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和好

沈念想悄悄地把手抽出來, 但顧執卻因為這個動作立刻睜開了眼睛,條件反射的坐直了身體看着沈念,似乎這樣的反應他這一晚上已經做了成百上千次, 但可能是太困了,和沈念的視線對上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繼而急忙起了身, 問他:

“還難不難受?”

話這麽問着, 手已經覆在了沈念的額頭上, 微微皺眉:“好像還是有一點, 再量一下體溫吧。”

顧執說着就拿起了體溫計, 忘記了昨晚的溫度甩沒甩下去, 眯着眼睛看了看溫度,又随手甩了甩就下意識的要去扯沈念的衣領, 但手在碰觸到衣領的時候又停下來了, 和沈念的目光對視着:

“念念自己來?”

沈念沒動,一直看着顧執, 顧執也看着沈念,坦坦蕩蕩, 沒有一點其餘的表情。

等了一會兒沈念還是只看着他沒反應,顧執便笑了:

“你不來, 我就來了?”

顧執的手抓住沈念領口的時候, 沈念也抓住了他的手腕, 燒了一整個晚上,嗓子都變了聲調, 沙啞的厲害, 卻還是出了聲:

“我自己來。”

顧執沒有勉強, 把溫度計交給了沈念, 看着他夾好之後又看了一眼時間,沒繼續等,端着水盆拿着毛巾打着哈欠出去了,沈念躺在床上聽着他走動的腳步聲,進衛生間開門的聲音,還有倒水聲。

一切都很平常,一切又都不平常。

過完年沈念就16歲了,可這16年裏,沒誰像顧執一樣徹夜守着自己。

他是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的一個。

顧執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洗過臉,額前的頭發都是濕的,他看了一眼書桌上的時間,可能覺得時間還不夠,便又要走,這一次沈念叫停了他:

“顧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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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執重新走回來站在床邊看他:“怎麽了?喝水還是去廁所?”

沈念看着他:“你好好洗洗手。”

顧執一開始沒明白沈念的意思,轉了一個彎兒便也明白了,在床邊蹲下身來和躺着的沈念平視着,眼裏的笑意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念念擔心我?”

“我只是不想誰被我連累。”

“我好好洗了。”顧執笑着說:“認真洗了,但是應該也沒什麽用,要傳染估計已經傳上了,都一個晚上了。”

沈念的臉色本就因為生病不太好看,聽到顧執說完這一句,就更難看了一些,顧執聰明的立刻明白了什麽,舉手投降:

“念念,我真沒想被你傳染上之後再用苦肉計,我發誓,我要是有這樣一點的心思,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

沈念的表情有些無奈:“我,我沒說你故意。”

“那念念是相信我了?”顧執狗狗眼一樣期待又出現了,但這一次沈念卻沒有回答,心軟感動他為自己做的事情是一回事,相信顧執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念的沉默讓顧執的笑多多少少的有些失望,但他很快調整過來,恢複了原先的笑容:

“應該的,我之前做了太多混蛋事了,念念別太快原諒我,不然我又覺得你好騙了。”

“你不會再騙到我了。”沈念說:“我又不傻。”

“是,你不傻,但就是有時候特別像小孩子,也不知道昨晚是誰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讓我走,一走就哼哼。”

沈念聞言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抗拒自己在顧執的面前出現過那樣的姿态:“別亂說。”

“我亂說是小狗。”顧執湊近了一小步,盯着他:“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念念,特別可愛。”

沈念張了張嘴想反駁,可不知怎麽卻咳了起來,兩人離的近,他不好對着顧執咳,怕傳染,也是不禮貌,他轉過身蒙着被子咳,顧執就起了身,急忙去拍他的背:

“怎麽還咳上了呢?好了我不說了,別生氣了。”

沈念漸漸止了咳嗽,顧執也不敢再說什麽了,看了一眼時間:“我看看溫度。”

沈念看他一眼,把溫度計拿了出來,他自己先看了一眼:“不燒了。”

“我看看。”顧執拿過來看了一眼:“這叫不燒?37.4呢。”

“正常。”沈念說。

顧執撇了一下嘴,沒再說什麽,畢竟醫生都說了,起水痘發燒是正常的,只要溫度不再往上走,倒也不用太擔心:

“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麽?”

