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

,卻讓情況朝他所不能掌控的方向發展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制作組就打電話給他,說是前幾天錄制的片子被格式化了,必須重拍。

這時光還未回家,亮簡單發了個短信,也沒說錄制的事,只說自己午飯不回家吃了。

等他趕到了棋院,這才發現那裏只有他與櫻野兩個人。

“真的很抱歉,助手弄錯了,場地要到下午才有時間。”

櫻野也是一大早從海灣的拍攝工作室被叫到了現場。

要折回去也來不及了,塔矢君不會介意邀我一道共進午餐吧。

她笑着,這樣說。

亮看了看時間,的确,攝制是下午一點開始,于是他點了點頭。

進藤光差不多睡到下午一點半才起床。

醫生來做例行檢查的時候,發現他正發着低燒。

他最近的身體有點不對勁,但具體怎樣連室町家的醫生也說不出所以然。

還好,沒有比上次更嚴重的症狀出現過。

診斷完畢,他順着花園走回主廳,當然,跟随他的,還有那位老管家。

這一天恰時天野俊義正上門拜訪隆也,兩個人在此碰了面。

進藤光不太想搭理他,于是将臉別了過去,然後咦了一聲,“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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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身邊的老管家。

管家雖然歲數大了,可眼神也還是不錯的,他一眼就看見了光所指的事物。

是一整排的竹子,統統被削至根部。

“啊,那是小姐還在家時,練習劍術的對象啊。”懷念的口氣,自然而然地,老管家就看向了光,“小小姐有興趣嗎?”

光看了看那被鋒利的刀鋒削斷的竹尖,想了想,于是點了點頭。

“感覺很好玩诶。”

正這樣說的時候,正巧出門的隆也笑着接了話,“唔,阿光你要是願意學,給你推薦一位老師怎樣?”

光沒怎麽放心上地,略微點了點頭,便率先進了門。

室町隆也對他保證的事果然放在心上,等光回到自己公寓的時候,電話已經追了過來。

他見亮不在家,于是也沒碰家政做好的一桌菜,只從冰箱取了一包牛奶,便将隆也給的道場的地址抄了下來。

完了又給亮打了一次電話,那邊并沒有人接。

奇怪,明明今天并沒有安排的,怎麽會——

他疑惑地撥通了棋院的電話。

“哦,塔矢君啊,在接受采訪呢。”

接電話的人進藤光并不認識,而對方顯然也猶豫了片刻才這樣回答他。

“采訪啊,”光拿過地址,想着反正也沒什麽心思,不如先去看看場館,“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真是的。”

但很快,進藤光就為自己的選擇感到無比的郁悶了。

香取神道流是啥來歷只要是個日本人都明白,就好比對中國人說少林一般,只是他未想到的是,所謂請來指導他的人,居然會是他。

天野俊義。

“想起來了,那家夥好像是那個什麽冠軍來着。”光自言自語地說着,在場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參觀整個道場。

之後道場的老師說他可以多體驗幾次再做決定,他也就跟着天野上了一堂基礎課。

在現代社會,也有很多女性參與這一項古老的武術中,所以與進藤練習的那一組中,還有其他幾名女弟子。

課程從最基本的着裝開始,包括入座與行禮等等,進藤光在接受天野指導的同時也接到了來自其他女學員飽含羨慕的目光。

“天野老師真是太帥氣了。”在休息室裏的學員這樣談論着,“是可以使用真刀進行演練的高手喲。”

真刀?

進藤光豎起了耳朵。

嘿嘿,這個有意思。

他想起了花園裏被刀鋒削過的鋒利的竹竿。

只是看着就能想象的,那麽淩厲的氣勢與刀法。

要是在塔矢亮面前露上一手的話————

好!就學這個了!

他露出意滿志得的笑,決定學習劍術的事,就這麽一錘定音了。

“不過,能不能給我換一位劍術老師?”

