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聒噪的雲橫波吱哇亂叫,嚷着:“捂緊啊用力啊,你晚上沒吃飯嗎?!”
夙厭逢:“……”
系統瑟瑟發抖,感覺自家宿主好像下一秒就要血濺當場。
但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心思哪是系統這種小垃圾可以揣度的,就在系統怕得要屏蔽畫面時,卻見夙厭逢垂眸看着雲橫波,眼中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眸中的猩紅已經消失,夙厭逢目不轉睛看着滿臉淚痕的雲橫波,突然輕聲道。
“不過是雷,有什麽怕的?”
他似乎是在問雲橫波,卻又像在自言自語。
鬼哭狼嚎的雲橫波自然沒有聽清。
夙厭逢說完,自己也一哂,他終于忍不了雲橫波的聒噪,面無表情擡起手。
系統:“宿主!你狗命不保了啊啊啊!”
下一秒,夙厭逢輕輕将兩指點在雲橫波眉心。
幾乎要被那雷聲吓到崩潰的雲橫波突然戛然而止,身體軟軟地倒在夙厭逢懷中,微阖的眼眸還在緩緩流下兩行淚,人卻已失去意識。
……那一瞬間,系統差點以為大反派把雲橫波給殺了。
好在系統并沒有彈出來【宿主身死、任務失敗】的提示。
夙厭逢将雲橫波放在床上,轉身就要拂袖離開。
但雷聲陣陣,即使雲橫波還在昏睡着,也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哭泣似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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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不要……”
夙厭逢腳步一頓,眉頭緊皺,冷冷看着雲橫波。
系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然後夙厭逢保持着要“取你狗命”的氣勢,面無表情地揮出一道靈力。
結界瞬間籠罩床榻,将外面一切聲音隔絕在外。
雲橫波緊皺的眉頭終于緩緩舒展,微微一翻身,呼呼大睡。
夙厭逢這才霍然轉身離開。
系統終于松了一口氣,感覺要是這種事再來幾次,自己恐怕也要患上心髒病。
春雷陣陣,瑞雪祭典已然開始。
哪怕是夜晚,整個魔宮甚至魔族四域都是燈火通明,各處架起數米的篝火,通紅的火焰焚燒好似接連不斷的烽火臺,直沖雲霄。
無數大魔在電閃雷鳴中,像是在舉行神秘的祭祀儀式,高大的身軀圍着篝火跳奇形怪狀的舞蹈。
魔族四域的四季并不和仙盟相同。
春雷到來,下了整整兩年的雪将會徹底融化,接下來便是五年的夏日。
夙厭逢肩上披着黑色鶴氅,墨發披散好像融于黑暗中,他從偏殿走出,一直跟着雲橫波的那只烏鴉正站在檐廊的窗邊直勾勾盯着他。
“怎麽?”夙厭逢冷淡道。
烏鴉那只義眼閃着猩紅光芒,口吐人言——是邊孤舟冷漠的聲音。
“離她遠一點。”
夙厭逢微微側身,長長墨氅垂曳在腳踝處,被寒風一吹輕輕一動,此時雷鳴轟然劈下,煞白的光照得他臉龐如瓷白的玉。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個小師妹,畢竟……”夙厭逢似笑非笑落在烏鴉那只義眼上,勾唇一笑:“……你的眼睛不就是因為她而瞎的嗎?”
邊孤舟沉默許久,譏諷道:“和她惹上關系的人無一不是倒黴遭殃,你眼光不是極高嗎,恐怕看不上一個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花瓶……”
夙厭逢笑了:“你怎麽知道?”
