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醒了?小姑娘睡相嬌憨,也不……
“黃員外?”
顧宜右手接過冊本,看見圈上的名字。
他丢失的孩子,小名尋花。
而冊本上雜貨店老板丢失的孩子,叫問柳。
***
天氣依舊熱得逼人,火辣的陽光炙烤着地面,楚潇頂着大太陽,将冊本頂在頭上,氣喘籲籲地道:
“顧大人,當心你的左手,莫汗濕了傷口。”
“無妨,”男人神情寡淡,疾步走在前面,“不知道張侍郎夫人那邊情況如何,想必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楚潇緊緊跟在他後面,方才跑了太久,她的腿還是軟的。顧宜見她走不動,便有意放慢了些速度。
甫一進張侍郎家的宅院,便有大理寺的人上走前來,急聲道:“顧大人,張侍郎夫人他……”
顧宜神色冷冷:“怎麽回事?”
那人神色有些難看:“說是中暑昏過去了,請了她家裏大夫來看,開了幾副方子便睡過去了。”
居然中了暑氣……
既然如此,也不好再審問她,顧宜便沉聲道:“讓她好生調理罷。”
那人領了命便離開,待那人離開了二人的視線,楚潇方才發問:“顧大人,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張侍郎兒子的死查起。”
顧宜微微颔首:“嗯。”
Advertisement
***
張侍郎家是個不大不小的宅院,作為府中唯一的男丁,張侍郎兒子的屋舍還挺大。
楚潇邁入了張侍郎之子的那間屋舍,迎面而來便是一口棺材。
棺材內的屍體已經出了較多屍斑,棺材之外紮了不少紙人,乍一看還有些滲人。
第一個發現張侍郎兒子的人是丫鬟夏兒。
夏兒立在一旁,渾身抖如篩糠:“二位大人,這是公子的……屍體。”
楚潇看了一眼,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日下午。
而夏兒所說,花兒和柳兒走的時間是在昨日早,若是早上給張侍郎之子服用了和鳴子,那人不應該是下午死的。
其中定有蹊跷。
楚潇摸了摸下巴,問夏兒:“你敢确定花兒和柳兒是昨日早上走的?”
夏兒點頭如搗蒜:“千真萬确!”
楚潇揉了揉太陽穴:“那就奇怪了……那殺死張侍郎兒子的人不應該是花兒和柳兒啊。”
顧宜一聲不吭,在房間裏來回踱着。
楚潇靈機一動,又煞有介事地問:“那你是怎麽知道花兒和柳兒是昨日早上走的?難不成……你也有……”
夏兒頓了頓,随即像是要哭出聲音來:“前天晚上的時候奴婢給公子送茶,碰巧遇上了來公子房裏的花兒的柳兒,才知道她們是來找公子的;下午我給公子送茶,公子說有些困,奴婢便換了香,燃了些安神香,便退下了。公子臨走前說花兒和柳兒是早上走的,叫奴婢‘明兒個再喚她們來’。奴婢冤枉啊!”
楚潇聽完,疑聲問:“那在你家公子說了這句話後,你才知道花兒和柳兒來去的時間的?”
夏兒用力地點了點頭,卻不敢直視楚潇的眼睛,盯着地面發愣。
楚潇笑了笑,意味不明:
“如果是換做正常人,當我逼問你的時候,第一反應該是‘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沒有做啊’諸如此類的話,然後斷斷續續地回憶起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而你反應卻這樣鎮定,像是事先準備好了的。”
小丫鬟夏兒的臉霎時間白得如紙一般。
“奴婢真的沒有啊!”
她動辄就要跪,楚潇忙扶她起來,失笑道:“別慌。”
夏兒抽抽噎噎:“奴婢……真的沒有……”
楚潇看向她的眸,望向那一片灰暗:“你真的沒有嫌疑?”
夏兒用力點頭。
楚潇轉移了話題:“你說你下午去見了你家公子?”
夏兒霎時間臉又白了幾分:“對。”
楚潇“嗯”了一聲,摸摸下巴:“你家公子……平日裏對你怎麽樣?”
夏兒臉上亦是難看了幾分:“對奴婢很好……”
楚潇一反常态,倏然沉聲道:“最後發現公子屍體的是你,最後見到他這一面的也是你。如果是花兒和柳兒下的和鳴子,那人定然不可能是花兒和柳兒殺的。”
夏兒臉色煞白,而楚潇不緊不慢地續言道:“我們到達房中的時候,書桌上淩亂不堪,就連紙也變得皺巴巴,說明有人在書桌上掙紮。和鳴子卻落在桌上,桌上也有水漬,說明那人在掙紮間可能給水裏下了和鳴子。而且你的手好像……被腐蝕致傷了?”
夏兒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神色呆滞。
楚潇聲音又沉了幾分:“直接接觸碰見水的和鳴子的人,手會被腐蝕致傷。我猜測,是公子想強.占你,卻因為你的反抗喝下了和鳴子。對不對?”
