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見閨蜜不說話,費麗失去耐心,開門,欲下車。
“費麗”池慧文喚住費麗。
費麗回頭,心裏竊喜,以為閨蜜打算攤牌了,立馬坐好,洗耳恭聽。
“奶奶生前很喜歡我,我想去送送她。你讓我去吧,我遠遠看着就好。”池慧文近乎央求。
“遠遠看着,能瞻仰到遺容?”費麗問。連遺體都不靠近,不近前上個香,鞠個躬,能叫送?!
“”池慧文無言以對。
“你要去就去吧,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費麗只是出于為安總好的考慮,希望池慧文不要過去,但她堅持要去,費麗也不攔着,只能祈禱安總的心情不會雪上加霜了。
行政部茶水間,同事們邊吃着早餐,邊閑聊幾句。
何豔秋身前放着一個精致的餐盒,一只手捂在上面,一只手按住吳丹丹的手腕。
大家都喜歡逗何豔秋,真把她當小朋友般,倒容易忽略她的行為有什麽偏差,就好像所有偏差在一個小朋友身上都是合理的。
例如何豔秋經常給費麗帶便當,大家只想着如何騙過來吃,或者引誘她換人投喂。
何豔秋也很無語,對費麗的好做得再明顯,在旁人看來都像過家家般幼稚,真的很苦惱這張稍顯稚嫩的臉。
“小何助理,見者有份嘛,副總不會介意的。”吳丹丹說着,又向餐盒伸出罪惡的手。
“不可以,丹丹姐,我會介意。”何豔秋死死護住餐盒,還不時朝門口張望,希望費麗趕緊出現。
“大家同事一場,好吃的就要拿出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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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麽好吃的。”
“那我也想吃。”吳丹丹幽怨看着何豔秋,很眼饞的樣子。
正在何豔秋為難之際,費麗進了茶水間,剛剛被池慧文氣到了,心裏正窩着火呢,神情悶悶地,兀自走向咖啡機。
“副總,您來啦?給您帶了早餐哦。”何豔秋開心道。
費麗沒有胃口,動手萃了一杯咖啡,說:“不吃了。”
“”何豔秋當場被拒,很失落。
以往費麗可貪吃了,今天一反常态。
愣了會兒神,突然聽見餐盒開啓的聲音,何豔秋忙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吳丹丹看着餐盒裏擺着的愛心三明治,勾起一抹笑,正要感嘆小屁孩花樣繁多的時候,何豔秋慌亂地把餐盒搶了回去,然後像一陣風般逃出辦公室。
如果說餐盒裏的食物沒有讓吳丹丹意識到什麽,何豔秋此時的舉動也該讓吳丹丹意識到什麽了。
看着何豔秋消失在門口,她的臉上漸漸泛起了然于心的微笑,不住想,同性戀怕不是會傳染吧,安總、副總、池秘書、何助理行政部有職銜的都彎成一片了?
吳丹丹隐隐約約有了想踹飛狗男人的沖動,若不是當初眼瞎,指不定自己也是她們當中的一員。
唉都怪安總吧,彎得太不明顯,否則那麽優質的女人,吳丹丹可以先彎為敬。
何豔秋一走,費麗端着咖啡,坐到她剛才坐過的位置上,垂眸想事情。
安總沒有和她報喪,要不是李東華提醒,她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她必然要去吊唁的,但心想,安總向來注重隐私,神秘得很,斷然不想太多人去慰問。要不就自己去,然後鬼鬼祟祟帶個池慧文吧。
“副總,小何助理給你帶了愛心便當,你怎麽不領情啊,傷了小姑娘的心。”
吳丹丹撐着腦袋,看着費麗,竟覺得費麗沉思的模樣挺耐看的,怪不得何豔秋喜歡。
吳丹丹平日看到的費麗總沒個正形,要麽裝腔作勢,要麽吊兒郎當。
“啥玩意愛心便當,就順帶多做點罷了。”費麗不假思索道。何豔秋是這麽說的,所以她才安心被投喂。
吳丹丹翻了個大白眼,說:“活該你單身,就你這覺悟,單一輩子去吧。”
“”怎麽突然提到單身的問題,有什麽關聯嗎!費麗睜着迷茫的眼睛,一番思索之後,依稀有了些頭緒。“愛心便當?”
“不然呢?順帶的話,怎就光給你帶。車給你開,飯給你做,你當小何助理為什麽讨好你。”吳丹丹用食指點了點費麗的腦門,說:“好好悟去吧你。”
吳丹丹不過也才剛明白過來何豔秋的心意,轉眼就一副睿智的姿态來點醒費麗,可把她能的。
話說回來,連久經情場的吳丹丹都沒察覺,也怨不得費麗木讷了。費麗将信将疑,看着吳丹丹,欲言又止。
帶着半分清明半分猶疑,費麗回到辦公室,路過何豔秋,不着痕跡瞅了眼。何豔秋埋頭做事,眼皮都不擡。
小樣兒,還不理人了!費麗敲了敲何豔秋的工作臺,問:“我的早餐呢?”