“都好。”沈念說。

“行吧。”顧執笑了下:“我忘記念念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了,不過沒關系,這次你能在家裏多住些日子,我有的是時間發現你喜歡吃什麽。”

顧執說完就走,囑咐沈念有事随時喊自己,可沈念看着顧執走路的姿勢總覺得不太對,叫停了他:

“你腿怎麽了?”

這讓他想起了上次在校門口看到顧執摔倒的那一跤,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竟然還沒好嗎?

“沒怎麽。”顧執笑笑:“蹲麻了。”

顧執離開了房間,沈念卻有點不太相信他的話,但也沒有想太多,躺了一會兒就起床了。

顧執做好飯端過來的時候,沈念已經穿戴整齊,甚至把房間都收拾好了,正坐在書桌前看書,顧執不太能理解為什麽生病了還要這麽用功的人,但他也沒說什麽,将飯菜端到書桌放下了。

沈念被打斷了思緒,轉頭過來看了一眼飯菜,小米粥,炒雞蛋,還有一個腌制的甘藍菜。

“我新學的,是酸甜口,你沒胃口應該會喜歡這個一點,嘗嘗?”

甘藍确實比雞蛋更能讓沈念覺得有胃口一些,他把書本推開,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确實和顧執說的一樣,酸甜口,沒什麽胃口的沈念吃完也覺得挺好吃,而且顧執的手藝似乎也進步多了,鹹淡适中,沒有上次失敗的痕跡了。

“怎麽樣?”顧執雙肘撐在書桌上,微微前傾着身體看他,眼裏都是期待:“還行嗎?”

“好吃。”沈念說。

“那就多吃點。”顧執笑了起來:“生病了多吃點才好的快,中午我再給你做別的。”

沈念想說不用麻煩,可心裏又是期待顧執這麽做的,他以前不喜歡生病,害怕生病,總覺得那是一件除了自己誰都不知道,很煎熬的事情,他只能一個人扛過去,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着扛,餓着扛。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覺得生病其實也挺好的,被人這麽妥善的照顧着。

如果能一直這麽下去的話,沈念覺得哪怕永遠好不起來,也沒什麽,也是他想要的。

顧執陪着沈念吃了飯,又去洗了碗,等收拾妥當回來的時候,沈念又在看書了,顧執倒沒強迫他去休息,只是說:“你把衣服換了吧。”

沈念轉頭看他,滿眼都是困惑。

“你起水痘,誰知道你身上有沒有被衣服磨破,衣服要勤換才好的快。”

沈念起過水痘,按理說應該是有經驗的,可是上一次起水痘完全是靠着僥幸痊愈的,也沒誰來對他說應該怎麽做,所以即便是現在他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但顧執的話讓他覺得有道理。

“好。”沈念起身走去衣櫃拿了換洗衣服出來,站在床邊脫衣服的時候又想起顧執在旁邊看着,雖然都是男生,但到底不想被人看着,顧執看穿他的意思笑了下:“念念,我得看看你身上有沒有水痘被磨破呀,磨破了要上藥的,你是在不好意思嗎?”

沈念沒有不好意思,卻也沒有被誰看着換衣服的經歷,他遲疑,卻不扭捏,脫了上衣随手扔在床上,要去拿衣服的時候顧執叫停了他:

“急什麽,我看看水痘。”

空調從昨天顧執打開之後就沒關上,房間裏也不冷,沈念緩了動作給他看:“怎麽樣?”

