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你做主

“你在說謊。”

楚潇聲音帶了幾分寒意:“在你對話時,你的視線一直向右看,而不是直視我們的眼睛,是在思考如何說謊話。而在剛剛,你揉了一下鼻子。”

“姑娘,你是什麽意思?!”張侍郎夫人勃然大怒,手心卻出了些冷汗,“你的意思是,我是兇手?”

“夫人,莫急,”楚潇氣定神閑地道,“我都沒說你是兇手,你急于承認作甚?”

張侍郎夫人一摔步搖:“你!?”

玉制步搖摔壞在地上,碎得猙獰。

“顧大人,”有人自外走進,恭敬地道,“有人來找。”

顧宜擡眼:“我先出去。”

“我也出去,”楚潇瞥了張侍郎夫人一眼,“夫人,您消消火,一會兒我們再來找您。”

張侍郎夫人看着四周圍着大理寺的人,只好坐在床邊,狠狠地剜了楚潇一眼。

***

門外。

“顧大人。”

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楚潇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有些驚愕。

那人正是雜貨店的老板。

老板今日一身青衣,沒了當時在雜貨店的驚慌失措,而是多了幾分成熟與鎮定,像是變了一個人。

老板搖扇笑道:“無意間叨擾顧大人,本想邀二位一敘,喝些茶,卻不知顧大人正在查案。”

楚潇知道,線索來了。

楚潇笑道:“那敢情好。現在案子也不忙,不如借此一敘。顧大人,你就覺得如何?”

顧宜淡淡地颔首:“你做主。”

楚潇霎時間心跳如擂鼓。

你做主。

此話一說,兩人不像是一起查案的夥伴,而是像極了一家尋常夫妻。

楚潇咬了咬唇,将自己的胡思亂想抛之腦後,笑了笑:“那……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了一家茶樓。

茶樓裏人倒挺多,三人找了一排座位,要了一壺龍井茶。

一個約莫六歲的小姑娘将茶壺放在桌上,甜糯糯地說:“你們的茶。”

楚潇摸摸她的頭:“謝謝。”

老板長嘆了一聲:“我妹妹走丢的時候,也是這麽大。若是還在,現在都二九年華了。”

楚潇心裏不禁一緊,皺眉道:“你的妹妹……走丢了?”

“不錯,”老板為二人倒了一杯茶,“你們可知道當時的販童案?”

顧宜眉心微蹙:“知道。”

這個案子在原書中沒有被提到過,楚潇心中有些好奇,便問:“販童案?可否細細道來?”

“十二年前,有不少人家的女孩走丢。一共丢失者有接近百人,但最後找回來的只有兩名女童。”

楚潇用心聽着,颔了颔首。

這案子可真是令人發指。

她凝眸,老板在暗示着什麽。

楚潇心裏一咯噔,又問道:“後來呢?”

“這批女童被賣到了不同的地方,”老板搖首,嘆了一口氣,“也有被賣到京城的。人販子最後被抓到了,但孩子再也回不來了,家妹也是其中之一。”

也有被賣到京城的……

還能被賣到哪裏?

楚潇與顧宜的目光交彙,互相用眼神示意。

老板的妹妹可能被賣到了玉花樓,或者說——他的妹妹,就是花兒和柳兒之中的一個。

老板也許早就找到了失蹤的妹妹。

但他為什麽不去将自己的妹妹贖身?

楚潇環顧四周,試探性地問:“那你去尋她了沒有?”

老板嘆氣,喝了一口茶:“可能她早就不認得我了。尋了又能怎樣?”

他話裏有話。

“也罷,”老板起身,整理了自己的下擺:“我也疲乏,便先告辭。這茶錢我來付,在先走一步。”

說罷,他将銀子放在桌上,小二忙來收。不料一會兒,他擁進人海中,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楚潇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預感:“老板……”

但他紮進人堆裏,随着人流往外走去,早就不見了蹤影。

顧宜猛然起身:“追。”

楚潇用力點頭,順着人流往外走去。

茶館裏摩肩擦踵,楚潇往外一看,才看見外頭有一個雜戲團,不少的人在表演。衆人擠在門邊,在人海中根本找不着老板的影子。

“抓緊我的手。”

顧宜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頸處,楚潇微微一愣,轉頭抓住了他有力而骨節分明的手。

顧宜帶着她往前走,本以為他的手回是冰涼的,但此時他的手心溫熱,像是有一股熱流,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流入她的心肺。

楚潇耳尖一紅,倏然間被什麽人的腳跟所絆倒,卻意外間擁入了他的懷抱。

她伏在他的懷裏,心跳如擂鼓。有不少的人擠着她,她慌亂之中急忙抓住顧宜的手腕,整個人伏在顧宜的懷裏,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心跳跳得很快。

她微微擡頭,看見男人蒼白冷硬的下颔線。

“小心。”

顧宜抓緊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起來,楚潇用力站起來,緊緊咬着唇,不敢發話。

顧宜依舊四處搜尋着老板的身影,一面又将楚潇的手腕抓得更緊。

兩人總算是脫離了人海,顧宜像是看見了老板的身影,一路往城西狂奔。直到奔到郊外,卻看見地上倒着一個人。

是老板。

楚潇一怔,急忙去探他的呼吸,卻發現人已經沒了氣——

“他死了?”

