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半
踏棉在原地沒有動,很明顯這些善解人意的黑影們并不是出于好心才放他們自由,沒看到有馬竟然跑進了圍場,這不是送入野獸的口中做夜宵嗎?
更何況火光漫天的地方離這裏還挺遠,一時半刻也燒不到。再沒有比這裏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等到馬夫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空蕩蕩的馬廄裏只剩下那匹因為生病而無力動彈的馬了,這讓他渾身一個激靈,大感不妙。
“殿下,走水了。”末子治面上不複頑劣,而是嚴肅又正經。“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
“主殿?”赭竺望着救火的下人沉默得吓人。
随從立即上報:“回殿下,據悉主殿及百官居住的外圍同樣遭到不明原因的襲擊,除了走水,還有野獸跑進來,情況不妙啊殿下,請殿下立即離開這裏,卑職誓死保衛殿下。”
“其他地方也有異動?看樣子陳将軍不會那麽快過來。”末子治低聲說道。
陳翰陳将軍是負責此次狩獵人員安危的官員,手下有精兵一千,此刻八成在忙着護駕,這裏自然就考慮不周了。
如此大規模的襲擊還真不是小手筆,末子治想着不由冷笑起來。
耳邊響起風聲,輕微又弱小。似是不經意間的呢喃,讓人沉迷其中,卻不知是死亡的問候。
不知何時四周竟然圍攏起數十刺客,他們黑巾蒙面,手持利刃,開始毫無聲息地撲殺。
已經沒有人顧得上救火,這些人可是比無情的火焰更加可怕。
“保護殿下。”随從一聲大喝,訓練有素的兵衛們将赭竺護在中央,餘者和黑衣刺客厮殺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始終沒有見到陳将軍帶來的援軍的身影。末子治沉聲說道:“我掩護殿下先走,他們明顯是沖着殿下來的,主殿那裏已經不安全了,殿下可以順着圍場往北走,那裏定然不會有埋伏。”說着他苦笑一聲,“希望馬廄裏的馬沒有跑光才好。”
話音剛落已是沖入敵陣。
赭竺沒有推辭,而是深深望了他一眼,說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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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竺帶領幾個随從奔往馬廄,馬夫戰戰兢兢地牽着踏棉走過來。
踏棉是極其不情願走過來的,此刻讓他過來能有什麽好事,還不是要讓他出去勞碌,先不說他不擅長此項本能運動,想想也知道這些皇家之間的争鬥有多兇殘,這位殿下明顯是在逃難,跟着他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等到混亂平息,明天天一亮,它只要老老實實待在馬廄裏,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殿下,請上馬。”随從催促着。
赭竺也不推辭,一手抓住缰繩,徑直踩上馬镫,一個利落的翻身落在踏棉的背上。
說實話,赭竺早就忘記了踏棉的存在。因為它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失望,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出現在一匹千裏馬的身上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如今見它不急不躁,能夠克服恐懼的本能而待在馬廄裏,可見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很好,很懂得明哲保身,沒有貿然沖出去送死。
赭竺一手握住缰繩,一手接過馬夫遞來的馬鞭,用力一抽,同時雙腿用力夾緊馬腹。
可是踏棉紋絲不動,只是口中發出尖銳的厮聲。‘好痛啊,混蛋,竟然敢抽我。我偏不走。’
踏棉的情況特殊,馬鞍還是馬夫臨時找來的,料子一般,坐上去很不舒服,當然更不舒服的還是踏棉,它身上的傷口還未痊愈,又來這麽一下,真是讓它恨死了背上這人。
“這?”随從也驚訝起來,但也顧不得多想。一旁另有人不知從何處牽來幾匹馬,雖模樣一般,配不上離王的身份,但到底是逃命時刻,哪裏顧得了這許多。
“大膽馬夫,怎将病馬牽與殿下,說,是不是奸細,将他捆起來等候發落。”
馬夫跪地求饒。
赭竺揮手制止這場鬧劇,吩咐其他人趕緊上馬突圍:“快走。”
說話間已有黑衣人往這裏沖來。還有的甚至騎在馬背上,準備的相當充分。雙方人馬大打出手,踏棉眼睜睜地看着一匹深顏色的公馬被不知哪裏刺來的長刀斬斷馬腿,發出痛苦的嘶鳴,跌倒在地,眼見着是不能夠活了。
更可憐的是,沒有人和馬顧得上它,沒有急救,只能痛苦地等死。血流而幹或者是痛死,公馬的慘樣深深刺激了淡定的踏棉。
踏棉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一聲長嘶,前蹄高高揚起,随後便是極力的沖刺。馬背上的赭竺猝不急防之下險些跌落馬背。
“殿下,殿下小心!”随從驚呼出聲,與敵厮殺更加英勇起來,形勢瞬時逆轉。有人直接搶過刺客的坐騎便追了上去,殿下的坐騎受驚,他們必須盡快跟上去。
踏棉在敵人的包圍圈內左沖右突,手忙腳亂。到底哪裏更安全?他一口氣跑出離王的住所,左邊是人們的呼喊聲,腳步聲,右方是山野樹林,野獸的夜半吼聲就是從那處傳來,踏棉二話不說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他看得很清楚,那裏絕對沒有可怕的會動刀子的刺客。
他得救了,踏棉想。
沒想到的是,背上的那人竟然阻止他,粗糙的缰繩勒得他嘴巴好痛,踏棉怒沖沖地喘着粗氣,恨不得将那無理取鬧的男人甩出去。
左右随處很快趕上來,“殿下。”
赭竺望了眼主殿的方向,果不其然,通往主殿的道路被阻,人來人往,根本就分不清是誰的勢力,想要趁亂要他性命,真是打得好算盤。
“有埋伏,去樹林。”赭竺沉聲下令。
踏棉頓時停止掙紮,怎麽不早說。他立即轉向帶頭往右奔去,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觀察敏銳的赭竺對于他的反應有多詫異。他不确定地松開手中的缰繩又趕緊抓緊,大概是他想錯了。
夜色深沉,月亮躲進雲層深處,半點光輝不舍得撒出,随着圍場的遠離,遠處火光漸熄。周圍漆黑一片,樹木影影綽綽的讓人分神。
踏棉的視力并未受到影響,他沿着樹林一路馳騁,盡量遠離那讓他心慌慌的獸吼。
整個皇家圍場都被圈起來,周圍的居民早就被驅逐,因而到處都是一片荒無人煙。腳下的道路是通往圍場的方向,踏棉因避着野獸越走越偏僻,離圍場漸遠。
不知不覺間身後不遠處傳來馬蹄踏落地面的聲響。
有追兵!
踏棉不由加快速度,然而追兵如影随形。經過大半個時辰的奔波,有些受傷的馬匹陸續掉隊,馬上的随從和追來的黑衣騎戰在一處。
餘下的人将赭竺護在中央,可是敵方人數太多,足有百人,赭竺的幾十随從根本就不是對手,眼見着赭竺就要親身上陣。
赭竺抽出腰間的寶劍随時戒備,踏棉無所适從地随者缰繩移動,緊緊警戒着。
終于寶劍動了,它劃過流暢的弧線帶來新鮮的熱血灑了踏棉滿頭滿臉,踏棉驚住了,這是人血,如此血淋淋的事實讓他心情很不爽。
就在這個時候,他眼睛的餘光看到有人向他揮起了刀。踏棉頓時魂飛天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