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病身不由己

舒渃之前在宮裏的時候就病了,還沒怎麽好全,就又穿着那樣的衣服在外邊坐了大半夜,有些受了涼,現在又這樣舟車勞頓,他終于病倒了。迷迷糊糊地抱着褥子,身體的虛弱讓他連睜開眼睛都感到有些困難。

馬車不知何時停了,簾子被掀開,舒渃微眯着眼,努力想要将車外的人看清楚。

分明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卻認出了那個人,甚至連他的表情都能在心底描繪出來。

鐘離傲策馬攔在馬車前,眼神溫柔,一如初見,對他伸出手來,道:“跟我回去。”

舒渃心頭狂跳,毫不猶豫地将手伸出去,想要握住他的手。

馬車卻在此時猛地一震,将舒渃吓了一跳,睜開眼才發現是自己倚在車壁上睡着了,剛才不過是在做夢。

心頭的喜悅還沒有消散,現在他的心還因為狂喜而跳動不已。那一瞬間心內生出的竟是懊惱,馬車為什麽要震那麽一下,将他從美夢中喚醒。

失落良久,才掀唇冷笑,暗罵自己下賤,就算是被他放棄了的此時,還妄想着能夠得到他的憐惜,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真是……賤骨頭啊。”唇角分明還帶着笑,指甲卻是快要掐進了褥子裏。

赫連景雲倒是真心拿他當朋友,他又是美人的寶貝弟弟,知道了他生病了以後,便更是把他當眼珠子似的,一路好生照料着,生怕他出了什麽差錯,沒法向美人交差。

除了舒渃身體不怎麽好以外,他這幾日過得可謂是十分舒心。舒清彥遠遠地墜在車隊的後面,想要尋機将舒渃救走,赫連景雲覺得十分有趣,時不時的去逗弄他一下,心情好得不得了。

為了怕舒渃煩悶,他還找人給他搬了一堆書來。舒渃不知道他對自己的二哥有企圖,一直對他感激萬分,相比之下便對鐘離傲的态度越發感到失望。

他甚至有時會想,要是當日之人換做林修遠,鐘離傲怕是傾舉國之力,也要将他帶回去。他舒渃不過是鐘離傲用以懷念林修遠的一個替身罷了,區區一個舒渃,鐘離傲當然不會為了他,拿自己的江山開玩笑。

不,當日如果是林修遠……舒渃掀了掀唇,當日怎麽可能是林修遠?他那麽寵愛着的林修遠,又怎麽會被敵國的太子帶走?

不過因為是個替身,他才會那般輕易地将自己許給了別人。

舒渃用手拄着下巴繼續翻書,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聲,不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麽,又有什麽好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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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生病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看書,就像是他親自用自己的足跡踏遍了天下一般。但現在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滿目看去,其他的全都沒有看到,卻唯獨在滿頁的字跡中看到了那個“傲”字。舒渃緊了緊拳頭,覺得心口瑟縮了一下,微微的刺痛。

像是灼傷了他的眼睛。

觸目驚心。

他那個人,的确就像這個名字一般,自大狂傲,目下無塵。

鐘離傲就想如影随形的幽魂一般,夜夜糾纏在他的夢裏,擾得心神不寧,直至坐卧難安。舒渃靠着柔軟的枕頭,透過被微風掀起的縫隙看着馬車外面,清冷的月光,靜谧的夜晚。

他卻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一閉上就會夢見鐘離傲伸手要帶他走的畫面,不管他之前在心裏告訴過自己多少次,不要再對他抱有期待,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對他伸出手伸手,然後再驚醒。

在心底将自己萬分唾棄。

在離開之前,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竟是這樣的喜歡他,喜歡到對他的冷漠感到錘心刺骨的疼和鋪天蓋地的失望。

就算是他毫不留情轉身離開了,嘴上說着恨,心裏頭卻仍是驀定着他會回來。然後在一步步的遠離中慢慢心冷,慢慢心死,然後絕望的明白,他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舒清彥一身黑衣,鬼鬼祟祟地往這邊摸過來。他已經仔細地觀察過了,這頂轎子裏坐的一定就是阿渃,那天鐘離傲來的時候,他不敢離得太近,但大致還是看到了的。而且,舒清彥想到這裏就有些咬牙切齒,那個該死的赫連景雲也經常往這頂轎子裏鑽,還有人會送藥進去。

赤焰國的舞韶公主可沒聽說是個病美人,赫連景雲看着生龍活虎的也不像有病的樣子,那就一定是阿渃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來京城的時候遇見的那個腦子有毛病的人,竟然就是赤焰國的太子。那個家夥,這幾日給他下了不少絆子,實在是可惡得很,本來他是打算速戰速決,早日将阿渃帶走,免得他在赫連景雲這裏受了罪。

但是赫連景雲真的是很煩,要不是看在阿渃還在他手上,舒清彥有時候真想直接給他一劍,才好換個清靜。他實在是難以理解,堂堂一國太子,怎麽就聒噪得跟個八哥似的?

