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孩子們的屋子(四)

這個“我們”用的就很靈性,蕭義言果然是知道那些孩子的存在的。

但這句話依舊矛盾,如果不會傷害他,那前頭将他按進水池想要殺了他的行為又是怎麽回事?

蘇眠低下頭,看着蕭義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你也要去睡了嗎?”

“嗯,我就在旁邊的房間裏,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時喊我。”他說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感到手上的熱源要離開,蘇眠卻快速反握住了對方的手沒讓他繼續抽出手,蕭義言的臉上總算有了些不一樣的神情,帶着些驚訝的看向了蘇眠。

蘇眠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開了口:“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

這張床是足夠大的,塞下三四個人都不是問題。蘇眠自覺自己睡覺不會亂動,應該不會打擾到對方。而且何免和蕭義言不是曾經的舍友和好友嗎?睡一塊應該是常有的事?

當然他也想要确認一下,蕭義言是不是真的鎮得住那些随時都可能會出現的孩子,又和他們是什麽關系。

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是挺冒險的,但在恐怖游戲裏,冒險也是必須的因素。他不太相信那些孩子,但還是願意相信一下蕭義言不會傷害他。

“你确定要我和你一起嗎?”蘇眠覺得蕭義言的聲音好像又放輕了一些。

“不可以嗎?...我有些害怕。”

“當然可以,我去取一下衣服過來。”蕭義言拿走了窗邊的碗,再次離開了房間。現在蘇眠覺得自己的膽子回來了一些,就也爬下了床,往卧室裏的自帶的浴室走去。

他現在身上的衣服大的都蓋住了他一半的大腿,只要他不舉高手臂,該擋住的部分也都擋住了。

走到浴室門前的時候他還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打開門瞧見裏面同樣配置的浴缸心尖顫了一下,好在這浴缸裏面是空的,并沒有裝滿水。

想一樓都沒有客房,卻有個這麽大的浴室,還配備了和樓上一模一樣的浴缸。更重要的是,那浴缸裏怎麽會裝滿水?

很多細節越是想的多就越是細思極恐,要蘇眠一個人來解開全部謎題顯然是不現實的,現在他只期望與其他玩家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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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眠用水抹了一把臉,再次打量了一下鏡子裏自己現在的臉,前頭在浴室周圍的光線都十分詭異,以至于蘇眠印象中當時看到的臉是帶着一層灰蒙蒙的感覺。

現在光線明亮,蘇眠又覺得現在的他皮膚好像有些白的過頭了。

不等他再細看,外面就傳來了聲響。蕭義言來去真的很快,蘇眠探出腦袋往外看去,就看到對方手裏拿着衣服進來了。

蕭義言是直接看向床的,發現床上沒有蘇眠之後就停下了腳步。蘇眠本來想說一句“你回來了”,卻在看到蕭義言臉上冷淡的表情頓住。

他的眼中一片漆黑,分明只是這麽站着,卻給了蘇眠一種腳底發涼的感覺。

蘇眠讓自己動了動,就發出了些細微的聲響。蕭義言被聲音吸引轉過頭來,在看到他的瞬間面上又恢複了那種溫和的感覺。

“我還以為你跑到別的地方去了。”蕭義言将手裏的衣服放到了床上就往他這走來。

然後就環住了還呆呆站在原地的蘇眠,将他抱了起來。蘇眠抓住自己的衣擺沒敢動,沒再主動的環上對方的脖子。要是他真伸起了胳膊,就擋不住下頭了。

他也沒擡頭再去看蕭義言的臉,目光看着自己在空氣中的雙腿。因為蕭義言的手臂靠着他的腿,就能明顯的看出兩人膚色的差別。

蕭義言将他重新放進了被子裏,說自己去浴室洗洗就過來。蘇眠默默的将自己縮到了一邊的角落裏,開始反思自己剛剛讓對方留下來的決定是不是錯的。

洗漱完成之後蕭義言從浴室回來,換下了身上的衣服穿上睡衣進到被子裏。他沒有靠近蘇眠,關了燈在一旁躺下就不再動了。

周邊陷入了一片的黑暗,蘇眠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睡去。或許是真的繃緊了許久,他睡着的還挺順利。

這一次就沒有再做什麽夢了,是安安穩穩的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醒來是因為聽到了窗外的海浪聲和海鷗的叫聲,有光透過窗簾照射了進來。蘇眠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是正對着蕭義言的方向側躺着,一睜眼就能看見對方的臉。

蕭義言也已經醒了過來,他單手枕着自己的頭,側過臉看向的是蘇眠這邊。見蘇眠醒來,他的另一只手便伸過來碰了碰蘇眠的臉頰。

“醒了?我去準備早飯。”他說完就起了身,在昏暗的環境下脫下了睡衣,換好衣服準備是要下樓去。

“可以幫我拉開窗簾嗎?”聽到蘇眠的聲音,蕭義言往外走的腳步頓住,轉身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亮光從外而入,透光窗就能看到藍色的天。