顧執站在沈念背後,看着他的後背,他應該去看水痘的,可是他卻不合時宜的在看到沈念後背的時候産生了一種好漂亮的感覺,微微凸起的肩胛骨,若隐若現的脊梁,皮膚也白的晃眼,一個男生,為什麽這麽白?以至于顯得後背上的幾個水痘和紅疹實在太礙眼了。

它們怎麽可以爬上這樣好看的後背呢?顧執有些不喜歡,他甚至隐隐察覺到自己有些生氣。

“嗯?”沈念沒等到顧執的回答,疑惑出聲。

“沒破。”顧執恢複如常。

沈念應了一聲穿上了衣服,顧執一直看着沈念腰部的最後一點肌膚被徹底遮掩住才笑了起來,逗他:

“念念,我前面還沒看呢。”

“我看了。”沈念說:“沒破。”

顧執挑了挑眉,不說話了,沈念回頭看他:“你怎麽懂這些?”

勤換衣服什麽的,顧執怎麽會懂呢?

“可能以前看別人得過吧。”顧執不怎麽在意的說:“我也忘了。”

沈念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穿好衣服又去書桌前看書了,顧執也沒再打擾,邁步去了櫃前從裏面拿出了新的床單和被罩,給沈念床上的都換了新的,等換好之後才拿着換下來的離開了。

沈念學習的時候是真的聚精會神,不特意喊他他一般不會注意到旁邊發生了什麽,所以等沈念從書中擡起頭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他以為顧執還在房間裏的,只是比較安靜,可回頭看了一圈發現并沒有,而且自己的床單被罩似乎都被換過了。

什麽時候換的?他竟然都沒發現。

沈念起身離開房間,本想去顧執房間看看,但有聲音從洗手間裏傳來,沈念便邁步走了過去。

洗手間的門沒有關,沈念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顧執蹲在洗手間的地上正用力的搓洗水盆裏的衣服,床單和被罩放在旁邊,似乎打算等下也要洗。

這樣的畫面和上次兩人挑明吵架的時候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沈念恍然有一種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是在做夢的感覺。

但他知道不是,他清楚的記得上一次站在這裏和顧執說的每一句話。

沈念走過去站在了門口,顧執又和上一次一樣,因為光線的遮擋而發現了他,擡頭看過來,看到沈念的臉色仍然不太好,但這種不好不是因為他身體上的不舒服,單純就是臉臭。

顧執幾乎是下意識反應過來沈念這樣的臉臭是為什麽了,當即起了身,近乎慌亂的解釋:

“我不是不想用洗衣機,是因為真的壞了。”

沈念不說話,顧執小聲呢喃了句:“不是苦肉計,我得多傻才會在你發現之後還接着用啊。”

顧執說的很小聲,可沈念還是聽到了,雖然在一開始看到他蹲在這裏洗衣服的時候确實有些不好的感受,也下意識的以為他又在演戲裝可憐,但顧執的話卻提醒了他,顧執是個很聰明的人,在他們已經挑明後的現在,絕對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要上次不弄壞它,你現在也不必這樣。”沈念說。

顧執聞言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麽,可還是咽了回去,只是苦笑了一下,沈念看到了他的表情,卻沒多想,走過去試了一下洗衣機,有電機工作的嗡嗡聲,但洗衣桶卻并不轉動,沈念試了兩次都是如此,回頭看了一眼顧執。

顧執和他的視線對上,很乖的眼神。

“衛生所旁邊再往前走不遠的路口,有個小家電維修的店,你知道嗎?”沈念問他。

顧執搖了搖頭:“但我可以找得到。”

“跑一趟吧。”沈念說:“老板姓李,你喊他李叔就行,讓他帶着工具過來修一下。”

顧執應了一聲,扯過毛巾架上的毛巾擦手,沈念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才注意到顧執的手上已經有了好幾處凍瘡,有一處嚴重到都裂開了,沈念只是看着都覺得疼,可顧執卻好像沒察覺,擦過手就離開了。

