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依賴
顧執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尿床了,暗罵一聲撩開看了一眼發現并不是,反而黏黏糊糊的。
雖然是第一次發生, 可懵懵懂懂顧執也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在夢裏想對沈念做那種事情而有了這樣的沖動。
詫異是一定的, 可顧執卻并不慌亂, 也不抗拒, 甚至想到剛才的夢, 他還有些遺憾, 遺憾沒有去摸一把。
顧執側過頭偷偷看了一眼沈念,可惜沈念是背對着他的,他只能看到沈念的後腦勺和一只白到透着光的耳朵。
他意識到自己對沈念的喜歡開始不一樣,之前他也很喜歡, 但那種喜歡是想要照顧他, 陪着他,想着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只為了讓他開心快樂的喜歡, 現在的不一樣沒有讓原來的那種喜歡消失, 反而是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想更親近他,更靠近他,想要距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如果沈念對自己也有同樣的感覺, 那就太好了。
不是突然的因為一個夢才有這個感覺的, 他早就有了, 從那次自己回來找沈崇山問他到底跟沈念說了什麽, 而又在教室裏發現沈念和唐怡湊在一起的時候, 顧執就這麽想了, 他隐隐知道自己也想和唐怡一樣,想和沈念在衆人的面前親近,想成為他們八卦的對象,可沈念那天卻告訴他,不行,男生和男生不能那樣。
所以他聽話了,他壓抑了,認為那是不對的,不應該的,不被沈念允許的。
但沈崇山的遺物又告訴他,是可以的,男生也可以喜歡男人,也可以談戀愛,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壓抑的某種情愫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而昨天看到沈念的身體,幫他換衣服成了破土的一個契機,以至于在夢裏野蠻生長。
他想喜歡沈念,想和沈念談戀愛,想和他更親近。
但他不敢說,至少在這個時候敢說,這并不是一個好時機,他的念念現在所有的情緒都在沈崇山去世這件事上,他只想念念好好的,不想再用別的事情去打擾他。
顧執也在某一瞬間想起了梁秋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他讓自己不要給沈念壓力,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梁秋說的是什麽意思,現在卻明白了,難道他已經看出什麽來了嗎?眼睛怎麽這麽賊呢?只是他都看出來了,那念念呢?念念也看出來了嗎?
應該沒有。不然不會是現在的反應。
雖然對于男生和男生談戀愛顧執也沒有太了解,但他沒有放任自己在這個時候想太多,吵醒他的聲音在房間外還在時不時地不時地繼續,就算沒有繼續他也要起來去換衣服了,不然等到沈念醒來看到自己的褲子怕是要誤會。
只是顧執才小心翼翼地翼翼地動了一下,旁邊睡着的沈念就醒了過來,顧執怔了一瞬立刻掀開被子下床往門口走去,卻在打開門的瞬間看到梁秋在客廳裏,又條件反射地關上了。
不願意讓沈念看到,更不願意讓梁秋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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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把自己吵醒的聲音就是梁秋弄出來的吧?走路搖搖晃晃的酒還沒醒呢?
“你怎麽了?”沈念邊問邊從側身的姿勢換成平躺,可剛躺下就意識到了什麽不對,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後,濕的。
沈念微微蹙眉,還以為自己喝醉出醜了,臉瞬間有點紅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找借口讓顧執出去,好自己換衣服換床鋪,但話到了嘴邊沒說出口又意識到了不對,似乎并不是尿床,褲子只濕了一小片,床單也沒有濕。
沈念看向顧執,看到他站在那裏用雙手捂着那處閃閃躲躲不怎麽敢看自己,沈念就有些明白了。
他們之間睡在一起慣用的姿勢,如果顧執真的有什麽的話,自己被沾上也實在正常。
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多少有些尴尬。
可僵着不說話只會更尴尬。
“去換條褲子洗一下吧。”沈念坐了起來也準備去換衣服。
顧執剛才的确是覺得有點尴尬,但莫名其妙地聽到沈念這麽說突然就不局促了,甚至還徑直走過來在床邊坐下,問他:
“念念也這樣過嗎?什麽時候?”
沈念瞧着他大大方方連遮掩都不再遮掩一下的模樣,不太明白他是怎麽在瞬間就轉變這麽大的,可這樣也挺好的,把空氣中最後的一點尴尬也擠沒了,如果他們能不再繼續讨論這個問題的話。
“沒有過。”沈念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太近,而顧執又沒換褲子,空氣裏有一股淡淡的別的味道。
“沒有?”顧執很意外:“念念比我大兩歲,為什麽沒有過?”
是大了兩歲,也知道青春期發育是怎麽回事,可他不知道是天生冷淡還是發育遲緩,竟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沖動,一次也沒有過。
“真的沒有過。”沈念邊說邊下了床,離開氣味濃烈的包圍圈,走向衣櫃,而顧執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把念念也弄濕了,他們睡覺的姿勢緊緊貼着,自己的內褲都濕了,念念的褲子濕了也不奇怪,但只要想到是怎麽濕的,顧執就覺得腦子被什麽轟了一聲,有什麽東西感覺控制不住地往下湧,等他意識到什麽的時候,帳篷已經支了起來。
這是顧執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有這樣明确的反應,有點好奇的垂眸往下看,甚至還撩起了褲腰往裏看。
沈念拿了換洗衣服出來,想開口讓顧執閉上眼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
沈念:“……”
沒想打擾他,沈念尴尬的準備移開視線卻和擡起頭來的顧執視線撞了個正着。
這種事情,自然是有反應的那一個比較尴尬,顧執是小瘋子也并不例外,所以下意識扯了毛巾被過來把自己蓋上了,沈念的表情從尴尬變得有些無奈:
“……你褲子還沒換就用被子蓋?”
