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了解
“看來這次的任務沒這麽簡單完成了。”韓啓聲看着周圍的環境,笑容裏多了一分沉重。
的确,剛剛安懷亭已經說過,‘不能傷人性命’,也就是說,只要人活着,其他的各憑本事,因為身在遺跡仙境之外的他們不管,也管不着。
屆時,他們光是應付幽池周圍的毒物,已經很費力,卻還要多出一門心思戒備周圍可能突襲的奪寶之人。
想想都覺得棘手……
宴林想的入神,眉頭微皺,卻感覺一道視線一直盯着他,他側過頭對上那雙滿含笑意的暗紅色眼睛。
只聽他開口。
“其實,這群人裏能對我們造成威脅的,不超過三組。”安瑾年說的簡單,語氣裏沒有絲毫的緊張,他看着宴林的眼睛,目光裏透露出一絲默契。
自信中夾雜着不可察覺的信任,像是篤定那些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一樣。
宴林回過頭,看着前方密林深處,他這話的确不假,本來他是一點也不擔心的,可自從事情變化,莫名的更改了團隊,他就已經打消了勝券在握的心思,雖然大的方向沒錯,可他無法完全預料未來。
畢竟安瑾年可不是林炎之,能任由他拿捏,猜測。
其次,在這樣的遺跡仙境裏還有一條默認的規則,若境界超過金丹後期,則會被壓制。也就是說,雖然他是出竅前期修為,可進了這遺跡後,其實和他們差不了多少,若是強行突破限制,會引起遺跡反噬。
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妄動。
宴林想了想,看了一眼韓啓聲和安逸靜直接詢問着:“我境界剛剛結丹初期,不知你們是……”
“我金丹中期。”韓啓聲輕聲答到。
“我…我辟谷後期……”安逸靜小聲的低着頭。
“我也是金丹初期。”安瑾年朝着他溫柔一笑,接着安逸靜後面慢悠悠的說。
宴林擡眼定定看了一眼某人,那張臉在他的目光下平靜無波,瑕紅的雙眸如彼岸般深紅,亮光閃爍。
明明是中期.......,他可是以身犯險的試過,不過他也懶得道破,畢竟自己也一樣,沒資格說他,只能面色如常:“既然如此,那我們在抵達幽池之前應該都還是安全的。”
三個金丹一個辟谷,算是高配。
說着他語氣一頓,四周打量了一圈,繼續開口:“不過,看周圍的情況,我們應該是這個仙境的邊界處,離中心處的幽池還有一段距離。”
“那我們得趕快過去,先到先得,總好過于從他人手裏搶。”韓啓聲正色道。
這遺跡仙境浩瀚寬廣,在許多地方都有諸多限制,比上境外的雲外天也毫不遜色,他們朝着中心趕去,越是往裏走光線越是暗沉,天空之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雷雨雲,樹木也變得稀疏起來,樹尖超繞着一縷縷薄霧,随着空氣的流動而游走。
空氣越來越潮濕,細細一聞還有種雨後草堆的味道,細小的毒蟲也越來越多,讓人一陣緊張難安。
在四人趕了一天路後,天色完全暗下來,他們找了一處空地,休憩片刻。
出門之前宴林洗劫了浩然仙府藏寶閣,此時儲物袋裏各式靈寶法器衆多,他看着安逸靜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想必是途中被那各色的毒蟲給吓到了。
于是他從儲物袋裏摸了一個芙蓉仙帳出來,扔于空中,粉色紗帳将所有人都罩在裏面。
芙蓉帳,下一品仙器。
第一可以隔絕其他毒物的侵擾。
第二從外往裏看,除了原本的景色是什麽也看不出來的,也防止突襲。
一時間,另外三人的目光都被這缥缈的輕紗吸引,看着它緩緩隐于空中。
韓啓聲回過神,探究的目光在安逸靜和宴林身上來回打量。
安逸靜則臉色稍緩,心裏的不安被撫平,側過頭朝着宴林感激的說道:“多謝宴公子。”
宴林搖了搖頭,柔聲道:“不客氣,師妹叫我卿和師兄就好,公子這麽叫,倒是生疏了。”
倒也不是他故意拉關系,宴公子聽着确實別扭,而且他本身對女孩子就比較溫柔,說不了重話,能照拂的自然多多照拂,畢竟女孩是要捧在手心裏細心呵護,這可是他爹教的鐵律。
随後他往火堆裏添了一根枯木,坐在一邊,準備閉幕養神一會兒。
可他還沒閉眼,就見韓啓聲朝着他方向走了過來。
他掀起衣擺靠着宴林身邊坐下,兩人距離比較近,上身微微向他傾斜,一只手捂在他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卿和可是喜歡安姑娘這類型的?”