從道場出來,光又給家裏撥了一次電話。

沒有人接。

“不如去看看采訪吧。”光這樣想着,便打了車直奔棋院。

一到棋院還未開口問,工作人員趕緊攔住了他。

“進藤老師,請等一下。”

原來是在錄像采訪,不能打擾。

又聽說院生今天有練習,光就偷偷溜進去一圈,看着看着,定在那裏就不走了。

用完午餐,亮一踏進棋院大廳,就被工作人員請到了一邊。

“進藤老師也來了。”

亮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但同時也對工作人員突如其來的小心翼翼感到有些訝異。

光來了,有什麽不妥嗎?

正準備與身邊的櫻野繼續交流關于下午的錄制,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他。

“亮,你采訪完了?”

光從電梯側門走近,不自覺地打量了一下櫻野,然後才對他說,“剛剛看了一盤,有一個孩子下得很有意思喲。”

櫻野朝進藤先行了禮,像是不經意地問,“采訪?什麽采訪?”

“诶,難道不是嗎?說是電視臺的……”進藤光覺得奇怪了,如果櫻野也在,那就該是圍棋教室的錄制了,但為什麽大家都要告訴他是采訪呢?

沒等他想明白,從自己口袋裏傳來了手機的鈴音。

是九星會的老師,說新來了中國的棋士,很厲害,讓他晚上過去參加研習會。

但亮沒有同意。

“又不差這麽一局。”

開着車的時候,他這樣回絕了光。

“再說,晚上出去也不太方便。”

這個才是主要原因。

“哦,你出去倒方便,”光有些不快地說,“再說我去不去也不需要經得你同意吧。”

路口的綠燈跳轉。

紅燈,漫長的等待中。

亮皺了皺眉,“光,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光當下就不想跟他說話,于是轉過頭看着窗外。

一陣沉默後,亮嘆了口氣。

“我送你過去。”

光在心裏哼了一聲,但也沒表示拒絕。

這還是婚後第一次兩人同時出現在塔矢門下以外的研習會上。

但卻表現得相當奇怪,在讨論的時候很少搭話,也很少顧及對方的想法。

原因無他。

還是同一件事。

圍棋教室的拍攝到了尾聲,編輯部希望能有下一期的合作,亮想詢問光的意思,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随便你。”

亮也覺得郁悶,從昨天晚上開始,光就不對勁了。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帶着不被理解的煩躁,他強調說。

“你之前不也沒問過我,”光坐進副駕駛座,摔上門的時候有些用力,“現在問我幹什麽。”

“光,你到底在生什麽氣?!”亮終于忍不住了,轉過頭問他。

“我沒什麽要生氣的。”光打開音響,又關上,将開關按得啪嗒啪嗒響。

對話就此結束了。

而後沉默一直延續到研習會上。

進藤爸爸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關于棋局的讨論已接近尾聲。

“阿光想學劍術?”

那邊的聲音帶着笑,大約是能夠從女兒身上找到一些值得證明的相似點而感到高興吧。

“恩。”光按着話筒,拉開紙門,走到了走廊上。

“你媽媽啊,當年也很喜歡哦,”進藤爸爸無比自豪的告訴他,“偶然輸給過我以外,還未遇見過敵手呢!”

“诶诶?爸爸你也是?”

“那當然了,好歹也是劍道四段!”

進藤光禁不住要問,“那媽媽呢?”

“唔,她啊,雖然沒參加過考試,不過應該也有這個實力。”進藤爸爸懷念地說着,“現在想想,那幾次說不定也是你媽媽讓着我而已,她的劍術可是打小就練起的。”

我猜也是,光贊同地點了點頭。

“結婚那麽幾年,她也是一直都忍受着我好勝的脾氣呢。”

“忍受?”