顧執也覺得不太合适,但已經晚了,只好硬着頭皮說:“我等下洗。”
蓋都已經蓋了,再說別的也是徒勞,沈念沒再理他讓顧執閉上了眼睛開始換衣服,顧執也真的沒敢再看,光想一下都受不住了。
沈念在換衣服,顧執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想起醒來之後還有問題沒問沈念關于昨天晚上他睡眠質量的事情。
“念念。”顧執閉着眼出聲:“昨天晚上有做噩夢嗎?”
沈念換衣服的動作因為這句話而有瞬間的停頓,他下意識地抗拒噩夢,可仔細想想昨天晚上他好像并沒有做夢。
“沒有。”沈念說。
“真的?”顧執詫異地睜開了眼睛,正看到沈念把褲子提上去,但他也不再想那些了,沈念好好睡了一覺沒做噩夢這一點更能讓顧執覺得開心,他起身走過去站在沈念的面前,眼睛裏全是驚喜:“那就是說還是有用的?”
昨天喝了酒,對于睡前的記憶沈念幾乎沒有任何印象,顧執剛才問他的時候他也下意識地覺得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但現在看顧執的眼睛,聽的話,應該不是酒精,而是顧執做了什麽。
“你做了什麽?”沈念的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
“沒什麽。”顧執笑着看他:“就是我發現念念就是個小孩子,睡覺需要人拍着唱兒歌。”
沈念意外顧執是這麽做的,想到顧執像哄孩子一樣的哄自己的畫面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轉移了話題:
“趕緊把褲子換下來吧,穿着不難受嗎?”
沈念說完就邁步走了出去。
這天下午沈念讓梁秋回去了,說他陪了自己這麽多天也該去做自己的事情,梁秋看着他:
“我回來不就是為了你嗎?我有什麽別的事兒。”
“你半年沒回來了,回去看看爺爺奶奶吧。”
“趕我呢?”梁秋坐在臺階上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沈念:“我認識你多少年了?你有事兒沒事兒我能看不出來嗎?”
“你陪着我也不會好。”沈念說:“而且我不想拖着誰。”
以前他也不想,經歷過沈崇山的事情就更不想了。
梁秋沒說話,停了一會兒看向蹲在水窖邊正在洗自行車的顧執:
“小念,我知道這事兒在你心裏過不去,我勸不動你,也不想白費口舌了,但你能不能別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想哭就哭,想鬧就鬧行不行?你這樣我難受。”
沈念許久沒說話,跟着梁秋的視線一起看向了顧執,然後他說:“沒什麽可哭可鬧的,有什麽意義呢?”
他連葬禮都沒有哭,之後就更不會了。
也哭不出來。
梁秋還是走了,就像沈念剛才說的,他在這裏陪着,沈念還是會覺得是負擔,他不想有人再為自己付出什麽了,哪怕只是時間。
他不否認顧執也在為自己付出,可那不一樣,他們之間都沒有別的選擇,他們只有彼此了。
梁秋走後沒多久,沈念和顧執也回了出租屋,雖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人覺得像是過了幾個世紀,但仔細算算其實也不過還不到一個星期,沈念結束了高考可以休息,但顧執還要上學,不久之後也要迎來中考,不能再耽擱。
其實顧執不太想上學,怕沈念一個人在家裏會想多,會難受,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為他留下的話他會更不舒服,他現在都不讓沒什麽事兒的梁秋陪着,就更不要說馬上要中考的自己了。
所以顧執還是聽話的回了學校,繼續上課,只是纏着沈念每天去送他去接他,沈念想也沒想地就答應了。
他原本也是這麽打算的,顧執在自己高考期間為自己付出了那麽多,現在輪到他了,總不能什麽事情都不做。
顧執變得話多起來,上學的路上跟沈念說自己想吃的東西,讓沈念回出租屋的路上去買,然後洗好等自己回去做,放學的路上顧執會跟沈念說學校裏發生的趣事,細微的恨不得連他去了幾趟廁所都告訴沈念。
沈念知道他是怕自己悶着,給自己找事做,也讓自己的世界不那麽安靜。
顧執在為他努力,沈念其實也在努力,他不想在顧執拼命推着自己的時候還一步也不肯往前,所以他在顧執上學去的時候也試着讓自己豐富起來,去圖書館,去和梁秋約一場球,他希望白天累一點,晚上能好睡一些,那樣的話就可以不那麽的依賴顧執。
是的,現在的沈念對顧執的依賴遠遠超過了顧執對他的,白天他盡可能地讓自己忙着,但有時候天空不作美出不去忙不了只能在出租屋裏憋着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顧執,不停地看時間什麽時候放學,是不是該去接他了,晚上的時候他也只有在顧執地輕輕拍打中和不斷保證中才能睡着,才能不做噩夢。
顧執做到了他說的那樣,他守着那扇夢境的大門,不讓任何噩夢進來。
可結果呢?結果是顧執每天都睡眠不足,雖然他說着沒事,在自己的面前也和從前無異,但一個人的精氣神是騙不了人的,他眼底的青色也騙不了人。
顧執正在被自己一點點地拖累,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