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還以為安總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池慧文才故意擋在她身前,意圖揶揄她。
不曾想她神色認真解答了,池慧文欣悅之餘,架不住她目不轉睛的端看,讪讪放下雙手,攥了攥裙擺,逐漸不自在。
瞥見池慧文依稀泛紅的耳根,安曼青眉眼含笑,頗有些得意。
這只小兔子分明很容易害羞,竟還敢明目張膽地打量自己,不自量力。
兔子就是兔子,再怎麽張牙舞爪,在大灰狼面前,也只是虛張聲勢。池慧文遲緩地轉過身,兀自往前走,想逃離安總的注視。
“池慧文。”安曼青踱了兩步,停在一扇門前,喚住池慧文,說:“走過了。”
池慧文回頭,沖安總尴尬地笑了笑,乖乖走回來。
擡手叩了叩門,“篤篤篤”,一長兩短的節奏,是酒店标準的敲門方式。池慧文暗覺好笑,這個職業習慣顯得安總特別可愛。
安曼青只是禮節性地敲門,随後徑自轉動把手,不等裏面的人回話,直接開門進去了。
老夫人已是滿頭銀發,戴着老花鏡,坐在輪椅上,手裏還握着毛筆,正在練書法。書桌是專為老夫人定制的,比較矮,方便她坐着書寫。
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整齊地擺放在書桌上,書桌旁有一口敦實的青花瓷書畫缸,裏頭盛着滿滿當當的卷軸畫。
“奶奶,我回來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老夫人一見到安曼青,張口就要訓,話說到一半才看見孫女身後杵着一位小姑娘,當即緘默了。她好奇地打量着池慧文,問安曼青:“你打哪兒拐來的漂亮小姑娘?”
池慧文欠身,恭敬道:“奶奶好!我叫池慧文,是安總的秘書。”
盡管安總剛才向別人介紹時,說的是朋友關系,然而自我介紹就不好意思自稱是朋友了。
“好,秘書你好!哎呀,這孩子,挺賞心悅目的。”老夫人喜笑顏開,揚了揚手,熱情地招呼池慧文。“來,快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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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慧文面帶微笑,依言走了過去,在老夫人身邊拘謹地坐下。
她擡頭看了眼安曼青,似乎等着安總說些什麽,不然,她也不知道怎麽和老人家打開話題。
安曼青接收到池慧文投來的目光,卻無所意會。
她一言不發,抱着手臂慵懶地靠在書架上,視線在池慧文和奶奶之間流轉。
“小秘書啊,你在曼青身邊做事,還順心嗎?她有沒有對你頤指氣使的?”
“沒有沒有,安總待人寬厚,禮遇職員,不存在頤指氣使。”
“那就好,可別像她爸,仗着位高權重就對下屬指手畫腳”
“奶奶,正人先正己,您對爸爸還不是指手畫腳。”安曼青好整以暇說。
“那哪能一樣,家是家,公司是公司,不能混為一談。”老夫人嗔了眼安曼青,大抵覺得她在這礙事,支使道:“我和小秘書說話,不要插嘴,你去叫秀姑泡壺茶上來。”
安曼青笑,朝池慧文挑挑眉,悄聲說:“頤指氣使。”丢下話,她大步流星出了書房,生怕老夫人唠叨。
池慧文噗嗤一聲,被安曼青逗笑了。
“這個小沒良心的,平時就悶,要麽不愛說話,一說話就氣人。”老夫人沖門口嘀咕了陣,才對池慧文說:“小秘書,你不要見怪啊。”
“不會,您和安總都很可愛。”池慧文多少感受到了,老夫人性格開朗,和藹可親,如宋泰南所言,确實是個好相處的老人家,于是,她說話也随意了些。趁此機會,她拿出包裏的禮物,放到書桌上,說:“奶奶,聽說您喜歡木制書簽,這是我的小小心意,您看看喜不喜歡。”
“哎喲你這孩子,來就來嘛,何必破費。曼青也真不懂事,哪能讓你送禮。”老夫人想當然以為是安曼青向池慧文透露自己喜歡木制書簽的。
“和安總沒關系啦,我是聽宋經理說起的。”池慧文趕緊為安總開脫。
“宋經理哪個宋經理?”
“宋泰南,宋經理。”
“哦,那小子啊,也是,就他多嘴多舌的,不是他還有誰。”老夫人一邊說着,一邊打開禮盒。看到裏面的金絲楠木書簽時,她眸光一亮,拿起它,放在手掌心翻來覆去摩挲着,喜上眉梢。“好漂亮的木料啊,你看看這密集的水波紋,你瞧瞧這金黃色光澤金絲縷縷分明,質地溫潤,手感沉厚,太美了,太美了!”