沈念看着水盆裏浸泡着的自己的衣服,無奈的嘆出一口氣,生氣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別扭的很。

城中村一共也沒多大,顧執跑着去沒一會兒也就回來了,沈念正坐在書桌前看書,顧執叫了他一聲:

“念念,李叔現在手裏有活兒,一會兒來。”

沈念說了一句好就沒了下話,顧執站在門口也沒再說什麽,靜默幾秒出去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李叔才姍姍來遲,沈念起了水痘不應該去見的,雖然說成年人起水痘的機率很低,但也不是沒有,沈念不想連累任何人,可讓顧執一個人在那邊,他又是那個脾氣,沈念又有點不放心,所以便翻出一個口罩戴上,去了衛生間。

李叔見沈念戴着口罩關心了一下,得知他起了水痘便笑了:

“沒事兒,你叔我起過,不會被你傳染上的。”

沈念沒解釋自己已經是第二次,就站在門口的位置看着他維修,時不時的說上兩句話,顧執原本也在的,但看到沈念來之後就離開去西屋了,沒一會兒沈念便聽到了切菜的聲音,想着應該是在做飯。

李叔将洗衣機後面的蓋子拆卸下來,檢查了一遍裏面的零件,笑着說了句:

“小問題,就是皮帶時間長了,斷了,換一根就行。”

李叔将那斷了的皮帶拆了下來,随手扔在了地上,沈念盯着那根皮帶不知道在想什麽,多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将皮帶撿了起來,像是好奇的随意問了句:

“李叔,這是怎麽壞的?”

“磨壞的,你看那端口都成條狀了,你家這洗衣機有點老了,裝皮帶的滾輪有點松了,一直在磨旁邊的零件,洗衣服的時候沒少響吧?”

沈念想起很久之前洗衣服的時候就已經噪音很大了,但一直都能正常使用,只當它是年頭久了老化,并沒有當一回事。

“是,挺響的。”

“這種皮帶一般來說挺結實的,要想弄斷還得用刀,你這應該磨了挺長時間了,斷了也不稀奇。”

沈念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李叔也沒在意徑自工作着,等他快換好的時候才聽到沈念說了句‘謝謝’,李叔還怔了一下,不明白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謝謝是怎麽來的,但沈念也沒有多做解釋,手裏握着那根皮帶卻一直沒有松開。

新的皮帶裝上,李叔又擰開開關确認滾筒轉動之後才将後蓋兒擰上了,沈念付了錢,送走了他,卻遲遲沒有回小院兒,他就站在門口的位置,想起了李叔剛才說的話,也想起了自己之前誤會顧執的那些話。

應該去道個歉的,這件事的确是自己誤會了,可這件事誤會了,其他的事情呢,總不會是誤會,想到自己被他耍了那麽幾次,沈念打消了過去找他的念頭,轉身準備回家,可才邁開腳步就有人叫停了他:

“小念!”

沈念停下腳步,看到了衛生所裏的張醫生正騎着自行車過來。

“張叔。”沈念叫了聲。

“哎,身體好些了嗎?還燒嗎?”

沈念有些意外張醫生是怎麽知道的,張醫生卻看出了他的疑惑:“你昨晚半夜高燒快40度了,你弟弟去叫門讓我來看過你,以前覺得你們關系不好,但昨天晚上看他着急去找我還在雪地裏摔了兩跤,我就覺得你們的關系應該挺好的,怎麽樣,發燒嗎?”

張醫生的話讓沈念明白了很多,比如說顧執今天走路不太利索的腿,比如說他跟個過來人一樣的知道該怎麽護理水痘。

“已經沒事了。”沈念回過神看着張醫生:“謝謝您了。”

“沒事,應該的。”張醫生笑笑:“我就過來看看你怎麽樣了,既然沒事兒那我就回去了,有事兒再讓你弟弟去喊我。”

“好。”沈念說。

顧執端着飯菜出現在房間的時候,沈念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發呆,顧執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他這副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顧執走過過去放下飯菜,他還是沒回過神來,顧執擡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念念在想什麽?”

