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張誠許順子押着二人走了出去。

天邊已有些朦朦胧胧的亮了,犬狼隐約的吠聲從遠處的村莊傳來。

邵越維持着他們離開的姿勢坐在案前一動未動,低頭凝視手中的利刃。

黑色的長袍雖經一夜但仍然平展蜿蜒的垂在地毯上。

顏修文站在他身後,想要說些什麽,但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

他知道,等天亮就是離別了。大軍歸境,他這個将軍卻不能回去。顏修文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對軍營的熱愛了,高官利祿終究不是他想要的。

“還不走”他的聲音平緩沒有任何波動發出絲質般的順滑冷凝的字。

顏修文想了想,小心走到桌案邊,“我想留下來。”

“呵呵”笑聲從邵越的胸膛發出,有些沉悶和悲涼,“顏大人,你想要什麽。”

顏修文垂下眼眸,“将軍,修文想要的,你能給嗎?”

邵越嘴角浮起一抹嘲笑,他站起來從另一邊拿過一壺酒,“會喝嗎”

顏修文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低着頭苦笑一下,壓下心裏的失落,“恩”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邵越說着倒出來兩杯酒,遞給他。

顏修文雙手小心翼翼的捧杯,眼神随處飄飛,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偶爾看兩眼他。

邵越把金屬琉璃就被貼在唇邊,一仰頭便是一杯酒。

他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倒酒,喝得甚是兇猛。

“邵将軍,空腹多飲酒對身體不好。”顏修文一只手擋住邵越的動作。

邵越輕笑一聲,他推開那只手,用一種緩慢又帶着冷漠随意的聲調,

“顏修文,我真好奇你是怎樣的人。”

朝廷上,處事不變。才藝上,廣覽群書。

軍營中,字字點精。相處中,大膽小心。

遠處,有人煙開始升起,燃了一夜的燭火嚓的一聲滅了。

清晨的陽光還不足以照亮營帳,營帳內是深藍和淺黑的光陰,邵越的臉隐藏在忽明忽暗的角落。

顏修文低頭凝視自己白皙的雙手,片刻後,他帶起頭,臉上帶着溫潤寧靜儒雅的笑,

“那,你可願去了解?”

有號角聲從遠處傳來,整齊的步伐開始在營帳外想起,光怪陸離的影子投在營帳上。

邵越站起來,走到營帳口,他掀起營帳的門簾,沒有回頭,他臉上挂着一絲嘲笑,像是在笑顏修文,又像是毫不在意,冰冷的話語從剛毅的唇邊吐出,“我不願”。

聲落,人走。

顏修文臉上的笑在邵越轉身後,變成了深深的苦笑,他在邵越的身後用手輕輕按住悶疼的胸口。

“所以,顏修文想要的,只能是奢求。”

蜀川的此時正在下雨。

噼裏啪啦的雨點打在茂密的樹葉上發出猛烈的沙沙聲音,又在屋檐上挂下萬千水簾,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形成急切的漣漪。

午後,黎景捧着一本書坐在窗邊,靜靜凝望窗外,突然有風吹來,他才突覺自己竟是發呆了很長時間。

低頭看看手中的書,《內訓》二字諷刺的寫着。

給出嫁的女子看的書,讓他一個男人看嗎?!

他眼睛微微眯起,想起幾日前陸續送來的秀女圖冊,盡管老王妃讓人小心的收着,但又怎能瞞過他。

呵,把沈楚熙故意帶走讓他們不能相見,趁機羞辱自己?

