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酒店的黑名單是這樣來的啊。”

“對,我們不怕刁鑽難纏的賓客,但我們拒絕違法亂紀的賓客。”提到酒店黑名單,費麗倒想起來,黑名單上還有池偉。“對了,你爸爸真就沒再來騷擾過你诶,奇怪,他可不像這麽聽話的人,轉性了?”

池慧文眼睫顫了顫,看着13樓走廊盡頭,回憶起第二次見到安曼青的場景。就是在這裏,安曼青從房間出來,對她報以一笑。

她還記得安曼青直直朝她走來時慌亂的心跳,還記得錯身而過時聞到的淡淡幽香,是安曼青身上的味道。

即便分手了,安曼青也信守對池偉的承諾,一年多來,父親不曾再找過她,正是因為安曼青每月固定的彙款。

她不知道,安曼青僅僅是因為言而有信的處事原則,還是依舊想護她周全。她突然想起安曼青對她說的那句:我只是想保護我的女朋友,用我自己的方式,心便鈍鈍地疼。

回想起來,當時為了父親的事和安曼青起争執,多半是自卑心理作祟吧,覺得這種保護會讓她無法與安曼青處在平等的位置。

事過境遷,回顧往事,早沒了當初的怨念,徒留不可與人知的眷念,在午夜夢回時,一邊幻想,一邊幻滅。

“想什麽?跟你說話呢。”費麗用手肘撞了下池慧文,盯着她。

“我只是在想,你剛才巡視過13樓,為什麽沒有聞出異常?”池慧文轉移話題,不想被費麗追問。

“我失職,行了吧!你告訴安總”費麗睨了眼池慧文,盡量不在她面前提及安總,但防不住有時候嘴快。

池慧文淡淡笑着,那麽想知道安曼青的消息,偏偏常和她聯系的費麗卻閉口不提。“你不用刻意回避,事情都過去了,是我先放手的,你忘了嗎?”

“我沒忘,只是一年了,你也沒有交男朋友的意圖,我有點懷疑你非要和安總分手的原因。不是說很渴望成家嗎?天天和我在一起,也不出去浪,怎麽,等着男人掉我家裏來砸死你?”

“緣分自有天定,不着急。”池慧文搪塞道。

“是是是,你不着急,你還年輕,不像我家安總,三十多歲了,孑然一身。好不容易談個戀愛,好家夥,被甩了。得虧你沒有和我們酒店裏的人說,不然讓安總的臉往哪擱。”

倆人一路下行,池慧文聽費麗唠叨着,心思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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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安曼青是那麽驕傲的人,卻被自己傷的得那麽深,理應恨自己吧。恨,算不算另一種念念不忘呢?

每一個華麗的轉身,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辛酸。

當所有項目都落實完畢,安陸汽車全面轉型新能源時,安曼青已經消瘦了一圈。

早出晚歸,沒日沒夜奔忙,從不缺勤,不知道的人還當她想評勞模。失去了愛情,只剩下工作了。外人都道小安董喜怒不形于色,卻不知她哀大莫過于心死,喜又從何來。

丁澤友在廠區辦了個慶功宴,犒勞一年以來跟随安曼青勤勉奮鬥的團隊,也由衷感激安曼青的正确領導。

看着安陸汽車開始走上正軌,雖然要走的路還很長,但終歸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丁澤友不禁感慨萬千。

他不敢想一年以前安陸汽車的狀況,經過短短時間就換了全新的景象。

都不是講究的人,在車間挂了些氣球和彩條裝飾,把大操作臺清理出來,鋪塊布,臺面上放滿了食品和酒飲,簡易的自助餐臺就形成了。

大家情緒高昂,圍在一起,歡聲笑語充斥了整個車間,仿佛要把屋頂掀翻。安曼青置身在喧鬧中,淡泊沉靜,與這裏格格不入。

“小安董,今天好好放松一下,情緒不要這麽緊繃嘛。”

丁澤友舉着杯,走過來,輕輕碰了下安曼青的杯沿,先飲為敬。

安曼青抿了一小口酒,有很久沒聞到酒味了。她從不借酒澆愁,因為酒量太好了,買不了醉。今夜,月色很美,皎潔的明月正當空,只是寒風瑟瑟。

安曼青穿得單薄,看着閘門外影影綽綽的樹葉,心沒來由地提吊着,很不安。

各項目小組負責人接二連三向安曼青敬酒,她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毫無醉意。

觥籌交錯間,金律師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面色凝重。

他放下杯子,躊躇了會,走到安曼青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語。

随即,安曼青目光一滞,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車間霎時安靜下來。

她一聲不吭出了閘門,消瘦的背影讓她看起來腳步虛浮,門外寒風掠過,拂亂她的長發,遮了微紅的眼睛。

金律師默默跟在安曼青身後,随時等候她的指示。安曼青站在樹下,樹葉在頭頂窸窣作響,她說:“訂機票吧。”