舒渃正在出神,突然感到馬車一震,然後有腳步聲,再仔細一聽卻又沒了。他伸手在車壁上敲了敲,問外邊守夜的人,“怎麽了?”

門外的人看着自家太子,努力穩了穩聲音,“沒事,是奴才下車的時候絆到了。”

舒渃微微一哂,想起了留在宮裏的似水,也是這麽冒冒失失的,不由就軟了語氣,“沒事吧?”

門外的人受寵若驚,忙道:“沒事沒事,打擾到公子休息了……”

“無事。”舒渃往後靠了靠,反正他也沒睡。

守夜的侍衛和自家太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最後幹脆眼睛一閉,裝作自己什麽都沒看到。雖然身後的馬車裏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太子和他的感情看着也還不錯,不過剛才太子懷裏抱着的那個可真是個絕色美人啊……就是不知道馬車裏這位如何?

舒清彥被赫連景雲抱在懷裏,捂着嘴連聲都不能吭。舒渃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然後他就被赫連景雲給拖走了,眼睜睜地看着舒渃的馬車在眼前消失,氣得差點就炸了,一被松開就拔出劍來劈人。

赫連景雲滑溜得跟蛇似的,一面躲還一面出言調戲他,“哎哎哎,幹什麽呢?謀殺親夫啊?”

舒清彥一言不發,出招越發的淩厲,赫連景雲也不得不認真起來,要是被媳婦兒給打敗了多傷面子呀,但是嘴上還是沒閑着,将舒清彥惹得越發的生氣,但也沒法奈他何,一張俊秀的臉氣得通紅。

赫連景雲立刻就心神蕩漾了,差點被舒清彥一劍給開了膛,吓得出了滿身的汗,撅着嘴委屈道:“媳婦兒你真來啊?要是真把你相公給殺了,你可是要入天牢的。”

舒清彥本以為他會躲開,哪知道他要色不要命,原本生出的一絲愧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銀劍“刷”的一劃,“殺的就是你這個登徒子。”

說罷也不給他說話的時間,又跟他纏鬥起來。赫連景雲絲毫沒有吸取教訓的意思,甚至還色膽包天的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舒清彥眼神一厲,赫連景雲臉上瞬間就多了一道傷口,待到他退開才緩緩地浸出血來。

赫連景雲伸手摸了摸臉,有些怔愣地看着舒清彥。

舒清彥不知怎的竟心裏一慌,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側過頭盯着地上看了半晌,心裏很是生氣,卻又摻雜了幾分異樣的情緒,随手将劍插回劍鞘裏,也沒有再看赫連景雲一眼,轉身走了。

赫連景雲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尖上的血。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那一瞬,舒清彥是真的對他起了殺意。

之前他差點劃到他的胸膛都沒有的殺氣。

他倏地笑了出來,看來,要想抱得美人歸還早着呢。赫連景雲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走,就先将美人的寶貝弟弟帶回皇宮吧,只要到了他的地方,舒清彥就是肋生雙翼也逃不掉。

赫連景雲是心平氣和的睡着了,舒清彥卻翻來覆去怎麽都心難安,只要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全是赫連景雲被他劃傷時怔愣的表情。

舒清彥咬了咬牙,那本來就是啊他咎由自取,他這輩子最恨的便是那種輕薄的登徒子,赫連景雲竟敢來親他的臉,他沒有削掉他的鼻子算便宜他的了。

越想越氣,赫連景雲真是專挑着他最讨厭的事情做,他最恨別人盯着他的臉看,赫連景雲那個王八蛋竟然敢叫他美人!還有他的寶貝弟弟,他竟然想要娶阿渃!還那麽不守婦道,雖然他絕對不會同意阿渃嫁給他,但是他現在好歹還算是阿渃的未婚夫,居然還敢輕薄他!

舒清彥現在只氣自己剛才為什麽沒有一劍捅死他,居然還為他那個表情生出了愧疚之心,他剛才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他伸手将床邊的劍拿過來,放在枕頭旁邊,明天再見到赫連景雲,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以洩心頭之憤。

也順便将阿渃的份也讨回來,那個王八蛋,整天往阿渃的馬車裏鑽,竟然還敢出牆,要是不打得他滿地找牙他就不叫舒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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