沈念回了神看着顧執,顧執笑笑:“吃飯了。”

沈念這才聞到了飯菜香,眼前放着的是小炒肉和炒蘑菇。

“嘗嘗看這兩個菜喜不喜歡。”顧執還是一臉期待,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是這樣的表情,讓人忍不住的胃口都變好了。

可沈念這一次沒有立刻理會這份期待,也沒有聽話的去嘗他做的飯菜,而是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盒凍瘡膏,在顧執詫異的目光中牽起了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話也沒說一句的就用食指沾了凍瘡膏在他手上的凍瘡上塗抹。

顧執因為沈念的動作變得像根木頭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沈念,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直到沈念塗抹好了一只手,把他另一只牽起來的時候顧執才回過了神。

沈念專心的在抹藥不看他,顧執就幹脆蹲下身去擡頭看沈念,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柔和,仿佛有絲絲縷縷的線,一點點的在纏繞着沈念:

“念念不生我氣了?”

沈念淡淡掃他一眼,沒說話,但這個舉動誰又能說不是默認呢?

顧執笑了起來,語氣也柔的像風:“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我說到做到,我第一次肯對一個人用真心,你就算現在不相信我,但別再推開我了行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想待在你身邊。”

沈念沒擡頭,仔細的将他手上的凍瘡塗抹好藥膏之後才開了口:

“洗衣機不是你弄壞的,為什麽不說?”

顧執一點也不意外沈念會發現這件事,雖然沈念沒有回應他的期待讓他有點小失望,但他也并不在乎,笑着回他:

“你不相信我啊,在你的以為裏它就是我弄壞來博取你心疼的工具呀,我說了你會信嗎?既然不會,那還不如不說,讓維修師傅告訴你也一樣。”

沈念收了凍瘡膏放回抽屜裏,回頭看他:

“摔跤了怎麽也不說?”

這一點顧執就有點意外了,但沈念的這個詢問明顯是關心自己,所以顧執除了開心也沒有其他的感受,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念:

“沒什麽可說的,誰還不摔跤啊,念念不用擔心。”

“我看看。”沈念說。

“真沒事兒。”

沈念不說話,只看着他,然後顧執在他的視線中妥協了,起了身,費力的将自己的褲腿挽了起來,挽過膝蓋的時候,沈念看到了一片青色,這是腫了。

“疼麽?”沈念問。

顧執搖搖頭:“不疼,我很耐疼的,再疼我都受過。”

沈念看着蹲在面前看着自己的顧執,有心想問問他受過的疼到底是什麽,可終究沒有問,就像他自己也不願意誰提起自己的從前一樣。

顧執不知道沈念在想什麽,但他知道這頓飯再不吃就要涼了,于是他放下褲腿起了身,将筷子遞到他面前:

“念念嘗嘗喜不喜歡。”

沈念接了筷子,沒看顧執,卻輕聲說了句:“抱歉。”

聲音很輕,可顧執還是聽到了,老實說,他有些沒想到,沒想到在自己的那些混蛋事還沒有被原諒的現在,沈念會因為他誤會了自己而先一步道歉,他一直都知道沈念是個很心軟很善良的人,但沈念每一次好像都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心軟和善良。

“念念不用跟我道歉。”顧執說:“洗衣機雖然不是我弄壞的,但我發現的時候,的确是想用手洗的方式讓你心疼我,是我耍心眼兒了,我騙了你那麽多,你懷疑洗衣機是我弄壞的,這很合理,我也會這麽懷疑的,所以念念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做錯了。”

沈念沒說話,開始吃飯,顧執看着他,突然不怎麽期待他對自己飯菜的評價了,他開始期待另一回事,趴在桌子上問沈念:

“念念,我現在跟你道歉的話,你會接受嗎?”

