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來年順順利利發大財……
高傳波傻眼, 好半晌仍然摸不着頭腦:“啥意思,個體實驗?”
“……”确實沒什麽必要問他。紀亭衍微嘆,“沒什麽, 随便問問。”
一放假, 駱窈就像只飛出籠子的鳥, 徹底放飛自我。
早晨睡到自然醒,然後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下午出去逛街, 看電影,或者帶薛峥壓馬路, 溜冰, 然後拎回一袋一袋的戰利品,晚上嗑瓜子吃果脯,看電視上的林妹妹進了賈府,頭戴束發紫金冠的寶玉笑着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幾個長輩看在她剛放假的份上忍耐了三天,第四天早晨駱窈才翻個身,床鋪就慘遭重物襲擊,震得床板都抖了抖。
她眼睛都沒睜就喊:“薛——峥——”
薛峥在旁邊滾了一圈,撐着圓乎乎的臉蛋說:“三姐, 太陽曬屁股了!奶奶說你三天沒練功了!”
距離産生美, 剛到家那會兒收拾個房間都怕累着她, 好飯好菜地填補,才幾天呢, 地位就斷崖下跌了。
駱窈裹着薄被坐起來,起床氣很大地揉搓他的肉臉:“我好像也三天沒揍你了!”
“唔不跟裏吼惹。”小家夥掙紮地從她手下逃脫,氣哼哼地跑出去告狀,“奶奶——”
真是個記打不記吃的小白眼狼。
駱窈用力伸了個懶腰, 認命地起床洗漱。
好吧,幸福又短暫的生活結束了,畢竟還得顧慮着下學期的工作分配,可別大魚沒撈着,魚竿先丢了。
三十年後的年味和現在不能比,一進入臘月,家裏就開始忙活,置辦年貨、去塵掃除、燒香祭祀,下了雪的大街上熱熱鬧鬧,生怕買不着緊俏的幹貨。
八十年代初國家宣布取消票證,一直到九十年代才徹底告別舞臺,因此有些供不應求的商品仍然得憑票供應。
薛家當然是不用愁的,廠裏過年過節都會發一些米面糧油肉罐頭,今年薛翹也從單位領了福利回家,除了常見的東西之外,還有一箱新鮮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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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駱窈眼睛一亮,直接下手,被駱淑慧毫不留情地拍掉。
“就你貪嘴,還沒洗呢!”
薛峥用筷子戳了一個,舉高手晃悠:“可以拿來做糖葫蘆!”
“牙長好了嗎你就吃!”駱窈摘掉草莓蒂擱到他的鼻子上,薛峥跟小豬崽似的哼哼幾下,逗得大家夥都笑起來。
“行了行了回來再吃,先去買東西,去晚了可就沒了。”
一家九口除去懷孕的徐春妮留在家,其他人全部出動,兵分三路沒入燕城置辦年貨的大軍。
駱窈和薛翹擠在露天攤前選春聯,剛挑好一副,就碰見了熟人。
“窈窈姐姐!翹翹姐姐!”裹成球的岳游懷裏抱着一張福字,身後的岳秉一手拿着炮.仗,一手提溜着張四方桌。
駱窈指着上頭的網格和圓洞,好奇地問:“這啥啊?”
“不知道了吧?”岳秉得意地掂了掂,“克朗棋玩兒過沒?過年去我家來兩把?”
駱窈小時候還真沒玩過這東西,仔細觀察了一下才挑眉道:“這玩意兒不就跟臺球差不多麽。”
岳秉好脾氣地說:“你總不能把那麽大張臺球桌擱家裏吧?瞧瞧這,不占地兒,随時都能玩兒。”
燕城現在還沒有正兒八經的臺球室,多是大院內胡同口公園裏擺上一張,排隊玩,其他人就在邊上邊等邊看,有機靈的小販挑着馄饨攤涼粉桶就過來了,十幾分鐘能賣出一天的量。
家屬院南面也擺了一張,不過是收費的,十多歲的小夥子穿着花襯衫數着錢讓人玩,有時候蹿騰出了矛盾,臺球杆就耍成了金箍棒,老爺子從不讓他們過去湊熱鬧。
冬天凍人,這活動就少了,但誰讓燕城人好玩兒呢,有閑錢的便買克朗棋擺家裏消遣。
“窈窈姐姐,過年你們來我家嗎?”
