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淩湖上
“奴婢見過皇上！”小桃對姜遲行了禮，道:“新的輪椅做好了，殿下想出去看看呢。”
姜遲淡淡“嗯”了一聲，看着楚淩，問道:“可用膳了？”
楚淩知道姜遲不喜歡自己到處跑，最好能安分的待在鳳梧宮，所以在鳳梧宮門前遇到姜遲後，他一直低着頭等着姜遲發火，結果卻等來了對方這麽一問。
“沒有。”楚淩回道，他擡起頭，道:“躺的久了，感覺不到餓了。”
“不餓也吃一些吧，小桃，去傳膳。”姜遲道，他自然的從小桃手中接過輪椅，重新将楚淩推回了鳳梧宮。
“啊，那個…”小桃看着姜遲把楚淩推走欲言又止，心想楚淩難得今天心情好要出去散心，皇上怎麽又把人推回去了。
姜遲不緊不慢地推着輪椅，機械摩擦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如同沒有看到小桃為難的表情，姜遲邊走邊對楚淩道:“就當是陪朕用膳了。”
雖然早知道姜遲不會放他出鳳梧宮，但眼看走到門前又被人堵回來，楚淩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他垂下眼眸，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沉默着不搭話。
楚淩那一刻臉上的失落姜遲是看在眼中的，心裏就那樣疼了一下，“子淩，朕給你的這件禮物，你可喜歡？”
“橫豎出不了這鳳梧宮的大門，喜歡又有何用？”楚淩用極淡的語氣說着負氣的話，倒像是在嗔怪姜遲将自己軟禁。
姜遲“哦？”了一聲，道:“那就是喜歡了。”
“…”楚淩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臉皮發僵，面無表情。
姜遲推着楚淩回到房間，讓楚淩在桌子前坐着，他自己去拿了濕的手巾回來拉過楚淩的手，仔細地為他擦手，挑了下眉毛，姜遲淡笑:“誰說你不能出去了，可也要吃過飯再說啊。”
“……”手被姜遲捉住仔細的擦着，楚淩怔了一下，他發現姜遲好像伺候他伺候上瘾了，之前給他擦身子，現在又給他擦手。反應過來後，楚淩一把将熱手巾奪過來，道:“我自己來。”
姜遲沒再動，他雙手抱胸，悠哉地站在一邊看楚淩自己擦手。
楚淩一邊瞥着姜遲，一邊心不在焉地随便擦了幾下，心裏卻在琢磨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怎麽變化如此之大，莫不是又想出來什麽新花樣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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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遲自然不知道楚淩對他的印象已經差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看到楚淩用餘光看自己高興尚來不及。或許，楚淩真的如姜朝所說，吃軟不吃硬，要靠哄吧。
幾句話的功夫，小桃已經帶人送來了午膳，楚淩的胃不好，這些飯菜按姜遲交代的一律是清淡的菜系。
楚淩的确沒什麽胃口，只随便扒了幾口白飯就算是吃過了。
見楚淩吃那麽少，姜遲皺了下眉，不過也沒有逼他繼續吃，“剩下的賞給你了。”姜遲對小桃道，他起身推起輪椅，詢問着楚淩:“你剛才想去哪裏？”
“嗯？”楚淩意識到姜遲是在問吃飯之前小桃要帶他去哪裏後，才答道:“随便哪裏都好。”
他只是，不想在鳳梧宮了。這裏有太多屈辱的記憶，楚淩不想去回憶。
姜遲自作主張帶楚淩去了禦花園。
因為是早春，大多數的花都還沒有開，不過姜遲帶楚淩來也不是看花的。
穿過禦花園，後面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湖中心有一座八角小亭。
楚淩看不出那亭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姜遲既然帶他來了，他也不好拒絕。
