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啼與笑皆非

舒渃咽了咽口水,有些坐立不安了。雖然覺得這樣的理由很是荒謬,但他卻忍不住去回想鐘離傲這幾天的行為,越想越心驚。

難怪鐘離傲讓自己宿在他的寝殿內,還夜夜摟着他睡;難怪這未央宮裏的宮人們個個都怪異之極;難怪那個惠婉昭儀總是陰陽怪氣的處處針對與他。

原來都是将他看做了鐘離傲的新歡。舒渃暗自好笑之餘,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竟是為了這樣的理由才非要将他帶到皇宮裏來,睹物思人麽?

站在他身後的小宮女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出來,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顯然受到了驚吓。

舒渃在相府與丫鬟們玩笑慣了,只對她擺了擺手,捂着肚子笑得話都說不出來。

小宮女惶恐的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了拍,看了看他剛才一直盯着的桌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惹得他發笑。

舒渃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還是忍不住笑,差點被嗆到。小宮女被他吓得臉都白了,急忙接過他手上的杯子,撫着他的背給他順了順氣,“公子……”

“沒事……”舒渃捂着嘴咳嗽了兩聲,這才将笑意全部壓了下去,心內卻還是暗笑不已,這宮裏的人果然就像二哥說的那樣,心理極度扭曲,竟連這樣的事都能想得出來,真是滑稽。

想到惠婉昭儀這幾天的樣子,舒渃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你叫什麽名字?”

小宮女顯然沒想到他的話題怎麽轉的如此之快,愣了愣才恭敬地垂着頭道:“奴婢名叫似水。”

“哦……”舒渃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姐姐你溫柔似水,果然就應該叫這樣的名字。”

平素裏哪裏有人敢對未央宮的宮女這樣說話,似水的臉飛快的就紅了,想起眼前這個人的身份,臉色又是一白,差點膝蓋一軟跪倒地上去,聲音抖的連話都要說不明白了,“公……公子,皇上……公子說笑了,奴婢……”

舒渃語氣又是一轉,“今天那個什麽昭儀怎麽沒來?”

似水心慌意亂,張口就道:“許是被皇上叫去了,她近幾日總是來找公子的麻煩,皇上有些不高興了。”

“她為什麽找我的麻煩?我以前又沒見過她。”

“因為公子與林公子長得……”似水猛地噤了聲,“嘭”的一聲跪了下去,連嘴唇都在抖,“公……公子,公子饒命!”說着便要往下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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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渃伸手攔住她,“起來吧,我不會告訴他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鐘離傲了。

似水還是跪在地上,一張小臉白得跟見了鬼似的。

舒渃見她真被吓慘了,心頭生出一絲愧疚之情,語氣又放軟了幾分,“起來,待會皇上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要是他真的問起,你就說我在這喝了一下午茶,什麽都沒做。”

“是。”似水站起來,臉上猶帶驚惶。

舒渃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先出去吧。”

似水也不敢再待在這裏,害怕又被舒渃套出什麽話來,急忙出去了。

舒渃繼續用食指敲桌子,忍不住又扯了扯唇,林公子……麽?竟然也是個男人。難怪那個惠婉昭儀急成那個樣,每天都要來冷嘲熱諷一番,提醒他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替代品,原來是怕他起了心思,仗着這幅皮相又争了寵。

這些宮裏的女人真是,連男人也要防,讓他感到十分可笑,他可是個男人,又怎會與她們去争一個男人?

舒渃身子向後靠了靠,望着窗外搖擺的樹枝出神,不過,鐘離傲即是對他有了這樣的心思,那便不能呆在這兒了。他可沒有心思去與那些女人争風吃醋,也沒有那麽心寬,可以和一個對自己有着別樣心思的男人待在一張卧榻之上。

趁着用晚膳的時間,舒渃對鐘離傲說了自己想要回相府的事。

鐘離傲挑了挑眉,“是朕沒有照顧好阿渃麽?”

這頂帽子可扣得有點大啊。舒渃抿唇笑笑,面上有些羞紅,“草民與母親從未分開如此久過,有些想念母親了。”

鐘離傲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哦?正好皇額娘也說有些想念舒夫人,不如請夫人入宮來吧。”

舒渃捏着筷子的手一頓,筷子上的菜又落了回去。鐘離傲筷子一伸,就夾到了舒渃的碗裏。

舒渃将筷子收回來,笑笑,“多謝皇上。”心裏卻是“咯噔”一聲,看來鐘離傲似乎不打算輕易放他回去啊。

雖然回去的事被鐘離傲擋了回來,但要舒渃再與他睡在一張床上,卻是絕無可能。只要一想到鐘離傲的目的,他便覺得渾身別扭。

鐘離傲再叫他去休息的時候,舒渃便做出了一副為難的樣子。

鐘離傲眯了眯眼睛,“怎麽了?”

猶疑了半晌,舒渃才猶猶豫豫地道:“皇上萬金之軀,草民不敢再打擾皇上休息。”

鐘離傲眼中暗光一閃,“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麽?”