“怎麽會!”
他一驚,幾乎是立刻低着聲音反駁道,說完又覺得有些窘态,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擡眼瞄了一眼安逸靜,見她正低着頭閉目養神便松了一口氣準備收回視線。
無意中卻對上了一雙狹長的雙眸,深沉如血色深淵的眼睛,正定定的凝視着他,他愣了一秒,如同觸電一般,馬上錯開,甚至沒有去看那張臉是什麽表情。
心裏有個聲音在提醒他,安瑾年正盯着他——
他幾乎是本能的緊張了起來,正和他搭話的韓啓聲沒有注意他的小動作,只是自顧自說着:“不是嗎?我還以為你.....其實我只是有點驚訝,畢竟游歷的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細心對待女修士的,雖說她們是女孩子,可卻是強大的修真之人。即使身處危險也少有人去搭救。”
宴林強迫自己收回心神,忽略那種不自在的感覺。
他這麽說……好像的确這樣的,上一世他也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特別是百花宗的女修士們。
更甚的是非修真之人。
第一世他大多時間都待在浩然仙府,能接觸的都是些大能,最低也是金丹修為,并不知道外面下層修士的狀況。
他了解的所有事與物,都是經過包裝,遮蓋,以至于他産生了一種,人人品德高尚的錯覺。
直到第二世逃離哥哥的魔爪,才慢慢掀開隐藏在這個世界暗處的傷疤,看見裏面血淋淋般鮮紅的真實。
有的人沉迷權勢,迷戀修真帶來的強大力量,他們不自主的劃分出鮮明的階級,他們看不起,也厭惡那些弱小的人,他們只用動動手指,揮揮衣袖,便讓這些蝼蟻般的存在消失。
那些人明明高高在上,卻從不施舍一絲憐憫,只是鄙夷的嫌棄,甚至是殺戮。
那就是他看到的。
他心中一沉,可他的力量微弱,無力改變什麽。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出手,他也有漠視的時候……
或許是因為自己曾經的懦弱,他只能尴尬的輕聲道:“……這都是我爹教的,說男子漢大丈夫,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好好保護女孩子,保護好弱勢之人。”
他爹是浩然仙府府主,中天界地位尊崇,性情強勢而嚴格,可在大是大非上他卻從不含糊。
小的時候,那雙寬厚的手總是把他抱在腿上,拉着臉,聲音低沉,一本正經的講着,何為人,何為事,人立于天地之間,應當有所作為,不欺小,不作惡。
懂得為人之道,才是修真之根本。
韓啓聲聞言定定的看着他:“是嗎。”
溫潤搖曳的火光打在那張年輕朝氣的臉色,熠熠生輝,柔和的側臉竟是別樣的美好恬然。
好像是他記憶力熟悉的那個人。
韓啓聲突然有些悵惋。
“啓聲師兄是有想保護的人嗎?”宴林側過頭好奇的問道。
韓啓聲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臉上滑過,呢喃道:“保護的人啊........”
他目光微微出神,像是在回憶一般
“曾經有....”
宴林側過頭看他。
他垂眸掩下眼裏的深色,微微勾起嘴角,猶豫半晌,淡淡的開口:“是我妹妹。”說着話音一頓,靜靜的看着宴林,語氣柔和的說到:“不過,她已經死了........所以我剛剛有一瞬間想過,要是我們當初能遇見卿和就好了。”
宴林頓了頓,有一瞬間的錯愕。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身側的男人木簪盤着頭發,兩縷頭發遮住了臉頰,面容秀致如水,氣質溫潤仿佛如一塊碧玉一般,卻萦繞着淡淡的失落,這一瞬間,晏林覺得他很美,自然浸入人心的美,讓人久久無法挪開目光。
或許是感受到他直直的視線,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後回過頭突然感慨到:“早些遇到卿和的話,我妹妹一定會喜歡你。她最崇拜修仙之人,一直夢想着踏足仙道,成為一個懲惡揚善,保護弱小的人……”韓啓聲的目光放空,遙遠的看着虛空之中,像是回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一般。
“所以她不在了,我便幫她實現。”
宴林微楞的望着他的側臉,聽着他口中的話,無法開口。
他從不知道,修真一事,可以是一個人的夢想與寄托。
“所以,卿和和她很像……心裏都住着善意與美好。”
韓啓聲嘴角挂着溫柔的弧度。
宴林像是承受不住一般低下頭,閉了閉眼,眼底的光亮暗淡了下去。
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