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可能的

駱窈看書時只撿關于男女主的劇情, 其餘細節一概跳過,但書中如果有提過駱秋萍這個名字,她多少應該有些印象, 就像她特別注意了原主這個背景板一樣。

當下能想到的解釋就是自己當時看得太快略過了相關情節, 而駱女士憑借三天兩頭陪着丈夫出席宴會上新聞的高調做派, 被原書作者拿來當作富太太的原型。

駱窈深知如今所處的世界不再是文字構造出來的紙片,而是真實的生活, 那些筆墨甚少的小角色同樣擁有鮮活的人生。

沈家在滬城算得上富庶, 沈老板前妻早逝,幾年後認識了下鄉知青駱秋萍, 兩人情投意合很快結婚, 駱秋萍待繼子如親兒,且沒有再生,一家人和睦相親,簡直是模範家庭。

劇組借用了沈家的宅院,工作人員私底下聊天,都對沈太太贊不絕口,說她不光是賢內助,在生意上也出了不少力, 沈老板對她疼愛又敬重。

駱窈聽了幾嘴, 雖然明白這位駱秋萍和她沒有半點關系, 但心裏多少有些不适應。

其實那天在美容院,她聽到熟悉的名字和聲音, 某個瞬間竟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駱女士該不會也穿書了吧?

很快她就自我否認,不可能的,那人怎麽會去看小說,更遑論和她看了同一本。

思及此, 駱窈清空所有思緒,深吸一口氣。

算了,糾結這些做什麽。

指尖下落,琴音随之而來,如溪流似泉水,緩緩淌過,又泠泠作響。

一襲素淨旗袍的駱窈坐在琴凳上,裙擺随着抹臀的動作貼合曲線收攏,她姿勢優雅,只坐琴凳的三分之一,脊背挺直,背影分外窈窕。

造型師将她的頭發全部盤了起來,立領下的脖頸修長,腰肢纖細,臀部飽滿,仿佛立于博古架上的花瓶,叫人賞心悅目。

“暫停一下。”導演不太滿意地擡起手說,“把那邊的盆栽搬走。”

工作人員立刻上前調整,鏡頭慢慢推近,雖然看不見駱窈的臉,但她十指靈巧,肌膚如玉,手臂線條流暢優美,似畫卷裏精心勾勒出來的美景。

沈元恒看呆了,既是劇情需要,也是真情流露。周圍人更是屏息凝視,直到導演喊停,才聽見有人喃喃道:“我要是男二號,我也中不了那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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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存了這樣的月光,怪不得女主的任務會失敗。

一旁的女主角聽得鼻子差點氣歪。

不用貢獻自己拙劣的演技,駱窈心态放松,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導演終于滿意地點點頭:“辛苦了,準備下一個場景。”

駱窈不着痕跡地動了動發酸的手腕,起身準備去換回自己的衣服。

關穎玉喜笑顏開,上前給她遞了瓶水:“要不是你急着回燕城,我真想給你多加幾場戲。”

“別。”知道對方是開玩笑,駱窈仍然一臉受寵若驚,“我也就能擺個樣子,再來幾次肯定露怯。”

關穎玉還得忙,囑咐了幾句回去的路上小心,沒成想話音剛落,就有人走過來道:“剛才那場戲演得真好,關編劇從哪兒找來這麽有靈氣的姑娘啊?”

只是個背影而已,哪裏談得上什麽演得好不好,駱窈莞爾,沒搭女主角的話茬,對關穎玉道:“幸好沒有不自量力答應您出演女主角,否則在這些專業演員面前可不就是班門弄斧了?”

關穎玉瞥了眼一旁臉色微僵的女主角,笑道:“是有靈氣,可惜沒想端這碗飯。也好,省得我跑好幾趟電臺打申請了。”

兩人這話一來一往,倒讓女主角滿腹夾槍帶棒哽在喉嚨,不上不下憋得臉色變幻。

她以駱窈為競争對手,結果人家和她不是同一條賽道的,且并非沒能力,而是沒這個打算,聽那意思關編劇原本中意的女主是駱窈,要不是被拒絕了,怕還輪不上自己。

簡直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還撲了自己滿臉棉絮,悶得慌。

“那我先去換衣服了。”駱窈眉眼彎彎地說。

“好,等回燕城了我請你吃飯。”關穎玉颔首,等駱窈離開後才深深睨了一眼女主角,沉聲道,“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女主角神色收斂,讪讪一笑。

一路上有不少人打招呼,駱窈禮貌回應,換下戲服走出休息室,等在外頭的沈元恒立馬站直:“駱窈同志!”