夏兒眼眶泛紅,雙眼失神,不住地哽咽。
“對,是我,”夏兒雙目赤紅,低聲嘶吼着,“他死了,我就開心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楚潇嘆了口氣。
也是個可憐人。
楚潇溫聲說:“你的罪會由大理寺判處。你的一家老小,我會替你安頓好的。”
夏兒眸中含着淚水,用力地直點頭。
“楚姑娘,”顧宜驟然走出房間,面沉似水,“你看這個。”
他手心的帕子上,是一撮香灰。
楚潇嗅了嗅,皺皺眉:“這是什麽香?”
顧宜沉聲道:“叫毒月香,是一種毒香,首先是讓人發困,其後睡着後人就再也醒不來了。”
楚潇眉頭緊蹙:“居然還有這種香……”
“夏兒,”楚潇問小丫鬟,“你在換香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這香不對勁?”
“這些香是花兒和柳兒帶來的,”夏兒雙目失神,嗫嚅道,“花兒和柳兒來的時候,奴婢看見她們手上拿着這種香。奴婢也不知道是毒香,就讓她們進去了。”
楚潇話音沉穩,面向顧宜:“會不會是花兒和柳兒準備下毒殺人,卻因為夏兒沒有得逞。當人死後,她們的任務完成了,便服用和鳴子自.殺。”
顧宜神色不明:“嗯。而且,她們的死可能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而幕後的人恰好能夠得逞,逃出生夭。”
楚潇的瞳孔倏然放大。
她急聲問:“分散注意力……你說張侍郎夫人……會不會是裝病?”
顧宜聞言臉色一變,沉聲道:“有可能。走!”
二人匆忙疾步來到了張侍郎夫人的院落。
有人匆匆地跑來,眼神游離,欲言又止。
楚潇話音急促,一上來便問:“人呢?”
那人支支吾吾地小聲道:“不、不見了……”
顧宜厲聲道:“跑了?”
***
日頭依然火辣。
楚潇在樹下躲避着毒辣的日頭,身邊是站在一旁眼神疏離的顧宜。
她長嘆一聲:“顧大人,這下可麻煩大了。”
顧宜淡淡道:“大理寺已經派人封城。而現在怕的是,她在封城前,逃出了城門。”
楚潇眯眼看着樹縫下透露出跳躍的陽光,深吸一口氣。
顧宜眼眸中晦暗不明,淡聲道:
“急也沒用,先回大理寺等待消息罷。”
大理寺離這兒不遠,穿過市集便可。兩人走在市集裏,楚潇心裏煩,便買了串糖葫蘆啃着。
到了大理寺,顧宜只看了看桌上的案卷,出去了一趟。
他回來的時候,楚潇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小姑娘睡相嬌憨,頭枕着手臂,閉着雙眸,長裙跟部胡亂地被繡鞋踩在地上,也不怕弄髒。糖葫蘆吃了一半便擱在桌上,跌落在地。
顧宜也不好打攪她,在桌案旁坐了會兒,開始靜靜地看卷宗。
楚潇一覺醒來,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便迷迷糊糊地擡眼,正巧對上顧宜的眸。
顧宜嗓音溫淡,低聲道:“醒了?”
“嗯,”楚潇腦袋疼得很,打了哈欠,倏然發現自己的睡态不好,便摸了摸腦袋,讪笑道,“顧大人,實在是對不住,在大理寺睡着了。”
“你父親的案子有了眉目,”顧宜不緊不慢地擡眼,“兇手查出,是府裏的侍衛。”
楚潇神情流露出一絲驚愕:“……府裏的侍衛?”
顧宜颔首:“是大理寺派來的人查出來的,倒是沒讓沈岳他們搶占先機。”
楚潇望着桌上端來的飯菜發愣,愣了一刻,又急着問道:“查出來便好。那兇手現在怎麽樣了?”
顧宜恰了一口茶,擡眼望向她:“在大理寺獄裏。”
楚潇站起身,歪頭問:“顧大人,那我們去地牢?”
顧宜放下茶盞,颔首,與楚潇離開了房間。
大理寺獄潮濕陰冷,楚潇不禁打了個寒顫。到一間牢房前,只見一個男人坐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上滴下來的水發愣。
男人約莫二十來歲左右,面色寡淡,沒有表情。與顧宜的冷若冰霜不同,他的冷漠像是從骨子裏就有的,整個人像個木頭人,沒有任何情感。
楚潇扶着鐵門,溫聲道:“麻煩跟我們出來一趟。”
男人巋然不動。
楚潇深覺不對勁,又說了一遍;“麻煩和我們出來一趟,我們有些話要問你。”
男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木然坐着,臉色卻一陣又一陣發白。
楚潇驚聲望向顧宜:“他不對勁——”
顧宜眼疾手快地打開了獄門,楚潇也緊跟上去,那男人倏然間咳出一口血來,冷然的面容上卻是勾起了一絲笑容。
像是在寒冬裏綻放出了一朵花。
“我是死士……南疆蠱毒……還有……”
還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