沿着一座窄窄的石橋走的近了，楚淩才看清那座八角小亭的名字叫做“雲淩亭”，不過這名字倒是與柱子上雕刻着的許多雲紋很是相配。
亭中擺着一張圓形的石桌，四個小石墩兒，看起來很簡單素雅，不過也都被工匠精心雕刻了雲紋。
前世楚淩大多數時間都被姜遲限制了自由，根本沒有機會看到一向奢華的皇宮中除了冷冷清清的冷宮元華宮外，還有這樣一個簡單素雅的亭子。
二人因為臺階的原因，輪椅推不上雲淩亭，姜遲便直接将楚淩抱了起來。
“……”清醒的時候被姜遲這樣抱着，而且兩人間的氣氛還算融洽，這倒是第一次，楚淩有些不習慣，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握緊了拳，輕輕咬着下唇。
姜遲低頭往懷裏看了一眼，淡淡道:“不抓着朕點兒？”
“不用了吧。”楚淩垂眸，輕聲道。
姜遲沒再說話，抱着楚淩上臺階，結果不知怎的被拌了一下腳，整個人往前猛地一栽，險些把楚淩扔出去。
“啊！”感覺到身體失去平衡，楚淩大叫一聲，下意識地一把摟着了姜遲的脖子，防止被丢出去。
“啧——”姜遲穩穩抱着楚淩，眼中露出個奸計得逞的笑，哪有什麽要摔倒的樣子。
“你！”楚頓珠淩也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氣得收回手想要給姜遲一拳，可是拳頭還沒碰到姜遲的肩膀，就頓住了。怔了下，楚淩緩緩低下頭，收回了手。纖長濃密的睫毛像撐開的羽扇，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将楚淩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看在眼中，姜遲心裏有些沉重，楚淩對他的防備和抵觸是顯而易見的。沒再說什麽，姜遲把楚淩放在石墩上，他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楚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衫子，他人比較瘦，被衣服襯得看起來有些單薄。
“這裏比較開闊，風還是很大的。”姜遲看着楚淩瘦瘦的肩膀，突然道。
楚淩還沒明白過來姜遲這話什麽意思，對方已經解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不用…”楚淩輕聲道，他沒有覺得冷，而且姜遲這樣對他，讓他坐立難安。楚淩要去把衣服還給姜遲，卻被對方按住了手。
“你身子弱，多穿些還是好的。”姜遲道，察覺到楚淩的不自在，姜遲把目光挪向了湖面。
避開了姜遲的視線，楚淩覺得自己舒服多了，只是身上這件衣服似乎還帶着姜遲的體溫，有些暖暖的。他想脫下來，不過既然姜遲明确地讓他穿着，他也就順從了。
一只胳膊撐在桌子上，楚淩托着下巴仔細打量着這裏的一切。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放風，他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抵觸姜遲上，畢竟下次還能不能出來仍是一個未知數。
風并不像姜遲說的那麽大，只是有些很輕微的感覺而已，吹得湖面起了一層層細小的波紋，一圈圈蕩着。雖然還沒有到花開的季節，不過遠處湖岸邊的草已經冒了新芽，看起來帶着幾分清新的綠色。
曾幾何時，在楚淩的太子宮裏，他開辟了一小塊土地，在裏面撒了些花籽，結果春天時卻長出了一片茅草，惹得他父皇母後對他一陣嘲笑，連草籽和花籽都分不清。
有多久沒回離國了？
快四年了吧…
或許對于他的父皇母後來說，自己才走了不到一年，可對于楚淩來說，他已經離開離國整整四年了。
而且，離國被姜國所滅，天人永隔。
姜遲不僅殺了他的父皇母後，而且連他年幼的胞弟都沒有放過！
想到這些，楚淩記憶裏那些曾經被鎖在冷宮時的屈辱和不堪再次浮上心頭。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處，心中再次陷入了如被鎖在元華宮時的那種黑暗和絕望。