“不會。”沈念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開了口。

顧執笑了起來,沒失望,反而覺得他特別特別的可愛:

“行吧,慢慢來,我不着急。”

沈念雖然沒有接受顧執的道歉,但兩人的相處卻慢慢好了起來,沈念不再事事冷漠,顧執的熱情倒是一如既往,沒有了那些猜測和算計,兩人相處的也算有滋有味兒。

沈念拒絕不了顧執對自己的照顧,但他也會提醒顧執勤洗手勤換衣,會在顧執每次提醒自己量體溫的時候也讓他測量一次,确定沒有發燒,沒有被傳染。

幾天下來,顧執并沒有出現任何的症狀,不過水痘的潛伏期比較長,現在沒有,以後說不定也還是會起,只是兩個人已經這麽親近了,避不避開的也沒什麽意義了,所以沈念也就沒有再讓顧執和自己保持距離,甚至讓他搬來了自己的房間。

顧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剛結束一天的功課,他攢了快一個月不會疑點難點在這幾天裏都被沈念輔導的差不多了,他做完了一套試卷,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便收拾了書桌要回自己的房間:

“我去睡了,念念你也早點。”

沈念就是這個時候叫停他的,說:“在這兒睡吧。”

顧執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怔了幾秒重新坐下來看着沈念,眼睛亮的像星星:“念念說什麽?”

“在這睡吧。”沈念看着他:“你那個房間太冷了。”

“念念是原諒我了嗎?”

沈念沒有立刻回應這句話,但顧執一改往日沈念不說他就不問也不等的良好習慣,一直看着沈念,期待他能有一個回應。

沈念就在這樣的目光中無奈的嘆出一口氣,開了口。

“顧執,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不計較,我沒那個精力,但不計較和相信是兩回事,你明白嗎?”沈念看着他,語氣平淡:“我可能還是沒有辦法徹底相信你,可我也必須承認我也不想和你分開,所以現在先好好相處吧,以後會如何也不是我能決定……”

沈念的話因為顧執突然撲上來的舉動而被打斷,他倒是沒想到顧執會這樣,沒有任何防備的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可他還來不及對顧執的行為表示異議,顧執就‘吧唧’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念念,你怎麽這麽好啊!”

沈念自己有多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顧執要是再不放開自己,他就真的要從椅子上掉下去了:

“你先放開我。”

顧執聽話的放開了他,卻還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念念,我以後再也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沈念沒有立刻說話,看着顧執靜默了許久才緩緩開了口,說:

“好。”

在小屋裏那麽冷顧執都能睡的着,但搬着枕頭被子躺在沈念床上的時候,顧執卻怎麽都睡不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興奮,但就是無法冷靜下來,哪怕房間裏已經關了燈,什麽都看不到,他還是睡不着。

他以為自己興奮的很悄無聲息,卻不想沈念還是被影響到了:“要是這裏太熱睡不着,你可以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顧執轉過身看着沈念笑着說:“睡了睡了,念念晚安。”

沈念困的不行,聞言淡淡應了一聲:“嗯,晚安。”

顧執睡得晚,沈念被顧執影響的也睡的晚,所以第二天兩個人都沒能早起,只是誰也沒睡到自然醒,門外有開門聲和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沈念還是醒了過來,顧執也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誰啊?”

沈念不知道,但看顧執困的厲害,便沒讓他動,自己下床穿了衣服:“你睡吧,我去看看。”

顧執卻沒聽話,見沈念起床也立刻起了身,甚至比沈念還要先一步穿好衣服下了床,順便還拎了一個小馬紮在手上,一臉的兇狠:“萬一是賊呢?”

沈念:“……沒有哪個賊會在大清早的來偷。”

話雖然有道理,顧執卻并不聽,将沈念攔在身後打開了門,然後在看到來人的第一時間就冷了臉,把小馬紮扔在了地上。

沈念越過顧執的肩膀也看到了來人,沈崇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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