聲音散在風裏,很悲切。

“好。”

在廠區繞了一圈又一圈,一想到見不到奶奶最後一面,再也聽不到她罵“小沒良心的”,安曼青忍不住鼻酸。明明還很硬朗的身體,突然就婉辭人世,安曼青措手不及,一時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她攏緊身上輕薄的西裝外套,冷得抱緊雙臂,執意不願回宿舍。

戀人離開,奶奶離世,在乎的人都會棄自己而去,安曼青硬是堅強地不想落淚。吹吹冷風,即便落淚了,也只是迎風淚,無關脆弱。

上班途中,正開着車,手機響了。費麗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方便接電話,把手機丢給副駕駛座的池慧文,說:“熟人,啓尚集團的李總,你接。”

确實算熟人了,池慧文沒有商務會議安排的時候,會和滿月一起接待VIP,也親自接待過啓尚集團的李東華。而且,早在安總沒離開酒店時,還一起應酬過李總的。

“李總,您好,我是慧文。”池慧文不假思索接起電話,說:“副總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麽需要我轉告她的嗎?或者稍候讓她給您回電。”

“慧文啊,和你說也是一樣的,我明天就不過去了,你們不用給我留房。”

“好的,那需要幫您改期嗎?”池慧文問。

“還沒有确定時間,确定了再說。”

“好的。”

“另外,你給費麗說一聲,安家老夫人昨夜心肌梗塞,撒手人寰了,酒店得有人出面去吊唁一下吧。”

李東華和費麗也算有交情,怕她不知道這件事,特地打電話過來提醒。

池慧文聞言,呼吸一屏,一顆心揪着,沉吟道:“好的,李總,我會轉告費麗的。”

“行,時間和地址我到時候再通知她。”

“好的李總,我們安總回來了嗎?”池慧文遲疑道。

“回了,得今天半夜才能到吧。”

“嗯嗯,謝謝李總。”

“嗨,不用客氣,就這樣,挂了啊。”

等李東華挂了線,池慧文雙手拿着手機,擱在膝蓋上,長長呼了一口氣。

雖然一年多未見,但她還記得慈祥又傲嬌的老太太,能詩擅畫,還會玩微博。

“李總說什麽?”費麗問。

“取消訂房,下榻日期待定。”池慧文看着風窗外,頓了頓,說:“安總的奶奶去世了,李總說,酒店應當出面前去吊唁,地址日期他之後會通知你。”

倆人一時無話,看着前方的路,若有所思。

進了車庫,費麗停好車,看着池慧文解開安全帶,想了想,說:“慧文,要不殡儀館那邊,你就別去了。

安總在,親人去世已經很傷心了,再看到你的話,對她來說太殘忍。”

池慧文頓住動作,抿着唇,緘默。費麗說的沒錯,她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安曼青面前,徒添傷懷。可是,她好想見安曼青,也想吊唁可愛可親的老夫人。

“我可以遠遠看一下嗎?不被安總看見。”池慧文怯怯問。

“你要看什麽?”費麗不解。池慧文信誓旦旦說對安總沒感情,總不能是去看安總吧,要不是去看安總的,難不成去看熱鬧?

“”池慧文默然不語,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費麗偏着頭,端詳池慧文,狐疑道:“其實你還喜歡安總,對不對?”

“沒有。”池慧文立即否認。

“你裝吧,都裝一年多了,接着裝。你的心和你的嘴一樣硬,沒關系,安總是很堅強的人,她的心是鐵打的,随便傷,沒有關系。”

費麗陰陽怪氣起來,篤信池慧文在自欺欺人,到這個時候了也不從實招來,真的有點生氣了。

池慧文低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膝蓋,神色糾結。這個秘密藏了一年多,她也很辛苦。

想知道安曼青的消息,卻不能向費麗打聽,生怕費麗看出她的在意。

明明深愛着,卻得背負始亂終棄的罵名,被安曼青誤會,被費麗誤會。

獨自承受着這一切,好多次都想自私一點,不顧一切奔向安曼青,可一想到安勇的懇求,理智又占據了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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