“子淩？”姜遲感覺楚淩有些不對勁，轉頭看到他面色死寂，眼神空茫，下唇已經被他自己咬出了血珠，不由得一驚，他拉起楚淩緊緊攢在一起的拳頭，道:“你怎麽了？”
“別碰我！”沉浸在前世的記憶中，楚淩一把揮開姜遲的手，如受傷的小獸那般狠狠等着他，戒備又恐懼的眼神，他啞聲道:“究竟怎樣…你才能放過我？除了會用離國的安危逼迫我，你還會什麽？”
姜遲的手被楚淩打回來，在半空僵了好久。
楚淩激動地隐隐發抖，甚至眼睛都紅了，“你只會用我珍惜的人來逼我，我輸了…我輸給了你的殘忍…”
“殘忍？”姜遲重複着這兩個字，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他眯起眼睛，緩緩道:“在你心中？朕是需要用“殘忍”二字形容的？”
“你只會把自己的欲念強加在我身上，但卻從來不會考慮我想要什麽。”楚淩絕望地笑着，“你口口聲聲說的一輩子，我不稀罕…”
“！”他不稀罕！楚淩說他不稀罕！
姜遲覺得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插了一把無形的刀，痛得他喘不過氣來。自己一直渴求的一輩子，在楚淩眼中根本一文不值，楚淩不稀罕！
“楚淩。”姜遲沉聲道，他黑着臉語氣帶了一絲警告的意味兒，一字一頓道:“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什麽。”
“怎麽，我又激怒你了。”楚淩冷笑。
姜遲伸手猛地用虎口卡住了楚淩的下颌，他不想聽楚淩說那些話，更厭惡楚淩此刻渾身是刺的樣子。姜遲想就此把楚淩按在桌上好好教訓他一下，最好能讓他服軟，哪怕只是暫時的甚至是裝的都好。
這樣，自己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生氣了，就不會忍不住想傷他。
“……”盡管不能說話，但楚淩還是瞪着紅了的眼眶直直看着姜遲，帶着一絲嘲諷，他從心裏可憐這樣的姜遲，被氣得發抖的姜遲，永遠也得不到自己的姜遲。
可是，對方為什麽還沒有動手？
姜遲，難道不該狠狠欺負自己一頓嗎？他在等什麽，在忍什麽？
姜遲捏着楚淩的下骸骨，緩緩道:“還想不想要你的自由了？想要的話，以後安靜點兒。”然後在楚淩震驚的眼神注視下一點一點松了手，緩緩舒了口氣。
“子淩，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的是自由…皇上肯給麽？”
姜遲是問過他的，那天晚上，姜遲在不同的時間用同樣認真的語氣問了他三次，他說:“子淩，告訴朕，你想要的是什麽？”
“……”楚淩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看着姜遲看似平淡的表情，卻明白對方其實是一直壓着自己的火氣的。方才在姜遲捏住他下巴的時候，楚淩知道自己已經把姜遲惹怒了。
可現在…
“要！”楚淩說了一個字，下巴颏有點疼，姜遲剛才下手有些重了，險些卸掉他的下巴。
“那以後就不要說這些明知會惹怒我的話。”姜遲道，拇指揉了揉楚淩被捏紅的臉。
“……”楚淩往後縮了縮，點了下頭。
“捏疼了？”姜遲無奈道。
楚淩偏過頭，悶悶道:“不疼。”這時他無意看到身旁的那根柱子上，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刻痕，好像寫了什麽字。
“都紅了。”姜遲心疼道，見楚淩身上披的衣服要滑下來了，于是伸手為他往上扯了扯。
楚淩伸着脖子仔細看上面寫得什麽，好半天才看清大抵是個“淩”字，他想誰沒事會在石柱上刻字，而且這亭子除了皇帝和打掃的太監，其他人誰敢上來，于是不小心疑惑地念出聲兒。
“淩？這是…”
姜遲尋着楚淩的目光擡眼看去，看到石柱上的那個字時，臉色微微僵了一下，轉瞬即逝。
“子淩，朕為你作幅畫吧。”姜遲為楚淩披好衣服後，緩緩道:“朕的畫技還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PS1:半更，這一章未完，小夥伴們不要忘記回頭看~
PS2:看得高興了別忘記收藏一下呀，不然沒有動力人家會洩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