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莊周夢蝶
楚淩是在姜遲懷裏哭累了才睡過去的，肩膀的傷太嚴重，姜遲怕他躺着睡不小心會碰到肩膀，讓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傷口再裂開，索性就那樣抱着楚淩在床邊坐了一夜。
調整好姿勢讓楚淩睡得更舒服一夜，姜遲靠在床邊，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着他的後背。前半夜還好，到了後半夜姜遲的腿坐得都麻了，胳膊也酸痛不已，卻還是沒舍得把楚淩放下。
看着楚淩窩在自己懷裏，像受傷的小獸一般縮成一團，皺着眉，淺淺地呼吸着，姜遲的心中就滿是柔軟。忍不住低頭偷腥一般捉住楚淩柔軟的唇瓣，姜遲小心翼翼地親了一口，又覺得不夠，他笑着吻了下楚淩的微微皺着的眉心。
楚淩輕輕“哼”了聲，許是覺得有些癢，他晃動了下腦袋，一直皺着的眉心卻舒展開來了。
姜遲微笑，困意襲來，他沒忍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呵啊——”
“沒想到這樣抱着你還真累。”姜遲自說自話地笑着，明明一句很嫌棄的話，卻絲毫沒有嫌棄的語氣，反而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寵溺，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身後的枕頭上，姜遲放松身體抱着楚淩睡着了。
楚淩是被肩頭的痛意疼醒的，昨晚因為太虛弱他才昏睡着，休息了一夜體力恢複過來，傷口反而越發疼了起來。
緩緩睜開眼睛，楚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遲冒出淡青色胡茬的下巴，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被姜遲抱在懷裏，而對方靠在枕頭上，頭往後仰着，腿為了讓楚淩睡得舒服而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着，嗯…這睡姿，怎麽想都不會太好受吧。
楚淩動了一下，卻發現對放盡管睡着了卻還是抱他抱得很緊，好像怕他丢了摔了似的，一時間，楚淩心裏五味雜。想到自己昨晚由着性子在姜遲懷裏哭了一夜，怕是自己哭得慘兮兮的樣子吓到姜遲了，所以對方才一直抱着他不敢松手吧。
可看到姜遲就這麽坐着睡覺，楚淩有些不忍心，于是他輕輕叫了一聲“阿遲…”，毒雖然已經解了但流了那麽多血，而且還哭了一夜，現在楚淩還是有些虛弱的。
“嗯…嗯？！”楚淩剛一動姜遲就要醒了，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姜遲反映了一下才确定是楚淩，立刻清醒過來，睡意全無。低頭看到楚淩已經醒了，正仰着臉看他，忙道：“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的？”
“……”見姜遲一醒來就緊張兮兮的問自己，楚淩心裏又開始不好受起來。前世今生兩個姜遲的反差太大了，楚淩總為前世的自己看到委屈。眨了下眼睛把那一點點酸澀忍回去，楚淩道：“不要坐着睡了，你把我放下，躺床上休息一會兒吧。”
“……”姜遲一愣，然後笑起來，道：“諾，你在心疼我？”
“……”楚淩偏過頭避開了姜遲的視線，臉頰莫名有些發燙，楚淩沒有說話。
姜遲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他動了動腿，卻發現麻得根本使不上力氣，只得叫苦，道：“不行不行，動不了了，腿麻了！”
“？”楚淩擡眼看到姜遲被腿上的酸麻刺激的表情都扭曲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姜遲有這麽失态的時候，什麽帝王的威儀早滾到一邊了，便沒忍住不厚道地“咯咯”笑出聲來，卻忘了對方這樣都是因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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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還好，一笑就抽啊抽顫啊顫的，扯動了肩膀的傷口，疼得他皺了下眉，臉色白了起來。
“不準笑不準笑，一會兒傷口又要流血了。”姜遲忙道。
楚淩斂起笑，眼睛卻是笑彎了的，因為疼，他眼角泛紅，漆黑的眸子濕漉漉的，帶着幾分可愛。微笑着，楚淩道：“你松手，我自己動。”
他只是肩膀有傷，又不是全身癱瘓，自己從姜遲身上下去也是可以的。
“你自己動？”姜遲挑了下眉毛。
楚淩點點頭，卻發現對方這一問問得有些奇怪，又見姜遲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立刻臉紅的跟柿子似的，支支吾吾道：“你…你瞎說什麽，我是說，我自己會下去的。”
“我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我擔心你的傷口。”姜遲一本正經道，眸子裏帶着幾分促狹的笑意。
“你！”楚淩發現自己被姜遲算計了，或者更準确一點兒是被調戲了，可偏偏自己嘴上功夫不如他，臉皮的厚度也差了一大截兒，所以最後只好默默忍下了這口氣，不跟姜遲計較了。
見楚淩又羞又怒卻還得忍氣吞聲的模樣，姜遲越發好笑，但還有些心疼。他的子淩雖然比之前柔順些也乖巧讨喜些，但姜遲總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層隔膜在。