“什……”
夙厭逢看着魔宮外沖天的篝火,幾乎要将漆黑的天空燒得通紅,他漫不經心道:“她對你們而言是禍害,那是因為你們無法用陰煞之氣修煉,黴運陰煞入體才會引來天道責罰。”
但夙厭逢不同。
他是三界唯一一個會用陰煞之氣修煉的人。
雲橫波那種debuff的體質靈根對他來說,并不像其他人避之不及的災禍,而是突破修為瓶頸的希望。
邊孤舟冷聲說:“想要陰煞之氣,我可以不插手,但你必須和她解開道侶契。”
毫無感情基礎的道侶契太過可怕,雲橫波又是個容易受人利用哄騙的性格。
若是夙厭逢心生歹意,想用道侶契來操控她的神魂,恐怕她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說了大概三句話的夙厭逢又開始不耐煩了,直接擡手将烏鴉打下窗棂。
邊孤舟臉色難看,操控烏鴉重新飛回檐廊。
夙厭逢身姿如松,墨發被風卷得淩亂飛起,墨氅上悄然落了只夜照螢,緩緩融于黑暗中。
烏鴉森森盯着夙厭逢消失的方向,左眼全是無法掩飾的戾氣。
他不願解開契,也沒什麽大礙。
反正只要人死了,道侶契……
自然會碎掉。
春雷不斷落下。
落了一夜。
沒有任何噪音的雲橫波美滋滋睡了一覺,早上起來時春雷已經落下,一股冰雪融化的氣息飄進內室。
雲橫波伸着懶腰打哈欠:“早啊系統。”
系統一言難盡:“早。”
聽到雲橫波起床的動靜,畫堂春捧着一套衣物恭敬進來:“夫人。”
雲橫波還以為她又送來了麻袋,但定睛一看卻是裁剪精致的紅衣——這套終于符合雲橫波對修真/界修士裝扮的印象。
畫堂春磨着牙,強顏歡笑道:“今日是瑞雪祭典,夫人換上這衣裳,我再為您梳妝吧。”
雲橫波并不在意美醜,給麻袋她就披麻袋,給仙女服她就穿仙女服,但她比較好奇的是:“這身衣物禦不了寒吧?”
難道這個大魔是打算凍死自己?
畫堂春道:“夫人有所不知,春雷落完,魔域便是夏日了,不必再禦寒。”
雲橫波這才後知後覺,好像今日從窗戶吹來的風并不像昨日那樣帶着涼意。
她在屏風外将紅衣換下,草草洗漱一番也沒等畫堂春為她梳妝,便一邊以五指為梳理着長發一邊向外面跑去。
昨日還是寒冬臘月,今日就是夏日了?
修真/界雖然和她生活的世界不同,但也不至于四季都不一樣吧。
她快步跑出去,徒留畫堂春在那嫉妒得眼珠子發綠,咬着自己的袖子用力撕了撕,憤恨的眼淚幾乎要流下來。
【系統提示:畫堂春對宿主雲橫波好感度:-999+……50……-999+……66!】
【尊上果真是看上狐貍精這張臉了,怪不得昨天半夜還偷偷摸摸去偏殿!呵男人!】
雲橫波腳步一頓,詫異回頭。
昨天半夜,夙厭逢來偏殿了?
大清早,雲橫波還沒清醒的腦子逐漸開始運轉,她若有所思往前走了兩步,隐約感覺到陣陣熱風從外吹來。
終于,在剛走出偏殿,昨日那渾渾噩噩的記憶猛地襲向腦海。
雲橫波整個人都懵了。
“夫人做噩夢了?為何不說話?”
“打雷了!你都不知道捂住我耳朵的嗎?!”
“……我的手不是在抱你嗎?”
這些話語比天雷滾滾還要震撼,讓雲橫波宛如五雷轟頂,身體僵成柱子。
系統見她終于想起來了,道:“你誤打誤撞還撿回一條小命呢,不尴尬,而且你發現沒有,大反派好像還聽吃你這套的,見你一哭他立馬……”
話還沒說完,雲橫波突然小小蹦了一下,一股熱意從臉上襲來,直接暈染到耳根。
系統目瞪口呆看着屏幕上雲橫波一直沒有動靜的情緒波動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會飙到100,一會又降到0。
“啊……”雲橫波一只手捂住臉,滿臉心如死灰,“怎麽說呢,好想死一死,怎麽辦,找個地縫鑽進去吧。”
系統:“?!”
