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為了求偶
陪紀亭衍推了自行車出來, 駱窈跳上後座,目光正對馬路對面,和岳秉的撞上。
他身邊的姑娘駱窈還有印象, 當下有點意外, 只是見岳秉沖自己搖頭, 便明白他不願意旁人摻和,于是裝作沒看見, 攬過紀亭衍的腰說:“走吧。”
電影院最近的排片駱窈不感興趣, 聽說錄像廳進了一批新的錄像帶,便拉着紀亭衍占了最後兩個座位。
今天外頭沒挂宣傳海報, 駱窈也不知道播的是什麽影片, 直到廳內出現一聲凄厲的慘叫,電視畫面突然變得可怖詭異,她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恐怖片!
這一下令人毫無準備,狹小的房間裏,觀衆的尖叫簡直要蓋過電視,駱窈也免不了被吓一跳,渾身一凜,脊背發涼, 本能地想要抓住什麽。
男人的掌心與她相扣, 此時已經傾身過來, 帶着熟悉又安定的氣息。
“沒事兒。”駱窈握緊他的手,“就是沒反應過來。”
那語氣仿佛在安慰他。
然而過了十幾分鐘, 她整個人開始往他身上縮。
紀亭衍低頭一看,小姑娘的臉被驟然亮起的光線照得發白,神色凝重,眼睛閉上又睜開, 一副又怕又想看的模樣。
他覺得好笑,擡手擋住她的眼睛,駱窈拉下來,他又擋回去,這下小姑娘忍不住擡頭瞪他:“幹嘛呀!”
紀亭衍還未說話,廳內又是一陣尖叫,顯然播到了什麽高能場面,駱窈偏頭瞄了一眼又趕忙閉上,貼在他頸邊問:“你看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後面要發生什麽?”
大概就紀亭衍看來,這部片子全靠音效和乍現放大的驚悚畫面營造氣氛,抛開這些,劇情簡單,人物形象虛浮,尤其裏頭的專業內容,很不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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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化學試劑錯用、生物體征判斷偏差、血液的顏色狀态太過出戲等,甚至有一幕收音話筒都入了畫,實在很難讓他進入狀态。
不過為了她的觀看體驗,紀亭衍什麽都沒說,當下因為她過近又有點發顫的聲音心神一滞,才低低道:“猜的。”
座位中間隔着扶手,硬邦邦的木頭硌得駱窈肋骨難受,她擡頭看向男人,眼神中帶着懷疑。
前排有個小姑娘被吓得差點跳起來,大家都處于驚吓中,沒人在意他倆,除了坐在紀亭衍身邊的小年輕。
對方顯然還未從恐懼中脫離情緒,愣愣地盯着紀亭衍,然後又看向他懷裏的姑娘,濃密的眉毛突然擡得老高,像是發現了什麽天大的事。緊接着,他意味深長地咧開嘴,露出“哥們兒你這主意不錯啊,有前途”的壞笑。
紀亭衍目光淡淡,稍微側身擋住了他的打量。小年輕收回脖子,蠢蠢欲動地轉向另一邊,敞着肚皮的大哥拿眼斜他,手臂上盤踞着大片紋身,吊睛白額的大蟲睥睨着自己,小年輕悻悻地撇撇嘴,默默抱住了自己。
後面是一段冗長的劇情,駱窈枕在男人肩膀上失望地打了個哈欠:“我們走吧?”
“不看了?”紀亭衍問。
“嗯,好無聊。”
他們剛走出錄像廳,身後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紀亭衍偏頭,見她臉色還好,用力握了握手:“要不再回去?”
駱窈指指窗口的售票員:“不值得。”
門票是計次的,出來一趟就得重新買過,所以經常有小年輕為了能多看幾部,從早到晚都不挪窩,帶着一天的幹糧泡在錄像廳裏。
因此有些錄像廳的氣味算不得好。
天色漸晚,四周亮起燈火,明暗交替的暮色收攏最後一絲光,夜晚才算正式來臨。
駱窈指着前面店鋪裏晃晃悠悠還粘着蛛絲的燈泡說:“你看那個像不像剛才被安在老人眼睛上的燈泡?”
紀亭衍視線掃過:“那會兒你不是怕得不敢看麽?”
“誰說我怕了?”駱窈揚眉,“我只是為了配合氣氛,都是演出來的有什麽可怕的?”
她對這類片子沒有特別偏好,但也沒有特別害怕,單純圖個新鮮刺激,只是對某些令人不适的畫面敬謝不敏。
紀亭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信?”駱窈眯起眼,随後輕哼一聲,“我看愛情片的時候也很配合氣氛的,你忘了?”
聞言,紀亭衍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畫面,神色頓時多了幾分不自在,然而瞥見她嘴邊洋洋得意的笑容時,他又微微俯身,正色道:“要不你幫我溫習一下?”
真是今時不同往日。駱窈挽住他的胳膊,痛心疾首:“紀老師你得為人師表啊!”