“您不是不吃嗎。”
“別浪費了,給我。”
“不想給了。”
“嘿你又要跟我杠是不是?”費麗但見何豔秋臉頰上隐約的酒窩,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一字一頓警告:“給 我拿出來!”
何豔秋擡起頭,眼神微妙,看着費麗,酒窩又明顯了一些。
費麗驚覺自己失态,讷讷收回手,清了聲嗓子,掩蓋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終于戳到了,早在何豔秋入職時,費麗就想這麽做了。
何豔秋抿着笑意,把臺面下的餐盒放到桌面,不言語。
費麗略帶窘态拿起餐盒,裝作若無其事進了辦公室,關上門,雙肩一垮,松懈下來。不由腹诽:面對區區一個小助理,需要緊張個什麽玩意兒,真沒出息。
老夫人生前不喜歡吵鬧,在她的靈堂上,安勇讓管家遣走奏哀樂的樂隊,也不讓殡儀館放佛經。
偌大的靈堂,層層疊疊擺滿了花圈,只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
靈堂裏,氛圍凝重壓抑,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卻都不敢過多交談,進出時遇見了熟人,也只是點頭致意一下。
遺體已變成一盒骨灰,安放在碩大的遺照下。
照片裏,老夫人笑容和藹,眼神矍铄,看起來就像一個親切樂觀而充滿智慧的人。
安勇,宋愛英,安曼青,依次跪在骨灰一側的蒲團上,穿着孝衣麻披,一一對上前鞠躬的人磕頭致謝。季叔和林嫂在靈堂外招待,秀姑在靈堂內抹眼淚。
服侍老夫人這麽久,習慣了在安家生活,老夫人這一去,秀姑今後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受秀姑的情緒感染,宋愛英也一陣一陣地抹眼淚,手上的帕子都濕了。
費麗和池慧文下了車,遠遠看着黑紗白幔的靈堂,心情沉重。
“我進去了。”費麗說。
“嗯。”池慧文應了聲。
目送費麗的背影進去,池慧文的視線被靈堂前的花圈和黑乎乎的人群遮擋,想遠遠看一眼安曼青,簡直是奢望。
她試圖走近一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靈堂前,看到忙碌的季叔和林嫂在迎來送往時,才止住了腳步。
“慧文,你怎麽一個人?”李東華出現在池慧文身後,左右張望了一下,問:“費麗沒來嗎?”
“李總,費麗已經進去了。”
“哦,那你傻站着幹什麽,走,我們一起進去。”李東華說罷,邁步往前走。
“李總,我就不進去了。”
李東華轉身,皺起眉,說:“來都來了,進去給人說一聲節哀順變,哪有站在門口吊唁的道理。走,我帶你進去。”
李東華不由分說攬着池慧文的肩膀,以為她沒見過這種場面,難免不知所措,可以理解。但既然人都來了,哪能不露面呢。半推半就中,池慧文就被帶上了臺階,帶到季叔面前。
“李總,池秘書?”季叔很詫異倆人怎麽一起來了。
“季叔好。”池慧文微微點着頭,心裏萬分忐忑,卻已然推脫不了了。
“老季,你給帶下,我們進去拜一下。”李東華說。
“好,随我來。”季叔側身,在前領路。
從花圈當中穿過,入目是老夫人的遺照,高高挂着,微笑着凝視來人。
她的音容笑貌瞬間浮現在池慧文腦海,想起她和安曼青置氣的模樣,頗有些小孩子心性。想起她雀躍地告訴自己,她會玩微博,還有很多粉絲。
想起她小秘書長小秘書短地喊自己,毫不隐藏對自己的喜愛。
費麗正往外走,轉身就看到池慧文和李東華出現在香案前,當即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朝李東華點頭致意,随後閃到一旁,不急着出去了,就等着池慧文行完禮。
經歷家庭變故,安勇和宋愛英都憔悴了許多,而安曼青變得如此消瘦。
池慧文看到安曼青跪坐着,雙手扶着雙膝,脊背挺直,目光哀戚,沒有給自己一個眼神,心突然很疼。
安勇看見池慧文,心思複雜,不敢正視。
李東華用手背拍了拍池慧文的小臂,眼神示意她向逝者鞠躬。
池慧文回過神,默然站到李東華身邊,向眼前的遺照彎身鞠了三個躬。禮畢,倆人轉向家屬,安家人向倆人磕頭,家屬謝禮。
再擡頭,安曼青依舊挺直了背,倔強地不肯向外人展示脆弱的一面。
“節哀順變!”李東華拍了拍安勇的肩,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