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池慧文倒了一杯水,心思流轉,揣度安勇找她有什麽事,心裏很忐忑。她把水端到安勇面前的茶幾上,說:“叔叔,家這裏只有水,您別介意。”

在安勇面前,池慧文不敢把這裏稱作家。

“好。”安勇應了聲,看池慧文站着,擺擺手,說:“別站着,來,坐下說。”

池慧文依言坐下,等待安勇開腔。安勇看了看她,感受到她緊張的情緒,表情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挺好的女孩,安勇也有點不忍心,琢磨着要怎麽說才顯得不那麽殘忍。

“叔叔,您有事直說吧。”但見安勇猶豫不決的樣子,池慧文驚慌之餘,深呼吸,做好了心理準備。倆人沒有交集,安勇會特意來找她,必然事關安曼青。

“慧文啊,叔叔今天來找你,是因為曼青。

我知道你們在交往,平心而論,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們家的人都很喜歡你,但叔叔不贊同你們在一起。

就當叔叔自私好了,曼青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她承受別人異樣的目光以及流言蜚語。你們這樣的感情走不長久的,盡早斷了,長痛不如短痛。

以後的路還長,你會遇到更好的人,可以在大家的祝福聲中成立家庭。”安勇語重心長道。

“您和曼青談過嗎?”

“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總是很有主見,又執着,我能和她談得了,也就不會來找你了。”

“叔叔,對不起,您也當我自私好了,除非曼青要和我分開,不然我是不會放手的。沒有更好的人,在我心裏,曼青就是最好的人。

我們不懼旁人異樣的目光以及流言蜚語,我們不需要旁人的祝福也可以活得很明媚。

如您所言,曼青是個很有主見又執着的人,她一定清楚自己想要的幸福,并且可以堅定不移,您何以斷言我們的感情走不長久?”池慧文試圖說服安勇,擺明了自己的态度。

安曼青就是她的幸福,她想牢牢抓緊,遇到阻礙,也要勇敢地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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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年輕人就是沖動,愛起來就不顧一切,絲毫不長遠考慮。你可以不管不顧,有沒有替曼青想過?

她是要接手安氏集團的人,她肩上有很重的擔子,集團上下多少人盯着她,等着抓她把柄,等着看她笑話,等着她從高位跌倒,再踩上兩腳。

高處不勝寒,知道嗎,她出生在這個家庭,就注定要活得小心翼翼。你們的事要是傳出去,讓曼青以後還怎麽在商界混。

人最怕的就是是非,你們要是繼續在一起,曼青遲早會出事。

股票要跌,人心要散,資源要廢,合作要退,最後無法周轉,瀕臨破産,這些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你知道曼青的理想嗎?她自小就是個很有野心很好強的人,她想馳騁商界,她想成為商界翹楚,而不是守着你過平淡的安生日子。”

“”安勇一席話讓池慧文心思紛亂,無法反駁。

是的,她了解安曼青,了解她的抱負,了解她的腳步,了解她的未來版圖,卻從不曾了解,自己會成為她的絆腳石。

“現在她也許執意要和你在一起,以後難保她不會後悔。

慧文,如果你對曼青有情,就成全她,讓她能走得遠,能飛得高,能站得穩,而不是成為她的隐患。”

池慧文垂頭不發一語,安勇所言,字字誅心。

她徒有勇,想站在安曼青身邊,只權衡過自己要面對的現實,以為不足為懼,從來沒為安曼青考慮過。她忘了,她的曼青不似她這般不起眼的身份。

“慧文,不要怪叔叔心狠,拆散你們也是迫不得已,我都是為曼青考慮,我不能任她行差踏錯啊,若”

“叔叔別說了。”池慧文打斷安勇,聲音輕顫,說:“如果陪她叱咤風雲的不能是我,我也不會折了她的翅膀。”

聽到池慧文答應放手,安勇心裏松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內疚,但他還是補充了一句:“你倆的事,曼青沒有和我說過,我就當作不知道,免得她怨怪我。”

池慧文攥着裙擺,明白安勇的意思,垂眸黯然道:“您沒來找過我。”

安勇幽幽嘆了一口氣,感謝的話無疑是往池慧文的傷口上撒鹽,他說不出口。道歉也是蒼白無力的,不說也罷。沉吟良久,出于補償心理,他說:“生活上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池慧文很想笑,可笑不出來。對她來說,最困難的事,莫過于離開安曼青,偏偏這個決定,正是安勇的授意。