它驚悚地發現,宿主的羞恥點好像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怕雷怕到往人家懷裏鑽,對雲橫波來說這簡直稱得上是可以搬離地球程度的社會性死亡,她差點嗚咽出來,只想找個地方死一死再說。
系統趕忙安慰她:“沒事沒事,這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怕雷而已嘛。”
宿主從來到這個世界,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叛逆得讓系統想揍她,直到這時,它才意識到雲橫波死之前也只有十七歲。
就算心智再成熟、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這樣想着,系統難得和顏悅色,道:“別擔心,大反派不會笑你的。”
話剛說完,就聽到一聲輕笑。
羞恥得滿臉通紅的雲橫波茫然偏頭,就見夙厭逢正站在那,朝着她笑——他今日青竹紋裏衣疊着金紋的墨色外袍,白玉冠将長發半紮起,貴氣又俊美。
“夫人怎麽了?”他明知故問,眼底的笑意還未散去。
雲橫波耳根紅意還未褪去,強行讓自己平複心緒,省得被這個狗男人再看笑話。
她掌控情緒的能力實在強大,只是三秒就恢複淡然,微微一颔首:“尊上安好,沒什麽,被熱氣熏了下有些不适應罷了。”
夙厭逢似笑非笑看着她裝:“既然夫人無事,那便走吧。”
雲橫波故作淡定,邁開步伐跟上他的腳步。
外面果然已經是夏日了。
昨日厚厚的積雪一夜之間全部融化,之前魔宮的空地上竟然是一處一望無際的蓮花湖,此時滿湖蓮花綻放,青蛙蟬鳴陣陣。
雲橫波晃了下神,差點以為現在是在做夢。
這四季變得也太快了些。
“邊孤舟好感度的bug到底修沒修好?”雲橫波想起正事,問系統,“我總覺得他要殺夙厭逢,是為了‘雲橫波’。”
邊孤舟是在十幾年前入魔的,這些年和夙厭逢相安無事,甚至還在飄渺中混了個域主當,沒道理突然就要好日子不過要冒險殺夙厭逢。
雖然他說話又毒又損,但無論從原著劇情和昨天相處來看,他對這個小師妹似乎并無惡意。
雲橫波越想越覺得不對,迫切想知道邊孤舟的好感度。
“真的很奇怪。”系統悶悶道,“報修結果是好感度沒問題,但就是顯不出來邊孤舟的好感度。”
雲橫波嫌棄道:“能投訴嗎?”
系統讷讷:“不、不能的。”
雲橫波“啧”了一聲。
系統小聲道:“你覺得邊孤舟是喜歡‘雲橫波’才想殺夙厭逢強行解開道侶契?”
“不是。”雲橫波搖頭,“以我看狗血愛情片的經驗來看,他昨日看我的眼神并沒有愛意,大概就是純護短。”
系統默默腹诽:“看狗血愛情片算什麽經驗?”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背後傳來一陣轟鳴雷聲。
轟隆。
“啊啊啊!”
雲橫波腦海中一片空白,等到斷斷續續有意識時,發現自己的姿勢有點不太對。
她應該是被雷吓得一蹦三尺高,下意識去尋找安全的“掩體”,如昨晚那般,一頭紮到夙厭逢懷中。
……她雖然被吓懵了,卻還不忘轉身将夙厭逢的墨色外袍當成門簾似的阖上,牢牢裹住自己。
完全把夙厭逢擋成避難所來躲了。
雲橫波:“……??”
雲橫波渾身緊繃,猶豫着扒開“門簾”一條縫隙,像是袋鼠似的怯怯擡頭,一點點對上夙厭逢的視線。
夙厭逢不着痕跡收回招雷法訣的手,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
雲橫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