“有人要殺他,”顧宜環顧四周,皺了皺眉,“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等回到大理寺,再去喊人來。”

楚潇看了一眼老板的屍體,難受得很。顧宜緊緊抓着她的手腕,往城門奔去。

“抓住他們!他們往那兒走了!”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楚潇被顧宜抓着往前奔,倏然間看到了郊外一個廢棄的院落。

兩人急忙進去,顧宜拉着她到一個馬廄處,躲到了一堆雜物後。

楚潇也随之進去,兩人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呼吸纏繞在一起,楚潇能感受到顧宜平穩的呼吸灑在自己的脖頸處,讓她脖頸不禁一酥。

“顧……”

“噓。”

她緊緊咬住下唇,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和緊密的腳步聲,緊接着,有人踢開了這些雜物——

顧宜拔出腰間的佩刀,雪白的刀刃讓楚潇睜不開眼。只聽一聲悶哼,溫熱的血濺到自己的身上,楚潇瞪大了眼。

“走!”

顧宜又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爬上了牆。楚潇亦是接着歪脖子樹爬了上去,顧宜跳下牆,問她:“能不能下來?”

楚潇用力的點了點頭,心想豁出一把,便咬咬牙往下一跳。

卻是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居然就這樣被顧宜接住了。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她怔怔地望着他清風霁月的面容。他的臂膀很有力,楚潇縮在他的懷中,只感覺到安全感。男人的懷抱溫暖,她靠着他的肩,一時間心跳如擂鼓。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顧宜卻又将她放下來,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斬釘截鐵地道:

“走。”

到了城西大理寺,兩人才停下腳步。

顧宜這才松開了楚潇的手腕。

她的手腕被抓得通紅,顧宜低頭看了一眼,低聲道:“多有得罪。”

楚潇笑笑:“無妨,無事便好,只可惜了老板。顧大人,你可看見了兇犯的面貌?”

顧宜沾滿了鮮血的左手心緩緩展開,裏面是一塊刀片,已經刮傷了他的手心。血痕猙獰地橫遍了整個手掌,觸目驚心。

“這是我在和他搏鬥時找到的,”顧宜皺眉,“你看看。”

楚潇緩緩接過刀片,細細地看了看,撇了撇嘴:“實不相瞞,我看不出來。”

“此刀片比尋常的刀片要重些,”顧宜凝聲道,“不像是張侍郎家的東西。”

楚潇深深吸了一口氣:“顧大人的意思是,剛剛來襲擊我們的人不是張侍郎家的人?”

“不是,”顧宜沉聲道,“像是為特別之人所制。”

那……來襲擊他們的人又會是誰?

線索太過于雜亂無章,這案子,也越來撲朔迷離了。

***

一個時辰後。

很快大理寺與順天府來了人,将老板的屍體搬進了大理寺,着手去查襲擊老板與楚潇二人的刺客。

而此時大理寺內,楚潇坐在桌案前,顧宜坐在桌案邊上包紮着傷口。傷口倒是深他卻旁若無事,看着楚潇翻這件案子的記錄本。

“顧大人,你不方便寫字,我來。”

楚潇接過冊本,寫下一行小楷。

她會繁體字,但用不慣毛筆,顧宜又是左撇子,這冊本上的字可謂是橫七八豎。

顧宜皺眉:“你不會寫字?”

楚潇吃力地寫着一行行字,沒理他:“顧大人,你看。”

顧宜順着她的筆看下去。

“如果說老板丢的妹妹是花兒和柳兒中的一個,那他也許在暗示另一個。他說‘尋了又能怎樣’,又這樣害怕将事實說出來,可能是有人在恐吓他。會不會有人因為查了這些東西,而遭到了更深的恐吓甚至是死亡?”

楚潇說完,又道:“顧大人,你可還有販童案的冊本?”

顧宜颔首,一面包紮着自己的手,一面道:“在書架的第二層。”

楚潇将冊本取下來,一頁頁地翻動着,悶聲不再說話。

“顧大人,你看這個,”楚潇像是看見了什麽,倏然瞳孔放大,急忙翻到那一頁,用力圈出了那個名字。

“黃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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