光無意義地念着這個詞。

“對啊,在一起生活的話,總得有人學會讓步吧。”

光突然笑了一下,“是的,謝謝爸爸了。”

“诶诶?”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選擇

伊角打電話給進藤時,進藤正在發廊等待剪發。

九星會那邊希望進藤光能過去指導一下新近的院生,當然這要看他時間的安排——進藤連接幾戰打入日本女棋手從未曾奪冠的國際棋賽,真讓整個日本圍棋界都過足了瘾。

進藤光也沒推辭,又想起也很久沒與朋友見面,便叫他來理發店接自己,一起去九星會看看。

伊角接着一并要去九星會的和谷,到了那家發廊。

說起來,這麽幾年,在伊角的印象中,進藤的頭發就從沒留長過,總像男生那樣的,短的碎發,襯着他褐色的眸子标致的臉蛋,很是俊俏。

“你倒悠閑,難道不知道最近到處都在傳什麽呢,外遇哦。”伊角笑着,一進門就打趣他。

進藤撇了撇嘴,坐在長椅上的腿随意地交疊到一起。

發廊的等候室裏并沒有人,他也毫不顧忌,“什麽外遇不外遇的?亮那家夥,估計我把牆拆了他都未必願意走過去。”

伊角善意地笑,“又不是說他。”

進藤光手中的雜志一抖,“啊?!”

“說你呢,最近與劍術教練打得火熱,連丈夫的比賽都不放在心上。”和谷停好車,走了進來。

進藤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打、打的火熱?!”

伊角點點頭,“反正報紙是這麽寫的。”

這年代,虛假新聞還不打草稿的……

“唔,帥氣的劍術教練、新歡還是舊愛?”光拿着和谷遞過的報紙讀完标題再仔細一看,頓時笑翻,“哈哈!太有意思了,我要給他打電話!”

伊角也湊過去了,一看立即無語,“和谷,你也拿份專業的報紙啊。”

圖畫上穿着短T牛仔的進藤光正靠在男人身邊,親密狀地,竊竊密語。

鏡頭拉得比較遠,那名男子的臉,能勉強辨認出輪廓來。

“唔,怎麽了,我看這份有圖有真相麽……”

話沒說完,和谷也認出來了,于是讪讪地笑。

進藤笑得直捂肚子,事實上領班來請他時他都快笑趴下了。

好不容易嚴肅了,他清了清嗓子,“唔,其實這報道還蠻屬實的,隆也舅舅的确是我的劍術教練啦,最近他在指點我。”

“诶,難道不是上次那位警官嗎?”和谷隐約記得進藤似乎提過這麽一回事,“就是你那位未婚夫啦。”

“唔,你說天野啊,”進藤從鏡子裏朝他笑,“嘛,因為實在太尴尬,幹脆找了個借口,不去那裏上課了。”

這小子還真怕麻煩啊。

和谷拿起他扔下的雜志,攤開在膝蓋上,“這個名字不錯,伊織。”

進藤仰着腦袋,舒服地享受着別人給他洗發的過程,聽了這句不解地問,“名字?”

“告訴你哦,”看伊角出去打電話了,和谷悄悄地壓低聲音說,“伊角桑的女朋友,懷孕了哦~”

“诶诶?!!!!”

“說是已經求婚了呢,現在有事沒事就收集名字啊。”

進藤光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所以真的很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結、結婚?!”

和谷見伊角要進來了,就聳了聳肩,沒有再說話。

是啊,三個人裏,有兩個人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只剩下他一個。

“其實吧,我覺得茂子還是挺好的。”

進藤光最後這樣說,差點沒被和谷扔出去的雜志扔中。

外遇的傳聞是真的傳開了,進藤光好幾次都被記者逮住,問些完全不着道的話題。

估計沒人膽肥到把那份報紙拎給警視廳的未來頭頭看,所以隆也倒還是一如既往地帶他出去練習、吃飯。

估計娛樂辭典裏從來就沒有事實這麽一詞,而關于他們的照片,也應時地滿天飛。

進藤光只當一個大笑話,懶得再解釋,畢竟圍棋才是主業,娛樂大衆又不拿獎金,他管它呢。

可有些人是會當真的,比如,在棋院大廳,攔住他的這麽一位。

進藤光腦袋裏全是下午的那一局,白子黑子地,猛一擡頭,看見一美少女擋他眼前了,還以為是幻覺。

“如果你不能讓塔矢君幸福,還是放手吧。”

