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邵沉的助理陳凱已經帶着出差需要的東西等在機場了,見他們過來就準備走上來。
邵沉停住腳步往那邊看了一眼,陳凱就很有眼力見兒地定在了原地。
邵拉着林惟言的手小聲說着話,“我出差你會不會想我?”
機場大廳燈光很亮,兩人的表情都無處隐藏。
林惟言看着邵沉,點點頭,“會想。”
邵沉沒忍住笑了笑,又開始不正經,“如果實在舍不得我,要不要陪我去?”
邵沉在外市的一個項目出了一點問題,那邊的工程經理是個新人,跟施工隊協調不好起了沖突,施工隊集體罷了工。
大樓蓋到一半停了工,施工隊嚷嚷着要見最高領導,那邊的負責人趕緊打電話給了邵沉。
建築行業這種事情不說常見,但邵沉也處理過不止一件了。
多數情況都是工款協商不到位,也有些雜七雜八的亂事,但這次似乎更棘手一些,所以邵沉需要親自跑一趟。
如果順利的話,邵沉去了查查原委,對工程經理或者施工隊作出處理就能解決。
“沉哥這麽大人還怕出差啊?”林惟言笑着跟他打岔。
“是不想跟你分開。”邵沉說。
林惟言沒回話,過了一會兒才說,“要去幾天?”
“還不定呢,”邵沉說,“電話裏也沒說明白,可能兩三天,最多不超過一周。”
林惟言想了想,跟他承諾,“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
Advertisement
“只是吃飯?”邵沉不滿意,嘴角撇了起來。
陳凱還在遠處等着,林惟言實在不好意思跟邵沉在這耽誤太長時間,只好順着他說,“還有別的。”
邵沉就又笑起來,沒再就這個話題追問。
他有些固執,但又很得意地說,“惟言,你現在承不承認我們在談戀愛?”
林惟言沒想到邵沉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笑着說承認了。
邵沉就又看着他,一直到陳凱往他們這邊走過來,邵沉才說,“我會想你。”
林惟言點點頭,“到了給我打電話。”
邵沉往陳凱那邊偏了一眼,快速抱了林惟言一下,“不許不接。”
林惟言回抱住他,答應了,“嗯。”
邵沉走後林惟言也沒再回公司,因為邵沉父母原計劃是今天下午走。
于是林惟言先回了家,又在一天內第二次去了機場。
邵沉父母臨走前,又千叮咛萬囑咐讓他注意身體,不能再瘦了。
林惟言一一應下,看兩位老人進去後,才又回了公司。
他這兩天大小會議不斷,其中一半都和海外調任有關。
其實當時要派去分公司的人選不只林惟言一個,林惟言也并不是第一人選,因為他業務能力很強,公司也想把他留在這邊。
原本林惟言對誰去都沒什麽意見,但現在他不可能再走了。
本來就是平級調動,分公司那邊也要來人,距離調職還有半年時間,所以換人也并不麻煩。
上次開會,林惟言提出不能到職,所以這幾天一直在進行工作交接。
不過林惟言沒有跟邵沉說。
邵沉倒是也很沉得住氣,有幾次林惟言眼見他差點就問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忍住了。
邵沉出差的地方不算遠,飛機落地時也才五點多,剛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地給林惟言打了個電話。
林惟言這邊一會兒還有會要開,他今天把助理和秘書兩人派去做別的工作了,這會兒正親自整理材料。
幾乎是電話一響,林惟言就接了起來。
“沉哥,到了?”林惟言問。
“嗯,”邵沉聽起來像是在走路,聲音有很輕微的顫動感,“剛下飛機。”
“有人接嗎?”林惟言問。
“司機到了,”邵沉說,“在外邊等着呢。”
林惟言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結婚那幾年,不是邵沉出差就是林惟言出差,一個房子住着卻不怎麽能見面,這會兒邵沉要出一個短差,不知道為什麽,人剛走林惟言就開始想念了。
“惟言,”邵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壓低聲問,“你想不想我?”