駱窈看着他笑:“得拜年呢,當然來。”
岳游今天戴了頂針織的毛線帽,頭頂留了個毛球,被無良親哥挂上一串小燈籠,還有路過的大爺逗他:“這燈籠咋賣呢?”
岳游這才發現身後的紅尾巴,回身要抓燈籠,卻和小狗追尾巴似的瘋狂繞圈。薛翹看不下了,擡手将燈籠拿下來,小狗岳游晃晃腦袋說:“翹翹姐姐,薛峥呢?”
“跟爺爺上門橋買吃的去了。”
駱窈補充:“西餅屋新出來一款奶油面包,是小動物形狀的,每天限量賣完就沒了。”
岳游一聽急了,拉着親哥就要走:“哥,哥,咱們快去!”
岳秉騰不開手,只能叫喚:“祖宗,咱春聯還沒買呢,回去媽又得說我了。欸!你別急啊,摔炮不要了?”
薛翹偏頭看駱窈一眼,駱窈神氣地輕哼一聲:“讓他得瑟!”
……
姐妹倆買好長輩要求的清單,路過一家做促銷的服裝店,駱窈拉着薛翹走進去。
店裏東西很雜,童裝男裝女裝羊毛衫西服褲都有,靠着走道邊的架子上還擺着一盒盒毛線。因為快到飯點了,裏面人不多,等兩人逛上一圈,店裏的客人只剩下她們。
駱窈看中了一件紅色的羊毛衫,摸摸料子不錯,拿起來比劃了一下,問薛翹:“這件給爸穿怎麽樣?”
薛宏明今年本命年,家裏每人給他準備了一件紅色單品,老爺子是紅腰帶,老太太是紅襪子,薛尉送了頂大紅帽,徐春妮上廟裏求了條紅繩,薛峥送了條嶄新的紅領巾。
至于駱淑慧,她沒好意思說,不過駱窈也能猜到。
薛翹看了眼,說:“小了點兒。”
于是駱窈揚聲問:“姐姐,有別的號麽?”
賣衣服的大姨正吃飯呢,被她喊得心花怒放,放下碗筷熱情道:“這款斷碼了,要不你瞧瞧這件,料子比你剛才拿的更好,彈性大着呢!”
駱窈翻出領标一看,啧,可不更好麽,名牌啊,放到以後做出品牌打出名氣,一件羊毛衫得上千塊。
現在也不便宜,而且不在促銷範圍內。駱窈想了想,沖大姨粲然一笑:“姐姐,我買兩件,你能給我些優惠麽?”
大姨将挑衣服的杆放到一邊,闊氣道:“給你打個九折。”
駱窈笑得更親切:“五折吧。”
還有這麽還價的?大姨理智回籠,倒吸一口氣:“姑娘,咱都是憑良心賣東西,這衣服要打五折,我可就虧本了!大過年的,你總得讓我賺點兒路費回家吧?”
駱窈露出懊惱慚愧的神情,又放身上比劃了一陣,說道:“我拿三件,你給我打六折。怎麽樣姐姐?大過年的,六折夠吉利吧?祝您來年一帆風順。”
大姨被她說得搖頭直笑:“六折我也虧啊,八折!不能再少了!”
“這樣吧。”駱窈挑了一件紅色,一件駝色,明眸皓齒的五官笑起來別提多好看,“這兩件您給我打八折。”
又拿了件深灰色的:“這一件您給我打六折。”
“又有順又有發,來年順順利利發大財。行麽?”
“……”大姨敗下陣來,笑嘆一聲,“行!誰家的姑娘,生得好看又嘴甜!”