“起來想換衣服的話,櫃子裏可以打開看看。”最後留下這句話,蕭義言就離開了房間。

蘇眠慢吞吞的爬了起來,穿上拖鞋往蕭義言說的那個衣櫃走去。打開就能看到裏面放着不少的衣服,蘇眠随便取了一件襯衣和一條褲子,開始慢慢的往身上套。

等全部穿完之後,他就來到了浴室開始洗漱。

現在用水潑臉對他來說是最快清醒的方式了,蘇眠又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等将臉擦幹之後他再次來到了那衣櫃的前頭,将裏面挂着的衣服取出了兩件。

果然,這都是他的尺碼。

如果說他昨天睡覺穿的衣服是蕭義言的,那顯然對方衣服的尺寸是要比他大上不少的,這一櫃子他尺碼的衣服,肯定不是蕭義言給自己準備的,而是給他準備的。

蕭義言在将他帶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再想着讓他離開這裏了。

蘇眠将衣服重新塞回了衣櫃,都沒有關上櫃門,而是轉身往房門外走去。來到走廊之後就會發現,他住的房間是在三樓的位置。

順着樓梯走到樓下,就能聽到廚房裏傳來的動靜,是蕭義言正在裏面做早餐。

一樓的布置還是印象中的樣子絲毫沒變,就是那長桌上的東西都被收拾幹淨了,上面只放了一個插着花的花瓶。

而樓梯正對的就是大門的方向,蘇眠走着的步子放緩了一些,視線是緊緊看向了前邊的大門。

廚房裏的蕭義言該是沒有聽到他下來的聲音,就沒有出來看他。蘇眠慢慢的往門的方向走去,最終将手放在了門把之上。

“咔噠——”是門把順利打開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蘇眠覺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開門的瞬間迎面而來的是海風,略有些冷,外頭原本還有些隐隐約約的海鷗鳴叫一下子變的清晰了起來。

他甚至好像還能聞到水的味道。

蘇眠往前走了一步,再感受到的就不是錯覺了,這門外就像是海面,他往前一步就仿佛走進了海中。

窒息的感覺迎面撲來,那種冰冷的、給肺部帶來壓迫感的感覺讓他沒有辦法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他若是強行走出了這間屋子,迎接他的便是死亡。

腰腹的位置再次被環住,身後有人靠近,将他攬進了懷中。身子往後靠去,就擺脫了這種直面死亡的感覺。

蕭義言帶着蘇眠的手關上了門,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早餐已經做好了”

他輕輕揉着蘇眠的手指,瞧着蘇眠呆呆的目光又笑:“阿免這樣看着我,是要我再親你一下給你渡氣嗎?”

蘇眠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視線就看到了長桌上已經放好的早餐,這給了他一種他剛剛已經在門前站了很久的感覺。

“為什麽我出不去?”他在下來的時候蕭義言應該就已經察覺到了,但對方并不阻止他的動作,就是在讓蘇眠知道他是沒辦法離開這裏的。

“因為阿免昨天就已經死了,只有這屋子裏面,你才會是活着的。”

蕭義言耐心的給他解釋,又上前來再牽住他的手,帶着他到長桌旁坐下,給他倒上了一杯熱牛奶。

蘇眠望着眼前的牛奶杯,消化着剛剛對方說的話。

——原來他已經死了。

蘇眠不是沒察覺到自己的體溫好像變的有些低,但他始終以為自己是因為溺水的後遺症,再加上對這別墅的發憷才會這樣。

和上個游戲成為粽子不一樣,現在的他依舊會餓,需要攝入水分,到了一定的時間也會感覺到困倦。

就像現在面對豐盛的早餐時,讓他真的很有食欲。

“要我喂你嗎?”他不動筷,坐在一旁始終看着他的蕭義言再次開口。蘇眠拿起了放在下頭的手,開始吃起盤子裏的東西。

想到昨晚蕭義言對他說的那句“抱歉”,事實上不是在為自己救他晚了而感到歉意,而是在為他死亡的事感到抱歉。

現在的蘇眠對恐懼少了一些,卻多了一份懊惱。

難怪前面那些孩子做的事這麽矛盾,也難怪昨天蕭義言會肯定的告訴他“我們都不會傷害你的”,因為他只有死了才會被困在這別墅之中,所以前面的傷害是必須的。

蕭義言和那些孩子是共犯,他們的目的,最終都是讓蘇眠永遠的留在這裏。

這個游戲的任務也是他在這死亡之後才開啓的,說明這件事恐怕是不可跳過的劇情。他的死亡是必然,是要以這樣的姿态被關在這別墅當中。

蘇眠先前還覺得難的是要存活到游戲結束,現在卻發現,最難的竟然還是逃離的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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