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親戚能随便亂認嗎?!
趙慶吉剛回家就被趙大梁拿着扁擔追的滿院子跑,他趙大梁今天的面子裏子算是全給毀了,他也想不明白,他一輩子勤勤懇懇種地,怎麽落下個這樣的兒子,天天游手好閑,出門學人做生意,錢沒賺到,倒是把家底兒搭進去,還搭進去五畝良田。
地啊,那是他的命根子啊,天知道賣地的時候他的心都在滴血啊。
趙大梁的夫郎名叫夏春,最疼愛他這個大兒子,看見大兒子挨打,當先沖上來阻止:“當家的,當家的!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打什麽人!?”
趙大梁胸口起伏不定,大喘氣在空中呼出一片白霧:“你叫他自己說,在家啥也不會幹就算了,在外面還給我丢人!”
趙慶吉梗着脖子道:“我這不也想着他是咱們家親戚麽?!”
趙大梁更生氣了:“親戚!?哪門子親戚?當年分家時就說明白了,老死不相往來!更何況,趙晨那個親戚能随便亂認嗎?!”
趙慶吉不服:“怎麽就不能認了,你看他們家都蓋磚瓦房了,咱們村還就他們家有這個體面,咱有這個親戚,那不是咱們臉上也跟着沾光嗎?!”
“你!.......”趙大梁滿臉通紅,“我打死你得了我!”說罷又要動手。
夏春死死按着趙大梁手裏的扁擔,沖着趙慶吉喊:“少說兩句,還不趕緊進屋!真想被你阿爹打死嗎!?”
趙慶吉氣呼呼的進屋了,趙大梁一把把扁擔扔到地上,指着自個兒夫郎:“都是你慣的!”他往門檻上一坐,拿出煙袋鍋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煙,自個兒生氣去了。
夏春懵裏懵懂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趕緊去問自己小兒子趙慶祥,等明白了情況自個兒又尋思了會兒,才蹲在趙大梁身邊小聲道:“行了老大,別生氣了,這事兒咱兒子是幹的不對,可他也沒說錯,看趙晨蓋房子那架勢,說不得是在哪兒賺了錢,要是咱們認了這個親戚,能幫襯一下咱們也好,你倒是想想,慶吉做生意虧了本,咱家現在可缺錢。”
趙大梁白了他一眼:“是我讓他做生意虧本的?你懂什麽?”
“我是啥都不懂,可是我知道趙晨那小子現在有錢。”夏春推了趙大梁一把。
趙大梁哼了一聲,道:“我告訴你,別打趙晨那小子的主意,他現在是有錢了,但誰知道他錢從哪兒來的?要是哪天又有人來追債呢?你現在認了這門親戚,那将來是不是得幫他還債?”
夏春一聽,當下也不敢勸了。只得說:“先吃飯吧。”想了想又問,“你下午還去上工不?”趙慶吉被辭退,趙大梁和趙慶祥卻沒,夏春怕趙大梁再去會覺着沒臉,少不得問了一嘴。
趙大梁吐出個煙圈,眼角皺紋都覺着多了不少。道:“去,家裏缺錢啊!”
且不說趙大梁中午飯吃的憋悶,趙晨扯着蔣老頭去李老頭家好好吃了頓紅燒肉,大塊兒的肉擱醬油焖的入味,入口即化,吃的趙晨停不下筷子。趙宣就更別提了,腮幫子鼓起來嚼都不利落了。
蔣老頭悶了口李老頭家釀的米酒,道:“我說晨小子,你這麽鬧騰也不怕村裏人不待見你,瞧你這大庭廣衆的下人家面子。”
趙晨滿不在乎道:“這不是給你長臉麽,這回看他們還敢不敢不聽你的。再說了村裏人本來就不待見我,也不差這一出。”
蔣老頭哈哈一笑,張絮問詢的看着他倆,就聽蔣老頭絮絮叨叨的把回來吃飯前的事兒說了。
李老頭皺了眉頭,道:“晨小子,這事兒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容易遭人記恨,你要是不樂意用那群人,晚上結了工錢,悄沒聲息的告訴人家明天別來了就行了,哪用得着這樣。你這麽一鬧,那幾個小心眼的二溜子找你麻煩怎麽辦?”
趙晨喝了口酒,道:“沒事兒。”
“怎麽就沒事兒了!?”李老頭簡直想敲他腦袋,“到時候挨揍了,可別上我這兒拿藥!”
趙晨笑道:“我挨揍還少麽,怕啥?再說我也不是沒想過偷偷摸摸把這事兒解決了。但是你也曉得今天去的是什麽人麽,全是些二溜子,還有以前和我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我要是跟他們好聲好氣,少不得這群人以為我開玩笑呢,信不信我今兒好聲好氣說了,明天他們還得來找我打秋風。還不如這麽青天白日的鬧一場,大家徹底鬧掰,誰以後也不用看誰的臉。散的痛快!”
蔣老頭沒聽過趙晨以前的事兒還聽的模糊,李老頭當然不一樣,聽趙晨這一嘴說出來,吃飯的筷子都停下了,直勾勾的看着趙晨,道:“聽你這麽一說,也對。不過,你小子,是真變好了?”
趙晨任他打量:“變好了,不過看誰不爽,該揍照樣揍!”
李老頭樂:“那不怕,我有藥。”
蔣老頭聽着他們一來一往沒聽懂,就開始聽李老頭給他講趙晨以前幹的王八蛋事兒,也怪趙晨名聲太臭,一天天不學好,後來村裏人看見趙晨就開始喊,“趙晨來了!”看見趙晨做壞事兒又開始喊:趙晨調戲誰誰誰了!
