因為自己承受得住,沈念再來一次的話,就未必了。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顧執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溫度計,看了一眼體溫當即蹙了眉,39度了。

顧執沒有再等,他已經這麽換毛巾一個多小時了還是這樣的體溫,可見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再耽擱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燒壞,他幾乎是立刻回去自己的房間,穿上衣服就出了小院,踏着夜色跑向了街頭的衛生所。

醫生睡的迷迷糊糊就被顧執叫了起來,經過外面走這一遭,到沈家小院兒的時候已經被凍清醒了,檢查了沈念身上的水痘,又測了一遍體溫,便開了一些退燒藥:

“38.5以上給他退燒藥,以下就不用了,水痘多半都會發燒的,這是正常現象。”

顧執應了一聲,幹巴巴的說了聲:“好。”

“水痘會癢,別讓他撓,有感染的風險,還會留疤,尤其是臉上,長的這麽帥,留疤就不好了。”

醫生只是誇一句沈念長得帥,顧執就蹙了眉,理智告訴他這其實沒什麽,可他就是心裏不舒服,好像沈念的好看不需要別人知道。

顧執對沈念有耐心,也能隐忍,什麽事情也都能自我說服,但對其他人,卻是一點也不想。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醫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完全沒聽出來顧執這句話裏的情緒,只當他是擔心沈念,因此還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水痘都這樣,別太擔心了,倒是你自己也要注意啊,這病傳染性很強的,照顧病人的同時你自己也要做好防護,衣服被單什麽的都要勤換勤洗,別等他好了,你再倒下了。”

說完這句話醫生就走了,因為他剛才說的那句話讓顧執心裏不痛快,也并沒有去送,反正自己付錢了。

顧執喂沈念吃了藥,淩晨快三點的時候,沈念的高燒退到了37度4,雖然還是燒,但臉色看着好了一些,顧執懸着的一顆心還沒放下,沈念就開始亂動,或許是高燒不再困擾讓他渾身難受,所以癢的感受便被放大了,即便是睡着也下意識的要抓。

顧執就這麽抓着沈念的手,一邊抓着他防止他抓撓,一邊又輕聲安撫他:

“不癢,我給念念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癢了……”

顧執湊到沈念的手背處,輕輕的吹着那上面的水痘,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沈念竟安靜下來一些,沒多久就又睡的安穩了。

可顧執不敢睡,他擔心沈念再燒,也擔心他抓撓,畢竟他雖然不喜歡那個醫生說的話,卻依然是認可的,沈念長得這麽好看,留疤就不好了,不管是臉上的,還是手上的,顧執都不願意看到,所以他只能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

就這樣,顧執抓着沈念的手守了一夜,清晨天微微亮的時候才撐不住趴在床邊睡着了。

沈念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要揉揉額頭,可能是燒了一夜的原因,他有些頭疼,只是擡手的時候才發現擡不起來,他垂眸看下去,這才看到自己的手被誰抓着,順着那人的手他看向床邊的位置。

顧執睡着了,枕着手臂趴在床邊,像是累極了。

沈念有瞬間的反應不過來,即便他知道應該快點讓顧執起來的,他這麽挨着自己被傳染的風險太大了,可沈念卻沒動。

旁邊的水盆,毛巾,水杯和藥,都在提醒着他在昨夜自己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顧執都做了什麽,已經一夜了,現在趕他離開,似乎已經太遲了。

沈念看着顧執,猜不透他這樣的舉動是出自真心還是又在演戲,但什麽都好,什麽都可以,沈念這一刻不想得到一個明确的答案了,他只知道這一刻自己看到的場景和小時候的噩夢似乎重疊了起來。

或許是顧執太過強勢了,以至于那些噩夢變成了碎片,開始不甘心的退場,到最後他已經想不起來被關在這個房間裏的點點滴滴,取而代之的是這一夜的守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