“沒有,”舒渃毫不猶豫地否認了,只是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并非如此,“草民身份低微,怎敢冒犯皇上龍體。”

前幾天還睡得一副安然的樣子,現在才想起說不敢,鐘離傲就算再缺十個心眼也不會相信他的說辭。“阿渃可是舒相最寶貝的三公子,何來身份低微之說。”

舒渃垂着頭不說話,背脊挺得直直的,明顯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

鐘離傲料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麽,才讓他突然提出要搬出去住。不由心下有些惱怒,分明今早才去提醒了那個女人,難道她又不知死活的來找舒渃的麻煩?雖然舒渃并不是那個人,但就憑他頂着與他相像的一張臉,鐘離傲也不允許有人欺負到他頭上去。

果然最近太縱容着那個女人了,他不管後宮之事,又看在她是老師女兒的份上,才任憑她在後宮作威作福。不過她可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欺負到舒渃頭上來了。

鐘離傲眼神暗了暗,“今晚就先睡在這裏,明日朕再叫人給你安排。”

舒渃想了想,也明白過猶不及,雖然和鐘離傲睡在一起讓他感到十分別扭,但也不敢再違了他的意。

反正不過是最後一晚,再讓他抱抱又不會少一塊肉。至于出去的事情,等見到了母親再作打算。

鐘離傲第二天果真叫人在距離未央宮不遠的地方,替他收拾了一座宮殿出來,還為他改了名字。

舒渃看着門口“渃水殿”三個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鐘離傲這是,要讓他在這裏長住的意思?

等他看到卧房桌案上的折子,腦子裏空白了一瞬,然後心頭的火焰“哄”的直撲而上,差點燒掉他的理智。

舒渃忍住想去抓鐘離傲領口的沖動,心頭咆哮:這與不搬出來有什麽區別嗎?

鐘離傲站在他身旁,饒有興致地盯着他的表情看,等到舒渃差不多要忍不住了的時候,才開口解釋道:“只是在你這裏批折子,晚上朕就回未央宮睡。”說着他靠近舒渃,溫熱的氣息全都噴在舒渃的耳朵上,“有你在旁邊的時候,朕總覺得連批折子都變得有趣起來了。”

舒渃往旁邊縮了縮,沒有說話。事實上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鐘離傲鮮少有靠他這麽近的時候,每天晚上抱着他睡的時候,舒渃也差不多已經睡得昏昏沉沉的了。

此時卻近得仿佛鐘離傲再向前一點點,嘴唇就能觸碰到他的耳垂,舒渃甚至能清晰的看見他濃密的眼睫,在眨眼的瞬間劃過的弧度。

鐘離傲輕笑,唇角微微翹起,上翹的鳳眼彎彎,原本顯得有些冷峻的臉便瞬間換了顏色,漂亮的差點晃花了舒渃的眼。

他的二哥舒清彥也長得十分漂亮,卻漂亮得有幾分女氣,平日裏最讨厭的便別人拿他的容貌說事。舒渃雖看慣了他那張臉,卻也覺得這京城裏,真是沒有哪個比他二哥長得更好的了。

但鐘離傲的漂亮卻不同,他久居上位,身上的氣勢便要壓人一等,不笑的時候便覺氣勢逼人,生生将他的容貌壓了過去。但這樣一笑起來,卻是眼角眉梢皆是風情,當真是比舒清彥還要豔上三分。

他這一笑猶如冰雪消融,舒渃瞬間便将剛才胸中的怒火抛到了九霄雲外。直到鐘離傲叫人傳午膳,舒渃才發現自己沒出息的被美色誘惑了。

這個認知讓他很是惆悵了一陣,連午飯都沒吃好,等到鐘離傲叫他磨墨,他也昏頭昏腦拿起墨錠就老老實實開始磨,磨了一陣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鐘離傲使喚了。

現在再撂挑子不幹他也不敢,磨了磨牙還是繼續給他磨,肚子裏卻将鐘離傲腹诽了一千遍,連他爹都沒叫他磨過墨,鐘離傲卻使喚他兩回了。

要不是舒清和以後還要在朝廷做事,舒渃一定将手中的墨錠往他臉上磨。糊住他的臉,看他還拿什麽招人。

真是,一個男人怎麽就長這幅模樣了,又不是姑娘。

舒渃伸手捋了捋袖子,埋着頭繼續磨。

鐘離傲拿眼尾掃了他一眼,眼裏漸漸湧上了笑意,這個小家夥,多半又在心裏罵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舒渃(拿着墨錠使勁戳):“叫你使喚我,叫你使喚我……”

鐘離傲(從門外進來,好奇的看着舒渃):“幹嘛呢?”

舒渃(轉過頭來,貞子狀撲上前去):“啪!”

鐘離傲(頂着一大片墨跡):“阿渃……”

舒渃(心情舒暢,笑眼彎彎):“嗯?”

鐘離傲(寵溺地摸摸臉):“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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