一天喊八遍,李老頭這種深居簡出的都知道趙晨不少事兒。
樁樁件件講出來,趙晨當笑話聽,蔣老頭一邊吃飯一邊時不時打量趙晨,這真是這小子幹的?
張絮不動聲色的也打量趙晨,看這人一點沒生氣,還聽的津津有味。略略放下心。
酒足飯飽,蔣老頭和趙晨去上工,張絮也要去,被趙晨留下了,外頭還冷,張絮一個懷了孩子的,還是老實在家呆着好點。張絮不樂意,趙晨道:“我不是拿回來幾匹布麽,咱家人就這一套衣服,連件換洗的都沒有,你要是閑着沒事兒,就和阿麽一起多做兩件。”
張絮一想也是。留在李老頭家了。
上工時候那群被指出去的果然一個沒來,一群人沉默着幹,蔣老頭上前指揮,上午趙晨給他長臉,這回矮胖的老頭站的腰杆筆直,指揮的有鼻子有眼的。
鄉下人肯賣力氣,幹活也痛快,等一天忙活完,趙晨也給痛快的結了工錢,人人面上都露出了喜色,看趙晨也沒那麽排斥了。衆人散開,倒是有個人沒走,那人看着趙晨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湊了上來。
這人叫齊浩明,住在村子最南邊,家裏只有一畝水田一畝旱地,他夫郎常年卧床在家,家裏還有個八歲的小子,和個四歲的小哥兒,地少人多,勉強過活。冬天去找活沒找到,聽到趙晨這招人他就趕緊過來了,也顧不上趙晨會不會騙他,他現在真是到了有錢就上的時候,家裏夫郎孩子都要吃飯呢。
齊浩明還有點膽怯,他老實慣了,看見趙晨這種一言不合就能打人的人總少了兩分底氣,說話聲都低低的:“晨小子,有個事兒,不知道當不當說......”
趙晨沒管對方怕不怕他,擡頭幹脆利落的問:“啊,你說,啥事兒?”
齊浩明低着腦袋鼓起勇氣,磕絆道:“我,我家邊兒上有戶人家,曹栓家你知道不,他夫郎死了,自個兒上山打獵把腿摔斷了,家裏剩下個半大小子,十三了,爺兩個揭不開鍋,那小子上午來了,但是被你指出去了......”齊浩明說到這兒,趕忙比劃道,“晨小子,我不是質疑你的決定,那小子幹活确實不利落,你不讓他來,咱們也不能說你的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解釋,這活不是他不想幹,那孩子天天吃不飽飯,身上沒勁兒,我就想替他求個情,你能不能把他收回來,一天給幾個銅板,實在不行就讓他跟着你吃頓飽的。你幫他一把,那小子是個知恩的,将來肯定會對你好!”
齊浩明說到這兒,頭都敢擡起來了,連連對趙晨保證道。曹栓家小子叫曹睿,打小就懂事兒,齊浩明有次看小孩挖山上的野菜,洗都不洗就往嘴裏塞,實在不忍心,給了碗稀粥。齊浩明夫郎生孩子壞了身體,常年下不了地,有了一碗粥的恩情,曹睿沒事兒就來幫着幹活,看的齊浩明夫郎都心疼這小子沒生在個好人家。所以今天,齊浩明忍不住替那小子說幾句話。
趙晨過去也窮過,少不得動了點恻隐之心,道:“一天十個銅板,中午晚上跟我去吃飯,能行的話你就讓他過來。”
齊浩明眼睛都亮了,“行,行!晨小子,我先替他謝謝你了!”
趙晨沖他笑笑,沒說什麽。
趙晨不包吃住,來蓋房子的瓦匠班子在上工的時候就跟一塊幹活的村裏人說好晚上去誰家睡覺,剩下個蔣老頭中午就跟李老頭說好了,去李老頭那屋子跟他擠一擠。倆老頭都好一口酒,李老頭酒釀的不錯,雖然趙晨喝着還是跟水一樣,但蔣老頭已經滿足了,有事兒沒事兒就跟李老頭說到說到他喝過的哪兒哪兒哪兒的好酒!
趙晨又帶着蔣老頭回去,晚飯桌上又把曹睿的事跟張絮說了,張絮也一陣唏噓,他也是一個人辛苦養着他跟阿麽兩個人,當然對趙晨的決定沒有異議,道:“能幫就幫一把吧。”
趙晨道:“那明天多做點飯,估摸着那崽子能吃的很。”
張絮點點頭,趙宣不樂意了:“憑啥要把咱家的飯給他吃?”
趙晨道:“他幹活了呗。”
“哥你不是給錢了麽?”
趙晨側了側身子,正對着趙宣:“幹活有飯吃,錢和飯都算是給他的工錢,倒是你,一天天啥也不幹,你說你憑啥吃飯!?碗放下,別吃了!”
趙宣趕緊抱住碗:“哥!我錯了,你讓他來吃飯吧,我不說他了!”
趙晨看着自己弟弟牙花子疼,他怎麽有這麽個倒黴弟弟,他把碗放在桌上,想了想:“我決定了,明天送你去讀書!”讀書是個大事兒,村裏人哪有幾個識字的!?趙晨這一句話說的除了蔣老頭,滿座皆驚。
這要是村裏其他小子,少不得樂的蹦高,趙宣不是其他小子,一聽讀書臉都扭曲了:“我不去!聽說教書的夫子要打人,我才不去呢!”
趙晨一拍桌子:“你聽不聽話!?”
“我不!”
趙晨笑出一口大門牙,道:“行,趕明兒我就把你賣了,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