“有事麽?”駱窈問。

沈元恒仍然穿着那件粗布褂子,臉上的妝被汗水弄花,聞言搖頭又點頭,大白牙在陽光下仿佛能閃着光:“就是想和你說一聲,你表現得特別好。”

駱窈淺笑道謝。

“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能再次合作。”沈元恒趕忙道,“我知道電視臺馬上要開拍一部校園劇,正在招演員,我覺得你特別合适,如果……”

“不好意思。”駱窈搶先開口,“我暫時沒有往這方面發展的打算,這次只是跟着關老師來見見世面。”

聞言,沈元恒難掩臉上的失望。

他對駱窈倒沒有什麽旖旎的心思,只是覺得形象很好,第一次見面就生出了讓她來拍攝自家新産品廣告的念頭,正打算向父親推薦呢。

沈元恒喜歡演戲,但并非科班出身,私底下常和演員們請教。今天是他狀态最好的一次,對駱窈這個臨時搭檔很是感謝,也因此想跟她打好關系,不錯過任何一個能幫助自己提升的機會。

可惜沒能如願。

“阿恒。”

駱窈沖他颔首,轉身要走,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頓了頓。

沈元恒抹了一把汗水,向來人開口:“媽。”

駱秋萍拿出帕子幫他擦汗,語氣中滿是一個母親對待孩子的嗔怪和寵愛:“看看你,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累不累?媽讓人買了些點心回來,你前兩天不是想吃嗎?正好也可以跟劇組分一分,謝謝他們照顧你。”

說完話,她的目光轉向駱窈,含笑着點點頭,是看見一個陌生人的正常反應,駱窈勾了勾唇角,越過兩人邁步離開。

真實面對面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違和感。

真像啊,就連外人面前的這副慈母樣都沒有區別。

……

回燕城的火車上沒人同行,駱窈拿出一本書自我消遣,晚飯時間就着水吃了幾塊點心,隔壁穿着花格襯衫的女生泡了一碗三鮮伊面,沒有油包沒有蔬菜包,香味依舊霸道地彌漫在整個車廂。

女生接了熱水匆忙把飯盒放到桌上,捏着耳垂直喊燙,駱窈本能地咽下口水,倒不是餓,只是饞這個味道而已。

女生轉頭問:“出來啊?”

說着就要讓路,駱窈搖頭:“沒,坐久了活動活動。”

心裏想着回去一定要吃一碗牛肉面,加兩個荷包蛋。

到站時已是半夜,車窗上濺起大片水花,排在前頭下車的人不住地抱怨:“咋下這麽大的雨呦!”

大雨瓢潑的黑夜,站臺上早已落滿深深淺淺的腳印,燈光下的雨簾炸開細小的水花,濺到皮膚上帶來幾分清涼。

駱窈沒讓家人來接,這會兒有些後悔了,一邊順着人流出站一邊想該如何回家。

公交肯定是沒有了,面的估計很搶手,不知道能不能碰到蹬三輪的。

正思考着,隐約聽見有人叫她。

出站的人多,周圍十分嘈雜,駱窈不确定地擡頭張望,一眼就瞧見了人群中的紀亭衍。

他穿着白襯衣,一手拿着把長傘,好看的眉眼在車站昏黃的燈光下像是加了層濾鏡,模糊了四周的行人。

駱窈這一路并不安定。她必須承認,駱秋萍的出現或多或少對她造成了一些影響,令她産生了一種不知身處何地的割裂感。

而現在她看着紀亭衍向自己走來,心裏像是找回了歸屬,讓她确定,這是她的新生活。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駱窈後幾天都住在劇組安排的招待所裏,沒有再和他通電話,也不知道他提前回了燕城。

“比你早一天。”紀亭衍溫聲道,彎下腰去拿她的行李。

駱窈卻突然踮起腳抱住他,像只無尾熊挂在他身上,說:“親我!”

周圍的人行色匆匆,因為大雨在出口停下了腳步,他倆相貌出衆本就吸引了不少視線,這下惹得更多人側目。

紀亭衍猝不及防地愣了下,聞言卻笑了,沒有猶豫地吻住她的唇,什麽大庭廣衆什麽影響顧慮通通抛到一邊,他想她,而她也是,沒有比這更确切的表達了。

……

紀亭衍是開車來的,廠裏的車,駱窈第一次見他開,還斯文地戴上了眼鏡,握着方向盤打彎時帥到不行。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都顧不上說話,車廂裏安靜得只剩下雨聲。

最後是紀亭衍受不住,伸手蒙了下她的眼。

“幹嘛呀!”

紀亭衍收回手:“窈窈,開車要注意安全。”

駱窈瞥了眼他的手:“那你還鬧!”

紀亭衍的語氣中帶着些無奈的笑意:“你這麽看着,我怎麽集中精神?”

駱窈的視線掠過他耳尖殘留的紅暈,想起剛才在車站裏的那個吻,不自覺牽起嘴角:“好吧,我收斂一點兒。”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她不免有些疲累,一個人在車上都不敢休息,這會兒卸了勁兒,眼皮便開始打架,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被餓的,肚子一陣叫喚,駱窈半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被紀亭衍打橫抱着,不由得靠得更近,躲在他懷裏迷迷糊糊地嘟囔。

“餓了?”紀亭衍笑着問,“想吃什麽?”

夏天的衣料單薄,掌心下就是男人緊實的胸膛,駱窈手指動了動:“吃……”

耳邊響起一聲咳嗽,駱窈的視線裏出現了熟悉的沙發和地板,腦子清明了些許,繼續說:“……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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