“什麽放手?”進藤光愣愣地問他,扇子在手上一晃一晃的。

櫻野接觸塔矢亮的開始,并不知道他已經結了婚。

相處的時間不久,棋院貴公子很快就讓她情難自禁。

年輕卻穩重的個性,內斂卻不失溫和,加之不世出的才華,在同齡人裏,極罕見也極難得。

櫻野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懵懂小女生,在她踏入娛樂圈後,身邊怎樣的男子沒有,只是比上塔矢,全都黯然失色。

懷着這樣的心情,幾乎每一天都期待着能夠與他再見面,直到,沖擊的到來。

“诶,你不知道?”棋院的朋友吃驚地望着她,在她問及那人地址想設計個不期而遇時,“塔矢君有自己的家啊,他早結婚了啊!”

不亞于一道落雷,震響在她的耳邊。

“嘿,你不會真不知道吧,是那個三國戰上讓高永夏都頭疼的進藤光诶,下棋很毒手的,連男棋手都要流冷汗的厲害人物啊。”

“棋士?”

“是啊,也難怪塔矢亮會看上她。”

櫻野還以為是怎樣出色的女人呢,結果第一眼看見,真的有些挫敗。

完全就是一假小子啊!

說話方式,做事作風,氣度風度,無一不讓她強烈地抱有失落的不甘。

就這麽一個女人,怎麽可能配得上他?

“只能說,進藤有個好母親。”新聞界的朋友聳肩,“外祖父是連公安部長都要讓三分的前警視總監,一門權貴,誰不想高攀。”

男人麽,比起唾手可得的漂亮花瓶,更希望得到能讓自己少奮鬥三十年的名門之後吧。

她也頗為認同,可之後的現實,卻徹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那是在一天的拍攝中,同臺的棋手提到了進藤,“啊,說起來,進藤光就喜歡這麽下,”說着,還求證似地,看了看塔矢亮。

然後她看見塔矢的表情。

“啊,那個笨蛋……抱歉……”才意識到在現場錄像,他微微點了點頭,“唔,是啊,不怕死的人總喜歡這麽幹。”

第一次,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塔矢。

那位在她面前,在大衆面前,彬彬有禮的貴公子,原來是會笑着罵人是笨蛋,會用那種故意嘲弄的口氣,去擠兌別人的。

只是這樣的一面,所有人都看不到,而已。

然後就是那個傳聞的出現。

“嘿,知道吧,那個事。”

“知道啊,那個最近搶頭版的進藤光哦,在外面有那個……”

心照不宣的暗示。

“呵呵,大約是老公只顧得下棋吧,新婚期內就毫不費力地拿了頭銜,連圍棋周刊都說新郎對新娘都沒圍棋上心呢。”

櫻野停下了腳步,參與此次圍棋教室拍攝的工作人員,正在休息間裏竊竊地說個不停。

“啊,你也看見照片了吧,那個男人真是成熟又帥氣,想必很會讨小女人歡心。”

“是啊是啊,丈夫是個圍棋癡,像她那樣的千金小姐,怎麽受得了。”

然後櫻野也見到了,被孤零零留在棋院的塔矢。

據說新婚那一段時間,進藤光總是來接他回家。

可最近,除非也有比賽,塔矢亮的周圍,基本是見不到進藤光的身影了。

即使是她作出那樣挑釁的舉動,也絲毫不放在眼中的進藤光,是真的,愛着塔矢亮而結婚的嗎?