顯然,老夫人很喜歡這份禮物,池慧文別提有多開心。
“謝謝你,小秘書,我很喜歡這塊楠木書簽,你有心了。”
“奶奶不用和我客氣,您喜歡就好。”
此際,安曼青和宋泰南一前一後邁入書房,正看到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宋泰南嘴碎,見狀就說:“慧文,我就說你要是來看奶奶的話,她老人家一定很開心,看,我沒騙你吧。”
還不等池慧文回話,宋泰南看到老夫人手裏的楠木書簽,又說:“哈哈哈你還是聽了我的建議,送了木制書簽。”
池慧文笑而不語。
想送奶奶禮物,為什麽不來問自己,甚至對自己只字不提。
安曼青默默坐到書畫缸旁,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一絲不悅,有種池慧文和宋泰南在密謀,而自己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
“你還好意思說,怎麽可以讓人買禮物呢!”老夫人瞪了眼宋泰南,佯裝生氣。
“嘿嘿不說這個了。”宋泰南扯開話題。“奶奶,慧文想看看您的畫,快把您的作品拿出來讓人賞析賞析。”
“我不懂賞析。”池慧文連連擺手,看了眼安曼青,向老夫人解釋道:“奶奶,其實我不谙國畫,只是因為有幸和安總看了一場畫展,才才産生了一點興趣。”
醉翁之意不在酒,池慧文不是沖着賞畫來的。
安曼青聞言,眼睫抖了抖,卻不動聲色,安然坐着。
“沒關系,反正我的字畫也上不了臺面,你想看的話,讓曼青帶你去。”
“奶奶太謙虛了。”池慧文說着,轉頭去看安曼青,恰恰與她視線相接,仿佛在互相征詢意見。
“跟我來吧。”安曼青起身,走到書架旁,才回過頭來等池慧文。
“慧文,你跟我姐去吧,我不懂字畫,就不陪你過去了,嘿嘿我在這裏陪奶奶說說話。”
“好。”池慧文求之不得。她站起身,對老夫人說:“那奶奶,我和安總去去就來。”
“去吧去吧。”
要完整保存字畫,既要防潮防火,還要防蟲蛀防風化,因此,老夫人的大部分字畫都不在書房。
別墅裏有地窖,原本是用來存放紅酒的,但老夫人滴酒不沾,便調整了地窖的溫度及濕度,整改了收納架,專門用來保存字畫。
地窖裏的字畫,除了老夫人所作,還收藏着別的國畫大師的作品。
地窖裏的溫度偏低,18度左右,剛一進來還貪圖涼爽,呆上幾分鐘後便覺得寒氣入體。
池慧文只穿着一件露肩連衣裙,從地窖入口進來,還沒看上一幅畫,手臂上已然冒出雞皮疙瘩。
安曼青若有所察,脫了外套,給池慧文披上。
“安總我不冷。”池慧文面不改色說着謊。見安總裏面穿的是輕透的冰絲襯衫,擔心她着涼,擡手要把外套褪了。
“披着。”安曼青不由分說按着池慧文的肩,語氣堅定,不容拒絕。“我時常進來,适應這個溫度。”
池慧文便也不推辭了,攏了攏外套,被安總殘留在衣料上的溫度包裹着,鼻尖還傳來淡淡的幽香。
披着安總的衣服,就像投入安總的懷抱一樣,如此設想着,池慧文又悄悄羞紅了臉頰。
地窖不大,不到一百平米,三排置物架上的東西擺放地很整齊。底層歸置各種精美的瓷器,有茶具,有餐具,有花瓶。中層放了許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木雕,工藝精湛。頂層才是畫作,封存在畫筒裏,層疊堆放着。畫筒蓋上都有字,标注了落款時間,主題則寫在畫筒上。
畫筒橫放着,筒蓋朝外。站在置物架前,只能看到落款時間,看不到筒身标示的主題。
像開盲盒,池慧文不知道随手抽出來的畫筒裏面,封存着什麽樣的畫作。
“安總,這裏這麽多畫,您都看過嗎?”
“嗯,看過。”
“不如您挑幾幅您喜歡的給我看,可以嗎?”
安曼青的眼神滑過置物架上層的畫筒,最後落到池慧文臉上,想了想,說:“或許,我可以挑出你喜歡的畫作。”
“啊?我我對國畫一無所知”
“試試吧。”安曼青打斷池慧文,站到置物架前,憑借颀長的身高,只需擡手便可以夠到頂層的畫筒。
她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畫筒上游移,依靠記憶為池慧文挑選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