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喜見家人
出門在外諸多不易,雖然雲家有奴仆服侍打點,但這番奔波也折騰的夠嗆。
先不說困難重重的前半截,哪怕改水路之後萬事順利,他們也耗費了半個月行船之後,才終于抵達京城。
遠遠望見碼頭時,天剛微微亮,但等收拾妥當早已過去了一個時辰。
随着離京越來越近,他們兩個小輩都還好,雲父和王氏卻有些近鄉情怯,一個連儒生風度都維持不住了,散了座談會每天站在甲板上遠眺。
一個雖然乍看上去沒有變化,但清點東西和出神的次數日漸增多,只是情緒沒有像雲父那樣外放而已。
真正抵達的這天,在兩個長輩的帶領下,一船人都起了個大早,箱籠收拾得妥妥帖帖,整齊地疊放在甲板上,只等船一靠岸,就把東西搬下去。
不獨是他們,京城的人也早盼着他們,樓船離得近了,就能看到有兩撥人在岸上等着。
他們停泊的速度不慢,但各家早就打發了人在碼頭附近觀察,只管有船到了,就有機靈的小厮仔細辨別。
他們的船上挂了雲家的旗幟,岸上的人确認了身份,立馬就招來了在一邊候着的隊伍。
這兩波人一幫人數衆多,以一個老年管家為首,右後半步站着一個中年婦女。
常在京城行走的人都能看出,兩人顯然都是大家子出來的得臉管事,衣着打扮比一般良家還要好上兩分,尤其是那婦人,插金帶銀好不富态。
他們身後整齊地站着十來個年歲在二十左右的後生,統一穿着墨綠的短打,一個個精神的很,正是雲家的人。
這個老管家打小跟着雲老爺子,是雲府下人裏的頭一號,雖然是奴仆,卻當得半個主子,中年婦女是大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也是在雲家說得上話的。
這樣的配置乍看起來,夠隆重了,但王氏卻只哼了一聲。
老夫人竟連身邊的年輕丫頭都不舍得派一個,只讓大太太的人出面,顯然是當着全府給她下馬威。
不過王氏可不管這些,她好歹也做了這麽久的當家夫人,娘家可靠、丈夫恩愛、兒女雙全,壓根兒就不稀罕婆婆給她擡轎子。
Advertisement
不管王老夫人打着什麽樣的算盤,既然大管家出面了,就表示她丈夫、兒子地位穩得很,哪怕王老夫人想做些什麽,也得顧及着她的嫡子和嫡長孫。
另一波雖然站在一起,但看得出是分為兩派,左邊那派三個小厮簇擁着中間玉樹臨風的英俊公子哥,這人牽着高頭大馬,正是沈淩。
他比在南司城時黑了,但風采還是那麽超然,尤其有周圍生活艱辛的力夫做對比,更凸顯他的卓爾不凡。
右邊那派只有兩個人,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攙着個老奶奶。
雖然女子年輕,老奶奶身體瘦小,但兩人同樣衣着不俗,看着就不是的一般人家。
王氏看見這個老婦人,再不複之前的無所謂,神色一下子激動起來,因為這人代表了王家,是王老夫人的左膀右臂,更為了王家一生未嫁。
她雖然年紀大了不怎麽出來走動,只在府中榮養成日陪陪老夫人,但當年卻是紮紮實實帶過王氏的。
老人家這麽大年紀了,竟還為她的事奔波勞累,王氏既心疼又自責,但也因為家人挂念說不出的感動。
艞板剛搭好,顧不得有沒有放平穩,幾人迫不及待地湧了下去。
經過雲家人時,雲父對大總管點頭示意了一下,便不再注意,向着沈淩走去。
和他并行的是王氏,她因為走的急了,裙擺被踩了一腳也沒注意,卻吓得雲暖陽趕緊快走幾步上前在旁邊護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崴了腳。
王氏徑直沖到了老嬷嬷跟前,緊緊攥住她枯枝般的雙手:“錢嬷嬷怎麽在這兒等着,這時候日頭大太陽毒,您該以身體為重。”
老嬷嬷笑呵呵的,就像一般人家裏慈祥的奶奶:“我左右也沒事兒,老夫人也挂念着你呢,我就跑這一趟,回去也好和你母親說道。”
想起幾年未見的母親,王氏也十分傷感,眼圈都紅了:“都是我不孝。”
不過對老人家這樣勞累的行為,她免不了還得說上幾句:“等過幾日收拾妥當了,我自然要回家給母親請安,您這樣太辛苦了。”
“不辛苦,我平常都在前頭的茶寮歇腳,珠丫頭倒是真辛苦了,她一直在這守着,看見你們了,才帶我過來。”錢嬷嬷指指身邊微笑不語的女子,還是笑眯眯的。
這個珠丫頭名字叫金珠,是王老夫人現在身邊的一等丫頭,王氏和她也是慣熟的,順手就從腕子上撸下來一個金手镯,強硬的給她套上。
錢嬷嬷趁着幾個間隙打量了一會兒雲暖陽,不由自主的點頭贊道:“四姑娘才幾年沒見,轉眼就是大姑娘啦。”
王氏欣慰地點頭,但嘴上還是貶低了幾句:“這也是個皮丫頭,您有空可得教教她,不然她得無法無天了。”
老嬷嬷孩子氣的橫了她一眼,拉着雲暖陽湊近了:“我看着就是個好孩子,哪有像你這樣當娘的。”
王氏無奈的笑了笑,雲暖陽也跟着插科打诨了幾句,幾人樂成一團。
她們這邊氣氛挺好,幾步之遠的雲父和沈淩也不差,一下樓船,沈淩便迎了上來,向滿口賢侄的雲父行禮,禮數一分也不差。
雲父撫着美髯受了,招招手,将走在後側的雲開陽拉到身邊:“這是你娘家的表弟,以前沒走動過,別看他年紀小,但學識可不比你差,以後要多親近親近。”
沈淩連聲道不敢,拜見了這個前世的老熟人,正巧看到對方也在打量自己,頓時不吝啬的給了個大大的笑容。
雲開陽眼睛亮晶晶的,一點也不像雲父想象的那樣客套,他咧着嘴露出潔白的牙齒:“愚兄在高州一帶游歷時,早聞賢弟的大名,只可惜今日方才一見,果然一表人才。”
雲父這才恍然大悟,他各處都走遍了,知道沈淩這個人也正常,畢竟金子總會發光的,礫石哪能擋住它的光彩。
沈淩又謙遜了一番,有了這個小插曲,二人天然就親近了。
按理說沈淩和雲暖陽已經走過了納彩,兩人名分就定了,他倆該是妹夫與大舅兄的關系。
但這碼頭畢竟人多口雜,姑娘家的婚事也不好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這件事,仍只以親戚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