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妹妹慣會哄人

轉眼歲末年關将至,蘇絡難得老老實實呆在家中。

她面前攤着本《大梁異聞志》,桌角還放着本《笑林廣記》,然而她的目光卻空空的看着素白瓷瓶裏的紅梅,一副若有所思的疑惑。

那白瓷瓶被燭光照成了暖暖的橘黃色,映襯着紅似火的骨裏紅,不似那般春寒料峭,別有一番溫情小意。

她忽然想起,系統已經很久沒有給她發過任務了。

系統說是因為沒有劇情的推動,蘇絡想了想,正式的劇情是從一年後的武林大會上遇見病重的男主開始,從武林大會上回來之後又遇到了鎮北王妃遇險,王妃被她所救,又覺得她面善,蘇泠的身份之謎随之解開,而後就是蘇絡成為郡主,真正的大姐姐鸠占鵲巢還意圖挑撥離間

不過蘇泠離開蘇家的時候,蘇絡就已經臭名昭著了,後面也只是在涉及蘇衍時提了一句,“他早已家破人亡,所以隐姓埋名投奔了太子一黨。”

按理來說前面的劇情沒有需要她來推動的,死之後更沒她什麽事,那系統讓她重生到蘇絡身上有什麽意義呢?

按着蘇絡原來的命運再經歷一遍嗎?

可是系統的任務也沒讓她怎麽為非作歹啊,反而是些送她大姐姐個生日禮物、讓她大姐姐高興、陪她去祭拜的任務,這個不像是個合格的小反派該做的吧?

蘇絡長嘆了口氣,捏着花枝湊在鼻尖嗅了嗅,心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任務,早點回到真實世界。

一旁坐着縫制福包的紫蘇聽見動靜擡頭瞧了她一眼,“姑娘又想出去了?”

蘇絡沒否認,想得多也确實是因為閑的。

其實他們幾個原本約好了今日一起打馬球的。

認識顧南他們之前,蘇絡總共上了九次場,每次都是因為年紀小被人家哄着就拿了彩頭,後來認識了顧南、韓歲歡他們,才算是棋逢對手,旗鼓相當,正正經經輸了一場。

不過不是被人刻意讓着,輸了也是痛快的!

于是蘇絡之後很痛快的輸了五六七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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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鄭俊卿和蘇絡都不是推诿責任的人,他們除了真心實意的覺得對方實力不行、腦子不好、只會給自己脫後腿外,并沒有嫌棄對方的意思。

實力不好多練練就是了,奈何上次騎馬的時候,有位姓楚的公子,馬兒不知怎麽受了驚,在場上胡亂跑起來。

蘇絡和鄭俊卿正在興頭上,壓根沒瞧見這變故,三人三馬撞在一起,那位楚公子直接摔下了馬,嗑的頭破血流。

蘇絡跌落之後滾了一圈,險些被馬踩到腳踝,鄭俊卿最慘,被馬踢了一腳不說,胳膊也骨折了。

家裏大人們都知道了消息,那便大夫是要請的,家法也是要請的!

想也知道,他們要再見面,怕是也要等到年初走動的時候了。

她二哥直接把人關在了家裏,一封家書送去了曲陽,老父親信中直言“若不是家中祠堂尚在修繕,就該讓她跪到除夕再放出來!”

蘇絡算是逃過一劫,這才悶在房裏看書。

她拿起那本《異聞志》翻了兩頁,眼珠一轉問道,“許太醫上次去鄭家是什麽時候來着?”

許太醫精通外傷治法,他自創的金創藥止血效果奇佳,三人出事後,許太醫便一直為鄭家和楚家兩位公子醫治。

楚家公子的傷瞧着吓人,只是因為血糊了一臉的緣故,幾日前前他的傷口便好的差不多了。

倒是鄭俊卿,傷筋動骨一百天,許太醫還得每隔三日前去複診一趟,算起來也就是明天。

紫蘇聞言立刻一臉警惕,“姑娘,你想做什麽?”

蘇絡把頭磕在桌上哀嘆,“好友傷重,吾心甚憂!”

紫蘇搖搖頭,直截了當的拆穿她“許太醫一向獨自出門,姑娘您沒機會混出去的。

更何況眼看便要過年了,各家自然有走動,您也不差這麽幾天,再忍一忍吧。

這要是被二公子發現,他又要發您抄書不說,說不定又要同老爺告狀了!”

“二哥還在生氣嗎?”

“總之韓姑娘要來,是直接給攔住了的,至于陸姑娘送來的信也直接被忍冬截下,送到了二公子手上。”紫蘇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拿剪刀剪了剪桌上的燈芯,勸道“姑娘您也是,什麽樣寶貝的彩頭咱們家沒有?馬球玩一玩也就罷了,您愣是要去那邊拼命!

您是沒看見,二公子瞧見那位一臉是血的楚公子時臉色有多差,怕是要吃人呢!

要奴婢說,二公子這次也是為了您好,在他消氣之前,您還是少惹事為妙。”

蘇絡默不作聲的不知道在想什麽,紫蘇瞧了半晌,卻聽她聲音低沉沉的問道,“紫蘇,若是你病了,應該也是想自己心裏最要緊的人在身邊的吧?”