林惟言坐在辦公室的工學椅上,面前是一堆尚待整理的資料,他從剛才就開始整理,但現在仍舊沒有理出頭緒。
林惟言嘆了口氣,終于承認,“想你。”
邵沉低低的笑聲透過電話聽筒傳過來,震的林惟言耳朵有些癢。
司機應該是已經接到了邵沉,林惟言聽見那邊傳來一句“邵總。”
邵沉應了一聲,又繼續跟林惟言說,“司機接到我了,現在直接去工地。”
“嗯,”林惟言說,“那你先忙,等閑下來再說。”
邵沉有些不想挂電話,“路上還有一個小時呢。”
林惟言哭笑不得,“沉哥,我有會。”
邵沉只好妥協,不情不願地說,“那好吧。”
林惟言在挂斷電話前又想起來,“爸媽應該剛上飛機,十點二十落地,你別忘了打電話。”
“知道了,”邵沉說,“辛苦你了惟言。”
林惟言應了一聲,邵沉又說了句“我好想你”才挂斷電話。
挂斷電話後,林惟言就又繼續整理資料,但不知道是不是剛跟邵沉打過電話的緣故,總有些心不在焉。
會議材料整理起來并不繁瑣,林惟言工作時間也很久了,按理說應該很順手,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出錯。
林惟言定了定神,把這歸結為太想邵沉,然後繼續工作。
但他像是觸碰了什麽魔咒按鈕,一個錯接着一個錯,一沓資料光分類就用了很久。
林惟言嘆了口氣,打電話叫別人來整理了。
下午會主要是總結工作,林惟言發完言後就讓下屬彙報工作了。
外面有些陰天,辦公室的燈光很亮,但仍舊蓋不住四周的灰色,林惟言聽着下屬對本季度工作總結的彙報,突如其來的有些心慌。
他喉結動了動,從桌上站起身。
會議室安靜一瞬,林惟言說,“你們繼續。”
他說完就拿過手機走了出去。
走廊窗戶沒有關,這會兒起了風,天也灰沉的厲害,看樣子待會兒會有一場大雨。
林惟言心跳突然變得非常緩慢,他攥着手機,像是有預感一樣解了鎖。
就在他解鎖的瞬間,手機毫無征兆地震動了起來,電話來自邵沉,林惟言心下一沉。
明明邵沉不到一個小時前才打過電話。
他盯着來電顯示看了幾秒,攥着手機的手不知道怎麽有些抖。
林惟言一手撐在窗臺上,一手點了接通。
對面聲音不是邵沉,但是也并不陌生,因為林惟言中午還見過,打電話來的是邵沉的助理,陳凱。
“林先生,”陳助理語速很快,聲音很緊繃,“邵總出事了,您趕緊來一趟。”
剎那間,林惟言的手機滑下去,摔到地上碎了屏。
剛才那陣沒來由的心慌找到了原因,林惟言撿起手機徑直往外跑。
通話還在繼續着,陳凱那邊還在大聲喊着林先生,林惟言腳下動作沒停,用幹澀到不行的聲音問,“怎麽回事?”
陳凱語速很快,簡單跟林惟言說了原委。
那邊的工程經理和施工隊長原本是高中同學,兩人上學的時候就有點不痛快,這次碰上也是意外,因為最開始誰都沒認出誰來。
施工隊長帶的人肯定都聽他的,一來二去兩人鬧了些不愉快,施工隊長酒喝多了,對陳年往事和現今境遇的不滿一起湧上心頭,混亂中一條廢板材砸傷了邵沉頭部。
當時邵沉剛下車,還沒有帶安全帽,當場失去意識。
“陳助,”林惟言打到車坐進去,說了去機場,又打斷陳凱的話,“人怎麽樣?”
陳凱那邊頓了一下,回他,“還在搶救。”
林惟言狠狠閉了閉眼,“我晚上能到。”
到邵沉出差城市的機票很多,林惟言到醫院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邵沉已經做完了手術,正在重症監護室觀察。
施工隊長已經被控制起來,工程經理被叫去問話,因為是異地出差,只有一個随行的陳凱等在外面。
邵沉搶救了三個多小時,一直昏迷。
林惟言還穿着在公司那件商務襯衫,經過近三個小時的飛機和跋涉早就皺的不成樣子了。
這是陳凱第一次見他這麽不體面。
“醫生怎麽說?”林惟言站在走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裏面。
“外傷還好,但是顱內有出血,”陳凱語氣也很沉,邵沉出事時他就在旁邊,眼看着邵沉倒下來的,他停頓幾秒才繼續說,“能醒的話就一切好說。”
饒是一路上過來時已經想過無數種可能,林惟言的心跳還是一下子頓住了,就像是有一只大手狠攥着他死活不肯松。
他一時間竟找不出合适的詞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盼着邵沉毫發無損,但此時此刻卻只有一個念頭。
能活着就好。
陳凱看着他的臉色,猶猶豫豫半天還是說,“邵總肯定沒事兒。”
他沒說話前林惟言就已經呼吸堪停,這會兒聽他說話,腦子裏想法怎麽都停不住。
他想着邵沉肯定沒事兒,但又忍不住喉頭腥甜一片。
那萬一沒醒呢?
“陳助,”林惟言啞着嗓子,“他……”
林惟言頓了很久都沒有說話,陳凱眼見他眼圈一下子紅了,但林惟言畢竟是林惟言,他閉了閉眼睛,往後靠到牆上。
走廊裏人不多,陳凱甚至能聽見林惟言刻意壓慢的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惟言才開口。
林惟言說,“我愛人有沒有給我留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