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密言

雲開陽兩人說着話，雲父把雲暖陽也喚了過來，在邊上站着。

她細細打量了沈淩好一會，雖然才分離了個把月時間，但卻像過了許久，心頭酸酸甜甜五味陳雜。

同樣的，沈淩也不例外，見着了家人就把舅兄放在了一邊，兩人專注的對視着，都遲遲不能挪開眼。

看着雲暖陽因為舟車勞頓而變瘦了的身形，他倍感心疼，作為閨閣女子，她本來就夠纖細了，現在更活似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顧忌着人家父親和哥哥都在，他們儀式未完暫時還算外人，他也不好太過關心，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身子骨重要，四妹妹這回安置下來了，一定要好好養養。”

雲暖陽被他這麽叮囑，心裏美滋滋的，含羞帶怯的悄悄看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嗯，以後一定小心着，表哥自己也要注意。”

一旁的雲父圍觀了兩人的互動，撚着胡須笑眯眯的，心裏很滿意這個毛腳女婿。

反倒是頭一回見他倆交流的雲開陽泛起了嘀咕。

之前雲父和王氏只大略的說起了妹妹的親事，對他們的接觸更是一筆帶過，所以他還真不知道兩人竟然互相有意。

不過這樣也好，有感情做基礎，以後萬一有什麽分歧也會相互包容。

作為一個寵妹狂，自家妹妹在他眼中就是最完美的，夫妻和睦也省得他以後三不五時手撕妹夫。

再說他對這個妹夫印象挺好，兩人成為一對神仙眷侶，那是最好不過了。

這麽幹巴巴的站着聊了好一會兒，他們從南司城帶過來的行李都搬到了岸上。

因為一幫人在這堵着也不好，雲開陽便提議不如先回家，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這個時候，一路被忽視的雲管家該發揮作用了，他趕緊讓人将馬車趕了過來，恭恭敬敬地請雲父上車。

只是雲父好久沒見沈淩這個賢侄，就硬拉着他，再加上雲開陽三人在一輛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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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好久沒見王家的人，她們母女和錢嬷嬷金珠沒得說，也得占去一輛車。

剩下的，就只有到了碼頭後一直再在當布景板的馬家三兄妹了。

他們在京城無親無故，帶着的盤纏也得省着點花，在雲家人寒暄時就悄悄商議了租賃個拖車就好，反正她們行禮少，馬軒又有一把子力氣，自家走也方便。

只是雲父一路和人家同行過來，不知道做了多少首詩，不知道喝了多少頓酒，能力範圍內能幫的自然不會吝啬，哪能看他們這樣費事。

他問了馬家有何打算，馬軒表示長期來看還得租一處院子，以備安置馬俪和馬朗候考，至于其他的，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雲父稍作沉思，又拉過了雲管家，讓他派人幫忙相看：院子不必太好，也不用太大，應該以實用舒适為上，才貼合馬家的需求。

對他這樣雪中送炭的行為，兄妹三個感激涕零，他們雖然人小力微，但也知道有恩報恩，直言以後有用得上他們的，盡管吩咐就是了。

雲父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對陌生人尚且有恻隐之心，更何況是朝夕相處過的上進後生。

他轉頭又讓管家撥了一輛車出來，再調了個熟悉京城形勢的小厮，命其務必保證将他們安置好了，住的哪個客棧回頭禀報給他。

這樣收拾妥當了，大家就上了車，先回雲家。

對沈淩和錢嬷嬷，他們也有一截路是順路的，坐一起也妥當。

随着車夫啪的一個響鞭，馬車慢慢動了起來。

雖然車內外只用木頭架子和布幔相隔，但有堅硬的車輪碾過馬路滾動的聲響幹擾，外頭的人肯定聽不清裏面說什麽。

在這個自成一體的小空間裏，錢嬷嬷收起了先前萬事不管老封君的模樣，慈祥的微笑消失了，臉色變得挺嚴肅。

她撩開簾子看了看外頭，确定沒什麽人注意這邊，對王氏正色道：“三姑奶奶，你多年未回京，有些情況和先前不一樣了，我還得好好和你講講現狀。”

事實上這正是她守在這等人的最主要原因。

外頭說的老夫人想念女兒固然是一方面，但老夫人多年的老江湖了，哪能忍幾天的耐心都沒有，說到底還是擔心女兒貿貿然回了雲府，一不小心踩進別人設的坑裏吃個大虧。

事實上他們沒回的這幾年很是發生了一些事兒，錢嬷嬷伸出她幹枯的右手，默默地比了個二：“最主要的，是雲家繼承人的事兒，其次，就是四姑娘的親事。”

現在雲家京城這支當家作主的還是雲老太爺和雲老太太，第二代有大老爺和雲父兩個嫡子。

到了第三代，任憑大夫人怎麽強勢，孩子生了不少，偏偏沒一個站住腳的。

長房沒有嫡子，雲開陽就是第三代唯一的嫡孫。

要是大房和三房分家也就罷了，該你的自然是你的，條條道道清清白白，但現在雲老太爺身子骨硬朗得很，顯然分家還是沒影的事兒。

雲家第二代中，大老爺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他官拜尚書，比雲父這個閑散的書院院長有權勢多了。

雲家各方的資源早已向他傾斜，可偏偏他沒有嫡子，到手的權勢以後都要交到弟弟家裏，誰也說不好他到底有沒有心結。

早些年就算了，畢竟雲開陽年紀還小，跟這些世俗財務的事不搭邊。

但這次回京他是奔着春闱去的，沒有意外，以後會和大老爺同朝為官，如果大老爺沒有培養的意思，以後只怕有得鬥。

而且有一樁密事王氏他們還不知道：去年大夫人曾經拼死懷過一胎，只可惜畢竟年歲大了，身體經不起折騰，最終不幸落掉了，還是個男胎。

這事兒對他們夫妻打擊不小，尤其是大夫人，大半年都纏綿病榻，到今年初才堪堪好了點。

因為晦氣，又怕其他人多想，雲老夫人做主将這事兒壓了下去。

遠在南司城的他們就更不知道了，王家還是因為有王氏的陪嫁留在京城，偷偷的才把消息遞了出來。

打那以後，雲家第三代的事兒算是擺在了明面上，再加上這回的春闱，有心人肯定會早有打算。

王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方面他們夫妻也曾經私下商讨過，避是避不過去的，只能步步為營了。

見王氏心中有底，錢嬷嬷就将這個事揭了過去，她那這雲暖陽的手将她稱贊了一番。

“真是個好姑娘，也難怪沈少爺這樣上心了，老夫人知道你倆定親的事兒，可高興了好一陣子。”

這樣直白的被提起親事，雲暖陽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她刻意忽視了這絲不自在，納悶的問：“嬷嬷先前說我的親事也有要注意的，這又是為什麽？”

錢嬷嬷又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四姑娘的親事好，這本是好事，但架不住有那起子沒本事的人眼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