還是說……

櫻野看着眼前的人,正傻傻地回望着自己。

“櫻野小姐,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別裝傻了!你根本就不在乎他!”

進藤光嘆了一口氣,然後擡起了扇子,正好擱到了她的下巴上。

“其實,要不是沒得選,比起塔矢亮,我更喜歡櫻野小姐您這樣的美女啊!”

他一手撐在了牆壁上,将她禁锢在手臂與牆之間的狹小空間內。

“嘛,要我放手也可以啦,如果櫻野小姐你願意的話——”

進藤光很痞氣地一笑,扇子托了她下巴,再輕輕一放,“我不介意退而求其次哦!”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開始

“你、你……”櫻野正要一手摔上那張笑得賊忒兮兮的臉,揚起的手腕卻被人牢牢地禁锢住了。

“櫻野小姐,抱歉,”身後的男人将她輕輕推開。

“啊,亮,你怎麽……”進藤光一見他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完了完了,都成茄子色了——

被當場抓到出牆的杏花進藤光一朵,頓時哆嗦着低下了腦袋,然後手腕一緊,被人拉走。

“櫻野小姐,拜托你幫我請兩天假。”

語調沒有一絲起伏,塔矢拉着耷拉着腦袋的進藤杏花,離開了案發現場。

啥啥啥?

勞模塔矢亮居然會請假?

進藤光被他拉出棋院大門時,聽見某人将剛剛的話又對接待處的老師說了一遍,這次,把他也加上了。

兩人都請假?!他想幹嘛?!

進藤光後知後覺地被塞進了車廂,這才回過了神。

“亮,我們——”

駕駛座上的男人不說話,唇緊緊抿成一直線,全身散發着讓人畏懼三分的冷氣。

……真生氣了啊。

進藤光嗫嗫着,“那個……只是玩笑……真的……我沒有……”

汽車的輪胎刮過地面,連剎車都沒踩下,車身狠狠轉了個彎。

進藤光趕緊閉上了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咬到自己的舌頭。

同時也感受到胃部随之颠簸的,那尚未消化的早飯午餐。

塔矢明子正給丈夫門下的弟子斟茶,聽見門外嘩然一聲響。

“今天怎麽回來——”

她話未說完,自家兒子拽着兒媳的手,毫無表示地,已穿堂而過。

“哐當——”好大一聲,門被重重地關閉。

呵,從小到大,亮君幾時發過這樣的脾氣?

門下的蘆原咳了一聲,輕聲說,“明子夫人?”

傾倒的茶水已經從杯子裏滿了出來。

“失禮了!”明子趕緊收回茶壺,卻收不住臉上的擔心神色,“可亮君他們……”

“都還是孩子吧,”一旁的森田笑道,“難免——”

從走廊那頭遙遙傳了過來的争吵,立即将他的話從中攔斷。

“進藤光!你當我是死人啊!”估計連明子夫人都不會相信,這樣暴粗口的會是自己那年少即內斂沉着聞名棋界的兒子。

茶室裏頓時靜悄悄,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

仿佛意識到這一點,争吵聲漸漸低了下去。

而後很突然地,只聽見“孩子”這麽一詞,亮的聲音立即又高了起來。

“……你跟我商量過沒有?自作主張的人又是誰!”

明子的手禁不住捂住了唇。

“你什麽都不對我說!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

腳步聲,咚咚咚地響在木質地板上。

很快,進藤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臉通紅通紅的,沖他們簡單鞠了個身,“我回去了。”

摔下這麽硬邦邦一句,頭也不回地,直接走人。

明子想出聲叫他,可稍稍遲疑了一記,人已經出了門。

這個……

“難免會吵架……”

于是森田硬着頭皮将剛剛被截斷的話給說完。

然後大家一擡眼,看見了從門口折回的進藤光。

已經跑出門去的進藤光又氣哼哼地走回了亮的卧室。

當然并不是什麽東西忘記拿或者是出于之前從父親那裏得到的感悟。

真正促使他回頭的是——

“房産上寫的是我的名字,要走也是你走!”