她拿出袋子給駱窈裝衣服,湊過來時又壓低聲音說:“不過這價格我只賣你一個,可別到處說啊。”
駱窈心領神會:“放心吧姐姐,我還會給您介紹生意呢。”
“那敢情好。”
薛翹在旁邊圍觀她的殺價歷程,默默把剛才挑好的毛線拿給妹妹。駱窈眨眨眼,回身沖大姨道:“姐姐,這毛線能給多少折扣呢?”
大姨:“……”
又拎了一袋子出來,薛翹瞥了眼袋子裏多餘的毛線,說道:“我只要三兩,你買這麽多做什麽?”
駱窈哎呀一聲:“你買的你給爸織,我買的我自己織。”
薛翹:“給紀亭衍織?”
駱窈不置可否。
薛翹目光掃過裝着羊毛衫的牛皮袋,這下沒有多問,畢竟剛才比劃大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紅色和駝色是給爸媽的,深灰色是給紀亭衍的。
她沉默了幾秒,倏然開口:“你會織嗎?”
駱窈轉頭:“啊?”
薛翹眼裏藏了些笑意:“你小時候幫媽纏毛線纏煩了,以後回回見着毛線就找借口躲,現在居然有心思織圍巾?”
駱窈哪裏知道還有這茬,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确實沒這手藝啊!
她呆呆地眨眨眼,忽然挽住薛翹的胳膊,聲音放得又乖又甜:“姐~”
薛翹搶先表明态度:“不幫。”
駱窈追上去:“姐,二姐,翹翹,親愛的薛翹同志。”
薛翹憋着笑,腳步越來越快:“爺爺說了,自力更生。”
駱窈跺腳:“薛翹!”
薛翹回過頭,唇角揚起:“請我吃一頓魚湯面,我就考慮考慮。”
……
下午四點,薛家一家滿載而歸,駱窈半路買了幾個塑料面具,薛峥搶走孫悟空和魯智深,一溜煙兒跑下樓找小夥伴玩去了。
駱窈癱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走出房間:“媽,晚上我想吃鍋貼。”
“沒有,只有小米粥就鹹菜。”
駱窈湊到廚房門口,見她舀了一勺面粉準備和面,笑嘻嘻道:“謝謝媽!”
駱淑慧嗔她一眼:“以後別買那麽貴的東西,羊毛衫我和你爸都有呢!”
“這不是爸本命年麽,正好店裏兩件打折,順帶給您也添新衣。”
駱淑慧:“哦,合着媽是順帶?”
母上大人最近越發能說會道了,駱窈倒了杯水:“瞧您說的,特意給您倆搭配的情侶裝,不對,夫妻裝!”
駱淑慧失笑,沾着面粉都想打她,駱窈躲了躲,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聲巨響,吓得瞬間定住。
“發生啥事兒了?”坐在沙發上的老爺子站起來要往外走,駱窈也飛快喝完水,跟着他一道出門。
院裏站了好些鄰居,駱窈湊在邊上聽了幾嘴。
原來是紀科長要離婚了!
“這麽些年了都沒想着離,怎麽一從西北回來就要離婚了?”
“還不是鄭敏自己作的,你猜她跑西北去幹了啥?”
“幹啥了?”
“趁着探親外出的機會幫紀桦那小子當逃兵!”
聽到這話,退伍老兵薛老同志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就說她安分不了!當逃兵,虧她做得出來!”
怪不得紀科長要離婚呢,這可觸碰到他們這些當過兵的底線了。
不過大過年的離婚,院裏還是頭一遭,紀科長這次動作迅速,上午到家,下午就領人辦完了手續。
臨近春節不好趕人,居委會和同住家屬院的領導都來勸了幾次,最後決定讓鄭敏先待在家屬院,過完年再談搬走的事。
駱窈往裏探了探,不由得問:“那剛才那聲響是怎麽回事兒?”
一位大娘回道:“嗐,那是有群皮小子拿擦炮炸茅坑呢。”
駱窈:“……”
她和薛翹今天買了好些煙花爆竹,薛峥那小子出門的時候應該沒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