要命!

紫蘇心提到了嗓子眼,這莫不是同那位鄭家公子生了什麽不該有的情愫吧?

紫蘇心驚之後,狀似随意的問道,“怎麽,姑娘的朋友還有誰病了的嘛?”

“沒什麽,有感而發而已。”她淺淺的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把書翻回了之前看的那頁。

紫蘇恍惚意識到面前的小姑娘已經能娴熟的、不帶半點歡愉的、做出一副不争不搶、不痛不癢、不歡不鬧的笑臉來了。

這感覺就像是你費盡心思的騙着一個失去雙親的孩子,說他父母只是外出、只是雲游、只是去看一看天上的月宮星河。

你自以為守住了一個孩子的天真,卻不料他早明白,父母死了,回不來了!

他那副信以為真的樣子只是安慰看起來比他還要脆弱的你,且僅此而已。

她忽然想起來,姑娘已經好久沒有裝病來博老太太的注意了,甚至上次上吐下瀉的時候還特意叮囑她別讓老太太知道。但凡換成別人家孩子,她也是要誇一句孩子長大懂事了的!可這是自己自小哄着長大的,她便只覺得委屈。

蘇絡不知她所想,一回頭瞧見她一副要哭的神色便覺得好笑,“快讓我仔細瞧瞧,這是誰要哭了?哦,原來是我們落雪閣的大管家!怎麽回事呢,哭成這樣?快和姑娘我說說,好叫姑娘我給你斷上一斷!”

紫蘇讓她給瞧惱了,捂着紅霞漫飛的臉,語氣不忿“姑娘,哪有你這樣的!”

居然還扒着人家的臉瞧別人哭!

蘇絡煞有其事道“古人有燒高燭以照海棠紅妝,又說當以愛花之心愛美人,如今美人垂淚,桌上雖無海棠,紅梅也算交相輝映。姑娘自當好好瞧上一瞧,方不負美人美景。”

紫蘇被她說的又氣又羞,方才那點心酸別愁也散了,無奈叫道,“姑娘!”

蘇絡一攤手,“瞧你,我不過是随口一提,又沒真打算溜出去,你倒是先替我哭上了。

二哥哥近日來心情不好,我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招惹他。

快把眼淚擦了,小心小丫頭們瞧見,丢了你這落雪閣貼身大丫頭的臉面,我可替你撿不回來。”

“丢便丢了,丢的也是姑娘的臉面。”

“那更不能哭了,我這點臉面還是托了我們紫蘇姑娘的勢,府裏誰不知道你能幹又護主,要是旁人以為是我欺負的你,這蘇府我可真是待不下去了。若是鄭俊卿還有點好心,怕是能收留我和追風同吃同住。”

紫蘇憤憤将她桌上的書收走,“鄭公子說了,追風是他的心尖尖上的寶貝,下雨怕淋着,刮風怕吹着,姑娘過去都未必能有那待遇,所以您還是省省心,安心在咱們府上待着吧!”

紫蘇說罷邊走,走之前還不忘給她關上了門,天色尚早,蘇絡撥了撥那顫巍巍的花枝,倒是一時還沒什麽睡意。

不過顯然有人比她更有精神。

梁上有人吹了個強調婉轉的哨子,撩撥之意甚重,蘇絡擡頭去瞧,蘇泠支着一條腿坐在梁上,也不知瞧了多久。

“大姐姐?”蘇絡看了眼關的好好的門窗,“你從哪兒進來的?”

蘇泠指了指頭頂瓦片,而後撐着的手一個用力,輕巧的落在了蘇絡面前。

她雙手環胸,眼神上下将蘇絡打量了個遍,“之前聽人說三妹妹慣會哄人我還不信,今日瞧見了才是嘆為觀止,又是花又是美人的,看來咱們二公子讓你抄的書還當真是沒白抄。”

蘇絡後退半步,“大姐姐什麽時候來的,我們都沒聽見動靜。”

蘇泠轉身坐在榻上,瞧着心情頗佳,轉身時衣角都是飛起來的。

蘇絡給她倒了杯茶,“今日怎麽回來的這麽早,是裴閣主要回去了嗎?”

裴邕良到底是春秋閣的閣主,就算當甩手掌櫃也得時不時的露個面,更別說過年這種時候了。

蘇泠搖搖頭,“他還得待上兩日,不過聽說褚佩倒是回來了。”

“褚佩回來便很高興嗎?”

“他回來出城便方便多了,不過高興倒不是因為這個。”

她抿了口茶,滿意地瞥到蘇絡一臉好奇,吊夠了胃口才不慌不忙的放下了茶盞,語氣極為随意的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找到了位故人,或許日後幫得上忙。”

蘇絡似懂非懂,“什麽忙?”

蘇泠一臉高深莫測,“到時候你便知道了。不過現在嘛,你可想出城一趟?”

蘇絡立刻轉移了注意力,“去哪?”

“斷崖山。”

蘇絡收斂了面上喜色,“那要準備祭拜的東西嗎?”

蘇泠将那盞茶一飲而盡,吐出了口滾燙熱氣,“不是去後山,只是去跑跑馬,你換上件厚些的披風,我們即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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