安勇走後,池慧文默默揩着淚,像一只受傷的小兔子,茫然睜着水光閃閃的眼睛,那麽無助,那麽悲傷,那麽絕望。

收拾好東西,來時兩個行李箱,去時兩個行李箱。

屋子恢複如初,一如她搬進來時的模樣,整潔幹淨,奢雅溫馨。清除掉她的生活痕跡,連同對生活的希冀,一并清除。

她只是上錯了車,這一切不過是偏離了軌道的風景,不屬于她的人生軌跡。該下車了,不管在車上做了什麽樣的美夢,也該醒了。

安曼青是天上的星,她是地上的泥,除非星星隕落,否則怎敢奢望在一起。

給費麗打了電話,池慧文沒有說原因,只讓她過來接自己,道是要借住幾天。

但聽池慧文的聲音,費麗便知事情不對勁,電話裏問也問不出來,不敢耽擱,開着那輛皮卡丘直往池慧文這邊趕。

一路還在想,昨天安總還幫閨蜜請假來着,都同床共枕了,轉眼就鬧到要離家出走,怎麽回事,難道是性生活不和諧?

不和諧也該多試幾次吧,安總大老遠跑一趟,不容易,不能那麽苛刻嘛。

都說小別勝新婚,這新婚燕爾的,多大事要離家,安總該不會有什麽特殊癖好吓到閨蜜了?不至于,安總看起來很禁欲好嗎,不像食色的人。要是真把閨蜜接走了,會被安總記恨嗎?可要是不來接,也得被閨蜜記恨吧?

蒼天,太難了,上司和閨蜜在一起簡直是死亡組合,以後再鬧點別扭什麽的,站哪邊?

費麗反手就想給自己一巴掌,當初撮合倆人時,可沒想過眼下的處境。

又見到上次那個值崗的保安,這次竟然沒有阻攔費麗,大概費麗讓他印象深刻,認出她是A8的訪客。暢通無阻,進了車庫,停好車,乘電梯直接上樓。

電梯門一打開,費麗就看見安總抱着雙臂,背靠在牆上,面向自家大門,幹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安曼青聽到電梯的聲音,側目,看見來人,當即蹙起眉,等費麗走近,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安總,你不知道我為什麽來啊?”費麗尴尬地瑟縮着脖子,解釋道:“慧文讓我來的,你倆這是吵架了?”

安曼青不作聲,抿着唇,心想,費麗既然來了,不如和她一起進去,興許容易面對一些,犯不着在門口徘徊。

“安總,慧文把你趕出來了?”

“不是。”

“哦那你愁眉苦臉在這裏做什麽?”

“你去敲門。”安曼青不正面回答費麗的問題,并且支使她。

池慧文打開門,看見門前杵着兩個人,一下也有點愣住了。渾渾噩噩的腦袋,沒有設想過兩個人會撞到一起。

她的目光短暫地在安曼青身上停留了下,面容沉靜,眼神閃躲,退開兩步,讓進來人。

費麗一眼看到玄關旁兩個熟悉的行李箱,頓時頭皮發麻,瞅着閨蜜,欲言又止。

當着倆人的面,費麗一個外人能說什麽,簡直像上刑,進去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費麗,你先把我的行李拿下去,我一會就下來。”池慧文把費麗支開,好單獨和安曼青談。

費麗側目看了下安曼青,但見安總臉色鐵青,不敢動。池慧文只好自己動手,把兩個行李箱推到門口。

“什麽意思?”安曼青冷冷問。

費麗默默退到門口,掩上門,吓得心驚膽顫,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想過了,我們不合适,不如好聚好散,歸于陌路。”池慧文站在門前,看着玄關處安曼青的那把鑰匙,說:“我想要一個安穩踏實過日子的人,沒有宏大的夢想,沒有遠大的追求。

我想要一日三餐一年四季的陪伴,沒有忙碌的工作,沒有沉重的負擔。”

“慧文,你看着我。”安曼青走近兩步,擋住了頭頂的光線,站在池慧文身前,說:“你曾說過喜歡我有抱負有擔當的模樣,不是嗎?”

池慧文的臉落在陰影下,依舊不敢擡頭看安曼青,說:“我變了,我厭倦了等待你的消息,等待你的歸期,讓我感到很疲憊。”

“是不是因為你爸爸的事仍舊責怪我?”

“這并不是我想離開你的理由。”

“到底為什麽?”安曼青眼睛通紅,扳過池慧文的肩,強迫她面對自己。“不是說好會等我,不是說好把手給我,為什麽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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