理直氣壯地,光在亮擺放的棋盤對面坐了下來。

行洋老師與明子夫人早在北京安置了房産,回日本也不過一年偶爾幾次,所以光與亮一成婚,他即将此處房産贈送給了光,也算是過門之禮。

這樣挑釁着的光,亮壓根就不打算理,只顧看着棋子。

在棋院看見的那一幕,直到現在還在他心裏梗着,十分難受。

對于進藤光而言,或者,他才是真正的第二選擇吧。

而光卻,什麽都不對他說。

僵局并沒有太久,進藤光突然就竄起了身。

“唔——”

他拉開紙門,一路跌跌撞撞地,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跑去。

亮拗不住自己的擔心,立即跟了過去。

然後,與同樣道理跟随而過來的明子,聽見了幹嘔的聲音。

“怎、怎麽了?”

只見進藤光半趴在水池上,“呃——”嘔個不停。

“光?”

亮什麽都不想了,急忙上前扶住他,“不舒服嗎?怎麽了?”

光擰開籠頭,想要漱口,可很快,胃部抽搐着,将酸液再次壓進了喉道。

吐了又吐,口中早已泛出了苦味。

什麽都吐光了,胃部空蕩蕩地,一陣一陣在抽。

亮給他撫着背,冷漠的表情早被十分憂慮的神色所替代。

“沒事,我只是……只是,剛剛有點暈車,”光朝他笑了一下,臉色有些發白。

與之相對比的,則是明子夫人的臉色。

準确地說,簡直像在發光。

呃——

她那是啥表情?!

聯想到之前的争吵,明子夫人突然間醒悟。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說自作主張地,然後吵成那個樣子——

說不定是——

“亮君,可以請你先離開嗎?”

哈?

塔矢亮正跪坐在光的身旁,這時疑惑地轉過了身,“母親?”

“雖然小光自作主張地懷了孩子,但你有必要這樣嗎?!”

“嘎?!”這次連進藤光都呆滞了。

“你回去吧!”難得的,明子夫人的口氣也變得嚴厲,“光就留在這邊,我不許你再這樣對她。”

“可、那個,明子夫人……”

光怔怔着,要舉起手臂。

明子夫人立即轉過身,對他相當和藹相當可親地說道,“身體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睡一會?晚飯想吃什麽?”

進藤光嚅嗫着,“不、不用了……我、我還是跟亮回去吧。”打擊明子夫人的話,他就是開不了口。

“你不用理會他。”明子看看時間,準備去廚房張羅晚餐,“對了,你們也留下用飯吧。”

塔矢門下的學生都讪讪地笑,蘆原立即機敏地地找到了下一個話題。

“說起來,進藤君今年的勝率……”

大家又恢複了談笑,而跪坐在一旁的亮,只是靜靜地,看着臉色因不明原因又變得蒼白的光。

這樣維持的假相,一定,很辛苦吧。

為什麽我居然都沒有好好去體會你的處境呢。

只是一味地,陷入到自己的思維中去,而将你的煩惱抛擲在一邊。

對不起。

明明說好,要兩個人承擔的。

亮如是表示着,手悄悄地伸了過去,按住了光擱在墊子上的手掌。

光擡眼看他,而看見亮在說。

我愛你。

“要不然,幹脆生個寶寶吧。”

進藤光趴在棋盤前,放下了黑子。

等待對手落子,卻聽到了啪嗒一聲。

亮執在手中的棋譜失手摔落在地。

“好像說了不得了的話呢,”光笑了一下,将書拾起來,拍了一拍,放到了身邊。

“哪,亮,如果想要什麽的話,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哦。”

“光,你……”

“是吧,因為我們啊——”

剩下的話,漸漸消失在因貼近而變得灼熱的呼吸中。

兩個人結了婚,就要過上一輩子的。

就與其他人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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