楚淩好像一直很怕自己的樣子，雖然這一點楚淩從來沒有直接對他說過，但前不久有段時間自己一碰楚淩對方就發抖的樣子姜遲還是記憶猶新。
姜遲想，或許他應該想個法子慢慢消除與楚淩的那層隔膜，否則一直這樣下去，他永遠也不會觸及楚淩的真心。
發現姜遲的表情突然有些凝重，似乎是走了神的樣子，楚淩問道：“怎麽了？”
“嗯？”姜遲回神，低頭笑着對楚淩道：“沒什麽，我在想今天的早朝鐵定上不成了，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在阿朝這裏多待一會兒。”
“那你松開我吧，趁時間還早，休息一下。”楚淩道。
姜遲是真的有些累了，于是沒有繼續跟楚淩開玩笑，松開了手。
楚淩防着傷口輕輕從姜遲腿上下來，挪到了床的裏側，卻發現姜遲還在坐着，疑惑道：“怎麽不躺下睡？”
姜遲苦着一張臉，可憐兮兮道：“腿麻，動不了，可能要等一會兒了。”
“……”楚淩想了想還是伸出自己那只沒受傷的胳膊，幫姜遲揉着腿活絡血脈，他咬了下嘴唇，輕聲道：“其實昨晚你大可以将我放下的，側着身子睡就不會碰到傷口了。”
“……”楚淩頭一次對自己那麽好，姜遲顧不得說話，一個勁兒咧着嘴笑。
楚淩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怎麽樣，現在好些了麽？”
“有知覺了。”姜遲立刻見好就收，連連點頭，他可不舍得讓楚淩一直給他按摩，萬一累壞了可怎麽辦。
聽到姜遲說腿已經有知覺了，楚淩收回手，道：“呢呢快躺下吧。”
“……”姜遲忍着腿上的酸爽，用手撐着床一點點挪着躺了下去。
與姜遲面對面側躺着，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秦善的突然出現，消失的李太醫，姜遲為他試藥…楚淩覺得跟做夢似的都那麽的不切實際。除了現在肩膀上的痛楚還能提醒他那些都是真正發生過的之外，他無法說服自己，究竟是醒着還是睡着。
莊周曉夢迷蝴蝶。
今生是前世的楚淩做的一場溫柔到令他無法自拔的美夢，還是，前世是今生的楚淩做的一場痛的他肝腸寸斷的噩夢？
誰在夢中？在誰的夢中？
楚淩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
“阿遲…你睡了麽？”見姜遲閉眼，楚淩小聲問道。
“沒有。”姜遲閉着眼睛，聲音帶着幾分慵懶。
“你真的把秦善關進大牢了麽？”楚淩小心翼翼地問着，昨天自己快要昏迷時對方說的話，他可一直都記着。
姜遲把手搭在楚淩腰上，摟着他往懷裏扯了幾分，道：“騙你的，他跑的比兔子還快，我的人沒追上他。”頓了頓，姜遲哼了聲，道：“不過算他有良心，知道把解藥送來救你。看在你的份兒上，只要他不來招惹朕，朕就放過他了。哪…這樣你可放心了？”
楚淩還以為姜遲真的捉到秦善了，卻沒想到對方整天對他喊着“君無戲言”卻總是将自己騙得團團轉。不過在昨天那種情況下，對方拿出秦善和離國來威脅自己，也只是想讓自己撐下去吧。
想到這裏，楚淩心裏反倒釋然了，他淡笑着沒有說話，心中卻有些溫暖一點點擴散着，耳邊，有姜遲輕微的鼾聲傳來。
***
姜遲一覺差不多睡了有三個時辰，醒來時正趕上姜朝他們吃午膳。姜遲與楚淩也有差不多一整天沒有吃飯了，藝涵早就餓得眼冒金星，姜遲還好，楚淩受了傷身子弱，一頓飯也少不得。
楚淩說想與洛風他們一起吃，順便感謝一下洛風昨天為自己奔波了那麽久，姜遲自然也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結果到了桌上，姜遲看到姜朝他們吃的飯菜卻有些不樂意了，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只見姜遲指着桌上的一盤西湖醋魚，道：“怎麽會有魚這種東西？你們不知道吃了魚傷口容易發炎嗎？”
姜朝與洛風對視一眼，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姜遲拿筷子扒了扒另一盆海鮮冬瓜湯，夾出一塊姜來，不悅地把筷子丢在桌子上，沉聲道：“湯裏為何還會有姜，不知道吃了會留疤的嗎？膳房是怎麽做事的？重做！”
“……”楚淩在一邊看着尴尬極了，畢竟是在姜朝的王府又不是宮裏，就算姜遲是皇上，就算姜遲是關心自己，但也不好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姜朝留。悄悄扯了扯姜遲的袖子，楚淩小聲道：“阿遲，你幹什麽呀，你說的那些我不吃不就好了，別為難王府裏的下人了。”然後又向姜朝和洛風抱歉的笑了笑，道：“我是來道謝的，謝謝昨日王爺和洛大人相救。”
見自己動怒楚淩還得向人家賠笑，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姜遲“咳咳”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那什麽…不用重做了，先這樣吃着吧。”
姜朝張着嘴目瞪口呆，他感覺自己剛才看了一出自家兄長自導自演的好戲，與洛風對視一眼，皆不約而同的笑了。
“小淩你還有傷，快坐下用膳吧。”姜朝命人添了兩副碗筷，笑着對楚淩擠了下眼睛，用口型比着對楚淩道：“我皇兄一向給點兒好臉色就發飄，你習慣了就好。”
“……”楚淩愣了下，瞥了眼渾然不知的姜遲，低下頭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下一章，【曹尋】登場，“夫夫聯手懲治貪官，肅清君側”主線正式開啓～
【公告】我提前回來啦，日更日更不是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