黎景知道瑄王對沈楚熙有養于之恩,但是,這不代表自己的忍耐沒有限度。

讓他學女紅,他學了,讓他學服侍人,他學了。

縱然這樣還不可以嗎!他只是想平靜的生活。

黎景想起那坐在紫金殿上朝自己微笑的少年,他暗暗想是不是自己選錯了?也許、、、

“轟!”天邊突然響雷大作,房門被猛力打開。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雨中,衣衫盡濕,發絲淩亂,雨水不斷從沈楚熙的臉上滑落,映出他一身狼狽。

“王爺?”黎景倏地站起來驚訝的看着他。

沈楚熙一言未發,蒼白着臉大步走入房間,也不顧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把把黎景抱住懷中。

“楚熙?你怎麽回來了”黎景撫上他的胳膊,縱然被雨水淋得透濕,卻能感覺到皮膚上滾燙的熱度。

黎景想看看他怎麽了,卻被沈楚熙死死抱着動彈不得。

“楚熙,你怎麽了?”他雙手抱住沈楚熙,雙手在他背脊上輕輕安慰,“先把衣服換掉好不好,這樣會生病的。”

沈楚熙身體僵硬,他緩緩放開手靠在桌邊讓黎景給他褪下濕衣服。

黎景帶着涼意的指尖剛碰到沈楚熙的頸項,就被他拉力拉過去抵在桌子和身體之間吻上。

他的舌頭猛烈的侵入黎景的口中,帶着滾燙的熱度,急切而又熱烈,帶着雨水的苦澀,狠狠的攪動着黎景的唇舌,死死的抵在他唇上。

“唔。。”黎景想要推開他,卻被抱得更緊,沈楚熙用雙臂把他禁锢在懷裏,用舌頭攝取他口腔裏每一個角落,然後放開他讓他喘息吻上高挺的鼻子,臉頰,額頭,最後用滾燙的雙唇貼在黎景有些冰涼的額頭,吐出沙啞的字,“很、難受、、”

黎景心裏一顫,他貼在他胸前聽他不正常猛烈跳動的心口,“你別下藥了?是誰!”

沈楚熙的手開始貼着黎景的衣衫游走,他身上的雨水沾濕了黎景的衣衫,抱着懷裏微涼的身體,沈楚熙覺得剛剛在雨裏狂奔壓下的燥熱又突然如火般熱烈的燒了起來。

從昨夜便被藥控制一夜的沈楚熙神智幾乎不清,用了一夜在雨中狂奔,驚覺自己急切的想要看見黎景,壓抑的思念在心裏都痛了,身體也灼熱的厲害。

他不想也不能再回那裏,不能看見沈連成,看見白家人,他怕他會失控,會壓抑不住被他們逼到盡頭的怒氣。

當他看見黎景的時候,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用內力控制的藥性瘋狂的在身體裏蔓延,他想抱住他的景兒,想狠狠的吻他,愛他。

他貼在黎景臉上游走的唇顫抖着吐出沙啞的話,“景兒,給我!”

黎景在聽清楚他的話的一瞬間大力把沈楚熙推了出去,眼裏突現怒火。

沈楚熙輕哼一聲撞到牆上,旁邊桌上的彩繪花瓶應聲落地,一下子驚醒了神志不清的沈楚熙,他眼中難掩痛苦之色,靠着牆緩緩坐在地上,濕濡的發絲淩亂的貼在臉頰散在肩上,“出去、、、”他艱難的說道。手摸到碎了的陶瓷,握一塊在手心,借利刃的冰冷和鋒利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黎景站在門邊,一只手緊緊的按在門欄上,他身體微微顫抖,像是控制不住怒火。

他沉默的看着蜷縮在牆邊狼狽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是要接受的,可是身為男子的尊嚴卻讓他控制不住。

他知道這個人一直都是小心的守在自己身邊,縱然相處時間不長,他卻知道這個男人的性格,風流潇灑卻謹慎有力,善德聰慧。

他記得成親那日他說的話,他說,我等到你愛上我。

可是,現在。。。。

沈楚熙手指間滲出鮮紅的液體一下子刺痛了黎景的眼睛。

窗外的雨聲轟鳴,樹葉被雨點打的左右搖晃, 狂風卷着暴雨像無數條鞭子打在薄如蟬翼的紙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夏末的風把雨吹的如煙、如塵、如霧,透過沒有關嚴實的門窗吹進來,卻澆不滅屋內激烈纏綿的人兒。

幾日未停的大雨在灰蒙蒙的的天空中唱起似悲似喜的歌,不知歲月從何時開始又從哪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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