她最近很喜歡叫他紀老師,尤其今天他還帶了一副無框眼鏡,漆黑的眸子含笑,斯文下藏着幾分興味,帥得要命。
吃飯時他要摘下來,駱窈還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适逢服務員上了一道麻婆豆腐,紀亭衍把眼鏡擱在手邊,學着她剛才的語氣道:“你看這像不像電影裏……”
“不許說。”駱窈知道他要講什麽,連忙制止,下一秒兩人同時笑起來,她嗔了一眼,“讓不讓人吃飯了?”
……
因為只看了半截電影,吃完飯時間還算早,紀亭衍把車停在路邊,與她手牽手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河道。
河面黑漆漆一片,很寬,對岸的熱電廠帶來粉塵和噪音,流動的水聲只有在夜裏才能聽見。
“前面就是你們研究所的房子吧?”駱窈沒有再繼續走,踩上壘高的花圃臺階看一群小孩兒在空地上打球。
“嗯,高傳波家在那兒。”紀亭衍比劃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也會分到那邊的房子,雖然小了點兒,但離熱電廠更遠,噪音沒那麽大。”
我們兩個字似空地角落接觸不良的路燈,晃得駱窈失神,纖長睫毛微微顫動,在臉上落了一層陰影,遮住眸中的情緒。
“哥哥姐姐!麻煩幫我們把球扔過來!”
入秋的晚上溫度不高,有怕冷的大人都裹上了外套,那群孩子卻只穿着清涼的短袖或是籃球服。
駱窈跨過花圃,彎腰拾起地上的籃球,然後擺了個有模有樣的投籃姿勢,屈膝起跳。
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接着撞上籃板,又在籃筐上彈了兩下,最後擦着籃筐落地。
耍帥失敗。
駱窈啧了一聲,聳聳肩,回頭對紀亭衍擺了個哭臉。
男人笑了笑,朝她伸出手,駱窈順勢握住,跨回花圃外。
“差一點兒。”
“你會打籃球?”紀亭衍問。
駱窈搖頭:“不會,就學了點兒唬人的把式,看起來是不是挺像回事兒的?”
說話間,那群小孩兒又把籃球耍脫了手,朝他們揮着胳膊喊:“姐姐!再扔一次!”
瞧見他們臉上過于盛放的笑容,紀亭衍眯了眯眼,長腿一邁便走過了花圃:“我來。”
駱窈唇角微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籃球在男人手裏仿佛小了一圈,只見他運了兩下球,最後一下托住,随後長臂一伸,籃球劃過路燈的光暈,聽話又利落地從正中落下。
空氣凝滞了幾秒,很快,孩子們爆發出歡呼,興奮又崇拜地喊:“哥哥好厲害!”
駱窈在後面偷笑。
她承認自己有被帥到,但如此行事莫名有點不太符合他平時的風格。
“現在是什麽風格?”紀亭衍問。
駱窈思忖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去過動物園麽?”
“去過。”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孔雀會開屏啊?”
紀亭衍微愣,随即笑了起來。
他俯下身,漆黑的雙眸映着燈火的光,頰邊的酒窩若隐若現,嗓音低沉且認真:“為了求偶。”
駱窈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面上仍然挂着玩味的笑:“孩子而已。”
紀亭衍語氣不明地應了一聲,然後拿出手帕幫她擦手:“消除潛在隐患,同時也是增加好感的機會。攘外安內,很有必要。”
“這也是科學規律?”
紀亭衍撩起眼皮:“不,這是自然法則。”
駱窈終于笑出聲:“你贏了。”
今天沒有星星,孤獨的月亮偶爾被薄雲遮出,此時只露出彎彎的月牙。
駱窈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喚他:“阿衍哥。”
“嗯?”
“如果……我們……”
“孫明明!還玩兒呢!作業寫完沒有?你個死孩子,快跟我回家!”
忽如其來的叫罵打斷了她的話,一位穿着中學校服的小男生被擰着耳朵離開了空地,仿佛多米諾骨牌,但凡有一塊落下,周圍的都得跟着倒地,其他孩子的家長也接二連三地趕來,剩下三兩個落寞地發愣,然後也跑回了家。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顯得傳呼機的聲音格外明顯,駱窈咬住嘴唇內壁,笑着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賣部:“走吧,那兒應該有電話。”
紀亭衍站在門口回電話,駱窈到店內逛了一圈,随便拿了幾顆糖結賬。
“三毛錢。”
或許是電話那頭的人嗓門太大,離了兩步遠,駱窈都能聽見對方的聲音。
“阿衍,你要的玉我給你買着了,不過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你看給你寄回去成不?”
紀亭衍道:“可以,麻煩您了。”
“你買玉了?”挂了電話,駱窈分給他一顆糖,兩人開始往回走。
紀亭衍颔首,卻沒有看她:“我有朋友在西北,他對這方面比較了解,所以托他幫忙掌掌眼。”
想了想又道:“……大嫂不是快生了麽?”
“給小侄子小侄女買的啊?”駱窈一時也沒覺得他的稱呼有什麽不對,“大哥大嫂肯定不會收,太貴重了。”
雖然不清楚這個年代玉的價錢,但想來也不會便宜到哪兒去。
“再說了,你送這麽大的禮,我這個姑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